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升沉——落淮(8)
瞧这少年年少老成,年却升心觉好笑,问那少年道:那原城里的姑娘,有我夫人好看?
少年不屑的睁眼,瞥了一眼年却升,又把目光转向姜冬沉,一下子怔住了。
忽然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姜冬沉有点不自在地别开目光,看向罪魁祸首,埋怨道:你这人
年却升颇得意地一笑,少年为了挽回面子,冷哼一声,起身转身离开:也不过如此,我有事要做了,有缘再会吧。
游菊队沿着长街过来了,昨日年却升因怨灵侵扰,没有细看,今日可不能再错过了。于是便拉着姜冬沉过去,只见那打头的姑娘面容精致,额上画着一朵金光熠熠的菊花,双目顾盼流兮,嘴角噙着点点笑意。年却升还未夸赞她气质姣姣,端庄自持,姜冬沉先开了口:哎?我记得昨日扮花神的并不是她,额上也并无金菊妆。
许是哥哥记错了,或是换了人也未可知。
也对,昨日确实只晃了一眼。
忽然年却升欢呼道:我们就跟这些人一起去原城吧!跟着她们,准不会走错的!
姜冬沉心知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嘴上也毫不避讳:你无非就是瞧她们好看,想跟着她们寻机搭讪罢了。
被戳中心事,年却升尴尬一笑,拉住姜冬沉好言好语道:哪能,从前也就算了,如今我可是有个如花似玉的夫人呢,哪还有心思去搭别人家的姑娘。
年却升。姜冬沉警告道,少油嘴滑舌。
你惯会喊我名字,我可是一直恭恭敬敬唤你哥哥的。你就不能唤我唤的亲切点?
姜冬沉反问道:恭恭敬敬?不敢苟同。
年却升没能如愿让他上钩,扭过头去,闷闷不乐地不讲话了,活像个因为得不到糖就和大人置气的小孩子。姜冬沉无奈妥协道:好吧,你想我唤你什么?
见他让步,年却升双眼放光地转回来,理直气壮道:要你唤我夫君。
姜冬沉没料到他这样回答,恼羞成怒要打他,年却升一溜烟跑到游菊队后面,求饶道:夫人!夫人我错了,咱们赶路要紧,赶路要紧这笔账回头再算。
见他又演,姜冬沉见好就收道:好了,我饶你这次。
于是年却升又笑嘻嘻臭不要脸地凑上去,拉着姜冬沉道:走吧走吧。
第11章 情敌
时已近冬,百花相继凋零,原城之内,仍是万紫千红开遍。
到了原城城门,游菊队的一位姑娘转身对年却升道:这位公子,请您二位朝那边走,我们要回去卸妆换衣了。
年却升拱手道了谢,和姜冬沉一起踏着一条幽径进入了原城。
空气温暖舒适,丝毫没有深秋时节的刺刺寒意。年却升抱怨道:要是什么地方都像这儿一样暖和就好了,冬天这个季节,最可怕了。
头一次听到他说害怕什么,姜冬沉稀奇道:你还有怕的东西?
哥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大家都是人,怎么没有。
姜冬沉很诚实道:从没听你说过你怕什么,第一次见你挨灵鞭罚跪的时候,都打成那样了,你还是云淡风轻的。和你出来以后,发现你会用各种很神奇的小法术,甚至被那样强的怨灵上身都能一声不吭。可能是我把你想的太无所不能了吧。
我很怕冷,从来没和什么人说过,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过的实在如履薄冰,不敢相信任何人。年却升忽然不想再讲这个话题,转头问姜冬沉,哥哥和我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在一起,会觉得安心吗?
姜冬沉正低头看花,全神听他讲,闻言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笑道:会呀。
那双眼睛温柔如水,如此温暖纯粹。
姜冬沉又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小时候为什么会在书志楼久留?
年却升并不想让姜冬沉知晓他这些过往,搪塞道:这个关禁闭也没什么习惯就好了我
姐妹们!快看!那边有个俊俏的小公子!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年却升的话,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被团团围住。
啊!你们看!这个小公子有虎牙!笑起来好好看啊!
啊!你们看这个小公子的眉眼如此清俊,一看就是专情之人!
年却升:
姜冬沉:
年却升忽然庆幸此时姜冬沉不是原身,不然他可保不准这些姑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年却升清清嗓子,道:各位姑娘,请
啊!我不行了!他声音好好听啊!
啊!小公子年还不及弱冠吧!声音还是少年郎的感觉呢!
年却升无奈道:各位姑娘,请不要激动,在下已有家室了,我
啊!不活了!!他还这么年轻!就有家室了!!
小公子!你夫人必定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吧!不然怎样有幸嫁给这样俊俏的公子!
年却升听见这个就想炫耀,尴尬也顾不上了,正事也抛在脑后了,一只手指向身后,有些洋洋自得地道:正是这一位了。
人群只沉默了片刻,随后爆发出更加震耳欲聋的叫喊声。
这位姑娘好漂亮啊!你们看她的眼睛!
这位姑娘当真好福气啊!嫁给这样明俊的公子!
人群一阵吵吵嚷嚷,姜冬沉从不习惯被姑娘包围,难免有点头昏脑涨,眼下又脱不开身,只好往年却升身边靠了靠。年却升感觉到他这份不安,刚想回头安抚几句,忽然那个尖嗓子的姑娘又叫道:姐妹们,小公子的话可不能全信啊,我们要姑娘承认了,才是真夫妻呢!
人群一阵附和,那姑娘转向姜冬沉:姑娘,这位小公子,是你什么人?
大家都安静下来听他回答,姜冬沉面上一阵发烧。这话难以启齿,可他知道不承认只会拖延更久,斟酌损益,咬咬牙,在年却升虎视眈眈下轻声开口:是他是我夫君。
年却升仿佛就在等他说出这一句,姜冬沉话音刚落,年却升立刻对姑娘们道:各位姑娘,我们有事要先行一步了,劳烦哪位姑娘带个路,领我们去见你们城主?
这些姑娘散开几个去做各自的事,剩下的全围绕在他们左右要跟着一起去。
此刻姑娘再多年却升也视若无物了,脑子里只盘旋着姜冬沉那一句他是我夫君,宛如一阵风一般将他吹拂起来飘来飘去,像是为了做点什么事来回报他这句话一般,年却升转头伸手道:夫人,人这么多,过于拥挤,要拉一下手吗?
听他这样讲,姜冬沉犹豫片刻,还是把右手送到年却升的左手里。
周围的一切全都听不见了,只有掌心的温度还存在着。年却升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愉悦,像是为了表达出这一份无处安放的欣喜一般,他走的越来越快,步步生风。姜冬沉这个女身与他形体相差甚远,渐渐有些跟不上了,小跑着去和年却升并肩,道:你走慢一点啊。
年却升猛然醒过神,看着身边吃力的跟着他的姜冬沉,心觉当真是可爱极了,他慢了脚步,赔罪道:抱歉,没感觉到夫人的感受,罪过罪过,下次不敢了。
这下姜冬沉没再有异议,心安理得在他身边漫步走着,任他牵着自己走到原城长街的尽头,在姑娘们的带领下来到一座背山而居的清致小屋前。
当真清致,背后靠山,左依竹林,迎面是原城唯一一条长街,一年四季都是繁花潋滟,雾色空蒙。
那个嗓音尖尖的姑娘上前叩门,轻声唤道:城主,您有客人来访。
片刻,屋门吱的一声打开,面前出现一位身着一身薄纱衣裙的女子,略显稚气,还是少女模样,眉目温温,笑得极平和。年却升拱手致礼道:见过城主,在下年却升,身后是夫人姜氏。
原慈。原慈拱手道,抬起头来。
看到姜冬沉那一刻,她忽然怔住了。
在年却升看来,这样的目光极不怀好意,于是他一步挡在姜冬沉身前,将原慈的目光挡的严严实实,开口道:原城主,我二人有要事相求,不知原城主现下是否得空,听我陈情一二?
原慈极礼貌地回话,目光却仍追随着姜冬沉,平和道:抱歉,下午我有事外出,二位舟车劳顿,我先安排住所,今晚酉时,定当前去与二位谈话。原慈转向那位嗓音尖尖的姑娘,原蝶,带二位客人去木兮桥旁的空屋,叫人好生打扫了,妥善款待。
原蝶点点头,转身点了几个姑娘,向年却升姜冬沉道:年公子,年夫人,随我走吧。
待到一切都打点完毕,那群姑娘还叽叽喳喳地围在木兮桥不肯离去,原蝶对她们道:走吧,姐妹们,年小公子和年小夫人已经很累了,咱们便不要叨扰他们了。
姜冬沉确实很累了,闻言颇感激地望了原蝶一眼,主动开口道:多谢姐姐们照拂,给你们添麻烦了。
姜冬沉难得嘴甜,姑娘们再次感叹一番姜冬沉如何标致如何贤良淑德如何幸运,笑着沿着木兮桥离去了。
待姑娘们走远,年却升一挥手撤了姜冬沉的化形术,酸溜溜道:哥哥当真是男女通吃,谢谢姑娘倒是没什么,只是那原城主,目光黏在哥哥身上了一般,就差把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变回来的姜冬沉心情好得很,好笑地看着年却升道:第一次见,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况且,她是女子,我是男子,有何不妥。倒是你,我才变了半天,你就真把我当姑娘了。
年却升哼了一声:哥哥变成姑娘是又标致又贤良淑德,但我还是喜欢最本来的哥哥,才不会把你当姑娘呢。
酉时,原慈如约到了木兮桥,姜冬沉已然是女子模样,正与年却升站在木兮桥上,两人有说有笑,看着从北方潺潺而来的流水,覆着一层薄薄的冰碴,迎着天边橙红色的晚霞,散发着隐隐的光晕。
原慈一时竟不知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出场。
似是感觉有什么人站在身后了,年却升与姜冬沉一同回头,又一同颔首致礼道:原城主。
何必客气,唤我原慈就是了。
年却升显然不想讲这么多有的没的,单刀直入道:原城主,我们此次前来,是想借贵地的落花弓一用。
瞧他不礼貌,姜冬沉把年却升拉到身后,责怪了他一句,向原慈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一道结界,那结界需上等仙器才破的开,我知如此唐突向您借落花弓实属不敬,但实在要事在身,关乎人命,我们不得不前来冒犯,望您体谅。
无妨,若是人命关天,我定是要借的。只是姜公姜姑娘,这段时日,落花弓急躁得很,怕是她不好取啊。
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急躁,别的时候就没事吗?年却升看她不爽,带着一脸我呸你就是不想借吧的表情,上前道。
这个原慈尴尬地笑道,年公子,因为你家白月光躁动,落花弓也受了点影响,所以
好吧。年却升悻悻退开了。
落花弓是花神座下一位仙女抚花神身所化,现镇于我屋后的枕梦山,枕梦山上梦灵、怨气、邪祟颇多,与落花弓互相制衡。若是在平时,直接上山顶去落花弓即可,只是近日落花弓急躁得很,灵力有减,山上邪物出没,十分危险。尤其是那梦灵,连我也颇为忌惮。原慈极诚恳道,我一言相劝,二位还是不要上山冒这个险。
姜冬沉正要谢她诚言相劝,年却升在身后幽幽开了口: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姜冬沉扶额,回头责怪道:在谈正事呢,不要胡闹。
年却升抱手:哼。
原慈笑笑,继续向姜冬沉道:不过要去取落花弓,也不是全无办法,。枕梦山本就是一座极平常的山,既无飞湍瀑流,又无豺狼猛兽,但梦灵会制造出许多幻象,像是横尸遍野,流血漂橹,亦或是歌舞升平,醉生梦死。两位若执意上山,万不要相信肉眼所看到的一切景象。那梦灵会幻化成各种样子,且优先攻击看到它的人。两位最好不听不看,哪怕上山上的慢一点,闭着眼摸索上去,也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只梦灵。
多谢原城主提醒,那若是不幸被梦灵攻击了,可会丧命?
丧命?倒是说不准,被攻击的人会做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所梦之事有好有坏,前者让人沉迷梦中不愿醒来,后者让人历尽痛苦丧失心智,最终都会迷失自我,与梦里的自己同化。待意识全然丧失,就会被梦灵吸食心魄。这要看被攻击者的意志是否坚定了,不过二位大可放心,若二位在山中所耗时间过长,我自会想办法救二位出来的。
虽然听她说要救自己心里有些不悦,年却升还是随姜冬沉恭恭敬敬的拱手道谢了。
正事谈完,这边年却升正想着如何哄姜冬沉陪他去原城的长街逛夜市,那边原慈突然开口:公事谈完了,现下我有些私事要讲。她望向姜冬沉,你果真不认识我了?
听见这句,年却升立马警觉起来,闪身护在姜冬沉身前,姜冬沉被年却升挡了个严实,向一边移了一步,露出半张脸,一脸疑惑道:我们可曾见过?
闻言,原慈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也对,很多年了。神色黯然了一会,向年却升道:年公子,把化形术撤了吧,这样瞧着他,挺不习惯的。
你当真不是认错人了?年却升语气极不满,一脸敌意道,我们可是第一次来原城。
怎么会认错。原慈笑得很苦,这样的表情在她尚还青涩的脸上显得有些惨淡,她道:除了姜四公子,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拥有这样清澈好看的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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