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丫鬟第17部分阅读
红楼小丫鬟 作者:肉书屋
红楼小丫鬟第17部分阅读
岁那年由下人抱着去看花灯竟不见了。白日听香菱这么一说,一时想起来,年纪倒合得上,胭脂痣也合得上,她又是在金陵被卖,或者是那家女儿也未可知。”
众人不禁啧啧称奇,道:“还有这样的奇事?家里可还有人?”
香菱如雷轰击,怔怔地听着,不觉滚下泪来,道:“难道我竟还有见到父母的一日?”
琳琅叹道:“那也未必。一则还不知是不是你,二则那年一条街烧了,那甄家老爷带着妻子投奔岳家不得善待,没一年光景便跟着一个跛足道人出家去了,一时人人称奇。如今只剩那甄家太太封氏夫人带着两个丫头靠卖针线度日,不想有一个丫头又被老父送给昔日其夫接济过的一个官员名唤贾雨村者做妾,便是贾雨村现任的夫人名唤娇杏者。”
香菱忽道:“可是那个判了案子的贾雨村贾大人?”
琳琅点点头,香菱忽然潸然泪下,恨恨地道:“倘若不是他,那冯公子何以冤死?”
一头跪在琳琅跟前,泣道:“只求奶奶恩典,托人打探那甄家女儿是否是奴婢,若不是,奴婢也死心了,若是,只要见了父母家人,我便是立时死了也甘心!”
琳琅扶着她起来,叹道:“你快起来,我既要了你,自当给你一个交代,是与不是,定会托人去查个究竟。倘若果然是,我便许你母女团圆,自行返乡。”
香菱登时喜极而泣。
琳琅又看向蒋玉菡和杨海,后者点头道:“既然如此,可巧我在苏州也有几个故交,都是曾一起上过战场打仗的,只是他如今被派到了姑苏,我去信一封,也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些,晚上还有一更。
今天真是烤炉一般,热死了!
香菱真心很可怜,能救,为何不能援之以手?这不是圣母,只是在能帮助的基础上才做的援手罢!
另外,按原著中这一年黛玉家去,次年九月爹死贾琏回,那时香菱已经做妾了,可见肯定是这年底或者是年后的事情。香菱才十三岁啊,只比宝钗大一岁,虽然原著中说是同庚,但香菱三岁时通灵宝玉才下世,比宝玉大两岁的宝钗是比香菱小一岁的。
第54章 054章:
蒋玉菡笑道:“吃完饭再写这信罢!”遂设宴款待姐姐并姐夫。
香菱也甚机敏,忙上来端茶倒水,斟酒布菜,言行举止,另有一样方圆规矩,无怪乎即使身负人命官司的事儿,薛姨妈仍旧十分喜欢到摆酒唱戏明堂正道地让她给薛蟠做妾。
琳琅看着她,不觉想起脂本红楼梦里关于香菱的一段评语:“细想香菱之为人,根基不让迎探,容貌不让凤秦,端雅不让纨钗,风流不让湘黛,贤惠不让袭平。”如此综诸钗之长的女子,端的世所罕有,难怪粗俗无知如薛蟠亦觉得不俗。
香菱唯恐琳琅又送她回薛家,故行事格外勤谨。
饭后,众人移步书房,杨海写信前向琳琅问道:“那甄家底细你可知道?”
好在红楼梦看的次数太多,琳琅记得还很清楚,便道:“只记得别人说道这甄家原住姑苏阊门城外十里街的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人皆称呼作葫芦庙,他们家便在隔壁。这甄家老爷名叫甄费,字士隐,乃本地的望族,女儿||乳|名唤作英莲,三岁那年不见了,后来这葫芦庙着火,甄老爷家败后投奔了他岳父封肃,却是大如州人氏,至于住在何地,我竟是不知了。”
杨海笑道:“既然有名有姓有原籍,又在本地有名声,虽过去将近十年,总有乡邻还在,便是打探也容易得紧。”遂修书一封,蒋玉菡令老赵送至驿站传递。
香菱眼里心里有悲有喜,又是期盼,又是彷徨,一颗心千回百转无休止。
琳琅暗暗一叹,也不知那封氏是否还能找到,按十年前甄士隐年已半百而封氏亦小不了几岁来算,她如今也有五十好几了,想必其父封肃也早已年高德薄,是否尚在人世,亦未可知。也不知依靠老父的封氏又是何等生活,或香菱认母回去也不知何以为继。
总而言之,离开薛家,她亦不知对于香菱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她只是不忍这样一个冰清玉洁天真娇憨的女子落得致使香魂返故乡的结局罢了!
忽一眼瞥见香菱只身上穿着半新的棉袄,出来时竟没一布一鞋,寒风一吹,便瑟瑟发抖,便转身进了旧日闺房,收拾出几件不大狠穿的衣裳给她,香菱连连道谢,心里感激不已。
琳琅叹道:“你先穿着罢,改日再做新的。”
香菱连忙道:“如今已经极好,奶奶不必为我操心。能出那苦海,便是我的造化了!”
蒋玉菡听了,忽道:“我这里没个人缝衣制鞋斟茶递水,这香菱姑娘却伶俐,极俊雅标致的人品,未必适应了乡村山野,姐姐不妨将她留在这里让赵婶教着,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样美貌的丫头去黄叶村,势必还要掀起一阵风波。
况且自己的姐姐新婚,蒋玉菡也不愿一个丫头过去夹在中间,终究没意思。
琳琅一想也对,便道:“既这么着,也有理。香菱,你安心住下,等候南方的消息,平素跟赵婶学做些家务,或给我这兄弟做些针线,打理出门的衣裳,就住在我原先房间旁边的厢房里,待你果然是甄家的女儿,并有母亲在世,我便许你随母亲回乡,如何?”
香菱迟疑了一会,并不反对,轻声道:“倘若那薛大爷找上门怎么办?”
想起薛蟠的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性子,琳琅头疼,只后悔家中仅有老赵一人看门,没有多几个下人看家护院,单蒋玉菡一人着实无法与之抗衡。
蒋玉菡问明缘故,笑道:“你不必担忧。这是什么地界儿,也是他能来撒野的地方?纵然他敢去西山逞能,也不敢来这里。虽说这左邻右舍与咱们家亲厚的多是寻常百姓,可咱们家前头是一连三座王府,后头是叶御使家新买的房子,叶御使家旁边是刑部张尚书的宅邸,平素来巡逻的士兵便比别处多几倍,这也是我们住这么多年依旧平安无事的缘故。”
见琳琅犹不放心,蒋玉菡又笑道:“难道姐姐还不知我?若姐姐真不放心,明儿个我就请冯紫英和陈也俊他们吃酒,下人小子总有几个。”
琳琅叹道:“好歹,你也远着一些,成日家黑天白日地闹,终究不好。”
忽然想起蒋玉菡的语病,不觉问道:“咱们前头是两座王府,一座皇子府,何来三座王府?”
蒋玉菡笑道:“姐姐这几日不在城里,因此不知。昨儿个老圣人退位,正亲王爷已经登基了,尊主子娘娘为皇太后,尊老圣人为太上皇,又封恭亲王爷为恭敬亲王,七爷为忠顺亲王,故此七皇子府成了忠顺亲王府。哎,仍然不是三座王府,竟是圣人潜邸并两座王府。”
琳琅听到这个消息,不觉怔住了,原来这位七皇子便是忠顺亲王。
心中不知想到了多少事,琳琅忙问道:“七爷既然封爵,你可去贺喜了?”
蒋玉菡道:“今儿姐姐回门,我请了假,哪里去得?不过明日是必去的,我还得唱戏呢!”
琳琅心中已有了主意,道:“我有一件东西,权作贺礼罢!”
蒋玉菡素知她的礼物不外乎是针线绣图一类,便不甚在意。
果然,琳琅将一件绣图亲手交给他,嘱咐他以此为敬贺之礼,方与杨海回村。
却说那薛蟠晚上刚吃酒回来,得知香菱已经被送人了,立时气得双眉倒竖,俊眼圆睁,呼喇吧喇地道:“我就要那么一个香菱,妈还不舍得,嫌我花钱多,如今倒好,你打发了她,倒便宜外人去!天底下有这样做妈的么?”
薛姨妈气得直哭,道:“若不是为你了这讨债的命根子,我何苦来着?”
香菱之于宝钗,不过是个丫头,走了便走了,也没什么不舍,只是可惜母亲少了个丫鬟使,况正如姨妈说的,留在跟前终究还是告诉众人薛蟠身上还有人命官司。故她开口数落道:“哥哥,妈一片为你之心,你竟不懂,如何反怪妈?”
薛蟠冷笑道:“如何就是一片为我?倘若真是为我,就把香菱找回来!”
宝钗从不曾被兄长如此相待,不禁怔住了。
见他梗着脖子直嚷着要香菱,薛姨妈气得左肋发疼,好容易忍住了,恨道:“倘若不是怕连累到了你,我何苦撵她走?纵然生得好,可带着不祥二字,什么好处都没了!那乡绅公子买了他,被你打死了,你得了她,咱们合家进京原为了你妹妹待选来的,谁知竟落选了,这桩桩件件难道你竟没看到?自她来后,家里何曾有过顺心的时候?”
薛姨妈越发伤心起来,道:“你要多少丫头,燕瘦环肥,我都由着你,再花钱买,也使得,可这丫头如何能留?难不成告诉外人说,你把那人命官司里的丫头留在身边,好叫别人抓了她告你打死了她原先的买主?你若果然还要她,竟是叫我去地下哭老爷去!”
宝钗听到薛姨妈提起亡父,也不禁滚滚落下泪来。若她父亲还在,他们家哪能如此缩减下人地进京,自己如何会落选?哥哥又如何无人管教?
见一母一妹哭得双眼红肿,虽然不是嚎啕大哭,却听得人更加难受,薛蟠原素敬母友妹,登时慌了手脚,忙道:“既然你们都不要,那就不要,快别哭了!”
薛姨妈方止住泪,抬头问道:“真不要了?”
薛蟠固然不舍香菱,但看着母妹伤心,非他所愿,只得点头,无奈地道:“不要了。”
薛姨妈登时便喜欢起来,道:“只要你看中哪个,我给你钱再买去。”
薛蟠闻言,不觉想起新近的相好金官,不但生得妩媚风流,且行事温柔可爱,胜过那不知风情的呆香菱十倍,况如今如胶似漆,早将香菱丢到脑子后头了,只不过不忿好容易抢夺来的丫头就此没了罢了,故忙趁机道:“我倒看中了一个人,妈给我些首饰,我好送人。”
薛姨妈见他不闹下去,也松了口气,忙命同贵拿了一个锦匣出来,打开看时,却是一副极精致的赤金头面,点着一溜儿珍珠,端的是好东西。
薛家豪富,薛蟠也不在意,袖在手里便出门讨金官欢喜去了。
剩下宝钗扯着薛姨妈道:“妈,你看哥哥,这样挥霍下去,又能支撑多久?咱们家如今大不如从前了,生意亦日渐消耗,更该俭省些才是。”
薛姨妈苦笑道:“这个理儿我如何不知?只是你哥哥那性子,若不依,闹得阖府皆知,咱们家又能好看了?只可惜我儿从小儿就有能为,花儿粉儿也不爱,一心为我减忧,偏你这个哥哥不争气,若他能争气,咱们家何以至此?”
宝钗想起自己生父早逝、生意凋零、家业消耗、兄长无能、母亲又仁慈太过,家里上上下下竟没一件省心的事情,纵她有心帮衬家务,也不能扭转颓势,才收了的泪又落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因为添加情节的缘故,十来章都不能用了,只好重新写,好在保底更新还是有的。
重温红楼,发现红楼女子端的可怜,且各有各的可怜,可惜了这样一群胜过男儿无数的如花女子。
曾经我也是愤世骇俗浅薄中的一员,极度厌钗喜黛,痛恨王夫人薛姨妈之流,如今阅历增加,我虽然依旧对黛玉喜欢无限,但对别的人物了解也深刻了许多。薛霸王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对母妹极好。
第55章 055章:
第二日一早,琳琅起来后,枕畔微凉,一看,杨海已经不在房里,外间的弓箭也不见了。琳琅便知他必是早早进山打猎了。
熄了炕下的炭,走到厨房,只见热水早已烧好,灶下的还有几段木柴有些零星红点,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忧水凉了,又见早上做饭用的几样菜肉洗得干干净净放在砧板上,灶前左侧堆着木柴,皆一段一段码得整整齐齐,不显杂乱,烧起来十分便宜。
杨海这份体贴入微使得琳琅心中涌上一股暖流,遂拿了热水回屋洗漱。
才出来倒水,便见杨奶奶也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忙活,忙放下铜盆,道:“奶奶让我来。”
杨奶奶利落地淘米下锅,笑道:“很不必,我又不是老天拔地躺在床上不能动。我做的虽然不如你做的好吃,可是这么些年也都吃过来了。”说着,回头一看,微微一怔。
只见琳琅今日俨然是一副寻常乡村女子的家常打扮,外面罩着红底白梅花点子的粗绸褂子,下面系着一条大红同质百褶裙,头上也用红头绳挽着寻常的发髻,斜插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点翠小金凤,耳上塞着小玉塞子,浑身上下再无一花一翠。
杨奶奶看罢,虽喜欢她这份体贴,嘴里却笑道:“你很不必如此将就。咱们虽是庄稼人,但女孩子新媳妇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再说,咱们家底子在那里,往常我一个老奶奶穿什么都使得,如今你这个新媳妇倒不必如此。”
琳琅笑道:“终究太惹眼了些,倒惹眼红心热,等离开,再作打扮罢!”又伸手拉开褂襟子,露出一截银红缎子灰鼠袄儿,笑道:“况且我穿着皮袄呢,只是外面不大显。”
杨奶奶笑了起来,点头道:“村里虽说有几个尖酸刻薄眼皮子浅的,但大多数都是实诚的庄稼人,只是羡慕罢了,哪有什么嫉妒?这新媳妇的嫁妆,便是嫉妒,也嫉妒不来。你的嫁妆自个儿收好,将来传给我的重孙子重孙女,那才叫一个好呢!”
琳琅被她说得脸红,低头烧火不语。
杨奶奶又把卷子、咸肉、鸡蛋蒸上,切了四个咸鸭蛋,一碟五香大头菜,才有空跟琳琅说话,道:“自打这门亲事结了,我心里就想着,等咱们去西山大营时,找两个人单管洗衣做饭打扫房舍,如此你我也清闲些,想动手便偶做一点子,不想动手便叫他们做,如何?”
琳琅诧异,她和杨海同进同出,知道昨日回来后,他并没有提过自己说要买下人的事。
看到她这副神色,杨奶奶笑道:“我就不能使唤两个下人?不忘记庄稼人本分罢了。从前我住在村子里,使唤人没意思,况庄稼人也不爱那些排场。以后咱们去西山大营,上头给大海一处十来间的院子,那一帮兄弟常来走动,我们祖孙两个如何做他们那么多人的饭?忙不过来。因此我想着,临走前,买几个能干的下人带去,你只管在家里做些针线活儿便成了。”
又笑道:“这叫大势所趋。况且,我可舍不得孙媳妇水葱儿似的一双手给磨粗了,绣花养草也还罢了,我也不想重孙子重孙女生下来便要洗衣做饭。”
琳琅忖度半晌,笑道:“奶奶说得极是。我原说,奶奶上了年纪,很该清闲了。咱们家也不缺买下人的钱,买两个下人使唤,奶奶便能清闲好些,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杨奶奶抚掌笑道:“就这么说定了,也别买什么小丫头,活儿干得不多,反咱们养她们!”
琳琅便说起买几户壮年家人。
杨奶奶细细一想,点头道:“这样好。不说实惠,难得的是他们都能做活。”
此事便就此定了下来。
一时做好了饭,等了一会子,杨海未归,琳琅道:“我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杨奶奶笑道:“咱们先吃,不等他,再说,我见筐里少了几个卷子,想必他带上了。他也没那么快回来,这里离西山瞧着近,事实上一来一回得有三十多里,不信你去看。”
琳琅出门往西面一看,只觉得远山叠嶂,平地上也没见什么人影。
正欲回来,忽听隔壁响起开门声,一个中年妇人出来倒水,见到琳琅,脸上立即堆满了笑,说道:“一早就听到你们家开门声,想必大海去打猎了?你在等大海?”
成亲那日拜长辈时,琳琅知道这妇人乃是杨海堂叔杨大郎之妻白氏,两家素来亲厚,那个在新房里为她辩驳的红衣女孩儿便是她未出嫁的小女儿红袖,忙笑道:“可不是,才做好饭,大哥还没影儿,我出来瞧瞧。”
白氏道:“那你还是赶紧回去和你奶奶吃饭,打猎不能骑马去,大海得大晌午才能回来。”
琳琅笑着应是,道:“婶子闲了,常来坐坐。”
回去便与杨奶奶用了饭,一并收拾妥当,杨海仍不见踪迹。
倒是白氏携着红袖过来找她借花样子。
可巧琳琅正在炕上做针线,见她们进来忙让座,闻言便拿出厚厚一叠花样子与她们挑。
红袖看得目不暇接,白氏赞道:“我竟看花眼了,这么多的花样子,便是一天画一样,也不知得画几年。红袖,多跟你嫂嫂学学,我去找大娘说话去。”
红袖早就满口答应了,白氏方去找杨奶奶。
琳琅拿出八宝盒让她吃果子,又笑道:“你看中了哪个花样子,我给你描下来。”
红袖笑道:“样样都好,叫我挑哪个?”
琳琅想了想,道:“你绣什么?”
红袖侧头笑道:“腊月底是我外祖母的寿日,我想给外祖母绣个荷包做寿礼。”
琳琅听了,翻开绣花样子,指着一张五只蝙蝠围绕篆书寿字的花样道:“那便描这副五福捧寿罢。五福乃指一寿、二富、三康宁、四攸好德、五考纹命,寓意多福多寿。”
红袖欣喜道:“既这么着,我就要描这一张。”
琳琅取了炭笔和纸张,伏桌描画。
红袖微微打量了一下屋子,只觉得满目卓然,却不见奢华之物,想必皆收起来了。再看琳琅风流标致,衣饰精美,她不禁暗暗羡慕,却并不嫉妒。
待琳琅描好给她,又说了一回话,母女两个方再三道谢告辞。
她们走后,琳琅重新拿起针线,才做了三五针,忽见杨奶奶拿着一个匣子进来,忙站起身,问道:“奶奶,这是什么?”
杨奶奶把匣子放在炕桌上,道:“这是咱们家这几年存下来的银子钱。”
琳琅忙道:“奶奶收着便是,拿来做什么?”
杨奶奶笑道:“你是大海媳妇,可不是该给你管?我以后清闲了,能吃的吃几口,能穿的穿上身,串串门说说话,等有重孙子了我就带重孙子,自在得很。将来人情往来都交给你,若说应酬进退,你比我这乡下婆子强得远。”
说着打开匣子,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银子和十来吊钱,还有一叠房契地契,叹道:“我们家委屈你了。这几年大海的俸禄和在战场得的一些金银,还有从前卖皮子得的钱,前几年买了几十亩地,盖了屋,成亲时也花了不少,还剩六十三两七钱银子,十三吊六百五十个铜钱。好在家里还有三十八亩地,地契在这里。”
琳琅推辞再三,见杨奶奶执意如此,只得收了。
这些钱在琳琅看来不多,可在黄叶村却够一家三年的嚼用了。
况且小定和下聘时,杨家都置办了金首饰,且成双成对,那些就足足占了杨家一大半的家底,更兼成亲时开门封和钥匙钱并酒席钱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得花了二三十两。
说起来,杨蒋两家结亲,一应花费是村民绝不敢想象的。
想了想,她回身开了从旁边拖出一个极沉重的箱子,望着杨奶奶疑惑的目光,笑道:“这是成亲时得的红包,我数了,一共得了三十六吊八百六十个钱儿。”黄叶村数百户人家,得的也不算多。将杨奶奶拿来的钱匣子放进箱子里,道:“且放在一起罢,等用了再拿。”
杨奶奶笑道:“你做主便是。家里支出便从这里出,别动你嫁妆,养家糊口该靠大海。”
琳琅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含笑应允。
有这样不打嫁妆主意的祖婆婆,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杨奶奶又笑道:“咱们家粮食是不必花钱买的,大海月俸如今从七石五斗涨到了十石白米呢!种地不必交税,家里又种了瓜菜,吃都吃不完,多是送人,也就买肉花几个钱,若是大海在家打猎,咱们家便不缺油水了。”
琳琅细细一算,除了人情上的往来,或买些家常日用的东西,竟花不了几个钱。
说到嫁妆田,琳琅问道:“咱们家的地都是种着?还是赁给人了?”
杨奶奶道:“我一个老婆子哪里种得来?不过留两亩地自己种些瓜菜,那些地早赁给别人种了,一共三十六亩,三年一赁,一年两季五五分,今年才又重新赁出去,契约都在匣子里。纵是赁出去了,皆因不必交税的缘故,若是风调雨顺,一年一亩地也能净赚二两多银子。”
如此说来,倒比让长工种地还划算些,因她要交各样徭役赋税,十分沉重。
不过她也已经是敕命,名下良田不必交税了。
琳琅笑道:“既这么着,我的嫁妆田,索性也赁出去。”许多庄稼人还会把自家种的地放在相熟的举人小官名下,不必交税,一年能省大些粮食。
但蒋玉菡是贱籍,因此给他留的一百五十亩依旧在琳琅名下,亦不必交税。
杨奶奶点头道:“咱们家也算厚道人家了,周大财主家的佃户都是三七分,或是四六分,纵然种了,一年到头也余不到几斤粮食,因此咱们家的地放出消息,分外抢手。”
琳琅笑道:“这个却要玉菡自己做主了。”
如此商议妥当,待杨海午钱回来后,便跟他说了。
杨海点头道:“这么着也好,你的嫁妆田都可赁出去,村里必有极多的人愿意耕种。倘若不赁出去,仍叫赵云打理也使得。”
琳琅笑道:“我原许过他们家,等我出来,便放了他们的籍,如今索性赁出去罢!”
又看杨海打的猎物,琳琅不禁睁大眼,竟打了两只野鸡,一头獐子,还有一只狍子。
杨奶奶笑道:“今儿咱们喝野鸡汤,最是好喝。”
杨海听了,利索地将猎物都开膛破肚拔毛剥皮分解,处理好了挂在厨房屋檐下风晾。
杨奶奶带着琳琅拿了些獐子肉分送四邻,回来果然拿干蘑菇炖了野鸡。
次日琳琅要把良田赁出去的消息一放出去,登门者络绎不绝。
赵云夫妇的身契琳琅也还给他们,三百亩地都赁出去,与杨家一般五五分。
赵云这么些年也攒了不少钱,置办了几亩地,新盖了屋子,日子过得十分红火。
剩下的长工和短工皆是忠厚老实之辈,先得到消息便登门来求琳琅,想赁地耕种。琳琅素日见他们勤恳本分,便应了,少则赁三五亩地,多则十来亩,如此便先去了一百多亩地,下剩的琳琅依从杨海和杨奶奶的意见,亦赁给干活勤快老实的农家。
如此一月有余,诸事皆备,再过十来天杨海便要回西山大营了。
因杨海三五年升不上去,仍留在西山大营,故大件家具他早在暖房满月后带人送至西山大营的宅子里,剩下的小件家具和衣裳首饰箱笼等物去时带走。
又因那张拔步床也带走了,琳琅暗中忖度,幸而如今睡炕,不然便没床可睡了。
原本满满当当的新房,数日间便空空荡荡了。
这日蒋玉菡忽然传来消息说下人已经选了几家,叫琳琅过去挑选。
琳琅与杨奶奶祖孙一说,笑道:“奶奶是老人家,最能看人,咱们且一块儿去罢!”
杨奶奶闻言,纳罕道:“这些日子忙得很,又是赁地,又是赁屋,我道你将这件事忘记了,谁承想都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叫玉哥儿买的?”
琳琅犹未回答,杨海正在套了车,已先回头笑道:“我们早就托玉菡去挑选了。”
及至到了蒋玉菡处,蒋玉菡正在雪地赏梅,见了忙笑道:“我还想着姐姐姐夫什么时候到,谁知竟来了。亲家奶奶,您请屋里坐,香菱,倒茶,把脚炉手炉都拿来。”
待得进了前厅,杨奶奶坐着狼皮褥子,脚踩黄铜脚炉,手里拿着一个掐丝珐琅山水人物的手炉,跟前茶几上还放着一盏热腾腾的茶,便先道:“哎哟哟,我竟成了老封君了?”
蒋玉菡笑道:“难道您老人家不是老封君?我听说姐夫请封敕命的文书快下来了。”
琳琅一阵,看向杨海,杨海微微一笑。
这消息喜得杨奶奶念佛不绝,道:“怎么竟这么快?从前可慢了。”
蒋玉菡道:“圣人勤谨,况快进腊月了,年下各位诰命夫人还得进宫朝贺,圣人再不批下来,就得等到年后了。”不过琳琅品级甚低,并没有资格进宫朝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些晚了,不好意思,早上起来发文的时候没发现发成存稿了,刚发现。
一枚铜钱三五克重,一千枚一吊钱得有好几斤,几十吊钱可不得用箱子?笑。
存稿差不多没了,便是有几章后面才能接上,目前用不到,得现写,查阅资料查得头大,写得比较慢。
一查资料,发现之前漏写了很多内容,惭愧!
今天仍是保底三更,下午,晚上。
第56章 056章:
琳琅新婚便是六品安人,即便是一般富户小姐,又或者是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嫁给了读书上进科举晋身的读书人,也未必能在这个年纪得封敕命。
蒋玉菡想到自幼照顾自己甚多的姐姐得此结果,眉梢眼角俱是笑意盈盈。
琳琅却是轻轻一笑。
香菱福了福身子,对琳琅笑道:“奴婢恭喜奶奶。”
杨奶奶一眼见到香菱,顿时爱得什么似的,拉到跟前细细打量,笑向蒋玉菡道:“这样标致的孩子,我竟从未见过,玉哥儿你也舍得使唤?这必是琳琅说过的香菱了罢?倒是个苦命的孩子。”平素家长里短时,琳琅已将香菱之事告诉她了,心里怜惜非常。
香菱笑道:“奴婢蒲柳之姿,萤豆之微,焉能与奶奶这样的日月争辉?”虽是一句恭维话,但在香菱说来,态度却是不卑不亢,端的好听极,好看煞!
蒋玉菡听得莞尔一笑。
琳琅掩口道:“嗳!你才来了几天,这话说得比玉菡还好听。你也不必如此自毁,等消息传来,说不定你的出身比我们还好些!”
蒋玉菡点了点头,道:“正是。”
论身份,实话说,他还不如香菱呢!
香菱想起杨海已经写信去姑苏月余,很快便会有消息,不由嘻嘻一笑。
杨奶奶却慈爱一笑,道:“这人论出身,那是富贵人家的规矩,讲究什么世代书香,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诗书,传了一二代的官宦人家,不得了了,竟是根基浅薄!咱们这样人家,论什么高低贵贱?谁又比谁金贵?难道他们竟看不起太祖的出身去?仗义每多屠狗辈,咱们市井小民乡村百姓行事才叫一个实诚,不像他们一千一万个心眼子。”
琳琅笑着端茶递给她,道:“奶奶这话极是,咱们自觉在村里十分体面,大哥也算是年少有为了,在人家眼里,咱们还比不上人家传了几代的三等奴才呢!”
似赖大家这样的人,是决计看不起杨海的,他们虽是奴才,却自觉染了三分书香贵气。
所谓根基如此。
杨奶奶嗳了一声,向玉菡道:“玉哥儿,你把人带过来让我们瞧瞧,不必多,两家足矣。”
蒋玉菡原先还在笑,听闻诧异道:“两家人如何够呢?”
杨奶奶笑道:“够了。咱们家人口少,那边院子也不过才十来间,他们洗衣做饭打扫都极轻省,多了也用不到。不过,你可得给我们挑老成周全之人,别要那些轻薄无良之辈。”
蒋玉菡点了点头,道:“奶奶和姐姐放心,我买来后还教了半个月的规矩,挑剩的几家我留着使唤。”扬声叫赵婶。
片刻后,赵婶带着七户人家鱼贯而入,男一列,女一列,孩子一列。
男女都在二十六七到三十上下,孩子都是七八岁乃至十岁左右。
二十几人一色青布棉衣,罩着墨绿色坎肩,想是进蒋家后换上的,头脸打理得极干净。
琳琅抱着放在膝盖上的梅兰竹菊瓷手炉,并不言语,先看着他们走进来的姿势,再看形容手脚,转头问蒋玉菡道:“他们都会做些什么?”
蒋玉菡指着第一列第一个男子和第二列第一个媳妇,说道:“这是苗青,砍柴种地挑水都是一把好手,只是他不会说话,是个哑巴。这是他媳妇,从小儿指腹为婚的,对他倒也不离不弃,针线活儿虽只普普通通,却做得一手好菜,我尝过,比姐姐做得还好些。”
琳琅微微颔首。
又听蒋玉菡道:“那个最大的女孩儿是他们的女儿,叫翠儿,今年十岁,端茶倒水都使得。他们家原本是家乡闹灾来投奔亲戚的,谁承想竟被撵了出去,兼之身无分文,流落无依,才自卖自身,比牙行别的要便宜些,阖家不过三十两银子。”
琳琅见他们一家三口面色黝黑,颇有几分精明相,想来也是,能以哑巴之身脱颖而出让蒋玉菡赞叹,绝不简单,但眼神清明,举止稳重。再与其他人一比,琳琅便相中了这一家。
杨奶奶也暗暗点头,又听蒋玉菡介绍下面的几家,最后挑出一家,男的叫毛大,硝的一手好皮子,毛大家的针线活还算不错,但嘴皮子利落,打扫房间来往使役都好,儿子毛小牛十岁,女儿毛二妞九岁,看起来也干净伶俐,卖身钱是四十五两银子。
一算共计七十五两银子,杨奶奶一怔,咋舌道:“这么贵?咱家银子不够呢!”
琳琅忙笑道:“这原是我孝敬奶奶的,自然从我梯己里出钱。”
杨奶奶犹未说话,杨海忽道:“不用你的钱,你的钱给孩子留着。家里的钱如不够,就把前儿猎来的那两张狼皮卖了。”
杨奶奶点头称是。
琳琅无奈,只得道:“咱们家钱够呢,那狼皮我还想给奶奶做条褥子。”
蒋玉菡笑盈盈地听着,见杨家如此相待,心里又多了几分欢喜。
琳琅起身去卧室,出来时捧着一个小匣子,把一个多月前杨奶奶给她的六十三两七钱银子都拿了出来,又从自己的压箱钱里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锭和一块二两重的银子,推给蒋玉菡,道:“七十五两银子都在这儿,把卖身契给我。”
蒋玉菡叫香菱拿了个小匣子出来,数出七张卖身契,道:“都在这儿。”
琳琅仔细看过,回身递给杨奶奶,杨奶奶和杨海看罢,她才收进自己随身的匣子里。
蒋玉菡方叫剩下的几家人下去,让老赵和赵婶安排。
琳琅看着眼前七个人,微笑道:“明儿你们随我们家去,然后我们去西山大营,你们跟着。今后,你们好生做活,管吃管住,一年四季衣裳,一季两套,月月也有钱。奶奶,你看发他们多少钱合适?”
杨奶奶叹了一口气,道:“说来倒为难得很,大海那一点子俸禄够做什么的?折银不过五两,不但咱们一家三口的嚼用,还要养几家下人去!幸而家里还有几亩地,能卖几个钱的粮食!依我看,每人三百钱如何?孩子若当差,每人一百钱。”
琳琅笑道:“两人六百,四人一千二,再加三个孩子,一月一千五百钱,倒还合适。”
七个人忙跪下磕头,退出去收拾东西,明日好跟车走。
事毕,送杨奶奶去客房歇息回来,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蒋玉菡开口道:“这半个月荣国府的林姑娘打发婆子来找姐姐好几回,昨儿也来了,说林姑娘腊月初二就回南去,皆因姐姐在黄叶村,她们只好怏怏而归。”
琳琅忙道:“你怎么不早说?”
蒋玉菡笑道:“她们说,林姑娘说了,若姐姐在,去见见,若不在,也罢了。”
琳琅知道黛玉这一走,再相见也不知何年何月,因此才多次打发人来,忙叫老赵驾车,又回屋更衣妆扮,出来时杨海道:“我送你过去。”
琳琅嗔道:“你去做什么?难不成我进去了,你却在外头等着?在家和玉菡说说话罢书房里有书有纸,你挑些书,家去时我得带上我那些笔墨纸砚书本子呢!都是从前大姑娘送的,林姑娘送的,俱是上好的东西。”
香菱在一旁忙笑道:“我服侍奶奶去。”
琳琅诧异道:“你不怕叫薛家看到?”
香菱道:“我虽怕,可我是奶奶的人,他们还反悔不成?如今奶奶一个人去,我若不去,指不定他们说什么。再说,我也想见见旧日的姐妹。
杨海想了想,点头道:“如此多谢。”遂送琳琅上了车,香菱也上去了,他方回转书房,听从蒋玉菡的意见,给琳琅挑书,和收拾笔墨纸砚。
一径到了贾府,先拜见贾母。
贾母早知香菱跟琳琅去了的消息,如今见到,不免笑道:“我原说,香菱这小丫头子是个极好的,也不知谁有福得了去,谁知竟是你!你和她,都是好孩子。”
三春、二宝皆在房中,黛玉在一旁笑道:“可不是美玉明珠,相得益彰?“
琳琅笑道:“我哪里是什么美玉,香菱倒是一颗蒙尘的明珠。”
黛玉闻言,奇道:“这话怎么说?”
琳琅环视众人一眼,轻声笑道:“说来,也是天缘凑巧,偶然在市井中听得一件奇事,细想想,倒和香菱有些子瓜葛。”遂将甄家的事情说了,又笑道:“已经托人打探了,再过几个月就有消息了。如此一来,香菱可不就是一颗明珠?”
众人闻听,个个惊奇道:“竟有这样的事?”
说罢,不由都看向香菱,香菱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贾母眼中精光一闪,笑道:“若果然是,这孩子竟也是金玉一般的望族小姐了!幸亏跟了你去,倘若留下,便是过十年八年,又有谁知道这样命苦的女孩子有那样的身份来历?”
宝黛等人都为香菱欢喜。
宝钗叹道:“她跟了我们那么久,我们竟不知身边藏着金玉明珠!怪道素日瞧她与众不同,原来是有本而来。只是琳琅姐姐舍得?”
琳琅笑道:“她们亲人团聚,便是我积了德,如何不舍?”
黛玉点头感叹道:“可不是这个话?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姐姐如此,别说他们一家感激姐姐非常,纵然是上天,也会善待姐姐。”
贾母忽又道:“你说的那甄家接济过的贾雨村,其夫人便是甄家夫人之婢?”
琳琅欲待否认,却无言以对,只好含笑不语。
她只顾着说这段故事,却忘记了贾雨村之妻怕也极避讳自己的身份来历。只是这娇杏,虽侥天下之幸,却也未必是个感恩戴德之人。
贾母向宝钗道:“我记得,这贾雨村是替你哥哥了结了那段官司?”
提起薛蟠打死人命的官司,宝钗羞得满脸通红,道:“我并不知道,我们早早便进京了,与贾雨村不认识。事后倒听姨妈说起过,那贾雨村原是姨丈举荐谋了职,了结此案后,便立即修书二封与舅舅和姨丈,看来也是感恩戴德之人。”
贾母感叹了几声,又道:“倘若这香菱竟是贾雨村旧恩之女,想必见过,何以没认出来?”
宝玉插口道:“什么贾雨村?我瞧竟也是忘恩负义之辈!怪道叫假话呢!”
听得贾母笑了起来,却并不责怪宝玉,道:“你这个促狭鬼,人家姓贾名化,和咱们一个姓,哪里就通假了?倘若通了假,难道你竟是一块假宝玉?”
众人相顾莞尔。谁知,宝玉却咕哝道:“我原也没说自己是块宝玉,什么宝玉,不过就是三生石畔世外仙草跟前的一块石头罢了!”
贾母忙道:“休要说这话!你不玉,还有谁配得上这玉?你那宝玉,便是你的命根子!”
宝玉只得掩口不语,怅然叹息。
贾母知他不舍黛玉回乡,然林如海信中殷殷期盼,又云官职已调,在姑苏任职,如?br /gt;
红楼小丫鬟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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