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城外夹击

    李贤被雨水声吵得一直没能入睡，翻起来，将木板桌上一个铁架子提起来，旋下上面的顶盖，取出中间一个椭圆形琉璃罩。他将里的灯芯点上后，看着这盏马灯有些入神。

    这种马灯不是出自何浩然之手，是李雪韵发明的。何浩然脑袋里装的都是如何打好仗、如何阴人，哪有时间搞那么多的发明。

    李雪韵在卫州将守城之责交出去后，闲暇之余去琉璃厂视察。看到那种椭圆形灯罩，做出第一盏后有些不满意。

    何浩然回来，给她一口气画下七八种样式，并让她用铁罩将琉璃护住，历史上第一批马灯产生。没过多久，风靡民间军营，包括现在敌人的军营也逐渐出现马灯，想来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组装到全军。

    何浩然在河北只有两间琉璃石，又要生产灯、墨镜等等，又加上缺少铁料，现在全军装的马灯并不多。这东西要是一人一盏，会大大方便夜行军。

    李贤心里有些感慨，他不大相信是李雪韵做的，从以前的酒精、纸张、三娘机，到现在的马灯、墨镜等等，大唐的改变非常大。要不是因为战乱，现在大家的生活将会是另一番景象。

    他对那些反贼非常厌恶，何浩然的十年超过太宗时期算是失败，但要是没有那些反贼，何浩然的理想一定能达到。

    再厌恶也不能胡来，李贤是皇氏宗亲，这方面比别的将领更能约束。毫不夸张说，就算只有一千神甲兵，他也有自信能占领铜堤府。只是到时候伤亡的人太多，洛阳那边会很艰难。他想的不只是解洛阳之围，趁着这次何浩然领军，一次性收复长安。

    感慨完才将灯罩罩下，拿起一本书没翻几页，两个亲卫带着一个百姓，匆匆闯进营帐。

    “侯爷，这个兄弟说他有急事要禀报。”

    带来的是个有些瘦小的年青人，年青人朝他跪下，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李将军，这是我家主人给你的信，梁信今晚寅时想从南门逃走。”

    李贤匆匆看完信，大叫一声：

    “快叫醒众兄弟，这里只留下五百兵守营。派人通知关将军那边，让他们派两千人去城南门。”

    “关将军那边我家主人已经带信去了，”年青人说：

    “我家主人一直以大唐官员自居，本想去卫州为朝廷效力，但他说去了用处也不大。还不如在暂时留在敌营中，得到他们的信任，能为朝廷做更大的贡献。”

    ……

    罗桓没有去送顶头上司，他将梁信送到城门口后，对方全军一出城他就将城门关闭。这个举动，引得梁信回过头来一番赞扬：

    “罗大人如此细心，定能拖李贤不少时间。”

    赞扬完的梁信领着四百余骑顶在前方，先一步朝对面的大道冲去。还没能离开南门宽阔的城外平地。左右传来一阵匆促的马蹄声。他在军中几十年，哪不知道这些声音是大量骑兵发出。

    此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左右可以看见，一些灯光正快速朝这边移动。于是他又做了一次错误的选择，竟朝后面城门跑：

    “罗大人快开城门，有敌军追来了。”

    喊声比刚才的雷声还响，终于在城楼上探出一个脑袋：

    “梁将军怎么了？”

    梁信和众将气得差点吐血，现在他们已经能看见，左右冲来那些战马的脑袋。冲在前面的战马，每只颈上都挂了个马灯。要是现在开城门，大家还来得及挤进去。梁孟实大骂：

    “你他娘的聋了还是瞎了，快将城门打开，李贤的大军追来了。”

    “啊！好像真的有兵马追来。”罗桓惊叫一声，低着脑袋对下面心急如焚的众兵将说：

    “各位将军请等等，我马上就将城门打开。”

    等了半晌没能等到城门有所表示，卢赏心里暗叫一声完了，对梁信大喊：

    “梁将军快领兵冲出去，罗桓反了。”

    已经晚了，左右两边冲来的兵马，已经能看见一些人的脸。李贤没有直接朝他们冲来，而是平行在他们前方，看样子是要先将他们的生路堵住，来个关门打狗。

    “冲，谁杀了李贤，奖黄金万两，官升六级。”

    此时梁信没时间骂罗桓，但有时间吹牛，反正吹牛也不犯法，连官升六级之类的许诺都弄出来了。现在就算他不许财许官，这些兵将也要冲，但不是要去杀李贤。

    他和几个将领，带着四百多骑冲向前方的缺口。后面的步兵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可惜再怎么跑也跑不过马。一些士兵绝望看向前方，心中微喜，因为前方那些领导还没冲出去，缺口眼看就快要合拢。

    梁孟实两兄弟并肩冲在最前方，爱马被他们打得啪啪直响，耳朵被风声灌满，听不到多少马蹄声，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前冲去。两人冲过缺口十多米后，后面传来一阵惨叫，缺口已经合拢。

    他们的速度比李贤更快，但是没用。在左右快合拢时，起码上百支箭弩，射向他们身后的二十多个亲兵和将领。卢赏也在其中。他亲眼看到前方一个亲卫突然落马，紧接着旁边又传来几声惨叫。一个中年将领扑在马背上，背后还插着两支箭。他才发现，原来这些人落马不是偶然，是因为箭。

    卢赏的骑术不错，赶忙将身体向前主扑，刚伏在马背上。一支能听到声音的利箭从他耳边飞过，左前方的战马一声嘶叫，将一个半百老将摔下马去。路过对方时他晃眼看见，老将满脸是血，双眼睁得很大，躺在地上呆呆看着天空。

    这么快的速度摔下马，好比站得很高之人摔下来一个道理。一旦落马，这一辈子休想爬起来。

    卢赏这个幸运儿被吓得尿急，他左右一看，冲出来的二十多人，现在只有六七个还没落马。一个个全都像中箭似的匍匐在马上，没人有闲心像他这样东张西望。

    后面起码有几十个身穿神甲的兵将，顶在前方的人，好像是负责西城门的将领关胜宇。关胜宇已经放下手中的军弩，正拿着一个喇叭，卢赏第一次觉得喇叭如此可爱。

    “前面的人听着，赶快停下马，扔掉武器受俘。半炷香后，我们不再接受俘虏，直到射杀为止。”

    此时的卢赏将梁家两兄弟都恨上，不说梁孟实，罗桓是梁信的手下，居然不知道对方会叛变？就算不知道，要是能硬气一点，他们也不会有如此惨败。三千多人对四五千，虽然打不赢，绝对能逃掉一些人。哪像现在，对方两兄弟只顾逃命，后面的士兵群龙无首。

    卢赏没敢有过多考虑，后面那些神甲兵的马不差，速度不比他们慢。一个个端着军弩，就算射不中人，射马一点问题没有。

    “我愿受俘，”卢赏先大喊一声，再将马放缓，扔下一点不起作用的武器。

    受卢赏的影响，另外几人很快也步入他的后尘。只有梁信两兄弟还在逃，卢赏看着他们，心中的怒火让他憋不住想说的话：

    “逃吧！希望你们就这样逃，不要停下来。”

    梁孟实两兄弟的马逐渐在靠近，紧跟在后面的是个方脸大眼、身材魁梧的壮年将领。这个壮年将领叫关胜宇，是大唐一员猛将。他心中松了口气，明知后面有弓弩还靠得如此近，对方应该会选择投降。

    梁孟实的脑袋从侧面转过来，急声问：

    “大哥，现在我们后面有还二十多个神甲兵，我们还在他们的攻击范围。”

    梁信知道弟弟是什么意思，他一直在自责，正如卢赏想的那样。信任罗桓是最大的错误，被围后空许下承诺，自己却带着众将开溜，未战先溃败。他以前想都没想过，自己会犯这种低级的战术错误，叹声说：

    “受俘吧！”

    在后面还有四百骑兵，这些骑兵的下场很惨。当时李贤怕他们逃出缺口，没时间劝降，左右的人马冲过来，刚好将他们夹在中间。一些骑兵被射死，更多的是被群殴而死，一个没能活。

    下场最好的是步兵，大家逃不快，能跑的路又被对方封死。己方骑兵的阵阵惨叫声传来，全都缩在后面不敢向前。李贤没来得及劝降，城楼上有人已为他代劳。

    “各位铜堤府的兄弟，不要再和朝廷对抗了。我们世世代代都是唐人，都是大唐的军人。跟着反贼没好下场，定远侯是大唐皇亲，绝不会为难大家的。放下兵器吧！只要放下兵器归顺，我就放大家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