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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分杯水 作者:千里孤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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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愿意。”小皇帝瞪着他。“什么勤政爱民,国事为重,也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小阮心想,这却是皇帝赌气。当下老老实实站到一边,并不答话。
“叔叔们只会责怪我做不好事情,表哥也不肯进宫陪我,玩一玩太傅也要骂。大臣只会生事,宫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小叔叔也不理我了。”小皇帝一面想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伸手去拉小阮。“小阮小阮,我是拿你当哥哥的,你也帮不上我什么忙……”
几位皇叔自然是恨铁不成钢。几个表哥同他玩耍,那真正是伴君如伴虎,一个不好就要仔细吃板子。皇帝从小仗势欺人,得理不饶人无理懒三分。几个表哥被狠狠欺压几次,于是敬鬼神而远之。他又是个独子,后宫又冷清。朝中虽有亲信心腹,但亲昵接近的人,真正没有。
小阮心下感叹,却不敢把心中这些想法付诸于口。等听到最后一句,又把这些感慨减了三分。干干的站在那儿不说话。
皇帝也不用他哄,自己伤心了一阵,便慢慢安静下来,想起一事,起身吩咐:“朕去看看玳贵妃。”
“皇上要临……”
“临个屁!她欺君罔上,□宫廷,朕不治她诛九族的罪,已经是好的。”小皇帝瞧出小阮想些什么,不由得大怒。忍了忍又道。“不闹出来,她好端端是贵妃,她儿子好端端是皇子,闹出来便要人头落地抄家问斩。她倒不像是想不明白的。这消息总是从宫中传出去的,后宫一共就那几个贵人,朕不过是问问她,证实一下。”
小阮顿时噤声,心里暗想那几人也都是出自重臣之门,皇帝尚且要顾忌并凉寒洲而不曾动过玳贵妃,就算真知道是谁遥传又真能如何,况且,也不能全算是谣传。
第 80 章
小阮本想这一谈或许要不少工夫,又要避人耳目,因此退到一旁耳房中等候,谁知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听殿门开启,小皇帝匆匆出来,连声唤道:“小阮、小阮。”声音里显是不快。
小阮连忙答应着迎出去,将衮袍给皇上披上。
“磨蹭什么。”皇帝怒气冲冲道。“我们走。”
“是。”小阮给皇帝系着带子,一面稍稍瞄一眼皇帝的脸色。悄声道。“皇上可是问得太过急躁了。”
小皇帝不予否认,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识抬举!”举步便走,见小阮还回头去瞧瞧甘泉殿中未灭的灯火,只侧头冷冷道:“还看什么?”
“奴才没看什么。”小阮连忙回道,低头跟上。
“姐姐。”燕沅从屏风后钻出来,咬着嘴唇轻声叫。她一直住在甘泉宫里这事。皇上似乎是忘了,今日来得匆忙,也没有让小太监提前传旨。她正在房内和玳贵妃说话,一时来不及回避,只得躲到屏风后面。
林玳抱着小皇子低声的哄,孩子方才猛然惊醒,正哇哇大哭。
“皇上既然问起,姐姐何必还要替别人瞒着?”燕沅迟疑了一会,终于是气愤不过,越说越是气恼。“何况这些话也不是平空捏造得出来的。”
“别胡说。”林玳低声喝道。她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威势,这么沉下脸来说话,很是严厉。
燕沅虽然不忿,只得悻悻住了口。
林玳哄住儿子,这才慢慢坐下来,眉间也隐隐透出些忧虑。她当然无意替别人遮掩,只是此事林家燕家也有牵涉在内,彻查下去两家也脱不尽干系。纵然不是主谋,知情不报也是重罪。
她既不知对方背后还另有什么底细,自家也有些不清不楚。皇上眼下说不追究,但天家无情,她冷眼看着,小皇帝性情最是反复,说不清几时便翻起旧帐来。
她这两天早就在寻思对策,如今皇帝只是猜疑,言之无据。她断然只说不知。
把这些用心悄悄同燕沅说了,燕沅只是发呆,玳贵妃也不指望她拿主意,这些事只能靠自己操心。一手拍着孩子,微微苦笑起来。
皇帝既然想得到其它几名贵人身上,难保没有把她这边的顾虑揣磨得清楚。谣传之人无非嫉恨,让这宫中秘辛落到有心人手里,引出这诸般变故。追查下来,顶多也就重责贬嫡,从此冷宫终老而已。她背后的缘由扯出来,却是令家庭名誉扫地,满门问斩的重罪。然而纸里包不住火,也只不过是眼前太平罢了。
玳贵妃想到这儿瞧燕沅一眼:“燕舷倒算是为你铺对了一条后路。”
燕沅神色就有些不自在,皱着眉低下头去,沮丧地道:“提这个做什么。”
玳贵妃看出她的不悦,微微叹口气:“若是九王爷肯,皇上面前他能说得上话。”
“姐姐。”燕沅很是不快。想一想,终于咬牙道。“我进京里来,原本是想同皇上说明,我仍旧到宫中服侍皇上,让姐姐出宫去,有什么罪则我一个人当着就是。姐姐不要总是提九王爷,朝上那么多大臣,也有不少是同我们家是世交旧识,不一定就没有愿为我们说话的。九王爷,他、他当真同皇上不明不白的吧?宫女说他引诱皇上,那里就是胡说。他实在是不知羞耻。”
燕沅说到后来,实在是又气又恨。但她从小家教严厉,满面通红,最终却只说出个不知羞耻来。
玳贵妃似是被她这番话说得一怔,手下不知不觉用力,直到怀里的孩子吃痛惊醒,再次放声大哭,这才连忙轻声拍哄。忍不住的左右看了看,房中早摒退了下人。一面抬起头来看着燕沅,气极而笑了:“这话说得真跟玩儿似的。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又在这当口上,朝中有那个大臣不落井下石就好,无缘无故谁肯为你出头搅这浑水,皇上心肠也不是豆腐做的,就能让你称心如意的这般乖乖做罢。”
见燕沅答不上话来,怀里孩子又哭个不休。玳贵妃只得放缓口气:“你怎么就这般不明白,凭你这样直率幼稚的性子,当真是你进宫来,也难得善了。你不要不服气,你那脾气还敢提什么服侍人。我既下决心进宫,本来就没想过今后有好下场,如今只是这孩子放不下。”
燕沅咬着嘴唇,默不作声,渐渐眼泪汪汪的。
“那几个宫人的下场是你亲眼见的,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玳贵妃也不安抚她,径自淡淡道。“九王爷这事,也不是你说得的。皇上就算真待他特别些,那也是皇上自己情愿,否则谁能勉强得了。别人乐意说三道四,却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管。”
燕沅被她戳破心思。一时说不出话来。
贵妃也不去理会她,知道燕沅是娇生惯养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遇事不添乱已是万幸,只管自己思量。
皇上想到几名贵人头上,玳贵妃虽一口咬定自己分毫不知。仍难免早晚查出端倪,倒不如顺着皇上的意思。只是皇家这些秘密,知道得多了,日后总是个祸端。只能另寻他人委婉相告。再加上另一件事,更要谨慎。容u行事虽严谨,性情实则温和,又有些旧故。她左右寻思,始终是他合适。
玳贵妃本就强势。燕沅只是任性妄为。论主见气度比不上她。见她坚持,只悻悻道:“名义上他在白泽院里养病。院外却有重重守卫,不容旁人随意进出,看样子反而是皇上把他软禁起来,要见只怕不容易。”她在宫中走动反而比玳贵妃更方便些,这些事知道得更清楚。想了想又恨恨道。“皇上还怕他跑了不成。”
玳贵妃略带责备的看她一眼,道:“找人递消息请他相商。这却不难。”
门口的侍卫当真看得严实。恭恭敬敬却又坚决的把人拦了回来。
容u神色不快,却也不坚持一定要出去,慢慢踱到九曲桥边,却是盯着吐了一树新绿的柳树出神。
“主子想出去走一走么?”随侍的老监试探着问。
容u摇摇头,有些无精打采。
老宫人觉着这气温也益人,遂不多问。于是道:“就在这院中走走也是一样的。要不,王爷憩一会?”
小皇帝特意选这年老宫人,当着容u的面吩咐要随身伺候,若有什么照顾不周只管按宫里规矩办事,定不轻饶。
容u果然不与这老太监为难,由他引到一边亭阁里坐下。
亭外新荷嫩柳,草木菲菲。容u似乎全不在意,合着眼靠在柱上,气色仄仄,打不起什么精神来。
老太监站在一旁不多言,只是面有忧色。
小阮引了两名膳房太监一路张望着寻过来。见着人才松了口气。
“皇上今天有些事,一会过来,午膳就不在这儿用了。”小阮禀道,等不到容u答话,于是左右看了看,轻声问:“午膳就摆在这儿吧?”
他一面问着,已经让两人将菜肴一样样摆到亭中石桌上。
容u张开眼,脸上微微一白,皱起眉心:“我不吃鱼。”
“是,是。”小阮连连道。“奴才一时没注意。王爷恕罪。”一面将那盘鱼端开。
容u不再答话,略略摆了摆手让两名小太监下去。再忍片刻,越发的皱紧了眉,一手按紧了胃,慢慢蜷起身来。
老宫人忙到一旁倒了杯茶水端过去。忍不住就抱怨小阮:“主子这两人沾不得荤腥。阮公公又不是不知道。”
“王爷每天只吃白粥也不行,身子怎么受得了。”小阮低声道,又叹了口气。“这次是奴才一时疏忽了,奴才这就让他们再做些清淡的来。”
容u不等那杯水送到面前,一侧身伏在栏上。终是不愿太过失态,强自压抑着,低低作呕一阵。再没有多少东西可吐,这才慢慢缓过来。
容u就着茶水漱过口。看看小阮:“不必了。”
小阮有些垂头丧气,低头应了一声是。
余下几样菜肴倒都是一贯的精致清淡。容u看了看,依旧没什么胃口,每样只是稍微一尝。拈着筷出了会神,问道:“是什么鱼,端过来我看看。”
那鱼的做法是香煎酱汁。御厨很是下足了工夫,酱汁金黄,鱼肉却晶莹透亮。
小阮小心捧过来,不敢离他太近。
容u伸过筷子来,略略一挑,微微笑了:“青鲤?”
“可不是,刚送到京里来的贡品。”小阮道。
容u并不答话,拈着筷子微笑,笑里慢慢就有些冷意。
小阮呆呆地站在那儿,木头似的站在那儿。直到容u放了筷子,向一旁宫人轻声道:“去给我取件衣服过来。”这才抬头殷勤道:“王爷再吃一些?”
“不用了。”容u摇头,叫两名小太监上前,将这些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肴赏他们到一旁去吃。这才转向小阮。“你陪我说说话。”
第 81 章
青鲤是寒洲特产。每顿饭菜都是小阮亲自送来,不会这么疏忽突兀的多出这一道菜。
只是皇帝调集人手守住白泽院,也不容许里外互通消息。然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玳贵人不想引火上身,又于礼不合,那能光明正大的前去探望。只能借用燕沅的名义暗中邀他一见。
但就算容u自有办法从白泽院中脱身。要他前往玳贵妃的甘泉宫,他也有自己的顾忌。于是各退让一步,改约在披香殿。
掌灯时分,两名女子无声无息闪进一间偏房。燕沅又探出头来看了看,见左右无声,小心将门掩上。
房中只点着一盏油灯,灯光并不明亮,容u坐在油灯旁,借着油灯的光亮看清来人。
“贵妃娘娘。”要见他的是燕沅,然而见到林玳容u也并不吃惊。微不可察的一皱眉。平淡开口。“请坐。”燕沅见他不快,他面对燕沅亦是尴尬。只略略一颔首,随即偏过头去。
“路上并没遇到别人。”林玳轻声道。“多谢。”
披香殿早已弃置不用,守卫也疏松。容u掌度多年宫中调度,虽弃了兵权,但要从白泽院中脱身,调开披香殿守卫的能力还有,这却全不是为了帮她。见她称谢,默然不语。
室内仅有一张书案,数把椅子。
林玳走到面前,并不落坐,反而在地面上曲身跪下:“民女燕沅,见过王爷。”
见另一人还站着,伸手拉了拉她。燕沅一僵,慢慢的也跪下来了:“民女林玳,见过王爷。“此后抿紧了嘴唇,再不作声。
贵妃低着头,仍能觉得上头容u的视线凌厉,刀样的在二人身上巡视。良久却转开头去,微微叹了口气:“数年前我到过寒洲,在太守府上吃过那道菜,想必是燕小姐一直记得。”
“民女当时无缘得见王爷,王爷认不出我来,无需奇怪。”
“是了。”容u微微一笑,往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眼。“令尊可好?”
“家父已经告老多年,幸而身体还算康健。我年前嫁于林协,做了林玳的嫂子,近来家中的事却不得知。”
容u本来和缓下来的脸色,陡然锐利起来。一时却未动怒,片刻才冷冷道:“你既嫁作人妇,又顶替林玳入宫。这是欺君之罪,见我又能如何?”
“民女自知是欺君。”燕沅却没有分毫畏惧。“王爷见过林玳,应当知道以她的性情,如何能在这宫中周旋,顾全自己身家性命。我同她情同姐妹,更不能置之不顾,故而才有民女顶替一事,原本只想平淡度日。再寻机出宫,却不想民女发现有了身子。这才不得已做出些事情,欺瞒皇上。还望王爷体谅。”
容u不知想到些什么,神色阴沉,未了挑起嘴角看着林玳,眼中却殊无笑意:“你莫非以为要我体谅,你这欺君罔上之罪就能揭得过去?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替你瞒天过海。”
“民女自知是死罪。”燕沅跪直了身子,却抬起头来对视着容u。“王爷今日听闻真相并不惊讶,之前必然知晓我有所欺瞒。王爷既然知晓,却还肯应约前来一见,难道不是在民女身上,别有所求?”
容u冷冷看着她,并不说话。真正的林玳见她口口声声死罪,有些着急,正想开口说句话,见容u神色肃穆,竟有种别样的威严,不自觉的噤了口。
燕沅将门出身,在这种时候反而越见气势,抬眼同他对视,竟能分毫不让,反而神情自若:“然而林家燕家掌控边境重地,想必王爷对此也有所顾忌,一时奈何不得。”
“未必。”容u在座上侧了侧身,
“王爷听我把话说完。”燕沅打断。“民女虽罪不可赦,然而家父同夫家却是忠心,并无分毫他念。民女一直随夫在外,半路将人替换下来,此事几位长辈交不知情。民女也知道有辱皇家尊严,不敢求王爷开脱,其它人徒为民女连累,只望能免其一死,已然知足。”
她将一卦信呈上来:“民女在信中写明此事,王爷同家父是旧识,将此信交给家父,燕家定不会有所怨言。至于民女,自会以死相谢。”
容u抽出信来,略略一看,面上并无表情。收入袖中,依旧看向燕沅。
“王爷今日前来,想必想知道种种谣传从何处而起?”燕沅膝行上前。低声道。
燕沅既把话挑明了,容u虽不自在,也不同她绕圈子:“是谁?”
“等王爷保住林家燕家百口人性命之时,我自然会说。”燕沅道,见容u神色淡漠。因而又说。“王爷自然可以自己去查,只是有无结果尚未可知。何况王爷就没有存了借林家燕家势力,互为牵治的念头?”
容u盯住她,半晌才微微一哂,淡淡道:“燕太守养得好女儿。”
燕沅俯身磕了个头,容u并不理会,起身拂袖而去。
“民女信任王爷。只需王爷尽力相救,无论成与不成,民女都会将民女所知全数告之。”燕沅在身后道。
“这也不一定。”容u顿了一顿,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开。
出了披香殿,待他惊觉时,自己不自不觉已经幽幽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他依旧厌恶燕沅这些所作所为。只是经历过那些事,当初得知贵人荒唐之时的那种愤怒的心情已经淡去不少,面对燕沅此人,他甚至失去憎恨之意。
没有人能理所当然的,强迫别人一定要如何。
不曾遇上皇帝的林玳,岂非是另一种幸运。
他不敢再往下想。正要走,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正是林玳。
容u一顿,转身掠了回去。
一人黑巾蒙面,正从殿中冲出来。容u也不言语,避面就是一剑。来人身手也不差,虽事出突然,尚有余力使一柄弯刀荡开他的剑势。一把扯下面巾,低声道:“是我!”
容u皱起眉头,并不收剑。耳听得殿中林玳尚且惊叫不停,急忙步入殿中查看。
来人正是钶笕,不意在此处撞见容u,心中震惊喜悦当真难于言说,只是这时机不是细表的时候,紧跟在他身后也走进殿来。
那一盏油灯翻倒,灯油溅在布纬上,反而熊熊的烧了起来。林玳跌在角落里,似乎受的惊吓不小,然而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反而是燕沅背后一道血痕,扑在房子正中。
容u吃惊,连忙上前去查看她伤势。
听钶笕在身后摇头:“活不了的。”
果然只见喉中还有一道割伤,血从伤口中流得一地。容u急着去扶她。袖上也沾得不少。
容u神色冰冷。转眼看着钶笕。
“我听到声音赶过来。已经来不及救她。”钶笕怕他猜疑,连忙分辨。
钶笕从那日得知先帝遗旨之间,果真被戡明料中,明里不提起,暗里倒是时时上心。这一天终于忍不住潜进宫来。他不熟宫中道路,误打误撞绕来此处。
听闻呼救赶来此处,那人已经杀了燕沅。林玳得燕沅全力相救,反而无事。
这其中原由他自然不能直接言说,当下吞吞吐吐三言两语带过,见容u看他的神色隐约有些闪烁,更是忐忑不安。
“你见到凶手了?”容u皱眉问道。
钶笕连连点头。
容u不及多问,听得远远有些响动,似乎是被披香殿中惊呼火光引来。神色一变。“你快走。”
“你呢?”钶笕道。
谁知林玳听到此话,却扑上前来,一把扯住钶笕不放。
原来钶笕方才见燕沅伤势,已知是必死无疑。燕沅宫女装扮,他只当是寻常人等,只急着去追那凶手。看在林玳眼里,却是见死不救。她突经此变,心中惊恐愤恨兼而有之。又见容u同他熟识,要他走避。一时莫名恨极。当下竟使出全力抓得极紧。
钶笕不知她的身份,一挣竟不能脱。转念闰想就算两人此时脱身,留得这人未必认得自己,她既是宫女打扮,定然认得容u。倒是个莫大的麻烦。本能的就想要她性命。
却被容u拦下。
“燕小姐。”容u唤她。仍然与燕沅之名称呼林玳。“你可曾见到凶手?”
见她神色略有讶异。低声道:“你且放心。我既答应了她,无论如何问总要做些事。”
只是这一耽搁,院外一从侍卫来势汹汹,已经将披香殿团团围住。要走脱已经是不能。
皇上突如其来的有些不安。放下折子,抬头朝白泽院的方向看了看。
小阮知他的心思,轻声劝道:“今日时候也不早了,王爷好不容易睡着。皇上一去,又要惊扰了。”
容卓抿着嘴角思量了一阵,只得作罢,无可奈何的低头去阅折子。
今日的奏章足足比平常多了三成。偏偏都是些要紧的事。缠得小皇帝不得脱身。他立志要做出些样子来,狠狠下了定性。又有小阮回来说容u已经睡下。虽然心里极想去看一眼,却也知道容u厌恶自己,近来又睡不安稳,稍有响动就惊醒。只怕真如小阮所说,扰了他休息。只得自己强自忍耐了下去。
一份奏折还没有看完。御书房外小太监进来传话,却是今夜当值的禁军统领求见。
容卓原本也不在意,漫不经心的传进来。那名统领神色却古怪,凑近皇帝悄声说了几句。皇帝顿时脸色大变。失手将砚台打翻。
小阮本来远远退开,并没听到统领说的是什么,见沉墨朱砂流得到处都是,轻呼了一声。连忙上前去抢那些奏章。
容卓却狠狠推开他。急急问道:“人呢?伤着没有?”
统领偷偷看看皇帝脸色:“贵妃娘娘在披香殿遇刺,不幸身亡了。”
“谁问她了?”容卓又惊又怒。“朕是问皇叔。皇叔又没有伤着?”
第 82 章
“王爷无事,只是刺客身手极好,被他突围走脱。”统领见皇帝情急,眼中略有狐疑。又说了一遍。“贵妃却不幸身亡。”
容卓嗯了一声,似乎松下口气。一面皱眉思量,却不见悲切;“人现在在何处?”
“已经交由大理寺处置。”统领道,却被皇上眼中骤现的怒气吓了一跳,连忙又道。“是王爷的意思。”
“这么大一件事,大理寺问一问总是应该的。”容卓神情慢慢平复上来。淡淡的道。“是大理寺的那一位接手,让他来见我。”
一句话从处置变成问一问,统领思量着其中的意思,总是要开脱的。只是此事太过于蹊跷。一面心中暗暗思量着,诺诺的应了。
“皇宫后院任人来去,你们也有失察之责。”皇上皱眉,略一顿,缓缓道:“日后再有事情,先来报朕。”
统领听见这话,连忙称罪,预备着皇上有一通雷霆震怒。不想等了一会儿悄无声息。抬头看去。皇帝不耐摆手:“你去吧。”
待统领出去,容卓揪过怔在一旁的小阮,已是大怒:“你同朕说皇叔睡下了?他怎么出的白泽院?怎么会半夜跑到披香殿去?”
“皇上。”小阮连忙跪道,当下再不敢相瞒,把自己如何在其中互通信息一事说了。
皇帝神色狰狞,却知道此时动怒于事无补。只是揪着小阮不放。
“三位贵人背后都是朝中重臣。皇上总不能全得罪了。”小阮也不敢挣脱。只是叩头道。“若是贵妃娘娘肯同王爷说出实情,也好替皇上分忧。”
“所以你让他去了披香殿,还欺瞒于朕?”容卓一把甩开他,小阮爬起身依旧跪好,不敢答话。
“你起来吧。”皇帝怔怔站了一会,神色慢慢平静下来,突而淡淡道。“日后朕的事你不必插手。朕容不得受制于人,那些老臣自恃功高,欺朕年少,向来不把朕的话放在眼里。朕迟早要一个个翦除。他们虽有些才学,但天下之大,朕要用什么样的人才没有。”
这几句说得平静无波,反而更显得森然。却是皇帝心里真正所想了。
小阮听在耳里,这正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暗暗吓了一大跳,不知要如何回话。
容卓不理会他,神色间已然平淡从容:“朕要去一趟大理寺,你跟着来。”
小阮本想劝说此时皇帝亲自只怕有些不妥,但看清皇帝脸色,识趣的老实闭嘴,起身去唤人准备,又拿件外袍来给皇帝穿上。见皇上眉眼平和,忍不住就悄声道:“皇上可曾……真正猜嫌过王爷?”
话才出口已经知道不当问,不由得惶惶。容卓扫他一眼,难得的没有动怒。微微叹了口气,淡淡道:“皇叔不一样。”
小阮却再不敢问是什么不一样。
大理寺将人‘请’回去问话。礼数仍是做足,在后殿寻了一间房子安置容u,虽简陋些,却也桌椅床被皆全。如此也算能从宫中脱身,容u自愿跟来,对此并无不满。
只是话还来不及问,皇帝亲自前来,且来得这般快,有些出乎众人意料。
“小叔叔。”皇帝人前再从容镇定,见了他,却难免有些把持不住。深吸了口气,这才强抑下抢上前一看究竟的念头。轻声道。“先让太医看看。”
容u这才留意到他身后还有庐景跟着。想了一想,并不推拒。
庐景被皇上带到此处,并不知其中原故。神色间虽有疑惑,也知道不是问的时候。默默诊过,告退出去。
“小叔叔。”皇帝见身边再无他人。终于不能自禁,上前拉住容u,又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确实并无伤损。这才略松口气。但见容u脸色未免有些苍白,不由得担心。连声问有没有那儿不舒服。
皇帝担忧之情实是真挚流露,容u微微一怔,他经历今晚变故,委实无心多想其它。但被皇上拉着手仍有些不自在,挣脱出来:“臣无事。”
容卓知是他不愿被自己碰触,不敢再造次,还是容u递过那封书信,低声将所有经过照实说了。谈及正事,他反而一时放下许多蒂芥,能够从容相处。
容卓听完,微微皱眉:“小叔叔怎么知道钶笕就不是真凶。”提及钶笕,他自然是又嫉又恨,然而知道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口气尚算得上平衡。
“若是钶笕动手,那一刀足于将人劈为两段。而且那人虽是用刀,然而招式过于精巧灵动,与他不是一路。背上的伤势已经足于致命,凶手还割开咽喉,应是灭口。”
“刀伤自然可以伪造。”皇帝不以为然。
“燕沅虽拉住他不放,神情却不像恨之如骨的样子。”容u摇了摇头。
容卓听他仍是称作燕沅,眉稍微微一跳。当时钶笕突围出去,算是让侍卫当成凶手。至于容u,倒可以说是碰巧遇上,思量了一阵才开口:“就这般事,大理寺也不能把你留在这里。”
“燕沅似是受了些惊吓,一直拉着我不肯松手,只怕让人有些起疑。”容u微微苦笑,他自然只说是凑巧路过披香殿而遇上此事,略过之前种种不提。但两人换作宫女打扮,夜深人静到僻静的披香殿去,这本就说不过去。偏偏遇上刺客,偏偏还让他碰上,燕沅又拉住他不放,总是蹊跷之极。换作是别人,他也要疑心的。
但真正的情形更不能告之于旁人。反而有些担忧燕沅不明其中厉害,一时说漏了出去。于是道:“燕沅应当是见到真凶的,皇上私下问问她。”
“她受惊吓太过,似乎是一时失语。”容卓道,明白他的意思。钶笕既非凶手,此事若是扯进离原的亲王来,只怕更为复杂。“我一会把她带回宫去医治。”
容u回想起来,燕沅后来果然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想必这种场面,是她从未见过的,心中渐生同情。但又奇道:“不能说,她总还可以写。”
“她受惊吓太过,小皇帝目光闪烁,指了指脑袋。”有些不清楚了。“
“也好。”容u想一想,低声道。
当下两人细细商议了一番,倒是许久没有这般从容说过话。
宫中死个人倒不少见,但死的是名贵妃,唯一一个皇子的生母,却又不同寻常。而且当时的地点情景,不由得人不生疑。
容u思忖,纵然无凭无据,但之前谣言众多,此事也只会是众说纷纭,自己掺杂在其中,难以洗脱得一干二净。然而说出那番实情,却又不知要在朝中掀起多大的风波。
思来想去,反而向容卓微笑道:“皇上也不必为难。实在没办法,便算是我做的。皇上开恩,也就降为庶民,流放外地而已。”
“胡说什么。”容卓变了脸色,惊觉自己口气凌厉,又放缓话语:“你不准走。”
“与其任人胡乱猜疑,臣倒愿意实实在在有个罪名。”他至今已想个明白,口气淡然。“臣是真累了。”
“你胡说的。”容卓神情固执。“你胡说的,你不要走。”
再与他争执下去,只会又让局面僵持。容u淡淡道:“皇上就当臣胡说的吧。”
容卓一怔,突而低声道:“你放心。”
两人静静听着更鼓响过。还是容u先开口:“皇上请回。憩不了多久,又要早朝了。”
“我走了。”容卓站起身,低声道:“你也多休息。”
此情此景,从前也有过,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心境不同,反而让人徒生尴尬惆怅。
容u不再言语,皇帝站了一会,又慢慢说一遍:“你放心。”转身去了。
兹事体大,大理寺寺丞谢匡亲自过问。燕沅虽是重要人证,然而皇帝既说了她神志不清,要把人带回。又有太医在旁,谢匡也不好反驳。
“大理寺彻查此事,留朕的皇叔问话也是应该。只是皇宫里任人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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