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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攻地略 作者:木三观
人也是怆然,忍泪道:“你也是,你怎么就知道你主人死了?还说什么‘在天之灵’,岂不是咒他?”金山却苦笑道:“恩公你看我五大三粗,但我的心么,还是知道主人一些的。就算他没死,却遭了这事儿,也如同死了一样了。”傅幽人闻言一惊,不想这傻小子居然真的懂自己的心事,忍不住滴下泪来。金山见他哭了,便暗道:恩公也这么感性啊!
傅幽人安顿好了金山,便收拾心情,拿了笤帚在厅堂扫地,也算是扫自己心里的尘埃,却忽然听见有人唤他,那亲切而又低沉嗓音、使他心忽地跃动的嗓音――自然是骄男的无误。骄男唤了他两声,他才迟迟地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进了书房,迎上骄男的目光,辨认出他目光中的审慎,那傅幽人便又低下头来。伏骄男却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并没有平日的慵懒,也不像刚才那样失态。他是那样的明朗,好似太阳,好似以前的他,耀眼得让傅幽人不敢看又移不开眼。骄男忽而一笑,对幽人说:“你坐。”傅幽人便道:“不敢。”伏骄男又说:“我说了,这儿是没这些讲究的。”傅幽人便说:“圣宗是上等人,没有讲究是胸怀广阔,奴是下人,不讲究就是不识抬举了。”伏骄男露出一个大感失望的神情来,只道:“太后让你来,是为什么?你很清楚。她认为你可以托付,然而,你根本不听我的话,也不与我一路人,叫我如何信任?”傅幽人听伏骄男如此坦白的言语,不觉惭愧起来,只默默坐了下来。伏骄男方一笑,说:“你对宫廷的情况应该很熟悉吧?”傅幽人便道:“这可不敢说。”伏骄男料定他会这么回答,但又故作不悦地道:“你又跟我来这套!”傅幽人却谨慎地回答道:“并不是奴――”伏骄男便又提起声线说:“再不许说这个字!”傅幽人便幽幽一叹,换了口气说道:“并不是我自谦,宫廷的事瞬息万变,我离开一段日子了,又没有权势了,无眼线可布,还敢说‘熟悉了解’么?”伏骄男认为傅幽人说得很有道理,便笑道:“可是皇帝、皇后、花姬等人,总不至于几天不见就性情大变吧?这宫廷变不变,还不是看他们变不变么?”傅幽人便说道:“圣宗虽然是世外高人,却很懂世上之事,幽人自愧不如。”
伏骄男如今不得不掺和到宫廷的事里去了,欲寻个可靠之人,直觉告诉他傅幽人是忠诚的,但是理智上看,这傅幽人行为使他很难信任。虽然说救过自己、保了金山、还爆了个大新闻,但幽人的动机却十分不明,他们二人见面很少,他内心判断过,傅幽人跟他大概没说过几句话,但几乎句句都不是真话。这样嘴里没句真话的人到底靠不靠谱确实很难说。如今倒要步步为营,不能单凭直觉做判断。故他想和傅幽人拉近点关系,了解他真实的想法,这也好维护员工忠诚度啊。
傅幽人也隐隐推断出伏骄男的想法,故也低着头,盘算着该怎么一边隐瞒实情一边赢取伏骄男的信任。伏骄男倒了一杯茶,又笑道:“你我不必见外,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那傅幽人点头说:“是。”伏骄男又说:“那你告诉我一个事儿,可以么?”傅幽人便答道:“当然。”伏骄男仍是以和朋友说话的轻松语气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称呼你比较恰当?”傅幽人一时没明白过来,愣住了。伏骄男便说:“我一开始称呼你那个什么的,似乎是冒犯了你,为此我一直觉得很抱歉。”傅幽人才想起来,伏骄男与他在皇宫初见时叫了他公公,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伏骄男打听到了,以为傅幽人对此很在意。傅幽人倒没想到伏骄男会提起这茬来,自己也有些尴尬起来。伏骄男笑道:“这原是我不好。但我想吧,叫你傅郎又见外了,叫你幽人又肉麻,你看吧,怎么称呼比较恰当?”傅幽人听得伏骄男这样言笑晏晏的模样,与往日相似,心里颇为感慨。傅幽人便知道,那伏骄男做圣宗时的样子使装的,心里也宽慰了一些,只说道:“我看‘幽人’就不错了。”伏骄男却说:“幽人,听起来倒不像是本名。”傅幽人便道:“咱们做内侍的都不用本名,怕辱没祖先。”伏骄男一听,又暗悔失言,便引开话头:“幽人……这名字可有什么来头?”傅幽人便信口胡扯道:“幽人者,鬼魅也,我原来叫傅魅。”伏骄男正想说“那么以后称你为魅吧”,却又忽地想“人家刚刚才说用本名做内侍辱没祖先,怎么又称起他本名来”,便半开玩笑道:“鬼魅、幽人……那你不嫌晦气,我叫你小鬼吧!”傅幽人道:“没什么晦气的,这个就很好。谢圣宗赐名,我以后就叫傅小鬼了。”伏骄男却道:“那可不行,这小鬼只能我叫,不然谁都配把你叫小了?”虽然知道伏骄男平常开玩笑就这样,但听见他亲切的言辞,傅幽人还是忍不住心跳得擂鼓一样,亏得他近侍这几年练得万年棺材脸的本领,否则此刻早就满脸红云了。
傅幽人又告诉自己,这就是伏骄男的招数。伏骄男只是把他当手下看,骄男的管理经验完全来自于他做山寨寨主的经历。所以伏骄男喜欢和手下搞得很熟的样子,要像兄弟、能穿一条裤子那种。只是伏骄男长得帅,有时候说这些话跟撩汉一样。故那傅幽人干咳了两声,才又撇开这话,说道:“我已把金山安顿了,是要他剃度么?”伏骄男看傅幽人说话越发放松了,也很满意,便说道:“不必了,有些事须人去做,若剃了头太扎眼,反而不方便了。”傅幽人听了,便觉得可叹,他观伏骄男是想以迦蓝的生活方式度过余生的,却不曾想出了这样的纷争,使伏骄男不得不投入争斗。
伏骄男变了个人一般――也可以说是变回了伏骄男本人,那太后自然是欣慰无比,又对傅幽人刮目相看,非常赞赏。那皇太后又说:“如今看来,他的志气涨回来了,也该让他做个名副其实的神圣将军,不然倒让伏鸳鸯白白占了便宜去。”那傅幽人却说道:“神军虽然名义上是神圣将军的,但这支军队多的是伏忍惟旧部,如今又让伏鸳鸯把持了许久,只怕都听伏鸳鸯的,不愿意听公子骄男指令。”
太后却笑了,只道:“这一层本宫也虑到了。只是多亏了柳祁用心,他虽然和伏鸳鸯合作,但暗地里还是要下绊子的。他多安插奸细在神圣军中散播流言,说伏鸳鸯当男宠献媚皇帝,那些跟伏忍惟刀口舔血过来的汉子怎么能够服他?你细想,一则伏鸳鸯年轻不压人,二则身上还有这一桩丑闻,三则他多身在皇宫或酒肆,少与士兵共处,早已不得军心了。大概只有宫中那支羽林和他熟悉,还能老实听他的。”傅幽人便一脸佩服地说:“太后明察,幽人自愧不如。那祁公果然了得,到处都是他的细作……不知……”皇太后也明白傅幽人的意思,便冷冷一笑,说道:“本宫自然知道日度宫有他的人!只是除之不尽,委实可恨!”
傅幽人却道:“难道太后之前已经除过了?”皇太后便说:“那是自然,下人里头确实很难分辨,但一两个下人能翻出什么风浪?他那儿难道就没有本宫的人?怕的是要紧的人。自从发现他的狼子野心后,我便将他送给本宫的人除尽了,唯独一个。”傅幽人便问道:“奴斗胆……”皇太后笑道:“他和迦蓝倒是一个性子的,恬静柔和,且他从不出门,也不与人通信,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本宫偶尔与他说,他也不肯听。所以他不可能泄露什么出去的。”大概是为了征求骄男的同意,过了两天,伏骄男带着傅幽人来赴宴时,皇太后让那个男宠侍席。
那男宠是祁公还是祁侯的时候就输送来的,如今已服侍太后多年,一直过着清静的生活。这男宠名叫温席,出自礼仪之家,因家中突变,被拍卖为奴。祁侯将他买了回去,却见他气质很棒,而且长相应该是太后的菜,便将他送了给太后。温席为了让家人脱离奴籍,便委身侍奉太后,完事之后哀伤不已,对月流泪。原本大男人来这么一套真特么烦人,但因为长相气质都是太后的菜,太后还披起衣服,劝慰温席说:“宝贝儿,别哭,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会好好对你的!”温席却说:“贱奴不敢要求太后垂怜,只望家人安好就是了。”太后只说:“这有什么的。”太后让祁侯暗箱一下,就把他家人安顿好了。然而温席还是天天不开心,皱着眉头苦着脸,久而久之太后也不哄他了,他也不哄太后,太后冷落他,他也没所谓,被人欺负,他也没所谓,怎么闹他他都是这样子,就这么冷冷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久了太后也挺欣赏他的个性的,也喜欢他的相貌和才华,时不时还是会和他一起聊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有时聊开了,太后说起宫闱政治的事情,他就表示不爱听也不敢听。再者他也不出门,祁公在他那儿是得不到什么情报的。
席间,那温席确实是静静的,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皇太后、伏骄男与他说话,他虽然回答,但应对也是淡淡的,很不热衷于应酬宴会。若是说起诗词文章,温席倒会多说几句,但也是点到即止,并不会高谈阔论。伏骄男只道,这个确实是文雅人。
回径山寺的路上,伏骄男也是默默的,仿佛有些心事。那傅幽人便也不好说什么,却隐隐觉得二人想到一处去了。原是惋惜温席这么好的儒雅公子,却因为变动而沦为男宠,以死掉的心侍奉旁人。这不禁又叫人想起傅家,当年傅家也算是礼仪大家,那温席的性子气度倒有几分像傅大公子。傅幽人又想,如果当年不幸,真叫商华纳了傅天浪,那傅天浪大抵也是和如今的温席一样了。
伏骄男想重掌神圣军,这也容易。毕竟伏骄男才是皇上封的神圣将军,太后便让伏骄男履行神圣将军的义务,从径山寺搬离,进驻军中操练。这消息对于伏鸳鸯来说也还好,倒是伏圣后相当不安,但毕竟伏骄男才是名正言顺的神圣将军,她又能怎么办。伏鸳鸯自己也不太管理神圣军,却笑道:“神圣军的人只认伏忍惟,连我都不大理会的,公子骄男过去也没什么法儿。”伏圣后见他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不由得训斥道:“忍惟都过去多久了?你自己管不住军心还说嘴?成日里在皇宫、市井里鬼混,那些将士们自然谁也不服你!”伏鸳鸯只觉得自己被无端骂了个臭头,也很不开心,悻悻离去了。
那花姬倒是对伏鸳鸯好言相慰,她又想道:“如今让伏骄男履行神圣将军之职,可见太后还没有打算让他当皇子。是要等他根基稳固之后再说重入宗室之事。”想及此,花姬也略宽慰了些。伏鸳鸯和花姬说话,花姬也是柔和地笑着,轻轻地摇着摇篮中的孩子,当了母亲后,又见识了伏鸳鸯的各种幼稚不靠谱,她的心思已经不大在情爱之事上了。伏鸳鸯显然还没进入父亲的角色,平日就逗逗孩子,此外还是每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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