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节
again 作者:TheSed笙老师
第11节
一。
“荧光闪烁!”
“一忘皆空!”
两道光亮出现的同时,洛哈特似乎颇有先对后敌的意识,首先转身用魔杖对准了罗恩。然而,那根失灵的魔杖瞬间爆炸,隧道的天花板被轰裂,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罗恩和哈利在魔杖爆炸的一瞬就转身扑向身后,飞jian的碎石砸在罗恩后背上留下淤青,而哈利因为只穿着单薄的睡衣,难免被划伤了些。等到一切震动都结束了,哈利按着在地上擦伤的手臂爬起来,看着眼前厚厚的碎石墙。
“罗恩?”他大喊,“罗恩!你没事吧!”
“我没事!”回答很快传来,罗恩的声音被石墙阻隔而显得有些发闷,“我没事,但是洛哈特晕过去了!怎么办,这该死的墙,怎么才能把它搬开!?”
哈利回头看了看,他们这次和洛哈特爆发冲突非常之早,他甚至还没能走到弯道。
“罗恩!”有了主意,哈利喊出声,“你是不是在入口附近?”
“我是的!”罗恩举着洛哈特的魔杖用了一个照明咒,确认了自己的情况,“这管子非常黏滑,哈利,这也上不去——”“想办法制造些动静!能吸引人来就行!”哈利说着,转身面对黑暗的隧道,“在有人来之前都在这里等着,如果洛哈特清醒还想对付你,就给他一个昏昏倒地!”
“等等!哈利,你不是想——”“我去把金妮带回来。”哈利说,“你等在这里,有人发现你之前,不要停止制造声响!”
罗恩沉默了片刻。
“我会试着搬开石头!”他说,语气虽然颤抖,但是很坚定,“这地方深得要命,恐怕声音传不出去——我会搬开石头,这样你就能钻回来了,哈利,你——”“我们都会平安回来的。”哈利说。照明咒亮起在魔杖顶端,让黑暗中有了一些方向。起初,哈利还能听见罗恩对那些石头用漂浮咒的声音,但是慢慢的,他的周围只剩下黑暗和寂静,照明咒成了唯一的光。
黑暗让人胡思乱想。
一开始,哈利的思绪只停留在这破地方跟上辈子一样黑上,然而走着走着,昏迷时的凌乱记忆席卷了他的大脑,碗柜和孤儿院的小屋开始在他脑海里闪现,搭配着此地的y冷潮shi,哈利完全能感觉到止痛魔药的效果在慢慢减弱。
情况不妙。
哈利加快了脚步,转过一个又一个弯道,终于发现了那面刻着两条互相缠绕的蛇的墙。两条蛇栩栩如生,绿宝石的眼睛似乎能倒映出他此刻狼狈的身影。
“打开。”哈利嘶嘶地说着,石墙裂开了。他深吸一口气走进去,径直奔向上辈子发现金妮的地方。
“金妮?”哈利奔到金妮身旁跪下来,手中死死攥着魔杖。他仔细确认金妮的状况和上辈子一样,这就意味着金妮依然是有救的,现在他只要……
哈利慢慢起身,靠着身后的雕像站立。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他的语气平淡而蕴含愤怒,“出来。”
“你知道是我。”汤姆·里德尔的声音轻轻响起,哈利扭头,看到那模糊不清的身影,“不愧是小金妮最崇拜的英雄。”
“别那么喊她,听你说出来怪恶心的。”哈利揉了揉脑袋,他的头开始痛了,“那么,你怎么知道是我?”
“当然是因为你进入了我的记忆。”里德尔缓步走向了哈利,低着头,注视他闪电型的伤疤,“金妮当然说过你,无论是眼睛的颜色,还是这道疤的形状……事无巨细。”
“你利用她。”哈利毫不客气地说,“利用她对你的信任,用你和善的假面欺骗她,让她做下恐怖的事情、有这样糟糕的经历——”“可是哈利。”里德尔毫不辩驳,只是微笑地看着哈利,“你才是起因。”
哈利闭了嘴,看着里德尔。
“我剥夺她的生命,利用她,这不假。可是你该知道,金妮打开我,是因为那些埋藏在她心里的、关于你的事情让她无所适从。该怎么形容对一个伟大的、不会多看她一眼的英雄的情感呢?”里德尔恶意地说,“而且,如果不是你拿走了这本日记又让她看到,她怎么会去把它偷回来,打开、写字、惹怒我……这当然是你的错,如果你没有两次死里逃生,小金妮怎么会把你当成一个崇拜的对象?”
“如果你不来杀我,又怎么会被我两次打败?”哈利挑衅地看着里德尔,“伏地魔,我能打败一个完整的你,难道还不能毁灭你这区区一段记忆么?”
“很聪明,发现了我名字的小秘密。可是你想用什么来打败我,你那可怜的魔杖么?”里德尔摊开手,嘲笑地看着哈利,“如你所说,我是一段记忆,什么咒语会对一段记忆有用?”
“一忘皆空如何?”哈利还真的煞有介事问了一句。
“来试试?”里德尔背着手,看哈利举起魔杖,“试试看,哈利,看看你是不是能这样消除我、以及所有的那些你关于……某个男孩的疑惑。”
哈利举起魔杖的动作僵硬了。
“是朋友,又太暧昧。”里德尔笑起来,“哈利,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怎么会觉得自己能够得到爱?你知道你和我有多像,我能感觉到……”里德尔的声音滑腻如蛇,哈利的头越发疼痛了,“不要忘记,你也对我倾吐了情绪,你的生命也灌注在这个日记本里,我能感觉到,我们是一样的……”
“你能感觉到什么?”哈利咬牙反击,“以防你不知道,汤姆,你正是被我母亲对我的爱所打败的!你知道么,在去年……哈,你连碰我一下都做不到。我只要轻轻触碰你,就足够让你灰飞烟灭——”“爱?”里德尔大声笑起来,“那种虚无的东西有什么用?它不能拯救你悲惨的童年,不能给你父母,甚至于……”他放低了声音,好像在说一个笑话,“不能让你确认你自己。爱让你迷茫无措,甚至选择向我求助。你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么?虽然只有那一点点——你不知道,你不确定,不敢相信!爱让你痛苦,不是么?哈利!”那张模糊的面孔扭曲起来,“只有力量!我的血管里流着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血液,不是来自那抛弃我的父亲而是我的母亲!所以你知道我怎会留着如此令人作呕的麻瓜姓氏!别开玩笑了,伏地魔——你以为有谁敢轻易地念出这个最伟大的巫师的名字!”
“……伏地魔。”里德尔话音未落,哈利已经轻飘飘地把这个名字送出了口。里德尔僵住了,怒视着哈利。
“我已经念了两遍了。”哈利说,“你是最伟大的巫师?我只看到一个因为童年不幸,而要毁灭所有幸福的可怜人。我不指望你懂得,只要我愿意,爱再令人痛苦也是能促使微笑的伟大存在。我的烦恼,我的茫然,我的不确定……”哈利站直因为头痛而发软的身子,“这都是我的乐意。”
——“对我说话吧,斯莱特林——霍格沃茨四巨头中最伟大的一个。”
哈利听见伏地魔发出了嘶嘶的声音,那冰冷的声调正在召唤蛇怪。他没有理会,继续道:“而你,你自称最伟大,却只敢屠戮弱小,用暴力威逼信徒……承认吧,你所谓的力量强盛却无法打败邓布利多,你现在从y暗的角落爬进霍格沃茨,但不要忘记,鼎盛时候的你,甚至不敢踏入霍格沃茨一步!”
“然而只是我的记忆,就已经赶走了邓布利多。”里德尔眯起眼睛。
“你赶走了他?”哈利嗤笑,“你把赶走他本人叫做赶走?你以为这样能赶走他留下的ji,ng神、得他教导而尊敬他、继承他ji,ng神的学生?”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头痛折磨着他,他不得不增大音量以壮声势,“邓布利多不会走!说点儿你不明白的吧,汤姆!他对学生的爱是不会消散的!”
就此刻。
伴随着空灵飘渺的音乐声,福克斯从最近的一根石柱上浴火而出。凤凰轻轻落在哈利的肩膀,分院帽从金光闪闪的爪子间被放下,落在哈利的头顶。
里德尔大笑起来,蛇怪愈发接近哈利,哈利只是攥紧了魔杖。福克斯奋力啄瞎了蛇怪的眼睛,而哈利,他把自己送到蛇怪的尾巴上去,在被缠住的一刻,福克斯衔起日记本飞过他身边,他一伸手,抓住了日记本。
蛇怪卷着哈利往自己的口中送,哈利奋力将上半身往后仰,手上却把日记本送入蛇怪的口中。里德尔正不断叫骂着要蛇怪住口,但是哈利说话了,用那嘶嘶的、冰冷的蛇佬腔。
——“咬。”
蛇怪听从了最近的命令,尖利带毒的蛇牙穿透日记本的同时,也穿透了哈利的手。那剧痛让人几乎昏厥,可是格兰芬多宝剑砸在了哈利的头顶,他丢下魔杖握住剑,抬手斩断了蛇头!
哈利从高空坠落,福克斯接住了伤痕累累的他,将他小心地放在地面上,用泪水洗涤他的伤口。墨水不断从日记本中冒出,黑烟嘶嘶作响,哈利觉得筋疲力尽,但是他的头痛终于停止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呢?
哈利脱力地放开手中的剑,感觉到疼痛在削减。但是他的视线慢慢黑暗起来,他还是太累了。伏地魔字字如刀,他虽然针锋相对但不是没有受到影响。面对让自己变成孤儿的仇人的仇恨,和被提起的现实而引发的负面情绪,让哈利ji,ng神上无比疲累、难以支撑。
不知道天有没有黑透,魁地奇还能打么?
哈利隐约听到了金妮的尖叫,但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他晕了过去。
第40章
金妮·韦斯莱从浑噩中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还停留在那个无论怎么哭闹也无法离开的密室。金妮觉得浑身发冷,她还记得自己犯了大错,信任一个愚蠢的日记本,放出了怪物……
金妮撑着地面爬起来,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被砍掉了脑袋的蛇怪。那鲜血淋漓的眼窝正对着她,她尖叫着哭泣起来。然后,泪眼朦胧中,金妮听到悦耳的仿佛音乐的声音。地狱之中曼出仙乐让她略显平静,金妮用力擦着眼泪,往那个方向走去。她小心地跨过蛇怪的尸体,走得跌跌撞撞,然后她看见一个躺在凤凰尾羽中的哈利·波特。
金妮几乎不能呼吸了。
她——她都做了什么?哈利·波特为什么会在这里?毫无疑问,你看他身边还有宝剑,你看他手里拿着日记本……他是来救我的,而我害了他么?
金妮狂奔过去,一下子摔倒在哈利身旁不远处。她抽泣着,但是没有让泪水充斥眼睛,而是爬起来,小心地挪到哈利身边。她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哈利,手指从他鼻子下面挪到胸口,微弱的呼吸和确实存在的心跳让她宽下心来。她扭过脸,看着福克斯,凤凰温和地注视着她,轻轻叫了一声。
她没有害死自己崇拜的英雄,而这个打败黑魔头的英雄救了她。金妮想起不久前这个男孩温柔地触摸她的头发,走路时把她护在靠里的一侧,告诉她“你可以信任我,就像信任你的哥哥们”。金妮躬下身,脸埋在哈利的颈窝里,大声哭起来。
罗恩·韦斯莱终于搬出了一个能过人的洞口。吉德罗·洛哈特已经醒来了,罗恩本来还蛮紧张,结果这个骗子睁眼第一句话就是“这是哪里”。罗恩不敢放松,拿魔杖指着他问了好几个问题,最终确认他连自己都不记得是谁了。
成吧,他的哥们儿拖着还没好的身体去冒险,而他只能在这儿哄个前骗子现傻子。
罗恩望着洞外的黑暗,心里也是慌得不行。突然,一声嘶吼响彻y暗隧道,罗恩警觉地站了起来,而洛哈特茫然地东张西望。罗恩紧张地踱着步子,突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属于洛哈特的魔杖,然后转头拽住了洛哈特。
“我们去找哈利。”他说。
罗恩推着茫然的洛哈特穿过碎石墙的洞口,在经过巨大的蛇皮时,罗恩暗暗作呕,洛哈特却很欣喜好奇地凑上去想要翻看。
“你确实有这样的冒险ji,ng神,是不是?”罗恩哄着洛哈特继续往前走,毕竟无论是把这个人独自放在这儿还是让自己独自前行,他都是不太敢的,“只是你走错了路,洛哈特,名气——哈,你被这东西冲乱了头脑,是不是?”
“名气?”洛哈特茫然地看着他,“那是什么?”
罗恩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扯起闲话来。
真不知道哈利是怎么一个人走过这条路的。
转过一个又一个弯,罗恩终于看到了已经裂开的石墙。里面蛇怪的尸体触目惊心,而金妮的哭声更让他心急如焚。
“金妮!”罗恩急急冲进去,洛哈特跟在他身后,在蛇怪的尸体旁边站下,仔细地打量着。罗恩奔到金妮旁边,自然也看见了昏迷着的哈利。福克斯冲他低低鸣叫,可是罗恩茫然无措地看着哈利那破破烂烂的睡衣和哭泣着不肯让他触碰的小妹妹。
“这……这到底……哦哈利……”罗恩艰难地跪下身子去触碰哈利,像他的小妹妹一样确认过哈利的生死,才舒出一口气,“没事,金妮,哈利还活着!你也还活着!天,我真是——”他向后跌坐在地,大口地喘着气,“没事了,金妮,你没事了,哈利也会没事的……
可是、可是……我们怎么出去……”
福克斯又叫了一声,向他们摆动自己长长的金色尾羽。
哈利·波特沉浮在黑暗里,只觉得哪里都是沉重的。沉重的四肢,沉重的大脑,沉重的思绪。
但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他记得日记本被蛇怪的毒牙穿透,他记得自己斩断了蛇怪的头。
他还活着,但是一时不想醒来。他只是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他太累了。伏地魔的话显然是沉重思绪的一部分,带着尖锐的刺折磨他的神经。尽管他的反击冠冕堂皇,在一切结束后,他还是看见自己的言语都如履薄冰。
不可否认,伏地魔的言语确实狠狠地戳中了哈利,或者说,戳中了哈利那始终停留在碗柜里的一部分。当他生活在碗柜里,他所知道的全部是他古怪、不值得、不重要、不被爱,尽管他那么渴求、那么希望、那么努力,但是不会有什么发生改变。
小小的孩子蜷缩在碗柜里,微弱的光亮从缝隙照入,他却不敢看一眼。
能说什么呢?
哈利对自己说,你已经拥有很多了,你知道,亲情、友情、爱情……你会拥有。是得到让你贪婪么?如此贪婪,从敌人变成友人还不够,痴心妄想,想更进一步。
爱让人痛苦,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哈利用力地把自己蜷缩起来。在小小的碗柜里,他似乎能这样得到温暖。
德拉科·马尔福快他妈急疯了。
整整一个晚上!那见鬼的密室不知道是在哪里,它是把波特吞了么!?
“德拉科,你冷静一点。”一旁的布莱斯也是脸色煞白,强装镇定,“哈利他——”“我没法冷静!”德拉科几乎要脱口而出哈利这次的磨难是他亲手奉上,是他帮哈利从马尔福家的金库带出了日记本,是他劝说父亲给哈利这个见鬼的考验!
德拉科努力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将自己重重地摔在沙发上。
“……一天了,布莱斯。”他声音沙哑地说,“从昨天下午格兰芬多球队说哈利不见了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了。”
“只要他还在霍格沃茨。”布莱斯试图安慰他,“而且,你知道,邓布利多已经回来了。”
“有什么用?”德拉科抬起头,他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了,“那个老疯子——”“那个老疯子请你现在就到医院去。”斯莱特林地下室的门突然打开,斯内普走进来,正听到德拉科脱口而出的骂词,“波特回来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在邓布利多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在校长办公室和他拍着桌子大吵了一架。
这口火一直憋在他心里,事实上,这已经是斯内普第二次和邓布利多争吵了。一年级的暑假,斯内普去女贞路接哈利看到的情况就一度让他暴怒,他原本还以为莉莉的姐姐只是对魔法十分厌恶,才会有哈利不知道自己是巫师甚至被关禁闭的事,可是,那肥笨的男人在对莉莉的儿子做什么?梅林在上,他去质问邓布利多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救世主——成吧,血缘魔法的保护,可以,这个话题就这么揭过——然而这次!
福克斯带着四个随行者上到哭泣的桃金娘的盥洗室,作为唯一一个各方面都还正常的,罗恩·韦斯莱立刻去了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很巧,因为受害者的母亲——韦斯莱夫人也在这里,罗恩一说出金妮没事正在看顾昏迷的哈利,整个屋子的人,包括刚回来的邓布利多和刚进门的斯内普,都立刻聚集到了哭泣的桃金娘的盥洗室。斯内普几乎是立刻就看见了那个男孩儿,他推测是凤凰的眼泪让讨厌的波特家的小崽子看起来没什么伤,可是那双和莉莉一模一样的眼睛为什么始终紧闭着?
斯内普面色y沉地给哈利做了检查,从路上罗恩的叙述中,他们得知这个男孩是怎样拖着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进行了这次冒险——想想吧,消失了一天一夜!斯内普知道邓布利多对这个救世主有些放纵,他知道这个男孩肩负着魔法界的责任,可是他真是想问问邓布利多,到底是要培养出一个救世主,还是要提前搞死救世主?
将莉莉的孩子送到医院,斯内普最终还是听从了校长的指示,去把德拉科叫到医院。
然而这事儿没完。
魔药教授行走如风,黑袍鼓动宛如实质的怒气。
他还是得和邓布利多谈谈!
哈利·波特觉得自己深陷在嘈杂里,有人拍着碗柜的小门,不停地叫他的名字。于是他艰难地动了动,舒展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四肢,跌跌撞撞地贴上了碗柜门。
是谁呢?
哈利仔细听着那个声音,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
德拉科·马尔福一刻不停地赶往医院,韦斯莱家的人看到他冲进门,立刻给他让出了一个位置。
“他已经没事了。”庞弗雷夫人说,“没有外伤和内伤,但是他不肯醒来,我们只能说,他还是非常疲惫。”
他当然疲惫。
德拉科脚下一软,跪在了哈利的病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
重来一遍他要怎么不疲惫?肩负了七年的责任在可以放下的瞬间重拾,他还给自己加任务,把自己失去的挑起来,也把别人失去的挑起来。幸好自己这辈子不是来给他添乱的,这大概是唯一让人舒心的地方了。
德拉科攥着哈利的手,挪动着膝盖凑到他耳边。
“醒醒,哈利,圣人波特,疤头,救世主……”他艰难地说着这些称呼,谈吐只觉呼吸如刀,“我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重生的,你醒来,我告诉你……”
复活节假期来了又去,曼德拉草成熟的时候,哈利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晴朗微风的午后,适合打魁地奇。
“你醒了。”哈利听到沙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紧接着,温热的毛巾覆上自己的脸,细致地擦去他的疲惫,一双手温柔地给他戴上眼镜,“我可是陪你好多天了,不打算看看我?”
哈利转了转眼睛,向着声音的方向歪过头。
憔悴,黑眼圈,发型不整齐,衣服有些皱……一个邋里邋遢的德拉科坐在那里,哈利看着他,扯了扯嘴角。
“嗨。”他说,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今天天气不错。”
“天气不错,你就不怎么样了。”邋里邋遢的德拉科扶着哈利坐起来,小心地喂了他一杯水,“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你已经睡过了复活节,曼德拉草都成熟了。”
“这么说,快期末了。”哈利摇摇头,“我记得复活节是要选课的,我的选课——”“我帮你选了。”德拉科说,“我没记错的话,和罗恩的课是一样的。”
哈利眨了眨眼睛,轻声道:“你一直很注意我。”
德拉科没有否认这一点。
“我去叫庞弗雷夫人来。”德拉科说,“你要抓紧时间休息,你终于醒了,今天会有很多人来找你。”
德拉科出去了,他身后哈利看着他的背影,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耳。
漫长的昏迷中,有人不断地对他轻声细语,他没能听清说了什么,但是这个声音确实唤醒了他。就如曾经,这个声音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怒火,然后他会与这个声音的主人吵一架,更或者打一架。
那是德拉科·马尔福的声音,他和他之间,敌人成了过去式,是朋友又太暧昧,是……嗯的话,又太奇怪了。
哈利闭了闭眼,小心地用手掌包拢右耳。
但应该是可以拥有的,凭借“无与伦比的宝石”,或者“基于一些事实”。
哈利再一次想起厄里斯魔镜里那个越发靠近热闹人群的德拉科·马尔福,他此时终于明白,那面魔镜里德拉科不只是离热闹的人群越来越近,也是离他越来越近。
哈利·波特渴望接近德拉科·马尔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会从现在起开始落实。
微风轻轻吹动窗帘,哈利扬起嘴角,笑了一下。
被允许离开医院是几乎快放假的事情了,这期间哈利的床位得了特准一般热闹滚滚,四个学院的礼物多到放不下,哈利不得不屡屡分给来看他的人。赫敏和潘西都已经活蹦乱跳地出了院,两个姑娘来看他的时候,会就取消考试这一点争论起来,前者痛苦惋惜,后者喜上眉梢。
韦斯莱一家对哈利的感谢表示得不能更多了,而且必须一提的是,金妮相当勇敢地自己陈述了全部过程,尽管叙述的过程中她忍不住哭了,但是她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所有错误。
出院的前一天,邓布利多来和哈利谈了一次。哈利详细地叙述了密室里的情况,甚至包括两人的大部分对话。
“我确实迷茫过,先生,我和伏地魔有极其相近的过去,为什么我没有成为又一个伏地魔?”哈利微笑着,漫长的昏迷中,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不只是他不懂爱而我懂,还是……我选择爱。先生,我愿意相信爱,纵然它予我悲伤苦痛,抑或幸福喜悦,我愿意相信爱。”他轻轻摩挲着拇指,“就比如,您看,德思礼一家,他们不能再糟了,但是您现在把诬陷海格和回德思礼家两种选择放在我面前,我会选择后者。”
“为什么呢?”邓布利多和蔼地问。
“也许不是全部,但我想我能改变一些。”哈利耸耸肩,摸起一块巧克力蛙,“比如,从给贪吃的达力带些零食开始。”
邓布利多笑了起来:“我的孩子,你比我想象的更为优秀。”
“我是您的学生,先生。”哈利略微低头,有些羞赫,“这句话现在应该能说出来——我彻头彻尾是邓布利多的人。”
邓布利多怔了怔,他拍拍哈利的手,眼睛似乎有些shi润。然后,他很快地说:“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今年,斯内普教授对我提出,应该给你换一个保护场所,比如一直待在霍格沃茨——”“什么?”哈利吃惊地张大了嘴。
“他今年知道了一些事情。”邓布利多说,“小马尔福先生去接你的时候,很明显不是一个人去的。”
“天啊。”哈利往后一倒,“这真是……不可思议。梅林啊……”
“你先前已经有回答了。”邓布利多说,“现在改,也是可以的。”
哈利摇了摇头:“请您替我谢谢斯内普教授,但是,正如我所说……我确实还有些期望。”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站起身,似乎是准备离开了。然而,就在他要转身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下来问到:“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怪过我?”
哈利愣了愣,随即意识到是指把他放在德思礼家这件事,他决定实话实说。
“怪过。”他说,“但是都过去了,我明白您的苦衷和用意,那种情况下我回到魔法界不会比在德思礼家更安全,而他们如何对待我……这不是您能控制的,先生。”
邓布利多再次点点头,离开了。
哈利看着邓布利多离开,刚准备再休息一会儿,德拉科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他父亲。
哈利若有所思:“难怪刚才邓布利多称呼德拉科为小马尔福先生。”
卢修斯在哈利床边坐下了。
“下午好,波特先生。”他说,“我得说,我已经知道了所有你做的事情。”
“告知您这些事情的人有告知您我对您的谴责么?”哈利笑眯眯地,“无论如何,您让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儿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并且更多的,这是可能出人命的事情。”
“马尔福家今日的荣誉,不能说不是建立在诸多白骨上。”卢修斯说,“而且,越大的风险越能让一个马尔福看到足够的利益。”
“那么您的选择呢?”哈利严肃起来,“我让您看到足够的利益了么?”
“很明显是的。”卢修斯说,“我不知道德拉科是否告知过你,但是无论如何,波特先生,马尔福家将重新考虑自己的位置了——多比!”他喊了一声,惊慌的小ji,ng灵出现在医院里,哈利有些惊讶,不知道卢修斯要做什么。
“只是献上诚意。”卢修斯说着,摘下一只手套交给了多比,“德拉科建议我这样做,从今天起,多比就是自由的了。”
哈利不可置信地看着卢修斯,而多比已经欢呼雀跃起来。
“最后,诚挚邀请。”卢修斯站起来,用没带手套那只手握住了哈利的手,“欢迎假期来马尔福庄园做客。”
哈利晕晕乎乎地送走了卢修斯,缓了半天,才看向坐在一边的德拉科。
“那是你爸爸么?”他问,“你爸爸是不是让人掉包了?他连一个小时都没待够,肯定是喝了复方汤剂的假货。”
“他付出了被开除出校董会的代价,我以他儿子的名义发誓,绝对是真的。”德拉科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会领一个不能做出切实保证的假货来宣布转换阵营的可能?哈利·波特,你是个巨怪吧。”
“闭嘴雪貂。”哈利翻了个白眼,“这太超现实了好么?我害怕。”
“一个口信都没留就敢失踪一天一夜的人会害怕?”德拉科冷哼一声,“我真是信了你了圣人波特,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就去英雄救美,救世主的光芒真是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哈利自知理亏,难得没回嘴。结果德拉科一下子紧张起来,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
“你干嘛?”哈利拍开他的手。
“你突然不回话了挺吓人的……”德拉科尴尬地收回手。哈利灵光一闪:“你等等,你不要告诉我你以前每次我受伤什么的时候过来挑衅我——”德拉科站起来试图捂他的嘴,但是哈利在他掌心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剩下的话,“——就是为了确认我没事?”
德拉科挫败地点了点头。
“毕竟,以前我和你的关系……总之,你还能活蹦乱跳和我吵一架、再或者打一架,知道你没事,我还挺放心的。”
哈利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一年的最后,哈利和罗恩分别获得了“对学校的特殊贡献奖”,总共为学院赢得了四百分。金妮因为勇于面对自己的错误和恐怖经历,和——令人意外的——在拉文克劳学生议论哈利是斯莱特林继承人时坚定维护朋友的纳威,他们分别为学院赢得了十分。
学院杯落到了格兰芬多身上,珀西交了个女朋友的小秘密到底被几个人知道了。回家的火车上,赫敏问起吉德罗·洛哈特,罗恩苦着脸说:“名气真是太可怕了,他现在不得不在圣芒戈——不过,我得说,他现在的样子还是挺有趣的。”
哈利没有再冒险把电话号码交给罗恩,快下车的时候,德拉科找到了他们的车厢来。
“这个假期你考虑的怎么样?”德拉科在哈利旁边挤下,“我是说,你知道,马尔福庄园欢迎你——”“我应该会去的。”哈利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这个暑假,摇摇头,“等我的猫头鹰好了。”
德拉科犹豫片刻,甩下一道静音咒,严肃地对哈利说:“情人节的时候——”“嘘。”哈利面不改色地制止了他,“我们以后再说这个,德拉科——二年级才刚刚结束呢。”他想了想,又说到,“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了,就是之前病房里我说暂时不想你知道的那个……”他抿了抿嘴唇,托着下巴看向窗外,任由阳光点染在他的脸颊,“你对我的影响未免太深了,朋友。”
“朋友。”德拉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好吧,朋友。不过,哈利,不管怎么样,你记住——”“——我是你的人。”
阳光清浅中金发少年说出这句话,语气坚定。但是那个听众只是眨眨眼,翠绿的眸子望着窗外,在霍格沃茨特快的运行声中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日子还长呢。
第41章
烈日炎炎,热浪实质一样晃荡在窗外的夜色里。
这是哈利又一个在德思礼家度过的暑假,和往常一样,他需要偷偷摸摸做作业,趴在被子帐篷里耳听八方。此时此刻,哈利叼着手电筒阅读巴希达·巴沙特的《魔法史》,书写他那已经写过一次的《十四世纪烧死女巫的做法完全是无稽之谈》的论文。他凭着模糊的记忆翻找有用的段落,小心地把羽毛笔沾上墨水。
“……麻瓜们并不能理解巫师真正拥有的力量,他们对魔法的匮乏认知使他们非但不能‘消灭异类’,甚至于,众所周知的火刑成为了许多巫师的娱乐。如怪人温德林,她便是一个将火刑当成娱乐的典型,据记载,她故意化妆成各种样子以便被麻瓜抓住,在四十七次的火烤中利用凝火咒使自己享受快感……综上所述,那些真正‘被烧死的男巫或女巫’,往往是因为与众不同而被误解的麻瓜中的一员……”
写完枯燥的魔法史论文,哈利盖好墨水瓶,收好羽毛笔,关掉手电,把羊皮纸细心吹干。然后他掀开被子,撩起衣服擦干额头上的汗水,卷好羊皮纸,摘下眼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他休息了一会儿,起身整理了自己的学习现场,然后从枕套里翻出了一张照片。
一张绝不应该出现在德思礼家的、会动的照片。
哈利伸出手指戳了戳照片上坐在地上的两个小男孩的其中一个,那个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男孩揉着眼睛清醒过来,不满地瞪着照片外,一只手还搂着依然在睡觉的那个。
“晚上好,德拉科。”哈利借着月光看清照片中德拉科不满的神情,轻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们今天也闹了一整天么?”
照片里的德拉科慢悠悠打了个哈欠,小心地转过身子把照片里的哈利揽在怀里,把他的耳朵捂上了。
照片外的哈利几乎要笑出声了。
“我敢打赌我的照片和别人都不一样。”他摇着头说,“他们的照片虽然都会动,但是没有像你们一样这么多动作。”
照片里的德拉科对他翻了翻眼睛,看起来不想搭理他了。
“好吧,你也休息吧。”哈利又戳了戳照片里德拉科的头发,换来不满的瞪视,“晚安,德拉科。”他说完,把照片小心地塞回了枕套里。
这是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两辈子的唯一一张合照,照片上的两个人从早闹到晚显得十分愉快。但是哈利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照片有些不同,简单说,他一般只在画像上看到动作如此多的人物,这让他觉得怪新奇的。哈利推测是科林的显影药水出了问题,但他不打算抱怨这个,因为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和德拉科互动确实挺有趣的。比如哈利拨乱了德拉科的头发,二年级的德拉科气鼓鼓地躲在框外不肯出来;比如德拉科抢走了哈利的眼镜,哈利在照片上迷茫地乱转;比如有一天两个人都摔倒了,哈利跌在德拉科身上……
照片外的哈利脸红了,他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这个暑假对于哈利来说还十分漫长,托有一辈子经验的福,他的作业要写得比以往快,现在距离暑假开始才不过三个星期。而距离吹胀玛姬姑妈见到小天狼星……
哈利叹了口气,抬起胳膊挡住眼睛。
两个星期,还有两个星期。
窗外突然响起翅膀震动的声音,哈利放下胳膊扭头看过去,海德薇站在窗框上,对他歪着脑袋。
“辛苦你了,海德薇。”哈利下了床,摸了摸海德薇的脑袋,海德薇伸出一只脚,让哈利取下上面的信件。
是的,哈利发誓不给朋友送信,但是费农姨夫答应了海德薇可以在晚上出去飞一飞,哈利有效地利用了这个时间。
信是德拉科写的,哈利趴在窗户边儿上把它打开,细细读起来:“dear harry:”不错,经历了两年相处,他们终于从“to”发展为了“dear”。
“我必须说照片中的你确实很喜欢拨乱我的头发,我问过父亲也查阅了一些书籍,他说巫师的照片往往是记录某一时刻并能切实反应照片中人拍摄时的心情。我个人认为我非常有必要问问你,你对我的头发到底是羡慕还是妒忌?无论哪一种,恕我直言,你永远不会拥有。”
哈利气鼓鼓地按了按自己的头发。
“至于我抢走你的眼镜——行吧,我也承认我确实很想摘下那愚蠢的眼镜。说真的——”哈利眯起眼睛看着这里的字,“说真的”后面的部分被很混乱的线条划掉了。
“另外,你提到要给你那个,呵,表哥,一些霍格沃茨的零食。首先这完全是浪费,想一想他发现你有钱买零食之后你的麻瓜亲戚们会怎样摸出你的金库吧。其次,如果你非要送的话,希望你不会傻到送一些过于活泼的零食——比如巧克力蛙。我不能想象这东西跳出盒子扑到你表哥脸上的时候你会被怎么对待……该死的,等等,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想过这个?”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儿心虚。他确实没想过这个,但经由德拉科提起,他已经开始动摇给达力零食的想法了。
“最后,说点儿别的,我注意到海德薇只在晚上送信过来了。”
这里的墨水晕染开了一大块,想来德拉科在写信的时候十分犹豫措辞,羽毛笔驻足的足够久。
“总之,当你能来马尔福庄园的时候,我会寄门钥匙给你。”
哈利轻轻笑了笑,手指描摹着最后的署名。
“yours, dra”我的。
他轻轻笑着把信纸折好塞进枕套里,那里面已经有三封来自德拉科的信了(哈利费了大功夫才找到一年级圣诞节那一封),他得找时间把这些放到盒子里去——盒子是去年作为哈利生日礼物的德拉科手制饼干的饼干盒。目前,盒子里只有两人帮洛哈特回信时传递的小纸条,以及在去年圣诞节时德拉科送给哈利的领带夹。
做完这一切,哈利把海德薇送回笼子,决定睡了。
千里之外,马尔福庄园。
德拉科趴在书桌上,他的胳膊下是刚刚完成的魔药学作业,一篇关于缩身药剂的论文。德拉科在魔药学上的本事确实无人可比,而且毫无疑问能把哈利甩下几条街。
此时刚刚写完作业的德拉科倒没急着休息,他估摸着自己的回信已经在夜晚偷渡到了德思礼家,正在想着自己和哈利简直就是地下约会的情侣。
能转地上就好了。
德拉科这么想着,脑子里闪过哈利在霍格沃茨特快上说的那句“朋友”。他轻微地叹了口气,伸手戳了戳桌角的相框,里面正是哈利也有一张的合照。属于他的这一张里,照片里的哈利原本趴在地板上看他写论文,此时明显睡熟了,德拉科的袍子正盖在他身上。德拉科伸手想要戳戳那个熟睡的哈利,照片里的他自己很警觉地站了起来,挡到了哈利面前。
“嘿!”德拉科不满地说,“我就是你,没有我你还不能这么天天和他在一起呢!”
照片上的德拉科不置可否,转过身和哈利并排趴下,在那凌乱的头发上轻轻一吻,挑衅地看着照片外。
c,ao。
德拉科猛地把相框扣下了。马尔福就是马尔福,能让自己的照片把自己气够呛。
不知道哈利现在到底怎么样?
扣下了相框,德拉科的手指在相框背部缓缓摩挲,想着暑假以来来去匆匆的海德薇。救世主的雪枭总是在晚上匆匆的来,德拉科稍微回信慢一点都要啄他手指。后来没办法了,德拉科写信只好一遍就过,有时候留下思考犹豫的墨迹,有时候留下来不及润色的语句——全是真实的心意,就是信纸搞得乱七八糟,不太马尔福。
他最近写给哈利的一封信,因为察觉到海德薇的状况本来想问问哈利在他那中世纪一般忌讳魔法的麻瓜家庭过的怎么样,只是想也知道不好,问了说不定惹人心烦,如此犹豫半天,到底没有写。
思来想去,德拉科又把相框掀了起来,照片里的德拉科措不及防,猛地把自己的嘴唇从哈利的额头上挪开。
“你说他对你到底是什么心思?”德拉科戳了戳照片里的自己,“你看,我上学期给他写情诗……他到底有没有明白我的心意?”他把下巴磕在桌子上,两手捧着相框,看照片里那个熟睡的哈利,“我可是连……‘我是你的人’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照片里的德拉科似乎“哼”了一下。
“行行行,知道你睡他旁边,你厉害。”德拉科对着自己翻了个白眼,“你等着,等他过来——”德拉科顿了顿,想着等哈利过来的时候要把照片藏起来,不能让他看见一个天天亲他脑袋的自己,“等他过来我就和他睡一张床。”一边想着,德拉科一边说,“你看,你都没有床。”
照片里的德拉科心疼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哈利,然后怨念地看着德拉科。
德拉科瞬间就有点儿愧疚:“行吧,是我选的地方不好。”
他又对着照片里的自己絮絮叨叨了一会儿,目光落在照片里哈利摘下的眼镜上。分开三个星期,德拉科已经非常想念那双绿眼睛里有自己的样子了。
“反正这个假期韦斯莱们要去埃及,哈利如果能离开他的麻瓜亲戚家,马尔福庄园怎么都是个好选择。”德拉科若有所思地念叨着,“除了等我也做不了什么了……好吧,不管怎样,我知道他现在没在冒险……”德拉科沉默了一下,“在那样的家里待着,其实他这十多年都很冒险吧。”
德拉科想到了自己刚刚写完的关于缩身药剂的论文。缩身药剂是能让人或动物变成小时候样子的药水,德拉科有冲动把这个给救世主灌下去,好看看哈利到底是以什么样子在德思礼家成长的——或者说,那些麻瓜到底怎么忍心那么对待哈利的。
德拉科又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以前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翻出一个盒子来,盒子里装着来自哈利的一张纸条和四封信。德拉科把盒子打开,取出最近的一封,又看了一遍。
“dear dray dear harry“这么写还是觉得怪怪的……我得问问你手上那张我们的合影也如我的这一张一样活泼好动么?也许你不知道,这几天,照片上的我乐于毁坏你的发型,而你对抢走我的眼镜十分热衷。”
你肯定是嫉妒我的头发,而我喜欢你的眼睛。
“另外,我在考虑给达力——就是我的表哥——一些我们的零食,这也许能帮助我修复和德思礼一家的关系。是的,我当然不考虑从费农姨夫或佩妮姨妈下手……”
德拉科厌恶地皱了皱鼻子。
“说起来,海德薇送信过去的时间会不会很晚?我不清楚你的休息时间,希望不会打扰你休息。”
当然不会,睡着了我也会起来。
德拉科的手指描摹着最后的落款,嘴角上扬。
“无限爱意。yours, harry”不仅无限爱意,还是我的。
德拉科不知道这是哈利在效仿母亲的写信习惯,他心满意足地对照片上早就睡着的哈利说了晚安,站起身来换了睡衣,躺到床上去了。
第42章
暑假第四周,哈利经历了本不在计划中的大危机。
那一天哈利拖着满身的疲惫推开自己小房间的门,意料之外的访客从他的床上抬起头来,看着他。
“佩、佩妮姨妈……”哈利结结巴巴地问好,眼睛盯着佩妮姨妈手上的东西,“你……”
佩妮姨妈抖了抖手上的照片。哈利抿着嘴唇盯着她的手,脑子里已经有照片被撕碎的画面,心里无比庆幸自己已经把德拉科的回信放进了盒子里。然而想象之中的责骂和怒斥没有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哈利有些奇怪地抬起头,看见佩妮姨妈正盯着床头那张他父母的合照。
——很好,我现在要损失两张珍贵的照片了。
哈利懊恼着,不明白佩妮姨妈为什么会突然到他的房间来。
先有个好态度也许能保住照片?
哈利想到这儿就准备开口,然而佩妮姨妈先一步站了起来。她大步走向哈利,抿着唇,把手上两个男孩打闹着的合照塞进哈利手中,粗暴地推开他,就离开了。
哈利惊讶地看着手中的照片,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过去。他想起一件事,自己的母亲进入霍格沃茨后不是没有回过家,那么,佩妮姨妈怎么会不知道霍格沃茨不许学生在校外使用魔法?
哈利急急转身,快步追上佩妮姨妈。
“请、请等一下!”他说着,呼吸急促,心脏急切地跳动,“我——我——”佩妮姨妈已经走到了下半部分台阶,她扶着楼梯把手,抬起头来看着哈利。
“你真的不知道霍格沃茨外不可以使用魔法么?”哈利将问题脱口而出,看见佩妮姨妈一下子沉了脸色。然后,佩妮姨妈扭曲着嘴唇,死死地盯着哈利,用严苛的口吻教训到:“不许问问题。”
“可——可是——”“没有可是。”佩妮姨妈不再理会哈利,把他一个人扔在楼梯上茫然,自顾自地离开了。
一直到第五周来临,哈利沉浸在自己的迷惑和偷偷搬运行李之中,为即将到来的“吹胀玛姬姑妈”事件做好了准备。他开始总是偷偷地打量佩妮姨妈,然而这样的举动除了让他收到更多的斥责,并没有什么作用。带着满心的迷惑,哈利迎来了他再一次的十三岁生日。
凌晨一点,已经出走两天的海德薇带着为哈利带来生日礼物的猫头鹰伙伴们回来了。哈利先是照料了属于韦斯莱家的那一只过度劳累的猫头鹰——埃罗尔,接着和海德薇亲昵了片刻,这才去看第三只来自霍格沃茨的猫头鹰。一一拆开包裹和信件,他收到了来自赫敏和罗恩的问候,原本的平生第一张生日贺卡(罗恩的,之后拆开赫敏的包裹,他得到了第二张,而海格的让他得到了第三张),窥镜,飞天扫帚护理工具箱。当然啦,还有《妖怪们的妖怪书》,不过这次,哈利已经很会对付它了。
“希望我今年不会失去我的光轮2000。”哈利拍着护理箱叹气,“虽然拥有一把火弩箭很好,但这不意味着我就想失去光轮。”摇摇头,哈利抚着《妖怪们的妖怪书》的书脊使它安静下来,躺在床上盯着窗户看。
还有一个人的礼物没有到,而哈利希望会收到这这个人的礼物。
一个影子突然快速袭向窗户,哈利把《妖怪们的妖怪书》丢到床上跳起来去迎接,那个影子直直撞进了他怀里,把他撞得“哎哟”一声。
“晚上好,埃忒尔。”哈利亲切地说。埃忒尔啄了啄哈利的手指,任由他取下包裹。
哈利拆开包裹,收到了这个本不存在于这个生日的第四张生日贺卡,来自曾经的敌人,德拉科·马尔福。
他喜滋滋地拆开贺卡阅读。
“dear harry:”这是假期来已经相当熟悉的开头了,可哈利还是忍不住把那花体看了一遍又一遍。
“十三岁生日快乐,希望你这一次的生日能够愉快稍许。”
非常愉快。
哈利抿着嘴笑,以免自己发出太大声音招惹来会毁掉好心情的亲戚。
“礼物是我亲手做的,不许嫌弃。”
哈利好奇地打开德拉科的礼物盒,蛋糕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哈利看着那小心装饰的裱花,沾了点奶油在手指上,舔进嘴里。
“我妈妈用了整整一个月才认为我做出了可以送人的东西,因此如果你不喜欢,吃完它,我之后再补你其他。”
哈利在盒子里找到了一套银制的刀叉,他小心地切下一块蛋糕,想象着德拉科对着一堆烘焙用品手足无措头昏脑涨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父亲母亲同样问你生日快乐,另外我仍然要问,你什么时候可以来庄园?”
快了。
哈利叹口气,突然意识到今天并不十分愉快。他刚刚已经看过了来自霍格沃茨的信,而考虑到他将要做的事情,他当然不可能得到一张签好字的霍格莫德许可表。
“yours, dra”我的。
哈利把糟糕的念头和情绪抛之脑后,将信收好在枕套里。他看了看闹钟,凌晨三点,他肯定这要比上辈子的时间晚,但是他的心情如此愉快超过上辈子,以至于躺下后翻来覆去好久才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晨,哈利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他惊慌地从床上爬起来戴好眼镜,确认自己已经把所有收到的礼物都放到了床下那块松动的地板下,这才打开门。
“早、早安,佩妮姨妈。”哈利局促地打着招呼。这是自他上次问问题后,佩妮姨妈第一次来他的房间。
“早。”佩妮姨妈盯着哈利乱蓬蓬的头发看了一会儿,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送了一下,“十分钟,我来拿盘子。”
哈利不解地低头看去,惊讶地发现那是一块小小的蛋糕,上面cha着一根残破的、已经点燃的生日蜡烛。
“这——”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佩妮姨妈将盘子往哈利手上一放就离开了。哈利不得不手忙脚乱地接住盘子,佩妮姨妈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看发怔的他,又强调了一次“十分钟”,这才离开。
哈利端着盘子,像打量什么新奇的神奇生物一样看着那小小的蛋糕,惊魂未定地吹灭了蜡烛。然后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楼梯口,想起自己今晚大概需要吹胀玛姬姑妈,心里一阵难受。
佩妮姨妈准时上来取走了盘子,哈利没敢再问什么,只是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然后下楼去吃早饭。德思礼一家三口正围坐在厨房餐桌旁,一边用餐一边看着那台崭新的、庆祝达力回来过暑假的新电视。哈利往达力和费农姨夫中间的座位走去,佩妮姨妈全程没有抬头看他,而他也没有在意,只是盯着电视,那里正在播放关于在逃犯小天狼星·布莱克的报道。
哈利心里一紧,盯着电视上那个枯瘦憔悴的男人,几乎忘记了要给自己拿一片面包。幸好,农业渔业部的新闻突然取代了小天狼星的报道。费农姨夫咆哮起来,为这新闻没有透露出逃犯的来处(哈利在心里回答了一句“阿兹卡班”)。而佩妮姨妈快速地用完了早餐,站起身去盯着厨房的窗户外面。哈利看着佩妮姨妈的背影,耳边是费农姨夫的捶桌声,和那句“对付这些人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他们吊死”。紧接着,费农姨夫宣布了玛姬姑妈要来的消息。
哈利沉重地呼吸了一下。那些糟糕的对待他可是忘不掉的,尽管他有意和德思礼家修复关系……但是谢天谢地,从他上辈子的全部来看,这是仅限于佩妮姨妈和达力的。
“你,小子。”费农姨夫注意到哈利的态度,肥胖的手指立刻戳了过来,“玛姬要在这里待一个星期,你最好记住——”“在她能够尊重我的时候保持尊重。”哈利快速地说,“并且。”他嘲讽地笑了笑,“同样以这为前提,不让她知道任何关于我的怪异之处。”
费农姨夫气得脸都紫了。
“你最好做到!”他咆哮着说,“既然你这么清楚了,你最好也知道我们告诉玛姬,你进了圣布鲁斯安全中心少年犯学校!”
哈利咬紧了牙。
“当然,我知道。”他从牙缝里往外挤字眼,决定不会出示自己那张许可表。并且,考虑到他可能依然要吹胀玛姬姑妈,他觉得自己先前想着请佩妮姨妈签字的想法十分荒唐:“不然你会让我好看的,我明白。”
费农姨夫怀疑地打量着哈利,转而看向达力,询问他是否要一起出去。达力拒绝了,而哈利,没有像上辈子一样追出去试图和费农姨夫谈条件,只是带着满腔怒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收拾好,考虑到今晚就是离开的时候,他最后一次确认是否所有的物品都放在了箱子里。
“海德薇,埃罗尔。”哈利叫醒两只熟睡的猫头鹰,“埃罗尔,如果你休息好了,要麻烦你现在就回去了。海德薇,你可以选择,是要去马尔福庄园,还是去陋居?”
海德薇责怪地看着哈利,不知是为了他打扰自己睡眠还是让自己离开。
“我很抱歉。”他叹着气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破釜酒吧等着我。你知道,玛姬姑妈要来无论如何不是愉快的事……我也许会忍过今天,但我不能确定。”海德薇啄了啄他的手指,“好吧,左脚是马尔福庄园,右脚是陋居,不动就是破釜酒吧。”
海德薇没有动,只是又啄了啄哈利的手指。
“我明白了。”哈利亲切地揉了揉海德薇的脑袋,打开了窗户,“那么,去吧,好姑娘。”
两只猫头鹰先后飞离了德思礼家,哈利将笼子放置在行李箱上固定好,从枕套下摸出和德拉科的合照,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你们乖乖的。”他隔着口袋敲了敲照片,“可别掉出来了。”佩妮姨妈的尖叫响起,哈利叹口气走下楼,在佩妮姨妈的催促下走进了厨房。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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