>我在原始做代购(穿越)——翻云袖(38)
人们当然已经诞生对美的概念,只是这个时候美还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它通常会被放在第三第四位去考虑。
你,来,干嘛?
乐拍拍羽的脑袋,又挠挠他的脖子,像是只猛兽在舔舐自己的幼崽,他们亲昵的行为并不多,有时候养孩子跟撸猫似的。羽在他怀里咯咯直笑,看着几个大男人倒不露怯,不过其实也用不着露怯,部落里死了父亲或是死了儿子的不在少数,绿茶原先的配偶就因为难产死去了,他的两个孩子,一个死在狩猎里,另一个则永远没办法来到世界上。
所以对于孩子们,几乎所有大人都非常珍视。
羽很快就拿出手里的东西,那是乌罗做完的弹弓,只不过他忙得晕头转向,一时间将这玩意忘记了。早上乌罗出门换东西的时候,羽去帮华的忙,他是所有孩子里最细心的那个,而华顺手就将弹弓给了羽,两个人一块儿琢磨这新武器的用处。
乌,咻咻。羽解释道,他还不懂很多词汇,没办法形容这个东西,早上他们在山洞里研究了好一会,最开始的时候华是学着乌罗掰树枝的模样拿皮子往自己胳膊上弹,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样压根不行,于是思考这个东西的用处。
而弓箭激发了他的灵感。
华陆陆续续拿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实验,从小树枝到藤条再到小石头,他终于发现,圆形的石头不会像锋利的石头那么乱飞。
只不过在山洞里,华不敢随便乱试,加上他的力气对这小小的弹弓而言过于强大,因此只是稍稍拉紧,尝试得并不畅快,有颗石头飞进火堆里弹出来的时候,还把他的兽皮烫出个焦褐色的印记。
华大概已经知道弹弓的用处了,他这人相当薄情寡义,对知道的东西兴趣立刻下降百分之八十,因此将弹弓塞给羽,让他帮自己去实验,而自己则将有限的生命投入无限的发明之中去,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弓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而老实的羽则带着一兽皮裙的小石头跑到山洞外不停锻炼,弹弓这玩意讲究个悟性,有玩七八年还是打得歪歪扭扭连石头都不会挑的普通选手,也有刚上手就能打出神射手这个外号的天才玩家,羽恰好就是后者。
他最开始只打在风中摇曳的树叶。
鸟,眼,打打,死。羽先比划了鸟的形态,又指向自己的眼睛,用手拉开弹弓表示姿态,严肃道。
羽的动态视力很强,预判也很准,直到一只飞鸟路过上空,他下意识抬起头,来了个弯弹弓射小鸟。
石头直接打穿了一对眼睛,那只鸟无声无息地坠落下来,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弹弓,忽然被自己吓懵了。
这世界上的鸟千奇百怪,而且反应迅速,羽最开始并没有抱有太大期望,然而石飞出手之后,他呆呆地看着那只鸟坠入深林之中,久久说不出话来,一来是长期对自己不自信导致这瞬间的情感是惊大过喜,二来是他不能随便离开部落,更别提进入林子里了。
孩子们被勒令不能外出,可不是不能离开山洞,冬天的河水跟神秘的森林一样可怕。因此羽只是站在部落山洞外面的空地上随意尝试,打完就再捡一波石头,直到他盯上那只飞鸟。
被震惊的羽本来想先告诉华,奈何孩子们终于发现他压根不是去帮华的忙,而是拿着个新东西在瞎打,因此赶紧把他拖回去做掷矛器。
在晚饭面前,什么好奇心跟乐趣都得暂时移位。
而之后乌罗换完东西回来,大家的重点又转移到被子身上,加上羽本来就是个不善表达的内敛性格,愣是一整天都没找到机会说。
你,打,鸟?乐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揉乱羽的头发,睡,睡的吗?
男人们哄笑起来,不怪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就连他们想跟天上的飞鸟奋斗,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可能在鸟落地进食那一刻发动攻击,正是因为如此,有羽毛首饰的人少之又少。要是今天换做是那个男人来说这句话,他们肯定会信,可是像羽这样的一个娃娃,又不是多么出挑的人,他们听来只觉得荒诞,无异于天方夜谭,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只除了默。
我看看。
默管羽要弹弓。
小孩子将武器放在他手里,似乎有些犹豫,小声道要,轻。重的,绳,断。
默点了点头,他用指腹一搓就感觉到绳子并不完全,已有断裂后再续上的痕迹,看来是羽打弹弓的时候用力崩断过好几次。弹弓非常小巧,温顺地躺在默的手心里,表面甚至还有些粗糙,有人起哄道默,你,来。
我,不行。默摇摇头,试图拉了拉,太小,会,断。
他仔细观察着,看着线拽动两边,忽然说道这个,是树。
树?绿茶饶有兴趣地问道。
白连似乎反应过来,他仔细看看,在默的比划下,他恍然大悟道,风,压树,起!
按照地球的历史发展,弹弓最初时就是弓的模样,只不过不射箭,而是弹丸。乌罗受困现代思想,所造出y型的弹弓其实是后来的改造了,弓的受力点并不是弦,而是弓臂,而现代弹弓恰好相反,将力受向弦,只不过男人们的力气太大,硬生生拉动了弹弓的弓臂,想起见过的自然景物,不由得恍然大悟。
这大概就是解题时思路错了可答案对了。
改卷老师乌罗还不知道自己第二天起来要看到一个死状悲惨的弹弓。
第50章
出乎意料,初雪过后的第二天反倒没有那么冷了, 甚至还出了太阳, 采集队跟狩猎队照旧外出。
不过今天孩子们的任务变了变, 从捕鱼小队变成烧陶小队,队长一职正式从蚩转向小酷哥, 对此他们两个孩子都没有任何意见,支棱着在棉被里睡得乱七八糟的脑袋点点头。蚩甚至在解决完生理需求之后就缠缠自己腰间的小兽皮, 没什么精神地眯着眼坐在被子上等出发的指令。
小酷哥倒是认认真真地履行着自己做队长的职责跟权力, 对首领说道我想先,拿篓。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女人的手艺有好有坏, 编出的篓子自然也有些粗糙有些细密,不过总不会出现完全不能用的情况, 毕竟又不是拿来装白面粉跟水的。首领并不觉得让孩子们先挑选篓子会导致什么严重的后果,她于这方面向来较为宽宏大量,因此点点头,答应了。
这小子, 新官上任三把火,乌罗有些哭笑不得地搁下手里的热汤, 上去揉揉小酷哥的脑壳, 让他去召唤自己的小伙伴,而自己站在了首领身边。
今天首领的命令完全超出乌罗的意料了, 他眨眨眼睛, 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分明昨天还怕孩子们冻伤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待在山洞里, 怎么今天突然又要他们去河边烧陶干活了?难道就是为了昨天他所说的那一百来个陶器的巨额欠债不成吗?
首领,冷。乌罗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有时候经常会说小孩子或是年轻人火力壮,冬天裸泳都不知道冷,光脚就敢往雪上踩,可是那样的前提要么是少数,要么是穿得厚实就光了个小脚丫。没见谁真的大冬天把自己孩子赤身**就往外头丢的。
小酷哥他们身上的衣物只有一条兽皮,毛皮纵然暖和,可只围住肚子跟大腿,风一吹胯下都凉飕飕的。
让他们穿着这样的衣服去河边烧陶,这都不是996的问题了,而是严重虐待儿童。
首领却摇摇头不,冷。她有些惊奇地打量着乌罗,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说这句话,又很快恍然大悟,误会乌罗的用意,安抚道,火大,慢烧,陶,会有的。
乌罗哭笑不得,刚想脱口而出我不是说陶器会冷,是说小酷哥他们会冷,忽然将声音卡在了喉咙之中,因为他看见了正在吃果子的阿彩。
他忽然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他昨天与首领认为的寒冷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甚至都称不上是误解,而纯粹是认知方面的问题,在现代的思维之中,孕妇与儿童自然是必须要保护的对象,他们往往更脆弱,更容易生病。因此昨天首领宣称初雪寒冷,让孩子们待在部落里帮忙干活的时候,乌罗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天气的缘故。
事实上这只是其中之一。
往前推,孩子们近来的工作是什么?是捕鱼。
雪加上水,湖水不像井水那样藏在深不见底的地底,它极容易受气候影响,等到雪大起来甚至会结冰。这时候捕鱼的方法又极为简单,几乎就是找个没过腿的地方稳稳站住,将篓子往里一探,几乎整个人都要没入水里去。这样干上一整天,别说孩子了,就连大人都估计站不住。
加上最近部落的罐子里已经养着不少活鱼,暂时用不着孩子们去进行低效率的捕鱼。
首领所禁止的并不是寒冷,而是捕鱼,既然无法获取足够多的食物,比如留在部落里多生产所需的工具,他们最近食物的增加加快了工具的耗损。
如果单纯只是因为寒冷所以不让孩子们外出,在如此富有人情味的想法前提下,那怕冷到甚至半夜偷偷藏进行李箱的阿彩,本不该出去一起采集。
蚩甚至都比她更合适。
可是首领毫不犹豫地喊上她跟安安一起进入了冬日的世界之中。
昨天孩子们能待在部落里安心享受火堆跟温暖,并不是出于对幼崽呵护的情感,而是出于对利益的考虑。
乌罗及时住口,这个部落在没有他的时候独自生存了许多年,甚至没有固定的火跟盐,仍旧养活了五十几口人,现在的情况只会更好不会更坏。他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了解这些人,拿些棉被出来增加暖意倒不至于影响什么,要是对首领的指挥再指手画脚,搞不好这个部落反而完蛋。
发展本来就是这样,会竭力压榨每个人的价值,衣食住行只不过是最基础的保障,首领远远比乌罗更清楚这些孩子的能力。
想通这一点后,乌罗反而沉默下来,他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首领似乎对自己安慰到他感觉非常高兴,因此拍拍乌罗的肩膀,又说道你,做弓,跟,窑。
这是乌罗来到部落里接到的第一个任务,首领终于意识到了他能做些什么,并且开始下达命令。
好。乌罗点点头,他的汤已经完全放冷掉了,喝起来觉得整个人都发凉。
他毕竟到啤酒杯里泡枸杞的年纪了。
不过奇事还不止是小酷哥那一件,一向说走就走的狩猎队在出行时同样提出一个并不常见的要求,他们今天要猎到大兽,所以希望首领能够为他们涂上骨灰。
这个骨灰当然不是部落里死去的人,而是野兽的骨灰。骨头虽然非常有用,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骨头都能得到机会脱胎换骨,有些会被部落里的人用石头砸碎后烧成灰烬,然后保存起来。
在重要的时候,首领会拿出骨灰来涂抹在男人或者新生儿的身上,意味着这头野兽的生命跟力量永恒地伴随着他。
你们,要,猎大兽?首领皱皱眉,这句话狩猎队可不常说,不过她并不是那种会煞威风的人,就点点头,好。
男人们忽然往地上敲起长矛,怒喝道好!
吓了正陷入沉思的乌罗一跳,不过他也有幸得见部落里为数不多的风俗之一,毕竟一个没有信仰的部落实在是太少见了。
虽说乌罗才只见过这么一个部落。
首领从存放石板的地方取出一个陶罐,然后解开封口的绳子跟大叶子,她并没有抓出一把,而是将坛子抱起,用手指没入骨灰之中。
先擦在眉心,让人不会被野兽的伎俩蛊惑。
然后两道擦在眼睛下面,能够得到野兽锐利的眼睛。
最后一道从咽喉擦到胸膛,意味着你会拥有死去野兽的力量跟勇猛。
每个人都擦了一遍,长年累月的日照让每个人的肤色很深,灰白色的骨灰擦在上面相当明显,他们每人都点点头,这才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山洞远去了。
这场景可以说非常震撼,同样也相当平淡,乌罗就如同一个旁观者在看旅游景点为自己设立的特殊节目,觉得很有味道,又觉得只是如此罢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任何一个有信仰的部落,巫都会跳一段不明觉厉的舞蹈,然后擦拭这三道纹路的时候颂念正常人根本难以听懂的语句,他们会用富有感染力而一惊一乍的举动来吓唬众人,当你的情绪被他带动,也就不自觉进入这种最为原始的激情跟崇拜之中。
简而言之,原始的传销现场。
首领本来对神就缺乏足够的敬畏心,加上她作为战士时通常是被涂抹的那个,只学到凤毛麟角,记得烧骨灰擦拭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他们迁徙的时间太长,掌握着文化跟知识的人要么没来,要么死在半路上,因此根本就没有老人,即便是珑与华两个残疾,都是明显的年轻人。
而唯一上门应聘的巫者乌罗乌先生是被她们临时绑架来的,原工作是商人,缺乏信仰,只认钱跟人情,典型的科学拥戴者跟唯物主义者。
只在看哲学书的时候偶尔切换成唯心主义,现在没有任何机会按动他的机关,因此这个怪异的部落很可能是这个星球上唯一觉得神毫无用处,勤劳的生活要靠自己双手来创造的一朵奇葩。
乌罗不知道仪式不够激情有大半责任得全怪在自己头上,还非常感兴趣地东张西望,直到落在最后的默在临行前特意折返过来将崩断的弹弓递给他。
默沉着脸,三道骨灰纹显得神态威严而神秘,仿佛是古老仪式里的实践者,然后认真抨击道太差,要,更好的,木,和绳子。
乌罗看着手里的弹弓,深呼吸片刻,露出一个亲切的假笑。
默来不及欣赏,就如同一阵风般远去了。
不过弹弓的损坏早在乌罗意料之中,这东西本来做得就非常简陋,别说男人们了,就是孩子们一个用力,坏掉也是极正常的,好在华似乎已经搞懂弹弓的用处了,他大概是私底下自己拿去玩了玩。
弓仍在制作的过程当中,并不是华的手太慢,大致用石头凿出一把简单的弓当然很容易,可是想跟乌罗所画的一模一样,那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去修整。弓箭看起来简单,左右如果不平衡,极容易影响射箭,乌罗纸上谈兵,说来井井有条头头是道,可是要是上手简直两眼懵瞎,就自然将此重担交托给华。
华做武器没有什么规格度量可言,一切随心,于是开始自己漫长而细致地打磨。
如无意外,再花上两天,部落里就会诞生第一把弓。
毕竟还是实验中的东西,乌罗觉得还是改良陶器更为重要,一来短时间内陶器很可能会成为他们跟商城之间流通的货币,二来接下来他们的确需要更大容量的容器,有关于窑的详细资料都记录在乌罗的本子上,比弓要直观得多,那玩意还讲究两头平衡,他深吸一口气,在原地跳了跳,决定离开温暖的山洞到河边去找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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