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风起长安

    铜堤府一战，最倒霉的是曹业。曹业只带了四百兵，李贤从罗桓书信上已知道他们的分兵情况，被李贤分出去的五百兵堵住。一番战斗，死了一百几十人，俘虏大半。

    百姓没受到伤害，曹业功不可没。在他的劝说下，让百姓先逃开。又是在他的劝说下，剩下的大半士兵扔下兵器。

    曹业没被绑，负责追击他们的是以前在檀州的将领郑鼎。郑鼎觉得他的功劳，何浩然很有可能会保留他的官职，对他很是客气。

    曹业进入军营时，城南的人已经先一步回来。他已从郑鼎那里知道谁是奸细，被郑鼎带到主营，见罗桓正与李贤和一些将领谈笑风生。心里的怒火瞬间将心智烧光：

    “罗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两年前你不过只是个九品小吏，皇上没嫌弃你这个无能的东西，将你升成铜堤府长史。你居然敢背叛皇上，以后皇上定要诛你九族。”

    李贤非常满意罗桓，他们这一战，加上城北那边也不过才死几十人，可以说全是罗桓的功劳。对方是不是真如书信上之言先不说，就凭这份功劳，至少也能值个七品官。见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反贼的死忠，手一挥：

    “将他关起来，看看他的家人在不在城中，要是在一并关起来，待郡王来处理。”

    可怜的曹业，从保留原级到成为阶下囚，只因为几句话。

    罗桓很受感动，朝李贤一礼，对方将他扶起来。

    “此人叫曹业，是我铜堤府知府，原是一县县令。唉！反贼朱泚占领潞州后，他二话不说举城投降，这些年很得朱泚看重。他不像我，我虽能爬得如此快，那是用钱买的，就是想官当大了，以后能为我大唐做更多的事。”

    众将听得无不动容，能承认自己用钱买官的没几个。并且对方买官不是为自己，是想为国家做事。李贤拍了拍罗桓的肩膀：

    “我大唐欠你的，以后定当补上。待洛阳郡王到来后，他自会对你有所交待。”

    ……

    “卖报卖报，继石州西水府之后，潞州又被唐军占领。”

    一个十余岁的小孩抱着一大叠报纸，在长安一处较热闹的十字路口一阵叫卖，顿时吸收一大堆来往的人。围着一大群，三下五除二将他手中的报纸抢光。

    “大唐军队节节胜利，看来收复长安不远了。”

    “是啊！这次可是洛阳郡王领兵，”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刚说完，话就被旁边的同伴接过去：

    “潞州离洛阳不远，看样子郡王是准备先解洛阳之围，再出兵攻长安。”

    一群不知准备走什么地方去的人，各自手拿一张纸张，就在南街口找了个茶馆坐下，大肆议论起来。一个头戴秀才帽的年青人不满地说：

    “怎么每次都没写伤亡人数？也不知双方的战果如何？”

    在年青人对面坐着的壮年男子笑着说：“能报出来就不错了，以前这些战况可是连报也不能报。现在长安报的主编转成郑怀章，不但消息灵通，胆子也很大，居然连这些都敢报。”

    “他不报大不了晚些知道，洛阳郡王曾说，纸永远包不住火。这些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一旦洛阳之围解除，凭洛阳郡王的本事，收复长安也不过一两年之事。”

    三五成群的人，几乎人手一张报，过往之人全在说报中之事。他们没注意到，在十字路口停着三辆很普通的马车。中间辆马车上坐着两个男子，一个初入中年的男子满脸铁青，手中同样拿着一张报纸。

    这张报纸的下场很惨，被男子捏成一个纸团后，可能觉得不过瘾。双手像在撕仇人那样，几下将报纸撕成纸屑。

    “这些混蛋，全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我自认占领长安后，对他们可谓仁至义尽。听到何浩然占了几个地方，居然没一人替我们说好话，都是何浩然的帮凶。”

    朱泚也真是气了，不久前得到西水府战败的消息，他还比较沉得住气，毕竟只损失一万几千人。待何浩然迅速占领潞州后，他急了，急得寝食难安。

    他现在又没多余的兵可派遣，只得提醒洛阳那边先做准备。今天实在忍不住，出现探查民情，得到的结果让他火上浇油。

    在他旁边的长孙有悔心里也很着急，本指望新罗大军。谁知新罗在范阳县和燕台府损失五万多人，一时根本很难增兵。

    长孙有悔的几个计划都不顺，南诏和安南两国虽增了些兵，大小城占了十几座，但离长安还有十万八千里。要是等他们的援军来，恐怕他们已经入土为安了。

    回纥那边他们虽派了几个将领去协助，郭子仪得到两千神甲，又搞出那种树木防御。死守住几座关卡，回纥丢了数万具尸体，硬是没占到一丝便宜。

    土蕃那边实在是国力空虚，如今李惟岳失定州，他们失了半个石州，又有朔方太原夹在中间。就算要运钱运粮，也没地方能运到对方手中。朱泚见他半天不说话，心里更急：

    “王叔，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办？”

    长孙有悔暗自叹了声，第一次承认现实：

    “如今的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万万没想到，何浩然能如此快平定河北。如今在河北苟延残喘的李惟岳，已经没什么指望，现在我们也不是没有希望。”

    “什么希望？”

    长孙有悔看着朱泚，缓缓说出：

    “李怀光，我们只要能将李怀光拉过来，就能与土蕃相通。就算是万不得已，以后也可以退到土蕃去。”

    以为对方要出什么新高招，朱泚呆了片刻后恨声说：

    “我们已经两次派人去联系李怀光，就算用他的家人威胁也没用，许的那些好处对他来说半点不起作用。要想将他拉过来，怕是无法做到。”

    “很有希望能拉他过来，”长孙有悔没朱泚那样悲观：

    “我们联系他两次，唐国朝廷同样逼了他两次。如今唐国朝廷已给李怀光下达最后通牒，这次看来是玩真的。他要不交出兵权，唐国朝廷一定会收拾他。许诺不起作用，我们用真金白银去请他。有现存的好处，加上他的家人，我就不相信他不动心。”

    朱泚恍然道：“对啊！以前我们许诺，几乎全是空话。要是运用长安的银库，说不定能收买他。那边虽有王圭帮我们，但必须要派个得力的人去说服才行。王叔，你认为派谁去最好？”

    “这次我亲自去，”长孙有悔将他要说的话打住：

    “洛阳那边你不用担心，既然一时间无法占领洛阳，就让他们退回来。让大家退守潼关，何浩然再有神甲炸药，数万大军守关，他那点兵绝难攻下。我们现在没兵源，他们同样没有，一时间不过是僵持状态。我走后千万要注意，只以守为主，切记不能出去攻击。潞州也暂时不用管，以后有的是机会。”

    得到长孙有悔的打气，朱泚增添不少信心。第二天早朝时，大唐派遣的谈判代表到来。

    ……

    两鬓斑白的蔡襄，不知多少次来到太明宫殿，被朱泚占领后，他是第二次来。

    他的运气不错，朱泚占领长安时，他为了在李豫面前表现一下，一同出去接沈珍珠。只是家人未能逃出来，被朱泚关在长安。

    他颇为硬气，上殿后连礼都没给朱泚行。朱泚的那些死忠只是怒眼相对，上一次他也没行礼，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上次给你们的那份换人名单，你们想好没有？”

    他上次来，将所抓和所要换的人名单递给朱泚，长安这边一点不比卫州平静，名单宣布后，当时就在大殿上吵起来。他们并不是为自己被俘的家人而吵，何浩然在幽范两地抓了七百三十多人，全都要用来换人质。

    他们争吵的是所要换的大唐人质，唐朝廷那边理的名单太不公平。比如一个七品官员或其家属，要换五品的官员及家属。这种名单，当时就被众伪官拒绝。虽有些大唐旧臣同意，那些人根本作不了主。

    朱泚这些天是忧虑交加，连名单的事也没顾及。还好他手下的几个大臣办事能力不错，一个肤色较黑、高额大眼的中年文官拿出一份奏折：

    “这是长孙宰相和我们理的唐俘名单，请皇上过目。”

    这个中年文官叫刘洋，是朱泚的副相。长孙有悔昨天连夜赶去朔方，刘洋算是现在的百官之首。

    朱泚接过名单看了一会，将名单递给旁边的太监：

    “这是我们的换人名单，按说对我们也不公平。何浩然卑鄙无耻，竟然将那些七品官员的家人都抓起来。我大秦可不像他，七品那种官员及家属，早就被我们放了。”

    朱泚说的是事实，他连一些六品官也释放了，因为他抓的人太多，就算那几个王府，里面的什么妃嫔属官，加起来也有三百来人。

    蔡襄没和他打嘴巴仗，他看了眼对方理的名单，并不太满意：

    “你不换朱辉了？”

    “蔡襄，你也是状元出身，一份名单都看不懂吗？”刘洋鄙视了蔡襄一眼：

    “我们用襄王李僙一府之人，换燕王一府。同是王爷，谁也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