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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夫 作者:花花酱

    不舍地运起轻功离去。

    “啧!”

    目送他的背影飘远,段明幽扯下嘴角,

    “看来这次是来真的了。”

    他好笑地摇下头,但很快,就敛起笑意,陷入沉思之中。

    段明幽在花园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不知想什么入了迷,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叹息。待到下人上来通报老爷回府,他才如梦初醒,霍然站起身,朝大厅走去。

    这时沈沉璧已经换下朝服,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了。见他风风火火地进来,大失素日的从容优雅,不由玩笑道,

    “才一日不见,明幽就念我至此了?”

    段明幽不笑,也不恼,挥手斥退左右,神情肃穆地对沈沉璧道,

    “那件事已经确定了。”

    “什么事?”没头没脑的一句令沈沉璧反应不及。

    “苏挽之的身世。”段明幽深深看他一眼,语气有些复杂。

    “他当真是……”沈沉璧朝周围看下,放低声音道,“他当真是苏大哥的……儿子?”

    见段明幽点头,沈沉璧不胜唏嘘,

    “没想到他竟逃过一劫……”

    “还有你更想不到的事。”

    段明幽说着,广袖一挥,敞开的门窗在内力催起的劲风带动下依次关上,他亦走到沈沉璧跟前,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

    “不仅苏大哥的儿子活着,苏大哥也尚在人世。”

    沈沉璧慢慢转过脸,眼里写满震惊,

    “怎么可能?我们亲眼看见苏大哥的尸首被连夜移送乱葬岗……那时御医也证实他已断气多时……他不可能还活着的!”

    “是啊,当年我们的确亲眼所见。但是,谁又能保证眼见就一定为实呢?”段明幽讽刺地笑笑,

    “沉璧,我们那时太年轻了,以为生就生,死就是死,却不知还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方法。”

    “你是说,有人做了手脚,让苏大哥呈假死之状?”与段明幽眼神交汇之际,沈沉璧脑里突然灵光一闪。

    “不错。”段明幽眯起桃花眼,玩味地道,“我现在好奇的是,究竟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劳动展清墨替他跑腿?”

    “此事展清墨也参与了?”沈沉璧更加难以置信。展清墨此人武功虽深不可测,却最怕惹麻烦,他怎么会参与到这件稍不注意后果就不堪设想的事里来?

    “展清墨不仅参与了,他还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环。若不是他,苏大哥和他的孩子怕没那么容易逃出升天。”

    段明幽冥思苦想一下午,总算将整件事理出一条脉络。现在唯一困扰他的,便是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到底是谁?

    “会是她吗?”

    段明幽想到一个人,却有有些不确定。

    沈沉璧听出他所指何人,想了想,觉得可能性不大。

    “当年事发之时,她已被皇上架空,苏大哥之事她应该帮了忙,却肯定请不来展清墨。”

    “那会是谁呢?”

    段明幽双眉紧蹙,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明幽……”

    肩头倏地一沉,段明幽抬头望去,就听沈沉璧道,

    “我知道是谁了。”

    “谁?”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换掉,并且保证苏大哥服下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你是说……元喜?”段明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他是李承延的心腹,苏大哥又是李承延深恨之人,他不会蠢到分不清利害关系。”

    “明幽,你的话虽有道理,但是你忘了,元喜即是李承延的心腹,他自然一直随侍在李承延身边。苏大哥和李承延在一起七年,以他宽厚良善的性子,恐怕早就无意收了元喜的心。”

    沈沉璧的推测虽有些大胆,但却是最能说得通的解释。

    当年苏鸿睿被幽禁冷宫,正是元喜每日为他送药。若他要想在药里动手脚,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段明幽叹口气,心有不甘道,

    “要是能当面问找元喜对质就好了。”

    沈沉璧却摆头道,

    “不必多此一举。”

    段明幽不解道,

    “沉璧何出此言?”

    “李承延卧床十数日,病情丝毫没有起色,太后派人传口谕,请求面圣。”

    “李承延不是连带她也恨之入骨吗?他肯见她?”段明幽嗤笑一声,不屑道,“他当年执意要将苏大哥挫骨扬灰,现在又此般惺惺作态与谁看!”

    “他可能后悔了吧……”

    沈沉璧的态度倒不似段明幽般狠绝,反而颇有感触地叹道,

    “我们一样恨他冷酷无情,可当年我们对青树做的,又比他好到哪儿去呢?”

    段明幽沉默片刻,也道,

    “是啊……我们唯一比他强的,就是及时醒悟了。”

    可那真的算得上及时吗?

    等他们认清自己的感情时,韩青树已经神志不清,状若癫狂了。若不是那时有了无虞,恐怕他也早就……

    “沉璧,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段明幽才开口打破沉默。

    沈沉璧扶着额头,苦笑道,

    “莫非还有变数?”

    段明幽也跟着笑了,

    “你猜得不错。而且这个变数,还是你我看着长大的。”

    “是蔚姝还是方雁卿?”

    有幸让沈沉璧看着长得的,除了他自己的儿子,就只有时常随着蔚成枫来宰相府作客的蔚姝和方雁卿了。

    “方雁卿?”

    还不等段明幽表态,沈沉璧已经得出了答案。从蔚姝比方雁卿小六岁,她出生时苏鸿睿早已“死”去,两人之间断不可能有关系。那剩下的,便只有方雁卿了。

    “血缘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段明幽翻过一只杯子,提起尚留余温的茶壶,缓缓往里注满清茶,再添满沈沉璧面前空落的杯子,才道,

    “当初无虞不过见过苏挽之数面,就对他心生好感,在此之前,每次雁卿随着成枫来府里,他的眼睛都是围着他打转的。我还暗笑他小孩儿心性喜新厌旧,见一个就喜欢一个。现在知道了苏挽之和方雁卿原是双生兄弟,我才知道,原来无虞的眼神竟是我们中最好的。即使苏挽之与方雁卿长相并不相似,但他们给人的感觉,却出奇地相似。想必无虞也正是因为这点,才被苏挽之吸引的。”

    “苏挽之和方雁卿……是双生子?”

    沈沉璧突然抬起头,赤红着眼道,

    “明幽,苏挽之和方雁卿是双生子!”

    段明幽被他过于激烈的反应吓一跳,拍拍他的手道,

    “沉璧,你怎么了?”

    “明幽,你忘了神裔一脉的传说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到周六都要上班的苦逼作者菌表示,坚持日更,但不能统一更新时间,对不起等待的筒子tt,周末会尽量双更(这是一个美好的向往……)总之,谢谢大家的留言和支持,我知道这篇文有很多不足,我会尽量做得更好:)就酱!

    第75章 当年

    云泽开国之初,境内弥漫一股怪雾,女子受之,即眩晕无力,渐至卧床不起,最终虚耗而亡。景帝李琰遍招天下名医,却无人能解雾障之毒。一时之间,云泽人口锐减,民心动荡不安,国内谣言四起,传言景帝执娶男子为后,触动天怒,才得此恶报。后将军薛鱼以帝后之尊,徒步攀登神山凤栖,以息天神之怒。神感其诚,特许薛鱼以男子之身诞下双生子,一子与寻常婴孩无异,一子眉心点缀一点朱砂红痣,是为神裔。

    自此以后,凡皇室血脉,双生者,必循此例,而百姓之中,无一此例。

    “当年,我们的确都相信苏大哥不会叛国通敌,但他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却让人不得不怀疑……”

    二十四年前,李承延在苏家的帮扶下,已经立稳根基,其中镇远将军苏鸿睿更是功不可没。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李承延继位后,云泽扩充的领土,都是苏鸿睿带领将士们浴血奋战得来的。正是因为云泽在李承延的统治下,达到了又一鼎盛时期,与之毗邻的西夷国忌惮不已,趁苏鸿睿领军东扩时越过边境的沙漠,占领了数个边陲小城。

    苏鸿睿带领十万人马火速驰援,历经一番艰苦厮杀后,终于将敌军败退。可苏鸿睿却不慎遭到西夷太子暗算,身中数箭落入敌军包围,不幸被俘。

    西夷太子早知苏鸿睿身份特殊,不仅是赫赫有名的镇远将军,更是云泽尊贵的皇后。苏鸿睿一被俘,他即刻开出条件,要想皇后安全归来,云泽必须割城十座,奉上金银千万,并与西夷订立婚盟。

    面对西夷贪婪的索取,李承延沉默了。

    苏鸿睿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朝野之中纷争不断,感怀苏鸿睿汗马之功者,力主纵使暂且退让,也要让皇后无险而归。而一直被苏家权势压制的官员,则一味上书劝谏,皇上当为江山社稷考量,万不可感情用事。

    那时候,沈沉璧还拜在苏简帐下,只是个不起眼的翰林学士。他旁观了这场激烈的唇枪舌战,一面为苏鸿睿的安危忧心,一面又愤恨西夷太过得寸进尺。

    又要巨款又要割城,还妄想联姻,一旦同意他们的条件,正处在鼎盛时期的云泽将会遭受不小的打击。

    是否营救苏鸿睿一事,最终没有定论。云泽驻扎边境的大军隔着沙漠与西夷对峙。

    三日后,前去西夷和谈的使者归来,却并没带回让人欣慰的消息。

    由于对云泽修改后的条约不满,西夷太子已将苏鸿睿软禁起来,若李承延三个月后还不能给出让他们满意的答复,便将苏鸿睿的人头送回。

    “当时大家都很奇怪,向来性急的西夷人,竟肯等上三个月的时间。”

    沈沉璧回忆起那段往事,内心的激愤之情丝毫不减。他眼看敬爱如父的苏简忧心忡忡,一日比一日苍老,却无能为力。云泽虽没同意西夷的要求,却还是送去了不少的钱财安抚。也有人提议派细作混进西夷皇宫,偷偷将苏鸿睿营救出来。

    眼看三月之期渐满,可派去的人,都没有再回来,而苏鸿睿却被藏得越来越深。

    失去了苏鸿睿的消息,李承延勃然大怒,探子回报的当日,便将当初力主继续同西夷作战的大臣狠狠责骂一顿,有几个人还挨了板子。

    第二日,他亲自前往迎接前来和谈的西夷太子,并与之密谈数个时辰。

    谁都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只是三月期限一到,苏鸿睿就被放了回来。

    云泽却没有割让城池,也没有同意联姻的要求,不过却给了西夷一笔更加巨额的赔款。

    这个结果已经是出人意料的好了。国库虽然遭受重大损失,总好过割城联姻,既让百姓沦为奴隶,又有损皇室尊严。

    更重要地是,苏鸿睿平安归来了。

    “那时我们都只顾着高兴了,却没想过既然西夷太子仅仅因为赔款,就肯将苏大哥放回,直到那件事……”

    沈沉璧至今都还记忆犹新。苏鸿睿回来不到半月,李承延就在苏鸿睿的寝宫里发现了一封西夷太子亲笔所写的书信。

    信上洋洋洒洒地描述了对苏鸿睿的爱慕之情,以及对苏鸿睿在西夷时,两人共度时光的怀念。

    而这封信,是在苏鸿睿的贴身衣物里发现的。

    身为云泽的皇后,却私藏敌国太子的情书。

    此事一发,朝野震惊。

    尽管苏鸿睿极力辩驳,却没有听信他的解释。

    并且因为这封信,之前西夷太子反常的举动,倒算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与苏鸿睿本有私情,当然不愿取他性命。可三月期限已至,云泽仍不肯同意西夷的条件,他反而陷入被动。索性在与李承延和谈时,接受他的提议,收下巨款便将苏鸿睿放回。也算不枉这次大动干戈。而重返云泽的苏鸿睿,则潜伏在皇上身边,随时等着再一次反扑的机会。

    “不!朕不信!”

    尽管证据确凿,李承延却仍不愿相信苏鸿睿会私/通敌国太子。

    “鸿睿已经有了朕的骨肉,他怎么可能与敌国太子有/染!”

    李承延激动之下,说出了另一个让人惊讶的消息。

    苏鸿睿怀孕了!

    皇后怀上子嗣,如此重大的事情,在李承延公布之前,却无人知晓。

    “微臣斗胆,敢问皇上是如何得知皇后有孕?”

    群臣议论片刻,便有人提出质疑。

    “当然是鸿睿亲口告诉朕的。”

    李承延说完,整个人慢慢坐回龙椅上。随后,他手一抬,厉声道,

    “宣太医!马上宣太医!”

    太医很快就提着医箱来了,在李承延的授意下,悬起丝线,仔细为苏鸿睿请了脉。

    “恭喜皇上,苏将军有喜了!”

    李承延的脸上却未见喜色,他沉着脸问道,

    “苏将军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回皇上,两月……两月有余。”两月二字一出口,太医满脸的笑容不见了。他猛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不已。

    这下不仅是李承延,苏鸿睿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被西夷软禁三月才放回国的皇后,却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这个孩子是谁的,当然不言而喻。

    随后,苏鸿睿就被盛怒的皇上下到天牢,在如山铁证之前,没人再敢为苏鸿睿多说半句。

    “苏大哥被李承延下令关进天牢的时候,我们都不信他真的同夷国太子有私。也许那封信,是有心人陷害,说不定就是夷国太子所为。苏大哥多年来为云泽立下无数军功,镇远将军的名号也早被西夷知晓。夷国将他放回,无异于放虎归山。构陷苏大哥一事是他们所为,绝对说得通。”

    当时这样想的,又岂止沈沉璧一人?

    可在有人提出来之前,李承延便公布了苏鸿睿怀孕一事。

    那封信还可以说是有人捏造,可苏鸿睿两个月的身孕,却是无法作假的。

    忆及此处,沈沉璧面露愧色,

    “自古以来,被别国掳走的皇族,大多受过轻侮。何况苏大哥这样地位尊贵又威风凛凛的名将。我那时竟也以为……他肚子里的孩子是西夷太子的。”

    尽管他绝对相信苏鸿睿的为人,可被软禁他国,西夷人又以野蛮著称,在多次商谈未果后,对苏鸿睿做出什么,谁也无法预料。就连苏简将军,也相信了太医的诊断。所以才会用手里的兵权请求李承延同意“去子留母”。

    李承延答应了,他没有即刻处死苏鸿睿,却将他幽禁在冷宫里,除了他和太监元喜,再也没有人能接触到苏鸿睿。

    直到苏鸿睿生下孩子就被赐死的消息传来,苏简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他将权势拱手相让,却仍没换回苏鸿睿的性命。

    和苏鸿睿一同走的,还有那个受万民唾弃诅咒的孩子。

    “我不知元喜用了什么方法,把那对双生子分开,让我们都以为苏鸿睿只生下了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即使眉心有朱砂痣,也只能说明他是神裔罢了,并不能证明他的身份。唯有双生子,一子眉心光洁,一子额间有朱砂痣,才能说明他们拥有皇室血脉。”

    “只要抱出那对孩子,就能证明苏大哥的清白了……为何元喜却将两个孩子分开抱走?”段明幽也糊涂了,不懂元喜为何舍近求远,偏偏选了一条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的险路。

    “从皇上下旨为苏家平反开始,我已经觉得当年的事大有隐情。他也说苏大哥是为奸人所害,那封书信读来甚是可疑。但……却绝口不提孩子的事……后来我派人去查当年为苏大哥诊脉的太医的下落,却发现他早已去世。”

    “你是说,死无对证?”

    沈沉璧点头道,

    “苏大哥死了,孩子死了,当年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太医也死了。就算李承延幡然悔悟,想要还苏大哥一个清白,他也找不出人证物证了。”

    “所以他才下了一道含糊其辞的平反令。可师傅是决计不会再回攫阳城这个伤心地的,而李承延找回苏大哥牌位的念想也落空了,难怪他从镇远将军府回来就病倒了……”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也。”

    段明幽拍着桌子直骂活该。

    “只是可惜了苏大哥。那样不世出的将才,却毁在了李承延的手上。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李承延几乎掏掉一半国库,也要让苏大哥死在他手里?”

    “能让李承延记恨如此之久的事,我想也只有那一件了。”

    沈沉璧皱眉思索片刻,才道。

    “哪一件?”

    “不知明幽你听没听过薛晓云这个名字?”

    第76章 薛晓云

    “薛晓云?”

    段明幽反复念了几次这个名字,却依然觉得非常陌生,唯一让他能看出点端倪的,便是这个姓氏。

    “莫非是薛家的人?”

    在云泽,姓薛的人家无数,但一提薛家,人们首先想到的便是由薛太傅当家的“薛家”。原因无他,具是因为薛太傅曾任先帝蒙师,后又教导太子,也就是当今天子李承延治国安邦之策,其人学识渊博,德高望重,学生遍及朝野。不管先帝还是当今圣上,都对他十分敬重。也因着这次关系,薛太傅的直系旁支也在朝中稳固发展。虽还不至独揽大权,但薛家经过数十年的积累,早已成为朝中砥柱,其势力不容小觑。故沈沉璧一提这个名字,段明幽便立刻联系上了薛家。

    “不错,薛晓云就是薛家的人。”

    沈沉璧随手拨亮渐趋黯淡的烛火,冷凝的表情在晕黄的光线下难得柔和了些。可他的语气依然肃穆,甚至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他是薛太傅的幺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世人皆知皇上偏爱薛家,只要不违祖制,薛家能得的好处,皇上都一个不落地赏赐了。众人都道皇上顾念与薛太傅的师生情谊,却不知,背景并不显耀的薛家之所以能在各大得势家族的明争暗斗中幸存下来,并得以发扬光大,全是因为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已经死去三十年有余的薛晓云。

    “这薛晓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死了那么久,居然对李承延还有如此大的影响?”段明幽咋舌道。

    “其实有关他的事,我知道得并不多……”

    “我只晓得他是李承延喜欢的人。”

    沈沉璧的目光纠缠在发出噼啪细响的灯芯上,他突然想起那日与苏简秉烛夜谈,在置于荒野的营帐中,也听闻类似的声响。

    那时他壮志凌云,一心想同苏鸿睿般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历经多种考验,终于如愿拜在苏简帐下,随他学习行军打仗之法。苏简与他颇为投缘,时常邀他进帐中喝酒谈天。久而久之,简直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半个儿子。也是在那时起,苏简开始毫不避讳地和他谈起家事。

    而苏简提得最多的人,就是他最钟爱的长子苏鸿睿。每次提到苏鸿睿,一向感情内敛的苏简都展露骄傲自豪的神情,足见他对苏鸿睿的看重。正是因为听闻了苏鸿睿的各种事迹,沈沉璧才会在未见他时,便已对他满含崇敬之情。

    可某一天,苏简在提到苏鸿睿的时候,第一次皱眉了。

    “沉璧啊,师傅有件喜事要说与你听。”

    酒过三巡,苏简脸上的愁容稍稍减淡了些,他拉着对座的沈沉璧的胳膊,用并不喜悦的语调道。

    沈沉璧没有出声,耐心地等待下文。

    直到另外三杯酒下肚,苏简才眼神迷离地找回话头,继续道,

    “沉璧,你知道不?鸿睿他啊,就要成亲咯!”

    沈沉璧哪里会知道?他跟在苏简身边这么久,总共才见到苏鸿睿数面,还多数是点头而过,连交谈都少有。

    可既是成亲,当然是喜事了。

    沈沉璧连忙向苏简道贺,心中止不住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有幸嫁与苏鸿睿为妻?

    苏简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摇头哂道,

    “可惜了……当真可惜了……”

    沈沉璧被他反常的态度引得满腹狐疑。苏鸿睿佳期将近,明明是喜事一桩,苏简非但不为他高兴,反而连声叹息。

    “师傅,莫非苏大哥不中意那名女子?”

    思来想去,沈沉璧也只想到这一种可能。苏鸿睿自十七岁带兵打仗起,便屡立奇功,也许皇上忌惮他功高盖主,枉顾他的心意,将苏鸿睿从未见过的女子指婚于他。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简听了,先是抖动着肩膀,发出几声轻笑,随即拍着桌子,仰头大笑起来。

    “师傅?”

    沈沉璧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这么好笑,但他从苏简涨红的脸和脖子看出,苏简已经醉了。

    苏简在军中,向来有“千杯不倒”的名号,可今夜才喝一坛酒,他就有些神志不清了。

    “师傅,你醉了。咱们别喝了,我扶你去休息。”

    沈沉璧搭着苏简的肩膀劝道,作势要扶他起来。

    “不!我没醉!”

    谁知苏简猝然站起身,一把推开他,弯起眉眼指着他正色道,

    “沈沉璧,我告诉你,你猜错了!和鸿睿成亲的不是、不是女子……而是皇……皇上!”

    皇上?!

    沈沉璧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简好像很满意他惊愣的反应,呵呵笑着,弯腰伸长手臂去勾案上的酒壶。可能因为看不清距离,酒壶没有够到,他反而因为用力过猛而朝前摔去。

    沈沉璧眼疾手快地托住他,扶了他到椅子上坐好,才问道,

    “师傅,苏大哥能和皇上成亲,理应是桩喜事,你为何一点都不高兴?”

    “高兴?”

    苏简嗤笑一声,撑着隐隐作痛的额头道,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鸿睿心性纯良,哪知宫中险恶?他倒怜恤新帝初登大宝,无所依傍,决心助他一臂之力。可皇上已经有了意中人,鸿睿若与他成亲,今后该如何自处?”

    沈沉璧觉得苏简当真醉糊涂了,新帝登基以来,一直忙于处理朝中事务,连选秀都□无瑕,打哪儿来的意中人?

    “沉璧,师傅没有诓你……”

    见他不信,苏简的心情更加烦躁了,他使劲敲敲眩晕得厉害的脑袋,扯过沈沉璧道,

    “皇上喜欢的人,一直在他身边放着呢!你以为他当真把薛老头儿当先帝爱戴了?他倒是爱,不过爱的,是薛正罡的儿子,薛晓云!”

    “李承延把薛晓云保护得很好,几乎没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不知道师傅是从何得知,他还告诉我,薛晓云七岁时就被先帝选为李承延的伴读,从那时起,他们同吃同住,同起同卧,估计正是日日朝夕相对下,才彼此暗生情愫。”

    “而且薛晓云本就是神裔,于情于理,李承延都可以娶他的。”

    “那他为何最终又与苏大哥成了亲?”

    “因为薛晓云死了。”

    沈沉璧的表情一下变得凝重起来,

    “在李承延和苏大哥即将成亲的时候,突然就传来了薛晓云的死讯。”

    “他是怎么死的?”段明幽知道,这很可能就是苏鸿睿悲剧的源头了。

    “自杀。薛晓云离奇失踪三天后,四处搜寻的侍卫在凤栖山的一处绝壁上,发现了薛晓云被树枝刮下的衣服碎片和他一直贴身戴着的玉佩。”

    “虽然仅凭一块碎布,并不能肯定薛晓云就真的葬身崖底。可从那时起,薛晓云的确人间蒸发了般,再也没出现过。”

    “说不通啊……”

    段明幽摸着下巴,皱眉道,

    “李承延已经登基为帝,即使他有非娶苏大哥不可的理由,也不必与薛晓云分开啊……”

    不仅不必分开,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给予薛晓云仅次于苏鸿睿的地位与荣耀。

    “对,薛晓云根本没有自杀的理由。”

    如此明显的道理,李承延又怎会看不通透?

    挂在悬崖边的属于薛晓云的衣服和玉佩,也不过证明薛晓云很可能死在了那里。可他到底是自杀还是被人逼着跳崖,又怎么说得清楚?

    而薛晓云一死,对谁最有利呢?

    “即便这样,李承延也不能认定就是苏大哥下的手啊。”段明幽气愤不过,李承延怎么只凭臆测,就认定了苏鸿睿是凶手。

    “不,李承延并没一点线索都没找到。他派出许多暗卫去调查薛晓云失踪之前,究竟见过哪些人。而暗卫递回的名单里,有苏大哥的名字……”

    沈沉璧知道,要是换作他,也会疑心到苏鸿睿身上。除去苏鸿睿,那些薛晓云接触的人,都没有导致他死亡的可能性。

    “所以李承延才认定是苏大哥杀了薛晓云。”沈沉璧说完,便沉默了。

    段明幽也没有再接话。

    两人默默对坐着,心中却是千回百转,激荡不已。

    他们不知道,李承延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在薛晓云尸骨未寒之际,就与苏鸿睿成亲的。而他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一步步将苏鸿睿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

    世间万事,黑白分明,唯情/爱,难言对错。

    夜色渐转深沉。

    朝阳殿内,李承延仍睁着双眼躺在床上,青白的脸颊漫起不正常的潮红,眼里却闪烁着莫名兴奋的光亮。

    元喜跪在床边,一边放下纱帐,一边轻声提醒他道,

    “陛下,太后娘娘连日来一直派人传口谕,今日已经传了五回了。娘娘她实在担心皇上的龙体,皇上何不……”

    “担心我?”

    李承延讽刺地笑出声道,

    “她也会担心我么?”

    “皇上真是错怪娘娘,太后娘娘乃皇上生母,她自是时刻都心系皇上的。”

    元喜见李承延神色有异,连忙跪到地上,一面磕头,一面劝道。

    “时刻心系着朕?”

    李承延勾起唇笑了,

    “连朕的婚姻大事,她都要紧紧篡在手里。的确是时刻心系着朕。”

    “皇上,今日奴婢听来传口谕的宫女讲,太后娘娘自入夏以来,便凤体违和,汤药一直没断过,却总不见好。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娘娘的年纪也大了,你们毕竟是母子,她爱你的心总不会错。皇上好歹去见见她罢。”

    元喜说得情真意切,李承延硬起的心肠也难免触动一下。

    仔细想想,他的确很久没见过她了。

    从苏鸿睿死的那天起,他把她也驱逐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这一晃,就二十三年了。

    她应该……老了吧……

    第77章 龃龉

    李承延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来宜凤殿是什么时候了。

    倏忽之间,宜凤殿外苍翠的松柏已经长得很高了,殿外的宫女也换成了陌生的面孔。唯有随侍太后左右的女官蔻容没换。虽然没换,可也添了几分沧桑颜色,早不如多年前貌美多姿。

    即便是太后本人,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也并未让她得到时间过分的厚待。李承延在院中的树荫下看到她时,她正垂着眼看书,精致的五官美丽如昔,额头眼角却多了几丝细纹,如云黑发间几根银丝若隐若现。连她最爱的颜色明亮的衣裙也换成了素净简约的样式。

    李承延缓缓走至她跟前,被阳光拉长的影子投射到石桌上,惊动了她。太后抬眼看过来,淡然的脸上慢慢浮起笑容。

    她还是这样。

    从不会让人看出她真实的心情。

    “儿臣给母后请安。”李承延撩起披风行礼。

    太后放下手里的书,发出一声感慨,

    “皇上已经很多年没叫哀家母后了。”

    何止没有叫过,准确说来,他已经很多年不肯来见她了。

    “哀家听说皇上病了,找人通传过很多次,皇上却不愿见哀家,怎地今日又亲自来了?”

    待李承延在身旁落座,太后转向他,不紧不慢地问,语气平静柔和,不带半点埋怨。

    “近日病容憔悴,实在不想令母后忧心。所幸今日好转了些,于是来看看母后。”

    李承延忍不住在心底冷笑,他不愿见她的理由,彼此都心知肚明,却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扮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哀家知道皇上孝顺。”

    太后伸过手,在李承延冰冷的手上拍了拍,李承延微愣一下,如此炎热的下午,她的手也是冰凉的。

    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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