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88 章
青春血泪史:血色黄昏 作者:老鬼
第 88 章
“老鬼,脱了多少?”
“1300.”
“哎哟,够多的了,回去吧。”
这时, 有3个女生从那边走过来。我眼睛近视,看不清,但害怕韦小立也在里 面,赶紧滚到坯垛后面。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这副累瘫了的样子。
吃过晚饭, 真不想动了, 暗暗鼓励自己:“林胡呀,已经1300了,一定拿下 1500,要不白累了一天!”
中午7个包子,晚上5个馒头,并喝了一肚子混有癞蛤蟆屎尿的苦涩井水,全部 转化成了力量,但还是远远不够使。疲惫使我算计着每一个动作:端泥时,前面的 手尽量握在叉子钎头;和泥时,选最好的距离,使得地用完,泥也用完,不多走一 步路;叉泥时,把大腿垫在叉子底下,充分利用杠杆原理。
眼看着这大堆泥不见下,真恨哇!可不要小看这堆软乎乎的泥巴,它白能把一 个人活活累死。这是和泥巴杀,和泥巴不共戴天,和泥巴你死我活地拼。每杀它一 叉子,就让这堆泥丢一摊血。
暮色渐浓。坯场上的人寥寥无几。转了几千个来回,头晕乎乎的。人只有在杀 红了眼的时候,才能把全身累散了的骨头、筋腱、肌肉组合在一起,驱使它们在泥 泞里一趟趟地端着泥叉子。
最后100块, 体力一落千丈,气脉虚弱,走路发颤,手指头疼得攥不住叉子。 女卫生员小宋赶来帮忙……李晓华腰疼得双腿跪着脱,这样省点劲儿,那两个膝盖 沾着两大片稀泥巴。
到最后30块,因攥不住叉子,几次把泥扔到坯模子外面。十个手指头收不拢, 伸不直,幸亏卫生员帮我脱完了这最后几块。
“趴蛋的马,嚼子也嫌重;筋疲力尽的人,耳朵也嫌沉。”这句蒙古谚语一点 不假,我依靠着坯垛休息时,明显感到脑袋特沉,压得脖子支不住,重似磨盘。
为什么头这么晕?一直不明白,或许是脱坯时,一去一回要转两次身,1500个 来回,就要转3000个弯儿,把脑袋转懵了头。
“你们快回去吧。”我嘶哑地说。
李晓华收拾完工具,又仔细数了数最后这一片的坯数,核实无误,才由卫生员 扶着,走回宿舍。她像老太婆一样地弯着腰,几乎直不起来。
我躺在泥底子里,几只蚊子在头上盘旋轮流俯冲、降落,眼睁睁地让它们把血 吸走,却没力气挥一下手。
已是晚上10点多钟,周围一片黑暗。从声音上判断,坯场上还有人干活儿。啊, 没有加班费,没有野外津贴,连双劳保手套都没有,就是32块,维持着一条条这样 苦干的生命。
就算有私心的话也不过就是想让连长在全连大会念表扬名单时,有自己名字。
直到很晚很晚,还能听到噗噗的挖土声,哗啦哗啦的水车声及扁担钩子跟铁桶 的磕碰声。
当我离开坯场时,看见一黑糊糊的大坑中有个人在下面挖土。
他是老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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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棉被铺在房顶上
老孟从山上下来不久就担任了二排长。他上任后一点没变化,走路微微前倾, 深低着头,说话前先要傻笑。
每逢上班,他有气无力,拖着沉重的脚步,抄起铁鍬后,才开始有了精神。挖 土、和泥、叉泥……他最突出的不是力量,而是忍受力,瘦了巴机,却能一刻不停 地挖12个钟头上。无论食堂多不好,从不发一句牢骚。
晚上,他睡着后,死得很。一次连里开会,通知他去。小战士怎么喊他也不醒, 只好捏他鼻子,把他憋醒。他常常发低烧,也不去卫生室要点药。
大傻阿谀地说:“好积极哟,老孟。”
他是赤峰平庄的矿工子弟,没有什么学问,没有什么经历,就知道闷头傻干。
发动机过热,绝不能再使用,可他发烧却照样干活。卫生员告诉了连长,王连 长特高兴,连着往地上吐了好几口唾沫:“什么活儿交给老孟,俄最放心。”
连长就欣赏误了车,拔蹦子拉的马。尽管这种马不抗造,拉一趟就掉层膘儿。
我们班还有一位卫生标兵。大家都不喜欢他,外号叫细致,真名忘了,因为他 对卫生特讲究,大家就叫他细致,是个天津知青。长得一身嫩肉,又白又光,个子 挺高。有洁癖,下班后,什么也不干,就是收拾自己衣物,洗呀,涮呀。那被子月 月都要拆一次,比二排女生都干净。他的头发梳得溜光;每天至少洗三次脸;成天 去井房打水……即使在城里,像他这么干净的也不多。下雨天,他的布鞋连个泥点 也没有,真是奇迹。
我是出名的不讲卫生,和他睡一屋,水火不能相容。两人的铺紧挨着,我的脚 对他来说是毒气弹,是我们成为死敌的导火线。
每晚上,他都要对我说:“喂,洗洗脚吧,求求你了,好不好?”
我哪有心思洗:“没情绪。”
“你起码得讲点道德,别污染宿舍空气。”
“没情绪。”
“你吃饭怎么不少吃啊?”
“滚一边儿去!”
“你这个反革命,猖狂之至。”
“滚你娘的蛋!”
上面要给我复查了,又有中央三十号文件撑腰,我敢和细致对骂。
细致向李国强告状:“林胡老不洗脚,故意熏人,居心不良。”
李国强和我是石头山的老山友,自己脚也臭,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洗不洗 脚,我怎么好管呢?监督改造也没说要监督洗脚呀?”
细致人缘很差,他太好干净,自己床铺,别人不许坐,连碰一下都不准,严重 脱离了群众。干活又不好,连长对他极反感,在连里处处受挤,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但细致很有政治嗅觉,对我的一举一动十分注意,听说他和连里的那儿个锡林 浩特知青来往密切,暗中反对连长,让我感到和他住一块不安全,担心这小子会向 团里告密。他因为我的脚熏了他,对我恨之入骨,什么事都干得出。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用臭脚公开熏他,把他熏跑。我换了头睡觉,让脚正 对着细致的头,叫他天天闻我的臭味儿。其实对面屋有空地儿,细致满可以到那屋 睡。但这小子和我赌气,就是不搬。
细致说:“你好猖狂,用臭脚伤害革命同志。”
“怕味儿就滚。”
“你呀,是地档道档的反革命,兵团这么处理你一点也不冤枉。”
“我的案早晚要翻,你看着!搞法西斯专政的,长不了。”
“好,你诬陷兵团搞法西斯专政。”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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