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3 章
青春血泪史:血色黄昏 作者:老鬼
第 3 章
“给我们说点好话啊,让你爸批我们下牧区插队。”
“行。”
……
晚上,在盟中杂乱的男生宿舍,我们开始准备血书。
割!打起仗来,命都可以牺牲,还在乎这点血。我拿起一把电工刀,给自己的 左手指来了一下,血汩汩冒出,用手指沾着血写道:“为了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 号召,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保卫和建设祖国边疆的事业,请接收我们吧!” 字迹歪歪扭扭。
每人都用这把刀割破手指,写了自己憋在心中最想说的几句话。
自然,给自己肉上割一口子不是多困难的事,青年人喜欢干点拔刀见血的举动。 不过这毕竟不是割猪肉,是要划开自己身上的一块皮。
第二天,我们来到了盟军分区的大院,找到了赵司令员的家。
那小鬼头儿很热情地打开了门,把我们带到他父亲面前。
“啊,你们都是北京来的红卫兵,欢迎欢迎。”
我们坐下后,由雷厦开讲:“赵司令员,我们从心眼儿里喜欢内蒙这块土地, 真心地想来这儿插队落户,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但盟安办却以没经费为理由, 拒绝接收我们。现在我们身上的钱很少,坚持不了几天,就要没饭吃了。希望您能 批示有关单位接收我们。这是我们写的血书。”
看见4张血迹斑斑的信, 赵司令员感动地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反对 你们这样干。你们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来到内蒙草原,精神可佳,我们当然要支持, 完全支持!”他马上掏出钢笔,在我们的一份血书上批示:“请盟安办予以安置。”
赵司令员很和气,没架子,面貌端正,跟他的小鬼头儿子一样,给我们留下了 美好印象。
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成功。盟安办把我们分配到西乌旗巴颜孟和牧场。
哈哈,我们总算不会再灰溜溜地折回北京了,像姜傻子那样,(他们几个计划 步行到西藏,最后连河北都没出,就被民兵给抓住,灰溜溜地又回来。)
巴颜孟和牧场位于西乌旗东北方向200里。 场部的荒凉破旧,超出了我们的想 象。一个县团级单位不过是两排土坯房,另加几排地窝子,远远不如内地的一个生 产队。场部办公室是全牧场惟一的砖房。小卖部只有一间屋大,来买东西的牧民稀 稀零零。货更是少得可怜,连点儿当地产的黑糖块都是好东西,被牧民互相转告, 抢着买。
印象最深的那个群众专政大院:一大马厩里面挖了一排地窝子,关着40来个牛 鬼蛇神,什么“内人党”、“叛国分子”、“反革命”、“破鞋”“反动喇嘛”… …应有尽有。每天,他们排着队,低着头,默去上工。
场部领导原想给我们分到三连,说是纯农业队,离场部近,住房子,生活条件 比较好。我们一听就急了。要到农业队,大老远来内蒙干什么?坚决要求到牧业队, 并要到离场部最远的地方。于是就把我们分到了额仁淖尔,即七连。
在住招待所期间,我们常偷骑牧民拴在木桩上的马,拔一蹦子,让马流一身汗, 可没少挨骂。牧民们埋怨道:冬天的马,流一层汗,掉一层膘儿。
下牧区最大好处是可以狠狠过一把骑马瘾。
几天后,赶大车的老姬头拉着我们到七连的东河,一个在场部东北40里的更加 荒凉的地方。
马车像个小蚂蚁,在茫无涯际的、原上移动。赶车的老姬头嘴里得档档不停地 唠叨:“唉呀,这儿不穿皮裤可不行,棉的再厚也不顶!”老姬头身穿皮得勒,蜡 黄脸,有几根稀疏的胡子,像个土匪,搂着大鞭杆:“你们出门可得小心,千万别 迷了路,冬天要是迷了路你就等死吧。这地方年年都有冻死人的,哼,牧民多经冻 哇,可鼻子耳朵照样给冻掉。哈哈,白毛风要是来了,伸出胳膊都看不见。不是吓 唬你们,咱这地方,六月天还冻死过人呢!”
老姬头的这些话听了很好玩儿,更令人对草原有一种敬畏。
冬季的草原灰蒙蒙的。埋没在积雪下面的野草稀稀拉拉,露出一点枯黄草尖, 僵僵仁立。偶有一堆牲畜的白骨散落在冰雪之中。纵目远眺,四面都是一望无际, 只有大车道弯弯曲曲伸向天边。
草原大辽阔了,辽阔得让人心里空虚,让人全身震骇。面对草原,最狂妄自大 的人也会感到自己生命的渺小,微若尘埃。最让人怵的是如此空旷的漠漠大野却寂 然无声,静得掉在地上一根草都能听见。
白皑皑,光秃秃,平坦坦,苍茫茫。
这就是草原,没有那种精致典雅的秀媚,以原始般的粗犷和莽苍屹立在人们面 前。在北京是绝对看不到这种景色的,地档道档的未被雕琢的自然美,辐射着严酷 的寒光。
我们坐在大车上,每人都盖着好几张羊皮,腿还是给冻僵。浩瀚的锡林郭勒草 原啊,你真的是这样冷酷、粗野、荒凉吗?
“新的生活开始了!”雷厦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们是好样的,从没路的地方,硬闯出了一条路。”金刚轻轻说。
“嘶,好冷啊!”我给冻得缩着脖子。
哈哈,我们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内蒙落下了脚。
万岁!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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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冷峻的草原
我们的蒙古包事先已扎好。
进去后,一个模样善良的蒙古中年妇女很利索地帮我们把炉子点着,熬上茶。 刚想向她表示谢意,猛一瞥,发现她蒙古袍背后缝着一块白布,上面用蒙汉文写着 “牧主分子”。谁也不敢再说谢谢,怕立场不稳。
当地贫下中牧过去从不搞阶级斗争,现在一搞,也相当会搞。他们发明了在五 类分子后背上缝布条的法子,让大家都知道这是专政对象,要与之划清界限。我们 还被告之贫下中牧家的蒙古包前都挂着红旗,没挂红旗的就是有问题的家。下包喝 茶,一定要到插着小红旗的包。
在七连东河蒙古包里的第一夜是难忘的。
临睡前,往铁炉里倒了一簸箕牛粪,憋了一阵,烟越来越浓,“嘭”的一声, 跟爆炸一样,熊熊地燃烧起来,把一节炉筒烧得通红。毡子外面寒风刺骨,毡子里 面却只穿着背心裤衩还热得满头大汗。但只要火一灭,蒙古包里酷冷。每人除了被 子外,又把八张羊皮全盖上,堆成厚厚一大团。都蒙着头睡,否则冻耳朵。
半夜,我身上盖的羊皮滚掉了,一下子给冻醒,只好当团长。蒙古包顶上有个 通气通光的大圆窟窿,透过它能看见天上的星星。外面实在太冷,不敢伸出手把羊 皮盖上,只好踢开被窝,硬钻到雷厦的被窝里。
涌进一股冷气,雷厦叫唤起来:“哎哟,哎哟,你这脚跟冰块一样。”我俩屁 股对屁股,裹紧了被子,继续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透过一缝隙,望着蒙古包顶 上的窟窿,想起了白天到达东河与牧民见面的情景。气氛冷清,根本没人欢迎我们, 只有一两个黢黑的蒙古牧民骑着马,呆漠地望着我们,脸上连点笑容也没有。他们 用蒙语叽叽咕咕一阵后,骑着马扬长而去,跟报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我迷迷糊糊地回想着来到草原那一刹那的感受。直到上午11点多钟,老牧主贡 哥勒从外面带了一把枯草,放进炉子里,又在枯草四周摆了几块牛粪,为我们点着 炉子,大家才战战兢兢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趁热起床。
贡哥勒来到外面,在严寒中为我们杀牛。他把牛的两个前腿撅到犄角后面,根 本不绑,就在牛的胸膛上割个小口,把一只瘦瘦的胳膊伸进牛胸腔里掏心,掐断一 动脉管,牛马上就死,比汉族杀牛要科学得多,省事得多。之后,他开始用把破电 工刀剥皮剔肉……他的得勒背后贴着一白布条,提醒人们他是个牧主。
我透过门上的小玻璃,好奇地看着这整个过程。
雷厦兴高采烈地切肉,准备着饭。突然把刀放下:“实在憋不住了!”他匆匆 地穿上衣服,武装好,惨叫着跑到包外。
不一会儿,解便回来,大口喘着。
我问:“你在那儿拉的?”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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