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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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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陵无趣地打了个呵欠,数着九曲桥是不是真的有九个弯。
严鸿渡似乎神游已久。
“你们……”楚江开只得无奈。
“我少说听了八百遍了这个故事。”楼陵说:“楚大人带我们来这湖边的重点是什么?”
楚大人拿出一幅滨洲水利分部图,指给他们看:“庄家的荷花池的水是由莫愁湖引入。那具男尸也就有可能是从莫愁湖流入庄家的。”
楼陵细看一番,倒是有些不同见解。
“莫愁湖的水,是由池底泉脉灌入。而引莫愁湖的水,却不止是庄家一家。庄家随地势偏低,却离莫愁湖远着。”
“如果真是从莫愁湖流下去,为什么不会流到我家呢?”严鸿渡指了指图卷,有引入湖水为池的,离湖最近的一家,便是他严家。
“这也是……”
三人正各自凭栏思索着,却不知几个少年人,嘻嘻闹闹,推推攘攘往九曲桥上的亭子走来。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笑闹间,一个少年突然撞上楚江开。这一撞不要紧,却把楚江开手中的滨洲水利分部图撞掉,落入绿盈盈的湖水中,沉了下去。
有一那么一瞬间,楚江开想把肇事者也给丢进去。
图,并非是名家绘制,并不值钱。可是却是那么重要的,绝无仅有的一张!若是重画,又要量地考查,还要请通晓水利的人来画。说多麻烦有多麻烦、
“对不住对不住!我……我们帮你把画捞起来。”闯了祸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拉扯头发,说。
几个伙伴起哄了,嚷嚷道:“庄睿,快脱了衣服下去吧!”
“我不会凫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被称做庄睿的少年似乎着急,却又没办法。
“怎么不会呢?我记得你以前游得很好啊!”
“对嘛。我都游不过你。”
少年们又纷纷谈论起来。
“滨洲的浪里白条呢?”其中一个说,找了找,却发现自己口中的滨洲的浪里白条白云泉正在脱鞋脱袜脱外褂,脱得只剩里衣。
再噗嗵一声,便扎入水中。
过不了多久,一颗脑袋自水里钻了出来,他举起手,手中正是那图卷。
少年欢呼起来。
白云泉慢慢地游过来,先将图卷递给庄睿,庄睿接过,伸手要拉他上来。
却不知怎的,白云泉突然猛沉下去。
“有什么东西在拉我!”
还是楼陵眼明手快,猛冲过来,拖住白云泉的手。
湖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与楼陵竞力,楼陵拼尽气力仍拉不过。
楚江开严鸿渡二人忙过来相帮。幸得人多,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是将人拉了上来。
“云泉,你水性在我们中算最好,怎么在这里栽了跟头?”伙伴其中一人问。
白云泉似乎惊魂未定,直指着右脚。
楼陵急拉高白云泉的裤腿一看。
原来是水草。可是,这是什么?
楼陵将缠在白云泉脚上的丝状物拿下来,却发现这是
“头发。”严鸿渡说。
“大人!”
正当一行人疑虑的时候,一个衙役匆匆而来,说:“大人,何先生请您去,说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讨。”
楚江开欲去,这边又疑点重重脱不开身。
严鸿渡看出他的踌躇,说:“你去吧,这里有我和陵。”
楼陵却很不卖严大少面子,道:“我和江开去。鸿渡你调查看看湖里有什么。
严鸿渡颇无奈,目送他里离开后,又差人去找帮手。
帮手找来了,一群小朋友却围在那看。
严鸿渡皱眉,本来就不算,这些小鬼还来凑气。
赶赶赶……赶走了几个却有两个死赖着不走。
这两个,就是庄睿和白云泉。
“人家走了我们陪你嘛~”理由十足冠冕堂潢。“更何况这里是公有土地,你能来凭什么我们不能?”
严鸿渡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不与小孩儿较真,直接将他俩忽略,迅速展开对莫愁湖底秘密的调查。
下水的一共五人,都是善水性的汉子,凫水对于他们来说,真真比在陆上走路还简单。
这一次,严鸿渡却是强烈要求他们,必须在腰上缚上麻绳,带上匕首,才肯让他们下水。
汉子们似乎也意识到看似平静无波的湖水中暗含的危险,十分配合。
临下水前,严鸿渡又千叮万嘱。
眼见一个个跃入水中,消失在碧波粼粼的湖中,只留下一圈圈水纹,严鸿渡心中,甚是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湖,有些不对。
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对?
严鸿渡想不透。
“好奇怪。”庄睿突然说:“下去了5个人,为什么只有4个有起来换气?”
“什么!”严鸿渡一惊,忙叫人起来。
果然,只有四个浮出水面。
将系着没有浮出来的那个的绳子拉起来一看
可能已经死了。
“溺弊。”严鸿渡检查了尸体后断定。
“他自下水就没有上来过。”庄睿指着死者的大光头说:“因为他的发型比较特殊,于是我记住了他。”
严鸿渡听罢,皱起眉头。
这样说,他从一开始下去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没办法浮上水面换气而溺水身亡。
这,怎么可能?
“你看哪是什么?”一直不做声的白云泉突然开口,指向湖心一点。
白色的不明物体在湖心载沉载浮,严鸿渡眯着眼看了好一会,越看越是觉得那像是一个人。
不像是在游水,反而像是,一具浮尸。
3行尸
楚江开与楼陵二人赶回衙门,何人觉正在停尸房门口等他们。
楼陵见到他,直抱怨道:“何人觉,都是你,害我都没办法亲自调查湖里到底有什么!”
何人觉转身入内,头也不回边走边说:“没人叫你跟来。”
楼陵说:“不来会错过好玩的事情的。”
何人觉说:“这件事情不好玩。”
“到底是什么事?”楚江开按捺不住问道。何人觉突然刹住转身,楼陵差点撞上他,何人觉表情凝重,道:“在庄府发现的尸体,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楚江开大惊。何人觉没有说话,径自将他们领到验尸房。
房门并没有关,楼陵一眼就看到验尸台上一片水汪汪,甚至蔓延到地上,一大滩水,呈黄绿色,有点腐臭的味道,依尸体放置的惯例推测,有可能是从尸体的口中流出。
死者是在水中发现,如果是溺毙,在按压腹部后会呕出污水是正常现象,可是这么多的水,倒是有些异常。而在地上,更是有几个的水脚印,一直延伸到窗口。
“我没有破坏现场。”何人觉说:“我不过是去出恭,回来就变成这样。”
“连尸体都嫌弃你。你做人太失败了何人觉。”楼陵痛心疾首地拍何人觉的肩膀,道。
“与其被尸体嫌弃,总好过楼阁主总被尸体找上。”何人觉不咸不淡地回答,然后退离楼阁主身旁三尺远。
楼陵无所谓地笑,道:“也好嘛,反正总是闲着。”他的表情翻书一样突然变得忒认真起来,说:“尸体会不会被某个恋尸癖偷走了?”
“嗯?说不定……”楚府尹竟然真信了楼陵的话,开始考虑恋尸癖的作案手法。
“……”楼陵无言,自行绕,踏入验尸房内。房中摆设整洁,正面迎门供着鬼王钟魁;左侧是一排柜子,柜子门上都贴有标签,标注着柜中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右边是验尸台及置物柜,柜上还有打开的工具包。整个房中只有一个窗户,窗开向南。房中
“何人觉,你来看看有什么东西遗失吗?”
何人觉踏入屋中,环视一番,说:“并无。但是……”他走到置物柜前,道:“我本来打算解剖尸体,于是将他束发的金镶玉发箍摘下,现在不见了。”
“莫非是有贼人入侵?”楼陵细看了一置物台上的物品,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台上还有玉佩,金袖扣之类却都在。
楼陵,又走到窗边,屋后的窗下也有与屋内相同的水脚印,只是半干不干,不太明显。脚印消失在走廊下的泥地中,因为泥地并不松软,所以并没有留下足迹。
衙门内守卫虽然并不森严,但是要把一具尸体带出去还是有难度的。
严鸿渡的贴身侍从匆匆跑来说:“楚大人!楼阁主!我家主人找你们!他发现了一具男尸!”
楼陵与何人觉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怀疑。
难道是……
当楼陵看到严鸿渡带过来的男尸时,已经不知道做何反应。
这具从莫愁湖里捞起来,水淋淋的尸体,就是在验尸房中失踪的那一具。
严鸿渡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和楼陵说了,楼陵也觉不可思议。
先不说偷走尸体的人是怎么将尸体带出府衙,光是从府衙走到湖边,就需要两刻钟。据时间推算,当他们来到府衙时,严鸿渡便发现了尸体。
“为什么偷了尸体,又将他丢入湖中?”这是目前最大的疑点。
“嫌他太重了吧?”楚江开不肯定地说。楼陵用扇子敲一下他的头,道:“若是嫌重就不会去搬他了。”
“说不定……是他自己走过去的噢。”何人觉突然说到。
“咦?”楼陵瞪大眼看何人觉:“尸变?”
“不对。是行尸。”何人觉抬头看他,表情有些僵硬:“行尸。”他强调了一次。
“有句成语叫'行尸走肉',说的就是这个。因为怨念太重,虽然灵魂已经脱体,身体却仍因为执念而行动着。”
“这只是传说。”楼陵不自然地笑起来。特别是在何人觉举起男尸紧握的右手之后。在第一次发现这具尸体时,并没有这样的情况。
楼陵试图掰开他的手,才发觉他握得特别紧,这不是一个已死的人该有的力量。
好容易才将他五根手指掰开,躺在手心里的,赫然是那一个金镶玉发箍。
“这个发箍,有什么意义吗?”楼陵拿到手上端详,却发现在发箍内侧刻着三个字,“'野茫茫'?什么意思?”
“《敕勒歌》?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严鸿渡道:“莫不是和这蛮族民歌有关系?”
“莫不是……此人姓名野茫茫?”楼陵说,表情严肃得一点都看不出是在说笑。
严鸿渡与楚江开同时无奈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玩笑?还是这么冷的笑话。
“楼陵,快过来看看着是什么?”何人觉突然喊起来。难得他会称楼陵的全名,看来事态严重了。
楼陵凑了过去。何人觉已经将尸体翻过来,让他背部朝上,衣服被拉下一半,右边肩胛处,有一块刺青,刺的是一朵黑莲。
楼陵打开扇子猛扇,眉头蹙得紧紧的。
何人觉不明究里,看楼陵一脸烦躁,只怕这人身份极不简单。
“怎样?”何人觉问。
“把他拖出去埋了,把与这事情相关的人都杀了。”楼阁主的表情再认真不过,就不知道这次他是在说笑,真的认真地说话。
“毁尸灭迹?”何人觉挑眉,这个人的身份,不是一般的不简单。
“暗探。”楼陵说出两个子,便摆摆手,表示他不想再说下去。
“真要埋?”何人觉再确认一次。楼陵坚定地点头。“只怕埋了,他又会爬出来。”何人觉说:“他是行尸,不是普通尸体。”
楼陵的扇子扇得更急,踌躇了好一会,才说:“烧了吧。”
“我倒觉得……可以留。”严鸿渡突然插入二人对话:“既然是暗探,我们就假装不知情。”
“普天下还有我乾坤含闲阁不知道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知道的?”
“那多了去。”楼陵有些得意,“知道云雨梦泽那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老板娘已经39岁,属蛇。知道大食八方的首席大厨其实喜欢吃巴豆。还知道庄家二小姐墨荷已经二九有余……”
“等等!你刚说什么!”严鸿渡突然打断楼陵。
楼陵一时没反应过来说:“庄家二小姐墨荷……”楼陵及时刹住。庄家二小姐墨荷。
楼陵看向男尸右肩胛处的黑色莲花。
或者说,墨色的,荷花。
4墨荷
庄家虽不算大户,家规却也森严,楼陵自是不可能见到待嫁深闺中的庄墨荷二小姐。
直接不行,间接总可以吧?
严鸿渡想到庄睿,楼陵却不认同,道是庄睿虽为庄家少爷,知道得多顾忌也多,即使问过,也未必会对你讲真话。
于是楼陵乔装打扮前往庄家。
楼陵自认幸运,于是他也如他认为那样,非常幸运地在庄家门口遇见一位庄家的老奴。
老奴自称在庄家工作了二十年,还教过小姐少爷们游水。三少爷游的可好了!家在水乡,怎能不会凫水。可惜,他自二小姐及笄后再也不曾见过她。
楼陵并不觉得奇怪。像庄家这样秉承先人传统的并不在少数。只是就这么断了线索,总觉得不甘。
不如装奴仆混入庄家?可是庄家的主人是认识他的,这个主意行不通。
楼陵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他谢过老奴之后,闪身入墙角,看看不算高的墙,唇角扬笑。
果然如他所料想那样,轻而易举地跃入庄家,并且很容易就找到二小姐的绣楼。
楼陵无声的潜入,庄墨荷显然不知道,她捏着绣花针,正做女红。帛上已经有了大祗的原型,是一双并蒂莲。
庄墨荷绣了一下午,楼陵也看了一下午,直到她绣完成。
一双并蒂的黑色莲花。
她端详了一番,又加上一排字“李麓庄墨荷”。楼陵可以推测出李麓是谁了。
正在此时,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二姐,我可以进去吗?”
庄墨荷一听,慌慌张张将绣的字剪去,边回答说:“等一下。”
“怎么了?”
“没事。”
门外人催得急,庄墨荷剪去“李麓”却没来得及剪自己的名字,只好将就。
开了门,来人是庄睿。
“小弟,你找我何事?”庄墨荷淡漠地问。
庄睿却不以为意嘻笑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二姐。”
“有李郎的消息?”庄墨荷急促地问,庄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那个男人值得你这样牵挂?”
庄墨荷不语,只是轻抚肚子。只是一个动作,庄睿明了。
狠毒的视线紧锁着微隆的小腹,他一个剑步向前,啪地一巴掌抽到她脸上。这样的神情与在莫愁湖边纯真的样子判若两人。
庄墨荷捂着脸,倔强地看着他。
“贱人。”庄睿恶狠狠地骂到:“你拣那个男人回来,本来就不应该,居然还怀上那个男人的孽种!”
“与你何干?”庄墨荷眼中的怨恨清晰,庄睿却假装看不见。
“怎么与我无关?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庄睿笑了,是无忧少年该有的那种比阳光更灿烂的笑。
一时间,墨荷也迷茫了。
庄睿轻轻拥她入怀,亲吻她的眼角,说:“姐姐……我最喜欢的姐姐……”
庄默荷无言。
“姐姐……李麓死了。”庄睿话语温柔,在墨荷听来,却像晴天霹雳。
“你骗人。”墨荷颤抖着声音,她已经相信了,却还是选择怀疑。
“尸体就停在衙门。他的尸体像他睡着一样静静地躺着,可是他不可能再醒来了。”
“你骗人!”庄墨荷心痛欲死,痛哭失声。
楼陵悄然退去,如来的时候那样安静,不惊动任何人。
绣楼中的哭泣,像风声一样哀怨。
虽然成功潜入庄家,事情却没有想象中顺利。
多了一条线索,却也添了十分混乱。
次日,楼陵将事情讲给楚江开听严鸿渡听。
楚江开听得一愣一愣,严鸿渡反应稍快一点,抓住了一处疑点。
“三少爷是指庄睿?在莫愁湖边时,他说了他不会水。”
楼陵不是才发现不对,也没多大惊讶,说:“他是怕,水里有人勾他的魂吧。”
“你是说,他知道李麓在水里?”楚江开说。
楼陵反问:“他怎么知道李麓在湖里?”
“这个简单,是他推下去的。”回答的是严鸿渡。
“他为什么要推李麓下去?”
“妒嫉。”楼陵平静地说:“最喜欢的姐姐被抢走的妒意让他对李麓痛下杀手。”
严鸿渡想了一下说:“有那么点意思。可是我觉得,有哪里不对。”
“哪?”
“我很难讲明……”严鸿渡叹了口气。
楼陵白了他一眼。严鸿渡嘿嘿傻笑,一把将楼陵拉到怀里,楼陵象征性地挣扎几下,居然顺从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让严鸿渡深深地怀疑,太阳明天会不会从南边升起,自北方落下。
“这样。不如去勘查现场。“楼陵提议。
“哪个现场?”
“废话,当然是莫愁湖边。”
于是三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其实如果有现场,也早被破坏,三人共来,却各有各的目的。
夏初的莫愁湖,莲香幽幽,湖水盈盈,凉风徐徐,别有一番情调。
湖边,一群少年嘻闹。依旧是前天的少年,有庄睿,也有白云泉。
庄睿笑得最为灿烂,模样天真好玩。
与昨日庄二小姐绣楼中凶恶的样子大相庭径。
他像带着一个面具,将自己的本性深藏在后面,满颜欢笑下,明亮的眼睛挑剔恶毒,并且怀疑地看着这个虚伪的世界。
楼陵觉得这个还可以称作“孩子”的少年很是可怕。
庄睿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扭过头,看到是楼陵等人,随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匆匆跑过来。
“各位大叔好~”极有礼貌鞠躬。
楼陵无言。他才二十七啊,他成大叔了。
“三位大叔来踏青吗?”
三位大叔不想踏青,只想踏扁装纯洁的庄睿。
楼陵不自然地清清喉咙说;“我们来郊游。”
“真是好兴致。”庄睿说;“我可是要回去了。”
“嗯……不送。”楼陵向他挥挥手。
庄睿与一干道人别后便离去。楼陵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才对严楚二人说;“我跟上去,你们在这里等我。”
跟踪难,跟踪认识的人更难。楼陵小心翼翼尾随在庄睿身后。
只见庄睿行色匆匆,时不是左顾右盼,最后,迅速转入一家药局。
楼陵并没有跟入,大约一刻钟,庄睿走出来,往庄家方向走去。
楼陵闪进去,药局老板正在打算盘。
“老板,方才那个少年家是是来买什么药?”他凑近询问。
老板连头都没有抬,说:“顾客的事,我们不便透露。”
楼陵笑,提出一个令牌,牌子前面刻的是“滨洲府”,后面为“查”字,“本城知府楚大人要我协助查案,烦请老板如实相告,免得惹麻烦上身哪。”
老板有些慌了,说:“得罪得罪,刚才那年轻人,买了八两红花。”
“红花?”
“对。多用于女子打胎。”
楼陵明了了。
庄睿来买打胎药,明显就是给庄墨荷用的。
一个未婚女子有孕,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无比耻辱。
楼陵问完后,出来却发现庄睿并没有走远,他还在买东西。
他在一个江湖术士的算命摊前买了一叠天师驱鬼符,还有一张鬼王像。
这是否算是做贼心虚?
5执着
莫愁湖畔行人三三两两。
严鸿渡与楚江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百般无聊地等待楼陵归来。
正好白云泉从他们面前走过,严鸿渡喊住他。
“楚大人,严老板。”白云泉颇为礼貌,做了个揖。
“不必拘礼。”楚江开说。
“介意和谈谈庄睿吗?”严鸿渡问,一脸漫不经心。
白云泉倒是挺配合,只问要谈什么。
“说说他是怎么样的人吧。”
白云泉想了好一会,表情有些苦恼,“怎么说呢……庄睿啊……很爱笑。”好一会,白云泉没再说话,严鸿渡才意识到他说完了,“就这样?”
“认识他这么久,说实在的,我并不了解他。即使费心费力去接近,也无法了解……”白云泉苦涩一笑。有那么一瞬间,严鸿渡明白了白云泉的想法。
“江开,鸿渡。”楼陵匆匆跑来,严鸿渡看到他……忙递上丝帕给他擦汗。
“我有事先走了。告辞。”白云泉转身离开,背影带着说不出的孤单。
“这小孩怎么了?”楼陵问严鸿渡。
严鸿渡笑了笑,说:“没事。我们再走走吧。”
莫愁湖延岸绿柳垂枝,蝉鸣鸟叫,一片初夏风情。
“我觉得……不可能会有证据吧?”楚将开说。
在将莫愁湖东岸来回走了四次后,三人终于停在人烟稀少的东南岸,因为这一片没有开发,所以一般游人不会涉足。
“我倒不觉得。”楼陵踏入的路旁淹没膝盖的草丛中,走进柳林里。
莫愁湖畔这片柳林平时少人来,据说是私人土地,却不见人看管。看着四周,他注意到一棵歪脖子柳树,走近一看,却发现上方有字迹,是用刀刻上去的,所以并没有因为阳光或暴雨而褪色。树上写的是,李麓之墓。
楼陵微微一愣。李麓现在可躺在衙门内,这里怎么会有“李麓之墓”?
他环树走了一圈,发现树下插着不少燃剩的香脚,很明显,有谁天天来给他上香。
“是庄墨荷?”严鸿渡问。楼陵摇头表示否定,“会是谁那么有心……?”
楼陵打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啊扇,笑道:“何妨守株待兔?”
静寂。
空气像冷凝一样,在四人周遭结冻。
最没想想的人的,偏偏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严鸿渡定定地看着他。眼前少年垂首站立,黑发柔软地披在身后,衣摆已经被草丛上的露水沾湿。他拿着香的手,微抖着。
严鸿渡难以相信,“白云泉。”
白云泉没有说道,头埋得更低了。
“是你杀了李麓?”楼陵挑了挑眉。
白云泉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或不是?”白云泉态度含糊,严鸿渡没什么耐心,追问到。
白云泉看了他一眼,说:“那把短刀,连柄都没入了这里。”白云泉按着胸口心藏的位置,“可他居然站起来了!”
楼陵难以想象。
扎在李麓胸口的刀只能看到刀柄末端,刀尖穿过了他的身体,在背后露出,喂过血,更加明晃晃的耀眼。李麓血流如注,似乎身体里所有的血都要流出来一般,在他脚下汇聚成河。可他却没有倒下,反而摇摇晃晃地向前走。
他的喉头动了动,嘴巴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白云泉听到了李麓说,你别拦我。
你别拦我。我要带墨荷走!
“你不能带走庄睿重要的人!”白云泉有些疯狂了,他不想看到那个人伤心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死!
白云泉猛推了李麓一把。李麓倒下了,不动了。他小心走近探了探李麓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他死了。
白云泉将李麓拖入柳林中,埋入事先挖好的坑内。他冒庄墨荷的名将藏身于城外破庙的李麓骗出来的计划很成功。
一切似乎很完美。
直到次日早晨,他看到空空如也的墓洞。
他以为是谁把李麓挖走了,可是几天过去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庄睿那边他暗打探过,也表示没有见到过李麓。
李麓,凭空消失了。
直到一个多月后,他出现在庄家莲花池。死了,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这时候他才慌了。
楼严楚三人将白云泉带回府衙,要立案,收押,还要他配合调查尸体。
何人觉在听白云泉说完他杀李麓的过程后,脸部抽搐严重。一者,根据白云泉比划的地方,那是绝对致命,不可能被扎一刀后还能走路;二者,死者李麓胸口没有伤痕,除了一点点外皮被鱼咬伤,李麓的尸体堪称完美。
“难道有两个李麓?”楼陵说,一脸烦闷,却因这一脸烦闷,却让众人信以为真他没有在说笑。
“双胞胎?”严鸿渡疑惑地看向楼陵,楼陵猛拍一下他的头,“笨,我说笑的。”
一点也不像!严鸿渡很是严肃地想。
楼陵朝他丢了计白眼。
楼陵走在李麓的尸体前方,说来也奇,四月末的天气也颇热,这尸体,却是全然不见腐烂尸臭,这个长相算得上俊朗的男子,安静地躺在验尸台上,仿佛随是会睁开眼睛。
墨荷……
楼陵一惊,是谁在说话!
墨荷……我要回到你身边。
那声音低低的,又沙又哑,却又无比清晰地传入楼陵耳中,楼陵知道是谁在说话了。他看向李麓。李麓没有动,可是身音,却越来越大。
墨荷,你一定要等我!我会带你走的!
楼陵越看越觉得寒气四溢,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撞入严鸿渡怀里。
严鸿渡当然是高高兴兴将人搂住。
“好可怕的执念。”楼陵抓住严鸿渡的手臂,他的额上有细细的汗珠。
“江开,明日贴公告,四月二十六公审白云泉!”
6并蒂
二十五日下午,乾坤含闲阁来了一个人。
楼陵泡了茶,似乎是意料到他会来一样。
“庄睿,你终于来了。”
庄睿看着楼陵,这个俊秀的男人手持水壶,悠然自在地烫杯。庄睿咬了咬下唇,似乎下了重大的决定,庄睿说:“李麓是我杀的。”
“证据。”
“需要吗?”庄睿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们抓走白云泉,有他杀人的证据吗?”
“他对案情供认不讳。”楼陵泡好了茶,对庄睿比了一个“请”的动作。庄睿并不领情,说:“我将他推入水中。”
楼陵放下茶杯,立起身。他比庄睿高出许多,不可逃避的压迫感让庄睿退了一步。
“事情发生在三月二十九那日。”
这是一次意外的相逢。
阴雨绵绵,庄睿正要去赴约。
却遇见的李麓,他低着头,全身粘满泥土,慢慢地向他的方向走过来。庄睿一见他,不免火气上涌,气冲冲走过去。
“李麓,不是让你在观音庙等候么?居然跑到这里!”
李麓没有说话,径自向前走。庄睿更气,一把拉住李麓的衣服,“李麓你什么意思你!”
不想李麓不理他,甚至像没感觉到他的拉扯一样,一个劲向前走。
庄睿极恼,快步走到他面前,推了他一把,“李麓!”李麓被他这么一推,竟是直直倒下了,更不巧的是,他倒下正好撞到一株垂柳,身子一歪,滚落水中。
庄睿本以为他不一会就会浮出来,怎知等了许久,水面早回复平静,再无波澜。庄睿此时才慌张了,恐怕李麓是溺水了,又觉得不对,如果真的不会游水,也会挣扎扑腾几下吧?越想越不对,他开始怀疑起李麓是在捉弄他,更何况,李麓若死,墨荷也会彻底死心,思及此,庄睿便不管了,匆匆赴约去。
直至前几天,庄睿与友人郊游,正好遇上那么桩事,见到李麓的尸体,他才惊恐起来。
“为何想自首?”楼陵突然问。庄睿迟疑一了下说:“不想你们错杀好人。”
“错不错杀,也要等府尹审案之后啊。”楼陵道。
案情的复杂,让楚江开拧紧了眉。
白云泉说他杀了李麓,但李麓的尸体上并没有他说的那个伤口。
庄睿也说他杀了李麓,可是,如果是正常状况下的李麓,会被他一推就倒,还落入莫愁湖中溺毙么?事情已经混乱到让楚江开神经打结。
“不如,解剖验尸?”何人觉说。
楚江开脸色铁青,表情扭曲,对于他来说,看解剖过的尸体,不如让他死了更痛快。
“楚大人,您的脸色真难看。”
楚江开痛苦地挥挥手,说:“剖了,让楼陵去看吧。”
送信的人到乾坤含闲阁的时候,楼陵刚送走庄睿。
楼陵一目十行读罢,收起书信,往滨洲府衙去也。
做为一个忤作,何人觉手下经过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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