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3 章
青春血泪史:血色黄昏 作者:老鬼
第 13 章
在座的无不捧腹大笑。
“臭德行!讨厌!”刘英红脸色阴沉,气得手直哆嗦。在七零年的兵团连队里, 说谁找对象,是对谁的莫大侮辱。
指导员瞪着蒋宝富:“乱弹琴!你说话看点儿场合!好,就是刘英红了!一致 通过。”
刘英红群众关系特别好。有些人干活儿突出,就觉得有了资本,对不如自己的 人粗声大气,俨然一俯视,革命得要命。刘英红没这毛病,对谁都关心而体贴,活 着就好像是为了别人。天津女知青王英英比较娇,动不动就请病假。她有个习惯, 每逢下雨总要借刘英红的雨鞋上厕所,并非自己没雨鞋,而是舍不得让厕所的臭泥 巴弄脏。别人都看不过去了,刘英红却根本不在意。
顺便说一句:头一年,连部还没盖厕所。只有两个临时的露天茅坑,四周围着 一层柳笆,相当恶心。一蹲下,上百只苍蝇就围着你团团转。手一停止运动,屁股 上就会落苍蝇。一下雨,更触目惊心。
还有,刘英红比较不自私,这也是她倍受大家喜欢的缘故。听说阿勒华的大女 儿想要军装,她把自己托人走路子买来的一套军装白送给那姑娘。她待人大方,没 钱的概念,自己去团部常常为别人买这买那,别人忘了还钱,也不提,下次还继续 给别人捎东西。其实她家里经济条件一般偏下: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自己平时总穿 着一条打着补丁的蓝布裤子。
刘英红虽叫“英红”,但既不“英”,也不“红”。她面孔黄黑,小眼睛,厚 嘴唇,鼻子过长,像条黄瓜还有严重的鼻窦炎。这是一张很不生动的脸,难怪家属 们担心!
她的体形上下窄,中间粗,四肢短,躯干长,大奔儿头,彼此搭配差两号,显 得极不匀称,松散无力。体育课跑障碍栏,猜她肯定没戏。可就这身架还能提两大 桶水走老远老远,让小伙子们直嫉妒。
天津女知青齐淑珍也当上了代表。她发言时,小嘴皮说得很生动:“刚来草原 时,我特别想家,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父母亲,老偷偷到草原去哭。可后来, 被排长发现,不让我一人出去,就躲到马厩里哭。但马厩常有马倌儿去,哭也哭不 顺。我就只好钻进女厕所里哭。厕所臭极了,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有时一想到在 连里连哭都不能自由哭,就更伤心了。后来我看见很多一起来的兵团战士都那么朝 气勃勃,为自己这样想家很惭愧。在连首长和同志们的帮助下,我开始与自己的资 产阶级想家思想做斗争,尽量少哭,争取不哭。这几个月来,我基本上没哭,除了 那次跑肚没赶上… ”
她的饶有趣味,充满细节,不时引起一阵笑声。她脸 上闪着少女特有的红光,说话声音很好听,小鸟一样叽叽喳喳。
会后,刘英红几次三番地找指导员,请求换人。“这算什么呀,还有很多同志 干得比我好,为什么让我去?我真的不是谦虚,真的不够格。”
指导员倒背双手,挺着肚子:“没什么可讲的,让你去你就去。”
“指导员,我不是谦虚,真的不够格。”
指导员生气地瞪了她一眼:“不行,让你开个会怎么这么难?部队就得有个部 队样子。这儿不是托儿所,有阿姨哄着,这是部队,懂吗?”
挨了一顿训,刘英红低下了头。
她真傻,可惜不让我去。开会有多好,又能改善伙食,又能看电影,还发纪念 品,写信告家也光荣。刘英红确实不是客气,她可能觉得去开那个积极分子大会, 真不如跟四班的女伴们在泥泞里起猪圈自在,随便。
刘英红也不是见了谁都点头哈腰。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她立场坚定,旗帜鲜明。 记得总结会后不几天,她跟菜园班长王连富辩论起部队里有没有阶级斗争,王连富 唾沫星子四溅,嚷道:“解放军是毛泽东思想大学校,有球的阶级斗争?二排长, 你诬蔑长城哩,小心吃家伙!”
刘英红不甘示弱,以彭德怀、罗瑞卿为例子,据理反驳,引用了不少毛主席语 录,把王连富说得哑口无言,气得跑到指导员那儿大骂:“刘英红什么吊毛玩艺儿, 她说军内也有阶级斗争,这不是诬蔑是什么?让她当代表、砍球吊哩!”
王连富原是山西汾阳的农民。长方脸,眼睛小而亮;高个子,体格健壮,看上 去,虽有点瘦,可极有力气。当兵时,据他说曾背着400斤高粱秸走二里地,顶4个 壮小伙,威镇全团。他的饭量也出了名:二两一个的包子,一顿能吃18个。据他自 己说父亲是大队书记, 会武术,抗战时,曾手持大片刀劈死过3个日本鬼子。他从 父亲那儿学了不少绝招儿,全公社没人打得过他,连里其他复员兵也异口同声地吹 他有劲儿,全团有名,在新兵连时,就把团部侦察连的老兵给摔倒。
六六年参军,六七年入党后,就开始散漫。当了3年兵,住了6次医院,是泡病 号的油子。他一想住院,就猛吃肥肉,再猛喝凉水。可能在村里很苦,没什么享受, 他觉得住院的滋味极美——有人送饭,有人量体温,有人打扫卫生,一天到晚总躺 着, 很是风光,绞尽脑汁想法住院。他还以此为荣,老向人吹嘘住过6次院,好像 他很有本事。
他脾气暴躁, 像TNT炸药,说炸就炸,谁也不怕。动不动就骂“砍球吊哩,你 算老几?”连里人都有点怵他,尽量顺着他。所以,他对刘英红敢反驳他气得火冒 三丈。
一天早上,S省委第一书记的女儿韦小立被派去菜园帮助干活。王连富插着腰, 审视着韦小立双手举着扁担,吃力地和别人抬筐,满脸不高兴。他找着刘英红大声 嚷道:“砍球吊哩,二排长,你派来的人连筐菜也抬不动,俄(我)们菜园可不要 老弱畜,你再给换一个人吧。”
炊事班长王士兵(山西复员兵)背后说他是二杆子,没水平,传到他耳朵里, 打饭时,见了王士兵就抽了一嘴巴。王士兵一声不吭,白挨了。
人们都说这王连富犯混,二杆子到家。
一天,他对小知青兴致勃勃吹起自己的本领:“俄在部队学了几天捕俘拳,多 了不敢说,空手对付两三个还不成问题。你们知道燕飞吗?砍球吊哩,就他花和尚 鲁智深也得给俄乖乖服绑。谁来试试?”
大家面面相觑,没人敢让他试。
“砍球吊哩,怕什么?俄不使劲,就做个样子给你们看。”
出于好奇,我鼓起勇气,趴到地上,体会体会他这燕飞是什么滋味儿。
王连富一屁股坐在我后腰上,把我两条胳膊反撅,放在他两大腿上,一手揪住 我头发,一手扣住我下巴,使劲往后一掰,差点把我脖子扯断。他一面对大家解释 动作,一面一次次地拨弄我脑袋,像大师傅揉面团。我感到难堪,赶忙说:“行了, 行了。”可这壮汉还骑在我身上不下来,舍不得自己的武功表演。
听说我在七连摔跤很有名,他客客气气找了我两次,要向我“学习鞍鞍”。但 我都谢辞了。心想兵团刚刚组建,不要太出风头,自己是个知识青年,应虚心接受 再教育,总摔跤容易得罪人,影响不好。
可是他却以为我怕他,背后对老姬头吹起来:“林胡算老儿?俄找了他好几次, 都不敢跟俄试巴。哼,不是吹的,三个林胡也不是个儿!”他拍着自己小臂:“咱 这胳膊,”又拍拍大腿:“咱这腿,吊的,开玩笑哩,400斤高粱秸,二里地!”
几个天津小知青颇不服气,把这话告诉我。一下子就激起了我的摔跤欲。我可 不是女生排的老弱畜,任他踩乎。
“十一”国庆节到了,秋收大忙暂告结束,全连休息三大。
下午去食堂打饭,遇见王连富,我轻轻对他说:“摔一跤,怎么样?”
他眯起小眼睛,不假思索说:“好哇,不过得摔死跤。”
“行。”管他什么跤,一口答应。
“抱好再摔。”
“行。”
“摔坏了自己负责。”
“行。”
把饭碗往窗台上一放,就在食堂门口招架起来,这是他们家乡的摔法,两人先 互相搂住再摔。王连富两腿左右岔开,认真地抱住我腰,明显地占了便宜。
“好了?”
“好了。”
“噢噜噜”他咆哮着,双臂猛地用力勒,下巴顶着我太阳穴往前压,他利用个 子高,想往后撅倒我。可我一转体,他就没法子了,又想把我抱起来,使出吃奶的 劲儿,脑门儿上的青筋暴起,却抱不动我。因为我左腿缠在他右腿上,两人联成一 体。他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野兽般的吼声:“噢噜噜”,力量不断增加,可依然未 能如愿。
我心里当然紧张,这头一跤可是关键,千万不能输。因此不敢贸然进攻,自信 只要不进攻,他别想摔倒我。我小腿肚子42厘米,白比他粗,立地有桩,够他对付 的。但老消极防守,僵着有什么意思?跟他拼体力没油水,还是得进攻,哪怕有风 险,也得进攻。左进右退,运步完成,心一横,突然转体挺臀,全身爆发扭力,对 方像麻袋般翻了个个儿,跌倒在地。好,别子成功!
王连富生怕我跑了,一骨碌跳起来,第一个动作是赶忙紧紧抓住我。二话没说, 我们又摔第两跤。来来往往打饭的知青都被这激烈的角逐吸引,围观的越来越多。
我激动地咬紧牙关,牙床被咬得嘎巴巴响。看来,王连富再有劲,也能摔倒。 他不是神,不是战无不胜,我的屁股能解决他。摔跤手的屁股越大,就等于火炮的 口径越大,钩、别、背、人、披、揣等都仰仗有个威力强大的屁股。赢了一跤后, 心里踏实多了。反正我那玩艺儿的口径比他大!
他抱得再紧,用反关节解脱法,几个冲撞就给崩开。左拽右扭,飞起一脚,好! 一波脚又把他踢倒在地。我这波脚一般人防不住,主要还是得益于小腿粗,重心临 到支撑面边缘时,单腿能支撑住身体,并还能用另一腿做出大功率动作。
连输两跤,他急红了眼,把衣服一脱,光着膀子,老虎般扑过来。他就怕我跑 掉,不再跟他摔。小子脱了衣服,我很吃亏。肌肉光溜溜的,没地儿抓。他却能牢 牢地抓住我。算了,不跟他计较。
围观的知青们、复员兵们个个都睁大眼睛,敛容屏息,紧张地注视。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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