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暗夜行事

    巨大的长安城一片漆黑，完全融入在天地之中。还好天上有一轮残月，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

    黑夜来临没多久，在北城楼上冒出三十多道影子。这些影子速度很快，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一道道影子沿着城墙一角滑下。最后几道影子，将一根丈多长的树杆吊到城下。

    树杆很快被横在护城河上，一道道影子小心翼翼匍匐在树杆上，缓缓爬到对面，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脚印。

    这些影子沿着官道没能走多远，从左边一个小坡后面传来一声轻吼：

    “什么人？”

    声音喊出，从左右跳出来十几个手持武器之人。三十四道影子被他们吓得赶忙停下来，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

    “我是原香平府守将尚方，刚带着弟兄从城内逃出来，你们又是何人？”

    “尚方？”十几人中，一个身穿甲衣的小都统来到他面前：

    “果真是尚将军，我叫孙杰，朱大帅带我们一同来的长安，尚将军可还认识我？”

    小都统的年纪比他稍长，是个身矮体瘦的中年男子。尚方上前一步，亲热地拍了拍对方的肩：

    “原来是孙将军，以前你好象是步兵营一位百夫长，我当然认识，你们在这里打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尚将军你们跟我来。”孙杰招呼十几个手下重新隐藏到左右，带着他们来到小坡后面：

    “尚将军不是出来投我大秦的吗？为何要走这个方向？”

    这条官道直通北方，若是要去东或西门，不用走这里。尚方叹声说：

    “你们在外面天天喊，里面有不少弟兄都要投过来。我们不行，我们的家人都在长安城内，被集中到一处。何浩然说过，谁要是敢再投靠你们，就处死我们的亲人。他以前说过我们可以为民，我们暂时不敢投过来，准备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待攻破长安后，我们再回去。到时候希望孙将军在皇上面前，替我们说说好话。”

    孙杰想了一会说：“你们暂时也只有这样了，要是现在投过来，何浩然说不定会拿你们的家人出气。你们放心，皇上说过，那些守城的百姓能主动离开者，一律视为无罪。你们能主动离开唐军队伍，就算暂时不投过来，皇上也不会怪罪的。尚将军，你们现在准备到哪里去？”

    尚方看了眼四周，见这里加上孙杰只有八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好奇问：

    “你们在这里打探，应该是防止唐军从里面逃出来吧？怎么只有这点人？”

    “要是唐军能溜出来倒好了，估计皇上也很乐意看到。”孙杰凑到尚方耳边轻声说：

    “谁愿意攻何浩然守的城？况且他们还有七千副神甲。围三阙一，就是想让他们出来。四周都是我们的地盘，他们又能逃多远？就算他们能逃回去，城里的东西和那些唐官家属他们很难带走，长安又能平安落到我们手中。北面仅只是打探，人多有什么用？除我们这组，在前方还有一组，是由一个叫徐东的百夫长带领。”

    两人在这里聊得很起劲，最外围的十几人越走越散，这些人也不知去方便还是去干什么，走了好一会只回来了一人。回来的人像是有些感冒，咳嗽几声后，正在与尚方聊天的孙杰突然转过身去，刚好看到自己的几个手下倒在地上。

    “你？”孙杰仅说出一个字，两把匕首架到他脖子上。

    “孙将军对不起了，只要你配合，我发誓绝不会伤害你。”

    残月的照射下，也能看到孙杰那张被怒火烧红的脸：

    “尚方，没想到你真的投靠唐军。我们都是皇上的旧部，你竟一而再背叛皇上。”

    尚方有些愧疚没有说话，用匕首架住孙杰的何万华问：

    “你有没有亲人落在他们手中？”

    孙杰不知何万华说的是什么意思，想到亲人没敢回话。他的亲人还在幽州，何浩然去幽州抓人质的时候，他还没有品级，名单上也没有他。

    何万华在攻长安时，跟着何浩然混入皇宫，只要没死的都立了功。他现在做事很用心，从对方脸色已知道答案：

    “你的家人既然不在他们手里，没必要给他们卖命。看在尚将军的面上，我们将你拉过来。你放心，你投靠过来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以后我们也不会让你出现在反贼面前。你给我们说说，前方还有多少探子？”

    一会过后，孙杰带着十几人在对面去，没一会攻夫走出来，骑着十几匹马朝前方走去。对面的七八个士兵运气好，在孙杰的劝说下，他们全都投降。

    在坡后面的人没有跟去，两人返回城门口，在门上敲了几下。城门打开后，里面出现一大群全副武装的神甲兵。

    城楼上的吊桥缓缓放下，在何浩然的带领下，七千神甲兵走出城门，在后面还跟着五千手持弓弩的骑兵。

    孙杰没有坚持一会，他被曲靖说服。在北门负责打探的三十多人，除他和七八个手下，所有人将会被杀，尸体也会被埋起来。以后他不会出现在反贼面前，朱泚不会知道他已经背叛。就算他不配合，唐军也有方法将北城门的人全杀光，绝不会让对方有通知朱泚的机会。

    他们走到一个山弯处，孙杰对这里很熟悉，直接进入一旁小路。仿佛刚才的故事重演，一道声音传来：

    “什么人？”

    “是我孙杰，”不配合只有死，孙杰虽是朱泚的老兵，若是人多有人带头时，他绝不会背叛。像他这种并未得到多少重视的末将，面对黑暗背后的交易，不可能还能为朱泚守住忠心。

    他们被带到一片丛林中，来到临官道这面。一棵树上挂着一盏马灯，透过昏暗的灯光可以看见，一个连将服也没资格穿的壮年男子，坐在一块大石块上，在大石块周围，还坐着四个士兵，壮年男子看见孙杰有些惊讶：

    “孙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孙杰朝四周看了眼：“徐东，快将兄弟们招集起来，皇上有新的安排。”

    徐东不是孙杰的部下，但级别没他大，又守在第二个关卡，哪会怀疑他？让几个手下去招人不提，徐东问他：

    “皇上不是命我们在这里监守吗？有什么新的安排？”

    孙杰想了想，居然想不起曲靖教的话了。他相当于死里逃生，现在还没完全平静下来，刚才曲靖教的，只记得已说的前面几句。

    在他身后的曲靖暗自摇头，曲靖一直跟着何浩然，比卫康学的还多。学得最多的是何浩然那套阴谋诡计、和随机应变的本领。他将话接过来：

    “皇上的意思是没必要这样守，让我们就藏在官道口附近，只要有人出来，人少就拿下，若是人多又非那些唐兵唐将，先派些人出来询问，另派人去通知他们。”

    徐东很赞成，他们在这片森林中守了几天，没守到人出来不说，林中蛇虫鼠蚁又多，连觉也睡不好。

    “的确没必要这样守，有没有人出来，一眼就能瞧见的事。大不了晚上走近些，反正这边只有一条官道，他们逃出来不从这里走，难道还敢去东西两面送死不成？”

    没过一会，十三个把守第二关的士兵出来在大家面前。

    “皇上有令，让我们去官道那边，和孙将军他们一起把守。”

    兴奋的徐东还对他的手下宣布，借着马灯的光线，孙杰见他带来的人已经站好位。想到刚才他那些手下倒下的情景，心里的黑暗仿佛瞬间被驱散，大叫一声：

    “且慢。”

    曲靖等人都已经将手插入怀中了，被他这声叫停，又将手取出来。今晚出来的第一批人全是高手，对于曲靖这些人来说，就算现在孙杰反水，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已经将话说完的徐东有些好奇：“孙将军有什么事？”

    孙杰不认识曲靖，可能以为对方是带头大哥，看着曲靖：

    “这些弟兄只是兵，许多事情都和他们无关，放过他们如何？”

    “你们？”徐东的反应不错，马上就猜到是怎么回事。提着一把宽背刀还未出手，被同姓的徐卫一把将其抓住。

    “大家住手，听我说，”孙杰赶忙出声，将两边要动手的人阻止：

    “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是何浩然的手下。大家不要冲动，事已至此，不想投靠唐军的可以成为人质。留得一命，总比将命丢在这里好。”

    徐杰和十几个士兵呆住了，他们是朱泚最底层的手下，以前只知道执行命令。在潼关时，他们的心境出现一些变化。

    李雪韵想的办法并不是没用，在潼关外喊了几天，对朱泚的军心影响非常大。人都有好奇心，哪会时时都塞住耳朵。一些想投大唐的人，因为没有投过去的机会而放弃。现在围城后，大家对朱泚又充满希望，这种负面影响才减少许多。

    毕竟心里已经有了层阴影，徐杰和十几个士兵没有为朱泚尽忠，一个个被绑住走出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