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丫鬟第16部分阅读
红楼小丫鬟 作者:肉书屋
红楼小丫鬟第16部分阅读
和白米、鸡蛋、油盐酱醋等物厨房里却还是齐备的。
杨海见厨房里没什么东西,忙道:“这够做什么?我去村东头买一点子去。”
琳琅在厨房里细细看了一遍,回头道:“家里就咱们三个人,已经够了。”说罢取了一根山药削皮,洗净后切丁,和洗净的白米放进砂锅里,至于胶泥做的锅腔子上,对杨海说道:“砂锅熬出来的粥浓稠好吃,且烧这个罢!”
不等她动手烧火,杨海已经利落地点了木柴,放进锅腔子的灶口,烧了起来。
琳琅将下剩的瘦肉切丁,加了一点点的盐抓匀腌渍,又切了一点子姜丝,回身取下挂在梁上的腊肉,切了一碟,又取了四个鸡蛋打散在碗里,加水和盐调匀,用一块纱布过滤了一遍,置于大瓷碗里,料理好了,才在灶上大锅里加水,放上箅子,把那碟腊肉和鸡蛋放在上头,回头问杨海道:“你早上吃几个卷子?奶奶呢?”
杨海道:“我吃四个,奶奶吃两个。”
琳琅听了,从筐里拿出七个卷子围着腊肉和鸡蛋放在箅子上,盖上锅盖。
杨海忙道:“让我烧,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琳琅抿嘴一笑:“不过是烧火,哪里就能弄脏了?又不是没做过。”
但杨海早就坐在灶前的破蒲团上,利落地点着了火,猛地烧了起来,两边倒也兼顾。
琳琅见他如此,也不说话,只搅拌着锅腔子上砂锅里的粥,待看到熬得差不多了,便将腌渍好的瘦肉丁子和姜丝一并放进去,一面搅动,一面偶尔添一两根柴火。
不多时,厨房里已经是满满的肉香。
山药瘦肉粥熬得烂烂的,大锅里的腊肉、蛋羹已经熟了,卷子也热好了。
只听门口杨奶奶道:“哎哟哟,我的儿,你怎么今儿个就下厨了,都说头三天新媳妇什么活计都不用干,你倒好,却先做起来了。都怪我,起得晚了。大海,你怎么也不知道疼你媳妇?”
琳琅回头笑道:“都是一家人,什么时候做活不一样?便是偷懒了这三天又如何?饭已经得了,奶奶去洗洗手,正好可以吃饭了。”说罢,熄了锅腔子里的柴火,洗了手,取了干净的新筷子,从坛子里挟出两块咸菜出来切成丝,用香油一拌,装在碟子上。
杨海道:“我来。”说着熄了大灶里的火,起身洗手,揭了锅盖,将卷子挨个儿拾在小竹筐里,倒也不嫌烫手,又将腊肉和蛋羹放在托盘上,顺手将咸菜碟子也放上,一手托着托盘,一手端着竹筐,往杨奶奶堂屋里走去。
琳琅拿出三个青花瓷碗盛了粥,才要放在托盘里一并端过去,杨奶奶忙道:“我来,你端着一碗便罢了!”一手端着一碗,竟也走得稳稳的。
琳琅只得端着一碗粥,拿了筷子调羹跟在后面。
及至到了堂屋,当地放着一张八仙桌,并没有涂漆,露出清晰的松木花纹,泛着淡淡的松木香味儿。她还没近前,粥碗和筷子调羹就让杨海接过去了,按着她坐下。
杨奶奶坐在上首,琳琅起身将蛋羹放在她跟前,道:“奶奶尝尝这个。”又要布菜。
杨奶奶忙道:“好孩子,快坐下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什么婆婆奶奶坐着媳妇站着,只能吃残羹冷饭的!你熬的这粥,我吃着极好,怪道大海说你手艺好得紧,竟比我强了十倍不止!”
又对杨海道:“你好容易讨得这样伶俐贤惠的媳妇儿,可不许欺负她,不然我可不依!”
杨海笑道:“我理会的,倘若我欺负她,成什么人了?”
杨奶奶满意地点了点头。
用过饭,漱了口,杨海抢着把碗筷拿去洗了,琳琅要去,被杨奶奶一把拉住,道:“让他去。他皮厚肉粗的,正该做这些。”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交给琳琅,道:“这是你嫁妆的钥匙,和放嫁妆的屋子的钥匙,原本当日给大海收着,又怕昨儿个成亲拉拉扯扯地给弄走了,故还是我拿了,今儿个给你,那些东西是你的嫁妆,由你做主。”
琳琅收下,因素知晒嫁妆炫富的规矩,故踌躇道:“咱们家也没个看家护院的,也不像我和玉菡以往不大露富,倘若有人动了心思可如何是好?”
杨奶奶笑道:“我都想好了。这一两个月,大海在家,等闲谁敢来闹?小偷小摸的,打不死他们!再说,大海在西山大营那边也有一处房舍,等大海回营里,我想着,把家里的地赁给别人种,我和你跟他一起去营里住,贵重东西都带走,还怕什么?”
琳琅听杨奶奶都打算好了,便不再多嘴。
杨奶奶又道:“如今天冷了,该烧炕了,今儿晚上记得叫大海笼火盆子,烧炕。”
琳琅脸上一红,点头答应了。
过了一时,回房拿着一个包袱出来,道:“给奶奶做了两身衣裳,奶奶别嫌弃。”
杨奶奶笑道:“这几年大海不在的时候,一年四季的衣裳不都是你做的?叫满村里的老奶奶羡慕我,那样精致又不显眼的衣裳,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换上新衣裳,杨奶奶十分喜悦,带着孙媳妇拿了点子果子点心,到处拜访街坊邻居。
满村都知道琳琅嫁妆丰厚,人生得美貌异常,缝衣制鞋烧火做饭都是一把好手,再见琳琅温柔可亲,并不目中无人,暗中愈发羡慕杨奶奶的好运。
晚间,杨海果然烧了炕,又烧了火盆,屋里暖意融融。
琳琅从妆奁里拿出一个荷包,倒出几块陈皮,拈了两块扔进火盆里,屋里立刻便有一股药香,遮住了炭火味儿。
杨海笑道:“你这法子竟好,清雅得很。”
复又拉着她的手走向炕,笑道:“天也晚了,我们竟是安歇要紧。”
又是一番颠鸾倒凤不提。
到了第三日,是回门日,一大清早,杨奶奶就准备好了四色礼物,对杨海道:“虽说琳琅没有父母,可她兄弟也疼她得紧,你们回门,你也认认街坊邻居。”
杨海笑道:“知道。”
用过早饭,备了马车,让琳琅坐在车里,自己却驾着车。
幸亏雪昨儿个就停了,又是头一场雪,并不甚大,今天只是冷些,并没有风雪。
琳琅抱着手炉坐在车内,半卷着车帘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杨海说些家常话,杨海兴致来了,还会唱几句山歌俚曲给她听,闹得她红了脸。
行到中途,马车拐弯时,忽见一个老奶奶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儿艰难地往城里的方向走,臂弯里还挎着一个盖着粗布的竹篮子,可巧马车行过,那孩子便嚷道:“我要坐车,我不要走,我要坐车,我不要走!姥姥,我要坐车!”
那老奶奶伸手就给了他巴掌打在屁股上,道:“不准哭,走走就暖和了!”
那孩子可不懂这话,又哭又闹,就差没满地打滚了。
琳琅看得好笑,跟杨海道:“我瞧他们是乡下进城的,不如就叫他们搭车罢,反正顺路。”
杨海本身就是乡村平民,自然不会嫌弃那对祖孙,便停了马车,扬声道:“老人家,我们也是进城的,倘若你们也是,不妨上车坐一段路程罢,也好轻便些!”
那老奶奶听了这话,吃了一惊,抬头打量杨海和打起帘子的琳琅,杨海平平无奇也还罢了,只是车内竟是个天仙,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金银珠宝,不由得揉了揉眼睛,道:“我这是看到天仙了么?这乡村野地的,怎么会有天仙呢?”
琳琅吃吃一笑,曼声道:“我们也是乡村人家进城,老人家若是不嫌弃,就上来罢,你们一个老天拔地的,一个年级又小,什么时候才能到城里?”
那老奶奶闻言更惊讶了,瞅了琳琅好一会,道:“奶奶不嫌我们脏么?”
琳琅听了,见他们虽然粗衣打扮,却甚是整洁,便笑道:“你们又哪里脏了?不过就是穿的布料差些罢了!快上来,时候耽误不得!”
杨海跳下去,那老奶奶方扭扭捏捏地上了车,杨海把那孩子也送了上去,才重新驾车。
琳琅抓了一把果子给那孩子吃,喜得他笑眯了眼睛,道:“姐姐,你真好!”
琳琅不觉莞尔。
那老奶奶感慨道:“姑娘这样有善心,必定是个有后福的。”
琳琅笑问她往哪里去,若近,也好送一程。
她答道:“我那女婿家祖上原本有个连了宗的亲戚在城里荣国府,又富贵又尊贵,斋僧敬道最是爽利大方,如今我那女婿家败落了,穷得连冬衣都置办不起来了,我就去给那家姑奶奶请个安,问个好,倘若能得一星半点的好处,今年冬天一大家子就不愁了。”
琳琅越听越是耳熟,再看着眼前的老人,不禁问道:“您贵姓?”
那老奶奶答道:“我姓刘,村里都叫我刘姥姥。这是我外孙子,叫板儿!”
作者有话要说:啊,好晚了才发上!抱歉,抱歉!
第52章 052章:
刘姥姥说完这话,怕琳琅瞧不起她,遂手足无措地坐着。
琳琅闻听便觉得凑巧,不过转念一想,刘姥姥确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初冬寒冷之际冬衣未办之时进了贾府,只是山村老妪打抽丰,端的心酸。
再看刘姥姥七十多岁年纪,比杨奶奶还大十岁上下,穿着一件茄紫粗布长袄,戴着青布抹额,束着青布汗巾子,上上下下收拾得十分干净,古铜色的脸膛儿带着庄稼人进城的欣喜和不安,还有一点点对于去荣国府的彷徨。
看罢,琳琅抿嘴笑道:“合该我们有一段同车之缘。”
转头对杨海道:“可巧咱们路过宁荣街,索性送姥姥过去,免得门前那起小人瞧不起人。”
杨海道:“也好,少不得你也得去请个安问个好。”
琳琅笑道:“哪有没回家,反去荣国府的道理?等回了家,再去不迟。”
又对刘姥姥笑道:“我原先便是在荣国府二太太身边当差的,太太厚道,早早放我出来了,出阁时和老太太姑娘们一起又送东西又给了压箱钱,今儿个回门原该去请安的。”
刘姥姥又惊又喜,道:“姑娘原在二姑奶奶身边服侍过?”
琳琅笑道:“正是,我打小儿跟二太太,快十年了呢!”
刘姥姥听了,越发喜得浑身颤抖起来,口内道:“如今我们竟得奶奶的济了。我原想,我们庄稼人贫苦,见不到二姑奶奶,便托周瑞家的说道说道,见得便是喜,见不得便罢,谁知今日竟遇到奶奶,奶奶一句话,比什么都强,可不是我们一家子的福分?”
琳琅也不在意,送他们祖孙至荣国府石狮子前角门处,她走过许多回,看门的都识得她,原本尚在挺胸叠肚指手划脚的人,忙上来请安,笑道:“姑娘这是给老太太太太请安?”
琳琅笑道:“等我回了家,认了门,才能来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只先送个人来。”
叫了个看二门的婆子来,指着刘姥姥道:“这位姥姥,是来给太太请安的,原有那么一点子瓜葛,路上遇到了,便送来。妈妈带她进去,倘若太太不得闲,便去回琏二奶奶一声也使得。”说罢,递给门房一个银锞子,又给婆子一百钱,道:“打酒吃罢!”
喜得那婆子连连答应,死劲瞅了刘姥姥几眼,方带她进去。
刘姥姥走前,又对琳琅连声道谢。
琳琅回身上车,对杨海道:“咱们回家罢。”
蒋玉菡近日得了清闲,不大出门唱戏,便是偶尔出门,也不过在徒垣跟前奉承一会子,正在家里练嗓子,得知姐姐姐夫进门了,忙笑着迎出来,又叫赵婶准备酒菜。
琳琅笑道:“一会子总得去荣国府请个安。”
蒋玉菡笑道:“这是自然,姐姐虽脱了籍,可咱们人生在世,哪能忘得旧恩人?”
吃了一盏茶,琳琅又回原先的闺房换了衣裳,这些家常旧衣并未算在嫁妆里,等过了满月,陆陆续续都要带回杨家,娘家兄弟这里留两箱子来时方便更换罢了。
去时,蒋玉菡道:“何必姐夫驾车?叫老赵去。”
因老赵驾车,杨海便与琳琅坐在车内说话,也备了几色礼物。
到了荣国府角门,琳琅探出半张脸儿,对得了她银子的门房笑道:“我们来给老太太、太太请安,劳烦去替我们通报一声儿。”
门房们皆笑道:“姑娘倒麻利。”忙叫二门的婆子去通报。
少时,出来两个婆子,却是王夫人房里的,琳琅下了车,两人忙弯腰笑道:“给姑娘请安,哎哟,该打嘴,该是给杨家奶奶请安才是。太太正在家,听说了,忙叫我们来请奶奶进去,也请杨姑爷进去,有珠大爷在家呢!”
琳琅听闻,看了杨海一眼,杨海倒也听过琳琅说起荣国府诸事,便回她微微颔首。
进了角门,到二门处,几个婆子上来赶着请安,贾珠也已经在几个小厮的簇拥下过来了,因杨海身有官职,虽是芥豆之微的小官,荣国府也不好怠慢,便笑道:“太太使我来接杨大人去书房吃杯茶,姐姐且先去太太那里罢。”
琳琅方与杨海分手,一去王夫人上房,一去贾珠书房。
王夫人却在看着二姐儿吃糕儿,琳琅上前给王夫人磕了头,王夫人忙命搀起,招手叫到跟前坐下,拉着手细细打量一回,见琳琅穿着水红蟒缎银狐皮袄,罩着大红哆罗呢的对襟褂子,面比雪白,眼胜水清,满意道:“我听玉钏儿说你嫁过去的乡村人家如何如何,吃食也不精致,担心得不得了,如今瞧着你的模样,便知那家待你尚好。”
琳琅笑道:“庄稼人,哪能比得城里干净精致?她们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便觉得山野粗食难以入口。太太不必担心,我如今很好,等他出了假,我就跟老祖母一块同他去西山大营。”她想着以后来得必定少了,趁机告诉王夫人。
王夫人不免有些伤感,道:“竟好,你们总是离别也不是个事儿,只是我愈发寂寞了。”
琳琅忙道:“姨太太不是长住这里,陪着太太说话岂不是比我强?”
说得王夫人倒笑了,忽的想起今儿个来回的刘姥姥,便瞅着琳琅问道:“今儿个乡下来了个刘姥姥,说是来请安问好的,这也是她的好意思,是你带来的?”
琳琅笑道:“原是我们在半路上遇到的,见他们一老一小步行进京,还拎着那么大一篮子东西,遂邀她坐车,谁承想说过一段话后,她竟和太太有点子亲戚,便送她过来。太太可见了?”
王夫人听了不免有些悯恤,道:“我如今精神头短了,哪里见了?叫周瑞家的带她去见凤哥儿了。听你这么一说,难为她老天拔地的还过来。”说罢,对彩云道:“你去琏二奶奶那里看看刘姥姥走了没有,若没有,你就来回我一声儿。”
彩云答应一声去了,半日后回来道:“还没走,二奶奶命人传了一桌饭给他们吃。”
又抿嘴笑道:“瞧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儿,便是十年没吃过饭也没这样的。”
王夫人却知这是庄稼人艰难的缘故,便道:“去拿五十两银子给凤哥儿送去,等那刘姥姥走了拿给她,让她拿着银子给一家人置办几件冬衣买点子年货,过个好年罢!”
彩云取了银子,复又去凤姐处。
不提那边刘姥姥先得了凤姐二十两银子,又得了王夫人五十两银子是如何喜得浑身发痒,这里琳琅跟王夫人说完了话,王夫人去薛姨妈处,她方起身去给贾母请安。
一路上遇到旧人,不免住脚问好一番,好容易才到上房。
贾母见了十分欢喜,笑道:“开了脸儿,这孩子越发出挑得很了。”叫鸳鸯拿了一匹缎子,一匹大红棉纱,两个荷包给她,道:“天寒地冻的,缎子拿去和你祖婆婆做件袄儿穿。纱拿去糊窗子,听鸳鸯说你那新房竟是纸糊的,屋里暗得很。”
琳琅瞅了鸳鸯一眼,鸳鸯忙道:“我不过抱怨两句,谁知老太太记性竟这样好。”
说着转身对贾母笑道:“都说女生外向,这才过门几日,就护着婆家不许我们说了。”
笑得贾母前仰后合,指着她道:“难道将来你出门子就不护着婆家?琳琅,你记着,将来鸳鸯出阁了若也护着婆家,你好生嘲笑她一番,看她还笑你不笑!”
琳琅笑道:“鸳鸯被老太太调理得这样好,也不知哪个有福的能得了去呢!”
鸳鸯回身扯着她衣袖不依,道:“姐姐,你这是笑我呢!”
琳琅笑道:“哪里是笑你,是为你费心,可惜我兄弟配不上,不然给我做弟媳妇多好!”
登时闹红了鸳鸯的脸,一转身,跑里间去了。
贾母笑得不行,听琳琅提起蒋玉菡,不免想起那个俊秀非常的孩子来,便道:“你那兄弟模样生得好,比宝玉都强些,嘴里又甜,只是也没听你提过你兄弟是做什么,倘若是正正经经的人家,说不得等鸳鸯长大了,我还真许了他!”
琳琅叹道:“我兄弟那里配得鸳鸯呢?”说着悄悄将蒋玉菡的事儿说了。
贾母听了,半日不言语。
琳琅叹道:“虽说在皇子府里当差,比在别家体面,可是我只想着给他赎身,正正经经地在家里耕田种地,纵然辛苦些,也装神弄鬼的强。只是我人小力微,竟不知如何是好。”
贾母道:“可惜我们府上和七皇子府素无往来,若有交情,替你说说情就完了。”
琳琅忙笑道:“老太太有这个心,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只好另想别的法子罢!”
贾母点了点头,也不再提鸳鸯的事情了。
琳琅知道纵然贾母觉得蒋玉菡好,可也认为配不上鸳鸯,故不多语。
贾母又笑道:“玉儿在宝玉房里顽,你去见见她,她还念着你呢!”
琳琅忙起身应是,去了宝玉房里,果见满屋丫头嬷嬷看着,黛玉坐在炕上解九连环,一时解不开,宝玉坐在对面直笑,抬头见琳琅进来,两人同时起身让座,又命人倒茶,黛玉将九连环扔在炕桌上,笑道:“新媳妇来了,让我瞧瞧!”
说着,拉着琳琅看个不停。
琳琅笑道:“姑娘这张嘴,真叫人说什么好?”
黛玉看罢,道:“自然是说我好,难道还说我坏不成?谁说我坏,我才不理他!”
琳琅又谢了送嫁时人参之德。
黛玉抿嘴一笑,道:“这人参你当补品替我用了,岂不比我当药用了好?我如今也不大吃人参养荣丸了。走,去我那里,我昨儿个才画了一幅画,你替我品评品评。”说着拉琳琅去了西厢房,果然叫紫鹃捧上一幅水墨画儿来。
宝玉要跟来,被黛玉挡在门外,道:“我们女孩儿家说话,你来做什么?”
宝玉闻言只得住脚,巴巴儿地往里看着。
袭人忙笑道:“听说宝姑娘身上这两日不好,二爷去看看?”
宝玉一听,摆摆手,索然无味地道:“你打发个人去代我和林姑娘问好,就说我才上学回来身上不好,等好了再去。我跟老太太说话去!”
听他说自己上学才回来,琳琅和黛玉都忍俊不禁。
等宝玉去了贾母房中,琳琅方回身看画,笑道:“布局也还使得,只是下笔有些拖沓的痕迹,不知姑娘画这画儿时在想什么?这几笔竟停顿了好些时候?倒有点喜气洋洋的味道。”
黛玉眉开眼笑,赞道:“也只你看得出来。”
紫鹃在一旁悄悄笑道:“昨儿姑娘收到了姑老爷和哥儿的书信,说年底就接她家去,乐得一夜都没睡好,起来画画儿,笑一会,画一会。”
琳琅闻言,又惊又喜,道:“从前不是说姑老爷要进京么?”
黛玉笑道:“我父亲已经上折子请求卸任了,也不知怎么着,还没批,不过我父亲却说大约来年就有消息了,且定有消息,我心里也奇怪,不知是什么缘故。总而言之,父亲说了,今年年底打发人来接我家去,明年一同到新职上去。”
琳琅倒很为她欢喜,忽一眼看到紫鹃眼眶微红,便道:“姑娘走了,丢下紫鹃怎么办?”
因林朗走时便没带贾母之婢,是以琳琅有此问。
紫鹃听了,越发红了眼睛,哽咽道:“姑娘素日待我那样,我如何舍得姑娘?”
黛玉拉着她的手,笑道:“我也舍不得你,等我回去,问老太太要了你,纵然你老子娘都在这里,我要了,也不过是老太太一句话的事儿。”
紫鹃登时欢喜起来,道:“姑娘千万记得。”
琳琅也不禁感叹她对黛玉一片痴心真意,雪雁这个自小伴着黛玉长大的都不及她。
才要开口,忽见周瑞家的拿着一个匣子进来,黛玉便问道:“周姐姐来做什么?”
周瑞家的笑道:“姨太太着我送花儿给姑娘戴。”
紫鹃接过来打开给黛玉看,却是两枝堆纱新巧的假花儿,在偌大一个匣子里越发显得孤零零的,黛玉见了,不觉动了疑心,便问道:“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
琳琅暗叫不好,正要说什么,就听周瑞家的答道:“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了。”
话音未落,就听黛玉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我是外人,原就是该用那些被人挑三拣四剩下不要的!”说着转身去了里间。
紫鹃对周瑞家的歉然一笑,忙进去安慰。
周瑞家的一声儿不敢说,琳琅笑道:“嫂子怎么才送来?按宾主,姑娘是第一个;按长幼,林姑娘也不是最后一个。你又不是不知林姑娘的性子,平素固然待人可亲,可这亲疏远近她极忌讳,这么大一个匣子只剩两枝花儿,任谁看了心里都知道是别人挑剩的,偏你惹她。”
周瑞家的讪讪道:“我想着从东北角过来,顺路。”
琳琅笑道:“嫂子倒会取巧。也幸亏是林姑娘,恼过去便完了,不会记在心里,又不会对人说,若是别人,哪能不记恨嫂子?嫂子是太太的贴心人,行事更该留意些,难道这里住的是大姑娘,嫂子也敢顺路?我不过是说笑,嫂子先去忙罢,我去瞧瞧林姑娘。”
周瑞家的去了,琳琅方进黛玉卧室,果然她脸上早就没了先前的怒色。
第53章 053章:
见她进来,黛玉笑道:“你跟她说什么?”
琳琅道:“我问她,怎么着也不该最后给姑娘送花儿,原来不过是周嫂子一时糊涂,从东北角顺路送过来了。姑娘岂不闻后者居上?怨只怨老太太的院子离东北角太远。”
黛玉被她说得扑哧一笑,脸色如娇花初绽,随即淡淡地道:“也未必就是糊涂。再说,值得为了这个怨外祖母的院子?这院子也忒无辜了些。”
琳琅莞尔,紫鹃道:“姑娘就是太多心了。”
琳琅点头赞同。
黛玉却不以为意,笑道:“什么多心?横竖我也快走了,理他们做什么?难不成我竟长住贾家不成?他们姓贾,我姓林,又不是没家没业无依无靠穷得一无所有。对了,我父亲给朗儿请了个极有本事的西席先生,学业大有进益,做了几篇寄过来,我瞧着竟好得很。”
提到林朗,黛玉眉飞色舞,琳琅忙笑着恭喜。
正欲出去向贾母告辞,忽见探春扶着侍书的手过来约黛玉去探望宝钗,顺便道谢。
黛玉闻言,拿着手帕握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紫鹃忙笑道:“今儿个天竟冷得很,我们姑娘也不敢见风,才宝玉打发人代姑娘和他去问宝姑娘好了。等过两日暖和了,姑娘再去。”
探春无法,只得独去。
临行前看着琳琅道:“算算今儿竟是姐姐回门的好日子,也不见见我们,只想着林姐姐。”
琳琅笑道:“薛家姨太太送两枝花儿姑娘都记得去道谢,何况林姑娘送了我两支好参,今儿个特来谢林姑娘的。一会子见过各位奶奶姑娘们,这就家去了。”
探春去梨香院时,琳琅果去过处见了,又拜别。
至王夫人处辞行,见院子长廊下金钏姐妹和一个十二三岁眉间一点胭脂痣才留了头的小丫头子说话,琳琅目光一闪,度其容貌,果然是个不俗的,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的风流雅韵。
玉钏儿见她来了,悄悄地道:“姨太太来了,正在屋里。”
琳琅诧异道:“太太不是才去过梨香院,怎么反过来了?”
玉钏儿悄悄道:“叫薛大爷给气着了。”
琳琅不解,玉钏儿朝香菱努了努嘴,又道:“就为了这个丫头。姨太太原忌讳这丫头的来历不肯给,谁承想薛大爷就拿钱出去胡天海地,又说看到了一个绝色的戏子,要结交,要打赏,要捧场,不知什么时候竟将姨太太珍藏密敛的一挂珍珠拿去了。姨太太今儿个取东西时才知道,气恼着了。问薛大爷,说已经给人了,又要香菱,因此太太请姨太太过来坐坐。”
琳琅转头看香菱时,只见她低着头在那里,一滴眼泪落在衣襟上。
金钏儿轻叹道:“香菱可好着呢,倒有几分东府里小蓉大奶奶的品格儿,若给宝玉也不算辱没了,偏给那位薛大爷。忒可惜了些。”
琳琅心中一酸,天下拐子都该骂,作践了多少好儿女?
拉着香菱的手问她年纪家乡,香菱摇摇头,道:“都已经不记得了,再问,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我跟了拐子爹的那天,街上好生热闹,烟花四起,灯火连绵。”
金钏儿姐妹不禁叹息起来,都道:“倘若你记得一星半点,或托人能找到家乡父母,有个去处也不致如此命苦。你生得这样标致,薛大爷如何配得上?”
香菱强忍着眼泪再不敢掉了,低声道:“或者知道还有父母家乡,我便是死,也值了。”
金钏儿忙啐道:“呸呸呸,快别说这话!你才几岁,就想着死了?世间有什么事情熬不过去的?好也罢,歹也罢,日子能着过。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
闻得此言,琳琅不禁对金钏儿刮目相看。
香菱却道:“我一身罪孽,连带死了冯公子,最是个不祥之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三人犹要劝慰,只听屋内道:“谁在外面?”
香菱吓得面如土色,金钏儿忙笑着安慰道:“咱们离屋内甚远,声音又低,不妨碍。”又走到屋前,笑道:“是琳琅姐姐来辞行。”
王夫人道:“叫她进来罢。”
琳琅就着小丫头子掀了的帘子进去,却见薛姨妈正在拭泪,忙上前跟王夫人请了安。
王夫人见她来了,先没说话,摆了摆手,只对着薛姨妈道:“再这么溺着,不是个事儿,你算算进京才半年,蟠儿打了多少饥荒?依我说,那丫头竟是打发出去,再不行,多花几两银子买两个标致丫头放着,难道比不上这人命官司的罪证?”
琳琅听了,心中一动,所谓罪证,难道竟是香菱?
正疑惑间,又听薛姨妈道:“我想着,年后就开了脸给他明堂正道地做妾,好约束些。”
琳琅确定她们说的正是香菱。
只是想到香菱,从一个出身不让三春黛钗的望族千金沦落至此,再听她哀莫大于心死的话儿,纵是心肠冷硬之人尚且怜惜,何况琳琅?
倘若力所能及,琳琅自然会援之以手。
王夫人叹息一声,也不能强行叫她把香菱打发了,只得道:“既这么着,妹妹也不必抱怨,横竖将来翻出这件人命官司,不过再毁蟠儿一点子名声,赏那家子人几两银子,叫哥哥想方设法周旋罢了!只是纳了妾,蟠儿竟也不必说门好亲了,只说些有钱无贵的罢!”
琳琅听得明白了,因自己曾轻描淡写之故,在王夫人心里存了痕迹,薛家想纳妾,王夫人却不大愿意,毕竟是罪证,将来能连累到贾政荐举的贾雨村,再往上,还有接到书信的王子腾等人。贾史王薛四家虽不甚怕,到底影响官声,且王子腾如今正是蒸蒸日上之势。
薛姨妈一时无言以对,嗫嚅道:“只是蟠儿他不肯。”
王夫人欲待说话,忽想起琳琅来,不好在外人跟前说,便转头问琳琅道:“到处都见过了?方才在外头做什么呢?”
琳琅乃回道:“各处都见过了,正来向太太辞行。才在院子里见到那个叫香菱的小丫头子,倒生得好齐整模样儿,觉得有些面善心喜,又疑惑素日并未见过她,便拉着说了一会子话,论起来,竟比我还好呢!”
遂又故意叹道:“只可惜竟是个薄命不祥之人,也不知这回又能带累了谁。”
薛姨妈闻听,忡然变色。
王夫人对薛姨妈道:“正是,我也说晦气!得了她有什么好?先前一个要买她的死了,蟠儿背着人命官司,宝丫头又落了选,如今蟠儿越发无法无天,偏你还留着!”
薛姨妈忙拉着王夫人道:“姐姐说,这可如何是好?蟠儿是我的命根子,可不能有闪失。”
王夫人道:“你若听我的,还是那话,打发出去。”
薛姨妈仍旧有些犹豫,为了这个丫头,薛家不知花了多少银子钱,虽不当一回事,到底本来很不必的,尤其薛蟠还背着人命官司,纵有贾雨村周全了结,可却说薛蟠已死,接着离家进京,宝钗落选,竟没一件顺心事,可不是晦气?
想罢,又踌躇道:“只是姐姐也知道蟠儿那性子,卖到哪里他都能带人找回来。”
王夫人听了,也有些为难起来。
姐妹两个相顾叹息。
琳琅恍若未闻,笑向王夫人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原说乡下辛苦,洗衣做饭什么都得自己做,忙不过来,故此想去买两个丫头回去伺候家里的老祖母。等去了西山大营,那地方寻常人不敢去,有人搭把手事情也便宜些。”
王夫人道:“你有几分家业,又是官太太,很该买几房下人使唤。这丫头,得打小儿买教导出来,若大了,谁知道性子如何?选那些模样周正不妖冶妩媚的便可。”
琳琅笑道:“也不过先看看,未必就能看中,总要仔细挑选,便是看中,她们也未必肯去我们乡村人家随去大营里吃苦受罪。”
王夫人突然福至心灵,对薛姨妈道:“蟠儿那样子,敢去西山胡作非为么?”
薛姨妈不解,道:“那是何等地方,哪能容得他去撒野!”
王夫人抚掌笑道:“既这么着,不如赏给琳琅罢!正好她说要去买丫头,一时买不到好的。再说,咱们家只有买人的,哪有卖人的?横竖若蟠儿恼了,不过再买两个身家干净的女孩子罢了!见到两个更好的,蟠儿哪里还会念着那丫头?”
薛姨妈闻言微微一怔,尚未开口,琳琅连称不敢,摆手道:“姨太太家费了许多功夫才得了她,出了多少事,我可不敢要呢!”
王夫人笑道:“你是有福的,说不得能压一压。”眼睛又看着薛姨妈。
薛姨妈咬咬牙,道:“既然姐姐这么说,竟是给了琳琅罢,省得连累了我的蟠儿。”说着向门外道:“香菱,你进来。”
帘子掀起,香菱走了进来,道:“奶奶叫我做什么?”
薛姨妈指着琳琅道:“从今儿个起,你就跟她去罢。”
香菱猛地抬头看向琳琅,眼里又惊又喜,又有三分不敢置信。
琳琅笑着向她道:“只是我们家清苦,平素也要做些粗活,可没这些锦衣玉食了。”
香菱忙收回目光,低头道:“我听奶奶的。”
薛姨妈叹道:“趁着我没改变主意,同喜,你去找姑娘要香菱的卖身契来。”
同喜答应了一声,去了半日,却跟着宝钗一同过来。
王夫人忙道:“我的儿,你才病着,怎么就迎风出来了?”
宝钗笑道:“听妈要香菱的卖身契,我想着咱们家从来没出过卖人的事儿,故此过来瞧瞧,便是不喜她,打发出去便是,何苦卖了倒落下吝啬名声。”
薛姨妈道:“并没有卖她。”
宝钗目露疑惑,王夫人笑道:“送给琳琅使唤了,可巧她正要买两个丫头使唤,我瞧着香菱倒还使得,也免了她调,教。”
宝钗闻听,又看向琳琅。
琳琅道:“不但是太太和姨太太恩典,我瞧着香菱,心里也喜欢。”
宝钗笑道:“既跟了姐姐,想必比别家好,香菱好歹服侍了妈一年半载。”说罢,将轻飘飘的卖身契递给琳琅,琳琅含笑道谢。
香菱又上来给王夫人和薛姨妈磕头,转身又向琳琅磕头,口称奶奶。
琳琅出来时,便带着香菱。
金钏儿和玉钏儿知道后,都为香菱欢喜,送她们出二门,趁着小厮去叫杨海,金钏儿姐妹拉着香菱道:“你跟了琳琅姐姐竟是好事,琳琅姐姐家虽在乡村,琳琅姐夫却是六品的官儿呢!况琳琅姐姐最是温柔良善,必定不会苛待你。只可惜你一件衣裳都没拿出来。”
香菱含泪道:“衣裳是小事,只是跟着奶奶,竟是我的福分!”
眼见杨海随着小厮过来,琳琅忙对金钏儿和玉钏儿道:“你们快回去罢,她跟我,你们还不放心?横竖我给她一个交代便是!”
两人方依依不舍地进去。
杨海见到香菱,不免有些奇怪,问道:“这是谁?”
琳琅笑道:“太太赏了个丫头给我使唤,咱们回去再说罢!”
遂出了角门,老赵赶车上来,琳琅上了车,回身瞅着杨海,他便笑道:“你们坐在里头罢,我和老赵坐在外面。”
回到蒋家,蒋玉菡亦觉奇怪,忙问来龙去脉。
听完,蒋玉菡笑道:“原来她就是那个让薛大傻子打死人的丫头?”
琳琅瞅着他问道:“你什么识得薛家大爷了?”
蒋玉菡嘻嘻一笑,道:“也是个混的,横竖识得,姐姐何必听了脏了耳朵?他如今百般捧金官,竟拿了一挂极罕见极浑圆的珍珠捧场,喜得金官得意了好些时候。”
琳琅不再问。
蒋玉菡看着香菱,点头道:“瞧着是个老实的,姐姐使唤也使得。”
杨海却惭愧地对琳琅道:“该我买两个丫头给你和祖母使唤才是,不然日日洗衣做饭,家里又要打扫,你一个人如何能行?倒把手弄粗了。我亦不舍。”
琳琅笑道:“难道我为了这个才要的?我只是可怜她这么个人罢了。我倒是不想买什么丫头使唤,买小丫头活儿干不得,还得费心调,教,买大丫头谁知道心思如何?也不知根底。我原想,等过些日子,买几户壮年家人,男人看家守院,老婆媳妇子洗衣打扫,烧火做饭,我和祖母都相继清闲了,在西山大营那边也没人眼红心热,岂不是甚好?”
杨海深以为然,道:“也好,西山大营那边和我一样的人家也有丫头,不会惹眼。”
琳琅便对蒋玉菡道:“你在城里替我瞅着,要那能干老实本分根底清白的,便是逃荒来愿意卖身的百姓也使得,只别选那些轻薄精明太过的人家。”
蒋玉菡满口答应了,道:“自姐姐走了,咱们家又露了富,我正想着买几家下人,正好买的时候给姐姐挑选,能挑选好了,就给姐姐送信,姐姐看过再回西山大营时便带走。”
说完,又瞅着香菱道:“这个小丫头姐姐是带走,还是打发了?”
香菱闻言,顿时身形一缩。
琳琅忖度半日,道:“我想着,找到她的家人,带她家去罢。”
蒋玉菡便问香菱家乡父母,仍是那话,都说不记得了。
杨海奇道:“既都不记得了,如何找她家人?”
琳琅却道:“旧年我常在市井里走动,或买些绒线,或买些胭脂,颇认得一些人,偶然闻得一件奇事。原来姑苏有一乡绅望族,姓甄,年过半载才得了一女,眉间生有一点胭脂痣,不想三四岁?br /gt;
红楼小丫鬟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