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独为清寒来——未见山海(20)
司马卫侯道,别的不说,这感□□,侯爷想什么我真不知道,昨儿个我也是一时生气所以胡说八道的。
来冀北侯府两天,碰了嬴嗣音面左不过三次,每一次人家不是哄着新欢就是陪着旧爱,司马卫侯和商落云还真没好好生生和他说过一句话,想着今天嬴景文看着身体好了些,于是司马卫侯便带着商落云又来了这嬴嗣音的寝殿。
丫头下人们抱着包袱,进进出出忙碌的厉害。
司马卫侯随手拿扇子挡了个姑娘,偏头问道,这又是在折腾什么?怎么,侯爷舍不得,又让人把桃树给栽回来?
小丫头捂嘴轻轻一笑道,不是呢,说是沈公子想出去玩,侯爷在吩咐人收拾行李准备出门去。
商落云有几分好奇,他笑道,侯爷这么宅的一个人还要出门了?收拾这么多东西?你们是要去东山拜佛,还是要去西湖看水呀?
小丫头道,不是去东山也不是去西湖,侯爷他们要去幽州呢。
幽州?
司马卫侯手里的扇子差点儿没掉到地上去。
商落云也一道跟着惊讶,他继续问道,幽州?离开冀北去幽州?你们说的是离冀北隔着三座山,十七座城的那个幽州?
小丫头道,是啊。
司马卫侯黑了脸,他问道,突然去幽州做什么?侯爷在屋里?
小丫头道,在呢,在陪沈公子用早膳,说是用完就出发了诶,司马大人,让奴婢先替您进屋通禀吧,沈公子平日里最不喜欢有人横冲直撞的进屋子。
不必了,司马大人同侯爷关系甚好。商落云拦住那惊慌失措的小丫头,劝慰道,侯爷不会怪罪他,你先做自己的事儿就好。
那商大人可千万别说在门外见过我。小丫头扔了一句话,匆匆跑开。
商落云望着那背影摇摇头,想着嬴嗣音还是没变啊,平日里吓得这些小姑娘是个个闻之色变,沈清寒那小子也亏得是对嬴嗣音的胃口,不然不知道早死多少回了。
顾则笑从树枝倒吊下来,嘴里叼着花,目光戴呆滞,突然露了头,竟还吓得商落云不轻。
顾小少爷这是
顾则笑晃悠着,也不嫌头晕,他有气无力道,商大人还是别进去了,别受刺激,您老人家就陪着我在外头等好了。
商落云本也不打算去,听了这话顺路就下了台阶,他道,看顾小少爷这话里的意思,好像这段日子受的刺激还真不少。
顾则笑道,刺激一天来三次,谁受得了啊,而且说真的,商大人,我觉着侯爷是第一段感情轰轰烈烈、刻骨铭心,被刺激的太深,所以现在神经已经不正常了。
翻身从树上下来,双手抱在胸前,顾则笑望着那院内,语重心长道,可别是疯了。
商落云抬眼往里看,却是什么也瞧不清。
刺激,确实是刺激,司马卫侯一进门,就差点儿脚底打滑摔了个跟头。
沈清寒一袭青衣,头束发冠,腰间配的是玉柄长剑,鞋面鞋身干净到像是从来没落过地一般,若是说前段时日在破水轻霜城见到的沈清寒是干净清爽不沾风尘气,那现在的沈清寒,跟着嬴嗣音坐在一处竟还是如此般配,身上不仅多了几分贵气妖娆,甚至连抬眼看你都像是在勾引。
漂亮的过分。
沈清寒的容貌气质过分,那嬴嗣音这个邪门侯爷就更过分,不跟着用早膳就算了,竟还全程宠溺的给人家打着扇子。
嬴嗣音见着司马卫侯,也不收敛,他笑笑道,卫侯吃饭了吗?这里还剩半碗粥。
手指头指的是那沈清寒剩在盅里没盛出来的剩饭。
司马卫侯咬咬牙,强扯了一个笑脸出来,听说侯爷要去幽州?
嬴嗣音道,是啊,清寒说小时候在那边吃过一个味道很好的烧饼,本侯打算带他再去找找,我们冀北的东西不合他胃口,你瞧,这才来几天,瘦了这么多。
司马卫侯倒是没看出沈清寒哪里瘦了,只能是无语道,幽州那么远,侯爷就打算把圣上丢在冀北?不打算做点儿什么?
嬴嗣音道,做什么?你们不正好要回皇都,顺路捎上景文便是,有你和商落云陪同,本侯很放心。
司马卫侯脸色愈发难看,嬴嗣音倒是看出来了,不过好像并不打算说什么,只是全程含笑,手里的扇子未曾停过,一直对着沈清寒的方向轻轻摇动。
沈清寒放了碗,他起身道,你们聊吧,我先出去了。
倒是极有眼力的一个人,嬴嗣音没留他,司马卫侯还给他让了条道,等人走远了,司马卫侯才上前一巴掌狠狠拍中桌面,啪的一声脆响,震得盛粥的瓷盅从桌面上弹起,瓷盅倒在桌上,咕噜噜的带着里头的食物滚了一路,最后掉落在地面,摔成粉碎。
嬴嗣音向来是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手段残忍著称,不过此时看着司马卫侯如此无礼的做法,他却只是淡定的看着,然后举着扇子开始朝自己扇风。
卫侯,这是怎么了?
第29章 邪门坏侯爷(4)
司马卫侯瞪着嬴嗣音。
嬴嗣音问道,你也想随本侯去幽州玩一趟?
司马卫侯道,下官是六岁跟的侯爷,下官想什么,想做什么,侯爷不可能不知道。
嬴嗣音沉默。
应该是想说些什么的,但是说不出口。
司马卫侯道,眼下时机正好,杀了嬴景文,侯爷随我入皇都称帝。
嬴嗣音摆摆手笑道,卫侯,本侯早六年前就说过了,这事儿从我离开皇都的那天起就算结束,就算本侯同景文缘尽于此,可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反悔收回来的道理。
司马卫侯道,侯爷当是了确了一段情,可你确定圣上他也是如此想的吗?侯爷能保证圣上一直在你的掌握之中动弹不得?难道侯爷不知道,圣上同你的感情,早在他对这江山有野心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断的一干二净了吗?他想杀你,他这回来冀北,你真当他是想你来的?
嬴嗣音道,本侯知道他想什么,本侯也不是个傻子。
司马卫侯道,你既然不是个傻子,那你还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嬴嗣音道,他动不了我,你连这一点都不信?
司马卫侯道,我希望侯爷能得到更多。
嬴嗣音手指头敲敲桌面道,算了吧,皇都城那地方,本来我也就不是特别喜欢,现在潇潇洒洒在冀北做个自在侯爷不好吗?卫侯你要是真喜欢那个位置,本侯答应你,等嬴景文一死,这天下,我送你上去坐着。
司马卫侯吐槽道,得了吧,我比你年轻呢,等嬴景文死了,你还当你自己能多活多少年?
虽是四哥七弟,两人却是同年出生,嬴嗣音也不过比嬴景文小五个月而已。
嬴嗣音道,以后别在说皇位了,什么爱不爱,情不情的,过去将来,总归是本王给出去的东西,就绝不会再拿回来。
司马卫侯无奈,坐到桌子前还不爽的鼻孔朝天冷哼了一声,你去幽州就真是为了陪沈清寒吃个烧饼?别的事儿都不干?幽州林家也不去看看?
嬴嗣音道,清寒这么好看,你就是让我看他一整天,一整月,一整年,我这也看不腻呀,去外头走走也好,当是活动活动筋骨了,他去吃烧饼,我吃他就好。
哈哈哈哈哈。
司马卫侯打了个哆嗦道,则笑说的没错,你果然是疯了。
景文就拜托你们了,大家好聚好散,本侯也算是对得起过去,对得起自己了。
来是问罪来的,结果什么事儿没谈成,竟还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嬴嗣音带着小情人出门吃烧饼去。
顾则笑被人唤来时,还绝望的抱着马头大喊,侯爷你自己去不行吗?还非得让我跟着?我这惊天雷那么重,背着很累的呀,我就想在冀北吃喝玩乐,我一点都不想出门。
嬴嗣音道,你不去,谁给清寒端茶递水?
顾则笑道,那你带个丫头下人不成吗?冀北侯府就只有我长了手吗?
嬴嗣音道,清寒不爱说话,我看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能说上几句,你陪着,本侯累了想休息的话,你还能陪着给清寒解解闷儿。
顾则笑欲哭无泪道,侯爷,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顾则笑心如死灰道,侯爷,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顾则笑认命上马道,侯爷,你真的是个魔鬼吗?
嬴嗣音全程含笑,别张脸别人瞧着不知道,但是冀北侯府的人全都明白,这表情的意思就是,别废话,侯爷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哦,本侯说带你那就必须得带你。
顾则笑哭唧唧的上了马,嬴嗣音满意的点点头后,一旁伺候的随从立即伸手替他撩开了马车帘来。
弯腰进入,刚刚落座,沈清寒便问道,你不带剑吗?
嬴嗣音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腰侧,他答道,本侯六年不佩剑,习惯了。
沈清寒道,江湖上那么多人想杀你,你不带剑,万一路上遇到什么我们解决不了的麻烦要如何办?
嬴嗣音道,有人想杀我?
谁胆子这么大?嬴嗣音倒是很好奇。
沈清寒道,我。
像是开个玩笑,但剑身确实是□□了,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嬴嗣音刚刚的确也没有防备,拔剑的时候没有寒气,沈清寒并未调动身体里的内力,这个时候拼速度就够了,只要速度够快,嬴嗣音的人头就能瞬间落地。
但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狭窄的空间,就别开这种玩笑。嬴嗣音只一手抓住沈清寒的手腕,一手折过沈清寒的手肘,那剑刃便换了个方向,架到沈清寒自己的脖子上去了,本侯虽然接得住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但难保会不伤到你。
沈清寒能感受到一股极具压迫感的气体就绕着这剑身在自己的脖颈间隐隐流动。
嬴嗣音松了手,看着沈清寒坐回原位道,刀剑无眼。
沈清寒道,侯爷太紧张了,我只是想试试拔剑多快才能杀掉你的手感。
嬴嗣音不恼,反倒是撩开了些车帘子朝外看,他道,说过很多次了,等你把藏经阁内的功夫全都练一遍,那个时候,一定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杀了我。
沈清寒,
嬴嗣音道,陪本侯六年,六年之后,这条命给你。
沈清寒,
沈清寒问道,六年?为何?
嬴嗣音回头笑道,这辈子活够了,想试试爱一回别人是什么感受,三年太短,十年太长,六年,当是刚刚好吧。
和嬴景文疯狂偏执的感情谈了二十多年,这一回,就安安静静的喜欢一个人吧,谁都好,沈清寒这样好看的更好,总归是对自己胃口,好好享受一次爱一个人的感受。
嬴嗣音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足够不枉此生。
沈清寒无语的笑道,你要花六年的时间来爱我?
嬴嗣音道,嗯,爱你,爱六年,爱够了,这颗心我自己掏出来送你。
沈清寒道,我能自己来掏吗?
嬴嗣音愣了愣,随即笑道,哈哈哈,哈哈,可以,可以啊,我都差点儿忘了,我和清寒之间,是有血海深仇的啊。
杀的人太多,竟是连这种事情都能随随便便就忘记。
沈清寒刚想挪着身子往后坐坐,便被嬴嗣音大手一挥的给揽到了自己身边,身子往下仰,直接将脑袋枕在了沈清寒的大腿上。
嬴嗣音闭上双眼道,困了,我睡一会儿。
沈清寒道,你这样压着,我的腿会麻。
嬴嗣音道,清寒,我只能爱你六年,你陪我六年,我把命给你。
想杀嬴嗣音,这似乎是最轻松简单的一个办法,沈清寒的手僵在半空中,放不下,收不回。
嬴嗣音又道,我睡觉的时候别胡闹,这地方窄,无意识下出得手,我自己可是收不住的。
沉静良久,沈清寒的手指头落到嬴嗣音的头顶,他轻轻应了一句,嗯。
从冀北到幽州,那都是得跨过一个皇都城的距离了,少则也得走个十五天,这也是顾则笑为什么死活也不想跟着去的理由,你说去找人麻烦,拿什么宝贝他可能还能有点儿兴致,可这嬴嗣音,偏是要陪沈清寒去吃个烧饼。
跑这么远就为了吃个烧饼?
脑子没灌铅吧。
入了夜,跑到个深山老林里出不去,月亮被乌云遮了个干净,天上一棵星星也没有,东南西北分不清楚,顾则笑盯着这路纠结半天,最后为了大家的安全,也只能提议道。
要不明天再走吧,可别一会儿岔了路,到头来还得继续折腾返程。
众人一听,纷纷赞同,要说跑了一整日,任谁是铁打的身子,那也是受不住的,谁知道就在一片叹气下马声传来的时候,前方又响起一阵快马奔驰的声音。
顾小少爷,发现前方有客店,虽是老旧,可好歹能住人,咱们过去,不至于今晚兄弟们都垫着石头睡觉。
顾则笑眼睛一亮,他问道,有客店?什么样的客店?大不大?
报信少年道,大倒是不大,侯爷和沈公子一间,其余的兄弟们随便挤挤,打地铺什么的也能住下,总比在这山里头喂蚊子的好。
另一随从也赞同道,是啊,侯爷休息到现在还没醒,想必也是累了,马车板那么硬,肯定睡不好,而且有沈公子陪着,住客店更方便些。
顾则笑大手一挥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呀,喂,狗子,那店远不远?
报信少年道,不远不远,多走两步就能瞧见。
嬴嗣音睡醒的时候还咳了两声儿,睁眼便瞧见沈清寒闭着眼睛,低着头摇摇晃晃的打瞌睡的模样,这个角度看着倒是也很漂亮,额前斜右的一缕头发晃晃悠悠的,嬴嗣音没忍住伸手想要将这碎发替沈清寒别至耳后,哪知道手指头碰着人家的脸,又没忍住抬头去咬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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