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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分杯水 作者:千里孤陵
却没什么眼色,仍旧围着玖玖问个不休。
容u还能勉强打起精神同他应付,也不去直接答他:“五哥有什么差事也到这儿来?”
“容濮赶我出来。”容绍果真老老实实的说了,愁眉苦脸的看看容u。容湛最怕就是他老实,要拦也是不及。就听他道。“我还从没见三哥生这么大的气,啊玖你做什么了?三哥让你马上滚回去见他呢。”
第45章
容u是先皇遗子,母妃亦在他幼年去世。幸而兄弟间亲厚,几乎就是几个兄长如兄如父地带大,呵护培栽从无一分亏待。他对几位兄长亲近之余,自然极为尊敬。
容濮为人虽然严历冷苛,玖玖自小就受他严格约束,却也这对这幼弟疼爱非常。从来不曾对他说过一个滚字这般重话。
五哥这话才出口,容u脸色已是煞白成一片,呆怔片刻。刚要张口说话,陡然弯下身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咳。
“啊玖?”容绍吓一大跳,听着他咳得揪心。一边扶着他,一边结结巴巴的道:“三哥也就是在气头上,他胡说他的,啊玖你不要理会……我们不要理他……”
玖玖一时咳得说不出话,五王爷这般哄孩子似的安慰也不知道有用没有。正自惶急不安,容濮还有些别的话,容绍也再不敢说给他知道了。
“我陪你一道去。”容湛皱着眉,看他好不容易咳得缓一些,这才轻声道。
玖玖缓缓抬头看容湛一眼,咳过这一阵,他脸上苍白里就有些微的红晕,眼神却有些凄凉茫然。半晌才点一下头。扶着桌子站直身,也不理会容绍,慢慢的向楼上去。
“啊玖?啊玖?”五王爷看不懂他两人这般神情,还想叫住他,先被容湛拦下来。
“一路辛苦,让他先休息吧。”容湛淡淡的道,看着容u有些踉踉跄跄的上楼去。有次几乎绊倒。容湛微微皱起眉来,忍住了没去扶。
一旁容懋知趣,正好店家先送粥点过来,也不用他吩咐,同五叔招呼两句,乖觉的亲自送上去。
“我听小懋说啊玖受了伤?”五王爷不像六王爷这么沉得住气,只团团的打着转着急。“啊玖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还没好?”
“没伤到肺。只是之前风寒病得久了。”容湛也不愿多提这事,只淡淡的道,神色却并不轻松。
“哦。”五王爷连连点头应了两声。突然又想起来问。“怎么伤着的。”容懋只说九叔受了点伤,慢一步动身,只字不提小皇帝遇刺的事。
容湛转眼,眼光灼灼的看过来。口气却冷淡得很:“那天营里来了刺客,替陛下拦了一箭。”
“哦。”五王爷再迟顿,也听出他不愿多说。好在皇上安然回京,似乎没伤着也没吓着。吃惊之余,只忧心忡忡道。“咳成这样,就算只是风寒,这么拖着不好。总该找个好大夫看看。”
容湛嗯了一声,甚为烦燥。他当然知道这么拖着不好,只是玖玖不肯也不便让大夫问诊。何况现在的情形,有些治风寒的普通药也就用不得了。他虽通些药理却也不懂这一行,也不敢冒然下方。只能备些寻常的姜汤之类,又多半是吐了。此事又更不能拖,一路都是勉强行来。
当下打断五哥也不提这个,只向他打听三哥的情形。
“三哥不知道为什么气得狠了,我也不知道想把小玖怎样。”容绍于是老老实实道。
“你也不会问仔细了?”容湛又气又怒,只冷笑。
“三哥气头上。没见他发这么大火,我不敢问。”容绍苦着脸道。“我以为小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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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就在眼前,总也不能拖着不回。
客栈里住了一夜。第二天起早上路,途中也不再耽搁。第三日傍晚到了帝都。
一行人俱是轻装简行,也不招摇,悄悄的从北门入城,才进城门口,仍是被人认出来。
“王爷,王爷。”那人从城门楼下奔出来,是濮王爷府上一名姓祝的长史,先是认出自家小主子。料想几位王爷必然也在,顾不得先跟容懋见礼,急急忙忙就向车里招呼。“王爷稍等。”
容湛挑帘从车内望出来,却皱眉不答。
“六王爷。”祝长史气喘吁吁的上前,弯腰陪着笑道。“九王爷也在吧?这般巧,小的就算着九王爷也该到了,我家主子让小的等在这儿,请九王爷一入京就过府一叙。”
半晌不见湛王爷答话,祝长史把腰变得更低,脸上越发的陪笑,却不肯让路。
过府一叙只是长史的客气话,暗底里濮王爷定然是严令这人务必要将容u带回。只怕这名长史在城门口张望了不下数日,那里就是碰巧遇上的。
容懋回头朝六叔看去。容湛仍是不语。
容u从后面探出头来,脸上早没什么血色,朝祝长史平平的道:“请长史先行一步,我们这就过去。”
祝长史依旧弯着腰忤在路中间,苦着脸道:“我家主子请王爷即刻过府一叙。”
“走吧。”这次却是六王爷的声音。
祝长史松下口气,抬头看时,容湛已经放下帘子坐了回去。去握住玖玖的手,已经是一手心的虚汗。
容懋自是要回自己家。容绍不放心,也是要跟去。当下只吩咐几名随从先各自回府报信。一行人直接去三王爷府上。
容懋先行一步,本想先打探一下虚实。
才进了前厅,就见厅中一排的列开一排庭杖棍棒。三王爷在当中端端正正的坐了,手上执了根细银软鞭。从容不迫的抬眼看来。
容懋先见这架势,再见他脸上平平淡淡,却是一分暖意也没有,心里就道不好了。
硬着头皮才喊了一声爹。别的话还没想好怎么出口,三王爷看他一眼,已经冷冷问道:“容u呢?”
“九叔稍后就来。也要容他稍事整休片刻。”容懋涎了脸上前,“爹用过晚饭没有?要不先去吃过晚饭……”
“我就在这儿等他休整。”容濮冷冷打断。抬眼看来,眼神冷厉凌利。
饶是容懋是他儿子,冷不丁被扫了一眼,依旧忍不住一个哆嗦。怔了一怔,待要使眼色教身后跟来的祝长史急急出去报信,千万别在这时候撞到刀尖上。容濮又看他一眼,于是容懋不敢做怪,祝长史也僵在那儿不敢动了。
迟这片刻的工夫,玖玖已经到了。
容濮端坐着不动,只手下一翻,劈面一鞭抽去。
第 46 章
“三哥。”六王爷眼明手快,探手握住鞭梢,沉下声来。“有话好好说。”
玖玖不敢躲避,五哥把他护在身后,也是惊惶又不明所以。祝长史在一旁看得不对,连忙跪下求情,不知濮王爷因何而恼,这情不知从何处求起。只得一迭声的道王爷息怒。
濮王爷神色冷峻,眼光如刀一般朝玖玖看来。玖玖数月不见,竟然清减得有些形销骨支的味道。好歹也是自己从小看大的,不由得就有些下不去手,良久才冷哼一声。朝长史道:“这儿没你什么事,还不快滚!”
六王爷觉出鞭上渐渐松了力道,顺势放开手。
濮王爷丢开鞭子,怒极反笑:“自己做下的好事,你倒能这般藏着一辈子不见人?”
玖玖微微哆嗦一下,咬牙走出来,跌跌撞撞到正厅中跪好。他对几位哥哥向来尊重恭顺,本有些心虚,此时见三哥震怒非常,竟是不敢有分毫违逆。
濮王爷也不看他,只将案上一物扔到他面前地上。
纸张轻飘飘的落到地上,眼见密密麻麻的都是字。玖玖低头勉强看了两眼,那些字仿佛一团团烈焰,烧得他眼前昏黑一片,脑子里嗡嗡作响,身子却似浸到冰水中,寒得彻骨。
那是一纸招认的供词。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落着刑部的印章。寥寥几句将去岁那桩事情抖落出来,却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变成九王爷自甘下作引诱圣上。
六王爷匆匆看过一遍,他倒还沉着些。见签字画押的是宫内平章殿一名洒扫的小内监,名字眼生得很,细想也不曾有什么印象,沉声道:“刑部怎么管到宫里的事。”
这事也巧,花红一事,宫里上下自然是细细查点。几人心里也有数,查来查去是做些样子,只是宫中的一应物事一时间都仔细着。此事没查出什么下落,宫里太监私下偷拿些小物器的事,找出几桩本也寻常。
小太监偷出来变卖的是一小块龙涎血玉。这是御用的贡品,店家报到官府先只作一般偷窃案料理。偏有人认得这是皇帝之物。
这小太监不是皇上身边服待的人物,平章殿也不是皇帝或妃子的居所,偏静冷僻,平时少有人至。那来机会偷到这东西?小太监只一口咬定是自己拣的。刑部再细细一审,竟引出这般公案。
他在供词上说是那日皇上事后遗落在平章殿的。过了这些多日子没有找寻,这才拿了出来换钱。把时间、地点、情形,竟能说得分毫不差。
这事刑部不敢再管,人移交至大理寺,卷宗也悄悄送到濮王爷处。明面上再也不提。然而要想悄无声息的掩了,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柳大傅,正是不知如何得知的此事。
容濮本也不信,然而供词里有理有据清清楚楚,再审再问,那小太监竟一口咬死,句句话答得滴水不漏。再细细回想玖玖同小皇帝之间情形,原本只觉得叔侄之间亲厚友爱,只因存了这番心思蒂芥。渐渐觉出两人私下里言行举止,竟然是亲昵暧昧至极,形迹可疑不可言说。
加之玖玖堕胎一事辨无可辨,小皇帝得知之后,竟然失魂落魄心急火燎,抛下国体不顾,私下出京寻他。如今人证物证事事凑在一块,串起来一想,皇上年纪尚幼,不过是贪玩无知,这一来岂不就是坐实他这自轻自贱甘为禁脔云云。
这弟弟养到这般大,竟是知面不知心!
无怪乎柳太傅痛心疾首,容濮想通这一层,心凉之余也是暴怒如雷气个半死。若不是他替小皇帝坐辇京城,脱身不得。早就杀至锻城去了。
当下也不多话,眼神凌厉看向玖玖:“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上头所说你同皇上之事,可是真的?”
玖玖跪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一时气急攻心,一个字也答不出来,只勉强摇了摇头。
容濮看他答不出来,只道是他心虚,当下也是气极冷笑:“你说不是,当日那孩子从何而来?又是谁的?你倒是说说看。”
“我……不知道……”容u勉力抬起头来,茫然看他,抻手想去拉他袍角。“……三哥……”
“别叫我三哥!我当不起!”濮王爷退开一步,厉声喝道。“那是你的侄儿,那是皇上!我的弟弟,我从小教他刚正不方知礼明德。做不出这种败坏人伦祸乱纲常的事情来!”
“我没有……”容u拉了个空,眼中惶惑已极。依旧向着濮王爷膝行过去。“三哥……”
容濮见他遮瞒,至此还不肯招认,又恨他荒涎。忍了这近月的怒气,此时终于全数发作。当下奔上前来,把容u一脚踹翻,取过一边庭杖。劈啪就打下来。
几人惊骇,容湛站得近,叫着三哥抢上来夺他棍棒,容绍不敢同他动手,只扑上去护着玖玖,容枳跟着也跪了。
三王爷在气头上,然而到底是自己疼爱呵护的幼弟。虽怒其不争,仍只觉那棍子却是一下下全落在自己心上,硬生生疼得透不过气来。打了两下,只觉棍子喀在骨头上,小玖委实是瘦得厉害了。便再也下不去手。
“三哥!”容湛叫道。口气略有些责怪。“事情还没弄明白。你先问问清楚再说。”
容濮心下酸楚已极。转眼见小玖从五哥身下挣出来,哆哆嗦嗦的又在他面前跪好,却是一声不吭。
“滚。”容濮一时心灰意冷,转眼不看他。口气疲惫里透出冷淡至极。“容家没有这样不知羞耻的下作东西。”
玖玖跪在面前越发的发起抖来。
五哥见三王爷不再要打,略松口气,忙悄声让他先出去,等三哥过了气头再说。谁知小玖也是个倔的,竟然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还是容湛硬拉他出去。硬拖上马车,吩咐赶回府去。
“好了好了。”容湛仍旧陪着,哄孩子似的慢慢拍拍他,轻声道。“没事了。”
容u僵着不动,过一阵才轻轻抽噎一声,无声地慢慢哭了。
第47章
u王爷没有妻妾,下人虽提前就把府里上上下下收拾过,仍然透出三分冷清。
玖玖精神不济,人前还甚平静,六哥也出京多日,直让他回家去看看,不用顾着自己。
容湛不放心他身边无人照应,执意留下。晚上就在他寝室外间软榻上安置。好在那一脚连同两棍,皆没有怎么伤到。但看玖玖气色,寻思着无论如何也得私下请大夫来看看。
几位王爷常来走动,有时就憩在府里也是寻常。屈就在外间里虽有些不妥,下人训练有素,也不多做过问。
两人皆有满腹心事,晚饭只是草草用过。容u不愿说话,容湛更有顾虑,很多事也不便和他相商,不管有无睡意,都是早早休息。
里外只隔着一道屏风,稍有响动都是清晰可闻,容湛谨慎,睡得警醒。夜里还曾悄悄起来看过多次,幸而玖玖整夜都极为安静,一个姿势甚至都没有变过。
容湛再细想此事,同小皇帝间究竟怎样情形,玖玖只字不肯提,他大半猜测。谁知京中又出此事,同他臆想中出入甚大。但依玖玖品性,皇帝又胡闹,细想来并非如供词所说。
然而一句句说得有理有据,清清楚楚,竟寻不出一丝破绽,且这内监平时连面都不曾照过,也不曾有过什么过节,何至于勾陷如此。滋事体大,刑部明里不追究,暗里必然仔细用刑,朝里又有臣子暗里拿这事作文章,三哥不知窝了几分火气。
况而这样的事,且不论真伪。一个小太监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早早了结干净才是上策,为何人到今日还好生留在大理寺。从刑部到大理寺,再要插手就有些作难。要说是有人从中教唆,大理寺又扣下这人不放,究竟意欲为何。
按柳太傅出京时间算来,此事也有月许,双方却能杀的不肯杀,当放的不肯放,再住深处想,容湛只觉得有个念头呼之欲出,却硬生生压下。那两个字,只是想一想,都是大不讳。
隔了这层顾虑,有些话方才就不便再说。玖玖伤神太过,此时也不便和他细细商量。
当下满心思虑,不知不觉已是天色微明,索性起身。先悄悄去看看玖玖。本不想扰他睡梦。轻轻掀开幔帐,却见玖玖睁着眼,气色不甚好,眼神却没有才睡的懵懂显然是一夜未睡。
一时四目相对,玖玖有些忡怔恍惚,容湛也只装作若无其事,唤过下人备下热水洗漱。
刚刚收拾停当,就有下人来报,说是濮王爷过府来了,就在前面花厅里。
“嗳,三哥有没有说过来做什么?”容湛抬眼看了看玖玖。
“王爷倒没说有什么事,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仆从察颜观色,见是六王爷答话,仍旧头也不抬,回得有些小心翼翼。末了又补了一句。“此外也没别的了。”
“三哥来得早,想必没用过早膳。先上些粥点。这儿一会儿就过去。”湛王爷制订着他最后一句话,略松口气。三哥的脾气,真要不好,早就直接闯进来,那还会有通报一说。
“小人省得的。”这名仆从点头应着。“两位王爷的早膳也一道送过去?”
“去吧。”容湛挥退他连同一干下人。转眼看向玖玖。轻声道:“三哥昨天发作过了,今天当着众人还不至于怎样。大约真只是过来看看。”
玖玖白着脸点头,一言不发。
濮王爷倒当真是来看看的。心里隐隐有什么放心不下,见了面却无话可说,冷着脸也不朝玖玖看上一眼。容懋跟来,老实站在一旁也不敢多嘴。
一时场面就有些僵硬。
一干仆从丫环围伺左右,当着下人,容湛也不叫人看出蒂芥来,拉着玖玖坐到一旁。慢慢问些这两月来京中不甚相干的事宜。
容濮冷淡虽冷淡,却还有问有答。不时冷眼看看玖玖。见他低着头不敢稍动,一时心下有些发软,只担心昨天有没有打坏了。一时又恨他恣意胡为,招致这无数事端。脸上时明时暗,到底不怎么好看。
见容湛话里绕来绕去,虽是不相干的,却全在京城里打转。心下微微一动。又见玖玖强打精神坐在那儿,仍是萎靡不振的模样。忍了半天终于道:“先回去憩着。”
玖玖半天才知是和自己说话,抬头看去,容濮微微侧着脸,依然不看自己,脸上还是冷的,就像没开过口似的。一时有些不可置信,转眼去看容湛。正巧容湛也正看向自己,不经意的视线对了一眼,容湛又淡淡投向容濮,再不看他
稍稍一愣,就知道这是两人有话要说。自己委实也有些坐不住。怔了片刻,慢慢的起身走了,
容懋不多时也悄悄出去了。
两人心思也不在这些粥点上,挥手让人收拾了下去。待到厅中无人,湛王爷全不似方才适意轻松,肃整了神色。正色向容濮道:“我这里有几句话,要问问三哥。”
容濮像是料到他要问些什么,也没多大惊讶。脸色却比昨日还要阴沉,冷哼了一声,先递过一份折子:“你先看看这个。”
“谋逆?”宫装的华衣丽人饶是胆大,也忍不住一声轻呼。话才出口猛然醒悟。自己捂住了嘴。
此处亭子四下开阔。有人无人一望便知。宫女太监一干人遣得远远的,她仍左右四顾一番才又放下心来,皱起眉来一边思量,斜睨着来人轻声冷笑起来。“如今林家也算是荣华富贵圣恩隆重。至于如此么?撕破脸能有什么好处?”
“话不是这样说。”来人年轻却也沉稳,听她口气里讥诮,波平浪静的半点也不恼。“现在看看是宠极一时了,可谁知这圣恩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天意难测。”
“既贪这荣华富贵!又含不得自家亲妹子!”贵人贝齿咬着嘴唇,有些恶狠狠的笑着。“我只是个不要紧的。”
“我爹是做得错了。但事到如今,错也迟了。”那人还是静静看着她,语音放得极轻,叹了口气。“我在外面,没有一天不想着你。别的也不求,只望你每一天天都过得好端端的。”
“呸。”玳贵人啐道,神情却慢慢柔软了。停了一会儿又轻声道:“却不是这么好挑拨的。”
“这个无妨。”那人暗暗拉了她的手,平静的道。
一时静静的坐了一会,还是玳贵人先笑了,勉强道:“我让奶娘把孩子抱来给你看看……”
正要扬身招呼,远远处一角宫衣行过来,只得作罢。
贵人的哥哥奉调入京,得了圣喻恩准入内探视,对后宫女眷还是要避讳,也不能待得太久。勿勿告辞,避了开去。
不多时果然绡贵人连同琉贵人一道前来。站在亭外先左右看了看,咬着嘴唇俏生生的笑:“要知道贵妃娘娘兄长进宫来看望娘娘,我们也就不过来了。”
“来就来了。兄长如今在京中供职,日后要见面自然还有机会。”玳贵人在亭中朝两人招手让她们进来。末了淡淡一句:“什么贵妃,不要乱叫。”
“不也就这两天的事?”绡贵人笑道。“这儿正要恭喜娘娘呢。”
“总不过是一家人。称呼还是从前吧”玳贵人微微皱了眉,旋即一笑。
绡贵人只是笑,琉贵人性子直,当真老老实实的就叫了一声姐姐。玳贵人便唤她妹妹,说起玳贵人兄长入京任职的事。一时又引到别的。
“我却知道昨天有人也回来了。”琉贵人提起此事也有些振奋起来。压低的声音里不由得有丝怨恨。“才进城就被濮王爷叫过府去……”
“你的消息却是快。”玳贵人打断她,勾着亭边一枝月季玩赏,月季枝上有刺,她一点点地把那刺掰下来,过一会才又开口,声音里淡淡的。“……不提这些,传到皇上耳朵里,又该不高兴的。”
绡贵人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很和气的慢慢笑起来。
第48章
容懋慢悠悠跟去,他也不进屋打扰,只在廊下悠闲看花,一边凝神留心里头动静。
仆从侍卫没有吩咐,也不进来打搅。一时四下极静,只有几只蜂蝶嗡嗡,来采院中两株桃李。容懋靠在栏杆上,盯着那几片飞舞的翅膀出神。
模模糊糊的,似乎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
“小叔叔?”容懋跳起来,轻轻唤一声,略等了片刻屋里却又安安静静的。
“我进来了。”容懋一皱眉,不等话说完,动手就推门。
门倒是应手而开,容懋抢过屏风来。
玖玖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似乎是不慎跌了一下,扒着床正要起身。
小叔叔骨子里骄傲严谨,这般的狼狈,想必是不欲为人所见的,方才自然不会答他。容懋站住脚,觉得有那里不妥,却又一时想不出来。也不敢冒然过来扶,就要装作没看到就这么走开似乎也不好。
九叔仿佛没发现他进来。一手撑着床沿直起身来,想要爬到床上去。
容懋看他背影略略有些吃力,正自疑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上前去扶一把。却见他手一软,再次摔下来,依旧不出一声。
这次却再没力气爬起来,手里还紧拉着床单,这一跌倒,连带着把扯下半幅,似乎也不知道放开。蜷在地上慢慢缩成一团。
“小叔叔?”容懋一惊,也顾不得着想他颜面是否周全。抢上前去扶。着手处微微湿濡,竟是数层衣裳皆微微汗得湿了。九叔苍白脸上一层薄汗,微皱的眉梢满是掩不住的痛楚。神志已然有些恍惚,唯一的一分清明,却是咬住自己衣袖,居然一声也不吭。
小皇帝早起心里就有些不安,过了午时越发的神思不宁。
眼下看着奏折,不知不觉却是握着笔杆出起神来。太久没有落笔,笔上朱砂滴在纸上,轻轻“啪”的一声,染出一片血色般的殷红。
辅政的陈相也算是先皇就留下来的老臣了,垂着眼立在一旁,只当不知。秉笔太监悄悄上前来无声无息的把脏污的纸张换下去。
皇帝怔了怔,皱着眉丢开笔,索性奏章也不去看,只推到辅相面前,自己恍恍悠悠出起神来。
小阮一溜小跑的进殿,转眼见陈相也在,复又规规矩矩的站住了。
“你过来。”皇帝站起身来朝他招手,有些迫不及待。又瞧了陈相一眼,好在陈相也不看他,这才又强自镇定些。坐下压了压声音,才又开口。“过来回话。”
“是,”小阮蹑手蹑脚走近,小心翼翼的答道。“昨天六五爷九王爷都回来了,连夜被濮王爷叫过府去。”一边说着,一边拿眼去瞄陈相。小皇帝再追问,就只说不知道了。
“被三叔叫过去?”皇帝寻思着三叔的脾气,自己入京后是一直没见到的,他顾及君臣之分不来寻皇上的不是,在别人身上却未必还会看这个颜面,想来生生打了个冷战,越发的坐立不安,霍然站起身。“朕去看看。”
“皇上。”陈相一直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替皇帝看折子。对眼前一切仿佛无知无觉。这时才抬起头来。“皇上这时更不能去了。”
容卓对这名辅相却不敢当真随意轻慢,闻言站住,不作声的回过头来瞧他。
“皇上再去,越发的叫人有话可说。”陈相微微苦笑,把几份谏臣的上书拿给他瞧。上头一桩桩一件件,弹赅借口五花八门,拐弯抹角的也不提皇上。都是进谏要求严惩肃罚肃亲王。“再说也是昨天的事儿,皇上过去能瞧什么?”
皇帝捏着几份折子,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悖然大怒。只冷哼道:“他们倒是能干得很。”
陈相看出他心思,只有随着他打着哈哈:“谏史敢于直言,是我朝的福份。”
心下却道自古只有臣下的不是,没有君上的是非。这一干臣不论是赤胆忠心也好,虚情假意也好,再怎样铁骨铮铮,还真能毫不留恋地抛却了身家性命不要,明目张胆去打皇上嘴巴不成?
再有另一个要紧的原因――先朝十数年征战,很大一部分起因就是各地潘王作乱,加之外族入侵,引来这一声生灵涂炭。如今除却九王爷一位亲王,其余几位亲王近几年都慢慢不司要职,以避嫌隙。但皇帝年幼,半数以上兵权还由九王爷把执。
皇帝算得上明理,性情却有些冷酷专断,只自小又对这位皇叔亲近得多。朝堂上那有些飞扬跋扈的性子,也只有在这位皇叔面前才有言听计从唯唯诺诺的时候。如此一来,九王爷没有摄政王之名,瞧在文官老臣眼里,不免渐渐就有些摄政之实,终成心腹大患。
偏偏皇上又最不爱听这话,肃亲王又越发的自省谨慎,不叫人拿着什么把柄。他又是军功出身,朝里上下皆有威名。那些个臣子只能暗暗不满,又奈何不得。
如今好不容易犯下这样不得了过错。一片片忠心哪还有不发作起来的道理,只是这事不光不彩的把皇帝牵扯在里面――虽认定是那狼子野心之徒不知廉耻在先,却好歹还要顾及皇上脸面。否则那里还会仅是弹赅。早恨不能让宗人府拿人了。
皇帝这时怒气再也压不住,变色冷笑道:“直言得很,怎地不来也数数朕的罪状瞧瞧……”
“当今圣上是圣明君主。”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陈相伸手掩住口,当下朗声道。小阮同一旁秉笔太监泥塑木雕似的远远站开,只当听不见看不见。陈相这才压低了声音。“这事皇上再不可往自己身上揽。否则越发的落人话柄。”
陈相要算先皇留下的能臣,向来为这少年皇帝着想得很。小皇帝眼巴巴望着他,陈相才一松开手,小皇帝脱口就道:“朕是真喜欢小叔叔。”
“皇上还说这样的话!”陈相也不由得跺脚恨恨,这些话这些事说不得做不得,可皇上非当说了且还做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可全都是九王爷的不是了。”
皇帝出了会儿神,这道理是明白的,然而还是愀然不乐。
陈相看他一团孩子气,也只得和声安抚。“这事只能压不好办,皇上出京也有近月,还是要抽个空,多和宫中贵人们多亲近亲近。风声自然慢慢就平了。”
皇帝一脸不快,不多时低下头去,冷冷道:“朕又不喜欢他们。”
“还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也都是王爷的不是。”陈相也低声道。
小皇帝怔了怔,奏折横竖是看不下去的了,无精打采的转回风行殿去。
第49章
小阮瞧他心情不好,伺候得越发小心谨慎。细心上来问皇上可要憩会。
容卓心烦,挥退众多宫女下去。小阮落在最后,正要退出去。被小皇帝叫住。
“还有别的什么消息?”皇帝两眼晶亮,全无一丝睡意。盯住了他。
小阮寻思一阵,最终还是不敢瞒下,吞吞吐吐道:“还有就是……据说濮王爷雷霆大怒,似乎动起手来……”
小皇帝低低的啊了一声,要跳起身来。慌得小阮也顾不得尊卑,上来死死抱住。连声只叫:“皇上,皇上。”
再一想也都是昨天晚上的事了,现在再怎么着急都当真是无济于事,自己虽是九五至尊,却无能为力。一时心里空荡荡的,茫茫站在那里。
“皇上。”小阮见他站住,稍稍松口气,手下却还不敢放开,一面哄他道。“消息来得这么快,也不一定是真的。濮王爷向来爱护几位手足,不会真的把九王爷怎样。”
“是真的。”小皇帝狠狠咬着牙,一百用力去掰小阮的手。“你不知道三叔的脾气,一定是真的!”
“几位老大人面前,濮王爷也总要有个交代啊。况且这样的事要是在我们老家那儿,是要被……”小妩看看皇帝的脸色,不敢当着九五至瘭的面再把这话往下说。只一连声道:“皇上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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