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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升沉——落淮(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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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却升不愿胡思乱想,转头向同样沉默的姜冬沉道:哥哥,这儿有点黑,你怕不怕?
    姜冬沉望望天空,又望望前方不尽的林路:怕倒是不怕,只是觉得有些瘆人。
    年却升歪歪头,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意味:哥哥,我可敞开怀抱等着给你压惊呢,你可别让我失望。
    姜冬沉瞥了他一眼,转过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忽地刮起一阵冷风,在整个树林的叶子都哗哗翻动的嘈杂声中,年却升隐隐辨出了其他的什么声音。那声音来自于身后,短促而有力。
    笃、笃、
    笃、笃、
    年却升猛的回头,将姜冬沉护在身后,老者背着手,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脸惊慌的两人。笑得仍然极尽慈祥,压着嗓子道:孩子,别怕。
    姜冬沉四下望望,不见任何可以遮蔽之处,退路望不见,出口亦是难寻。这镜玫林终究是别人的地界,而且玄之又玄,两人不敢动用灵力,僵持片刻,姜冬沉道:老先生,敢问您引我们入此地,意图何在。
    老者没有回答,仍像先前一般故自轻声道:三折门,一折之于原城抚花,二折之于年山璇月,三折之于玫林阮阮。三折之险,既过,则生,得月之灵也。不过,则死,永无安生之日。我镇守第三折 ,必要达成三折未竟之意愿。
    璇月,阮阮,月之灵,以及未竟之意愿,什么意思?年却升道。
    老者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年却升还要再问,老者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将手中拐杖重重敲在地上。霎时间,高木老者皆不见,只有年却升与姜冬沉二人,被一片明晃晃的镜林包围。
    年却升看上去若有所思,但还是捏住姜冬沉的手道:幸好,没把我们分开。
    姜冬沉毕竟是姜冬沉,心思一向细微而缜密,一眼看穿年却升的心事:那老者说的东西,是否就是你向我隐瞒,而且你自己也不甚明白的事情?
    年却升眨眨眼,低下头道:正是,哥哥。待我将这些事都琢磨清楚,就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你。
    姜冬沉点头:好。
    年却升这才想起观察这个地方,抬头发现情况不甚明朗。四处都是高大的铜镜,又比铜镜略亮一点,清楚一点。年却升每走一步,都有千千万万个年却升如影随形。
    今日走了太多的弯弯绕绕,年却升心中急躁,问姜冬沉道:哥哥,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御个什么东西上去看看?
    姜冬沉抬起手,手中生出一点灵力,又倏地灭了。他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冷静分析道:能封住人灵力之外物有二,一是天然结界,二是人为阵法。方才我们随一直在向前走,但我们仿佛是在走圈。或许这就是后者,我们要走到阵法正中,才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年却升笑笑:哥哥心细,听哥哥的。
    于是两人开始摸索着向中间行走。路途眼花缭乱,年却升好几次碰到镜子,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仍然一无所获。眼看天就要黑了,若夜晚降临,又不知要生出什么怪物来。年却升停住脚步,沉声道:再这样走下去,非神经错乱不可。这镜子太多了,我都快认不出那个是哥哥了。
    姜冬沉道:你手里这个是我。
    年却升回过头,望望姜冬沉,仿佛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安心的力量一般,道:嗯,正是。
    天色越来越暗,两人仍在向前不住地寻找。年却升走在前,姜冬沉走在后。忽然倏地窜过一个影子,姜冬沉猛然回头:谁!
    然而并无何物,层层叠叠的镜子中,映出的只有自己的脸而已。
    年却升问道:哥哥,怎么了?
    姜冬沉微微皱眉,沉声道:这镜林里,似乎真的有别的什么东西。
    像是为了印证姜冬沉的猜测一般,那个影子嗖地又蹿向另一个地方去,镜中却没有它的影子,年却升道:走,哥哥,跟上他。
    年却升仍在前,那些黑影嗖嗖地全蹿向一个地方。仿佛正是为了引他们去那里。年却升突然心中一沉,无比惊慌,但他并不知道这惊慌从何而来,却又步步加深。可年却升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拉着姜冬沉一直往里走。突然之间,天色全黑。
    这一下黑的蹊跷,瞬间伸手不见五指,年却升只得缓缓向里摸索。同时另一只手紧紧牵住姜冬沉,嘴里说着安慰他也安慰自己的话。可姜冬沉分明感觉到,那只手手心已经湿了。
    转过一个幅度巨大的弯,年却升突然噤声,姜冬沉望不见弯后景象,只听见年却升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猛一转身,将姜冬沉挡在怀里,轻声道:哥哥别去。
    怎么了,那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对,不好,很不好。哥哥见了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所以哥哥千万别去。
    姜冬沉微微皱眉,略一抬头,正对上年却升的目光:有多不好,关于你,还是我? 说完又补充道,不许撒谎。
    年却升低下头去,良久,俯身将脸埋在姜冬沉颈窝间,小声道:关于我,哥哥,别去,我真的不想让你看到这个。
    姜冬沉大约猜到是什么了,伸手拍拍年却升的后背,温声道:阿升,我发誓不管那里面有什么,如果我看了会觉得难过,或者一些其他的情绪,从这儿出去以后我就忘记他。再也不提,我对你的态度不会有任何改变。你不喜欢的同情怜悯什么都没有,但是你最起码要让我知道,你小时候用力活着的样子。
    年却升抬起头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上姜冬沉清澈的眸子,姜冬沉道:听话。
    年却升攥紧了姜冬沉的手,半晌,沉重的点点头。
    弯后一片漆黑阴暗,令人窒息的镜面中,站着一个手持灵鞭的女子。
    芳澜。
    第29章 三折门4
    姜冬沉一见到面前景象,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年却升越发紧张,轻声唤道:哥哥
    姜冬沉转头望向年却升,敛去目光中的惊色,十分温柔地道:没事,别怕。
    年却升咬咬唇,深吸了一口气,认命地转身面对镜中那个年少时分屈辱不堪的自己。
    他正被绳索束着双手,蜷缩在墙角,头发和衣服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面色苍白,带着仿佛死去多年的人一般的表情,尚未醒来。
    年却升并不知道在自己醒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因为未知,所以更加令人惊惶。在枕梦山梦到这一段时自己并无意识,充其也就是再活生生地经历了一边。如今作为旁观者,观察来龙去脉,去眼睁睁地看这些人用尽一切残忍手段对待自己,越显残忍。
    突然,禁闭室的门啪的一声打开,走入一位妖妖绰绰的女子,来人是平粥,年却清的生母。生得一副妖艳面孔,指甲染的血红,用和芳澜简直一模一样的尖细嗓音不紧不慢道:还没醒?
    芳澜闻言回头:是,夫人。
    侧主说了,在等一炷香,再不醒,就用冷水泼醒他。到时候你只管打,叫他认错,什么时候你想收手了就收手。但不要闹出人命来,不然家主那边不好交代。
    芳澜点头:是。
    平粥迈步向年却升,一只鲜红指甲挑起了他的脸,冷声道:长得和那下三滥的贱人真像,竟还敢污蔑却清,要不是家主看中他,我早晚要让他和那贱人落得一样的下场。
    芳澜附和道:正是呢,这小子哪里值得家主看重,不过是个下贱的杂种罢了。
    平粥扔开他,嫌恶地拍拍手,接过芳澜递来的手帕道:那姜家的姜冬沉也是,大冬天的去什么鲤鱼池。怎么他一到那鲤鱼池的石子就松动了呢,给年家添多少麻烦。家主和姜家关系甚好,姜宗主又看中那个孩子,年却升现在再栽赃陷害却清,这和我们如何拖的了关系。
    芳澜狠狠地瞪了昏迷的年却升一眼,平粥又道:姜家也是,非要标新立异弄什么不分主侧嫡庶。姜冬沉说白了也就是个庶子,修为高有什么用,能当得了家主吗?
    夫人。那若是姜家要来寻年却升报恩,我们怎么办?毕竟,姜冬沉是那小子救上来的。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侧主到时候会推说这小子病重不能见人,想来姜家也不会坚持,姜冬沉那边也好说,他们肯定不愿让自己的孩子被一个人情债绑一辈子,多半连年却升是谁都不会告诉他。不过以姜家的作风,以后明里暗里必定要多关注那小子几分,留他条命就行了,让他现在死还不妥。
    是,夫人心思缜密,芳澜知道了。
    平粥向门外移步,边走便道:家主要罚却清,多半也就是意思意思,说叫却清关禁闭,我和侧主自会想办法转圜。那小子你打完就不必放他出来了,眼看就要到年下了,晦气得很,今年过年我不想见到他。
    说着,平粥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去年我给你的药方,你有在给他用吗?
    夫人,早就已经在用了,在他所有的膳食中都放过,只是这一年,并未出现任何症状。
    平粥若有所思道:不应该啊这小子真是命大,那药亏损气血,一年按说已足够掏空他的底子了。冬月去冰水里救人,竟然还没死。难不成还能有人把他吃的东西都换了?
    夫人,没那个可能,我们年家内部的所有消费从未出现过异常。
    平粥道:我知。芳澜,等他这次出去,就不用对他用药了。我准备让他住到那个荒院去,衣物膳食一律不予供应。他这么有能耐,那就让他自己活着,我看看他能活到什么时候。
    芳澜点头,平粥道:我去看看却清,这儿交给你了。
    说完,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住,整个屋子霎时一片漆黑,芳澜根本没心思等那一炷香。平粥前脚刚走,随后她就一盆冷水泼了上去。
    年却升身子猛的一阵痉挛,下意识去捂住冰麻的皮肤,睁开一双迷茫的眼睛,似乎是在辨认自己身处何方。芳澜似乎很不喜欢见他这种无辜的样子,挥起手来就是一鞭子。年却升连自己面前的人是谁都未看清,直接被打的皮开肉绽,痛苦地闷哼一声,合上了眼睛。
    姜冬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鞭子惊地猛一后退,撞到年却升身上,握紧了他的手。年却升垂下眼,黯然道:我说了,不愿让哥哥看见这个。
    姜冬沉这一刻仿佛突然失语,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攥着年却升的手,望着镜中十三岁的年却升,眼眶忽地一热。
    那是我身边最明朗可爱的年却升,在我不知道的日子里,经过着这样的生活。
    漫无边际的拷打,年却升始终被束着双手无计可施。瞧他要晕过去,就再泼一盆冷水,刺在发烫的伤口上,换来一声绝望的悲鸣。
    姜冬沉面色隐隐有些发白,攥着年却升的指节也在发白。这时镜中的年却升吼出一声声嘶力竭的不认,这一声宛如在姜冬沉的心口架了一把尖刀,芳澜持着灵鞭的手扬起,那尖刀就重重的落下来。
    年却升一头撞在墙上,鲜血流入已经开始涣散的眸子,染红了少年的视线。但还是嘶吼着,反抗着,再次喊出一声痛彻心扉的:不认!!
    姜冬沉听见这一声,忽地掉下了一串眼泪。
    漆黑,密不透风。地上是年却升流下的斑斑血迹,一切都看地无比真实,他似乎能透过年却升的眼睛去看见那颗毅然求死的心。而他始终不能上前抱一抱这个人,不能为这个人挡住任何一条鞭子,也不能在事后为他的伤口精心上药。只能袖手旁观,终究走不进这个局。
    年却升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姜冬沉失神的双眼,还有簌簌落下的眼泪。想要上前抱他,或是挡住他的视线,却不敢贸然。有些讷讷的,小声道:哥哥?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好好的在你身边呢哥哥
    年却升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镜中不知已转换到了多久之后,那年少的年却升,用尽浑身的灵力,炸开了禁闭室的大门。
    而他始终没有看到摸到久违的阳光,顺着那声巨响颓然倒地,脸上带着一种慷慨赴死的安静表情。
    那时候的自己始终都在求死,可是心里也明白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年他没看到的阳光,穿越四年的时空,最终完完整整地映在他的眼里。
    于是仿佛就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将他拉回来,一半身子触到冬月的温存暖阳,另一半身子埋在禁闭室扰人的黑暗里。最终他还是要在某个黄昏的来临之时醒来,不问是冻醒还是疼醒,醒来了,就一定要活下去。
    前方固然有诸多的未知恐惧,都如长满倒刺的藤条一般,雪上加霜地鞭笞在年却升满身的伤痕中,可就算这样,他也还是要往前走。
    不往前走,就遇不到十六岁的姜冬沉。
    镜中的画面趋于平静,姜冬沉始终望着那个倒在地上合着双眼的年却升,半晌,才讷讷唤道:阿升。
    不等他回答,姜冬沉又茫然地开口,双眸仍旧失神,留下两道隐隐映着镜光的泪痕:他们为什么要给你下药为什么要让你死?
    年却升目光晃了一晃:因为不喜欢。
    姜冬沉转过头,堪堪对上年却升的视线,仿佛要从他眸子里深深地望到四年之前。年却升抬手拭去姜冬沉的眼泪,姜冬沉道:那时候你那样瘦,才从冰水里出来,怎么能受住那么狠的鞭子后来,后来你烧了书志楼,就被关进了黑房子?
    年却升避开他的目光,低头道:哥哥别问了。
    阿升,你回答我,被带到黑房子以后,他们又对你做什么了,我不信他们只是简单地关你,别的什么也不做不然当年我和我母亲从那路过,你听见我讲话,一定会叫我停下帮你。你是不是昏迷了,还是别的什么?
    年却升不语,姜冬沉喊道:年却升,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样瞒着我,果真就能瞒我一辈子吗!
    向来都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讲话声音从未强硬过半分,如今却为了年却升红了双眼,再不思虑从小谨遵的家训,歇斯底里道:别瞒着我,年却升!你若是再把所有事情都瞒在心里,我这个哥哥你也可以不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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