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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明月作品集第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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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海明月作品集 作者:肉书屋

    沧海明月作品集第29部分阅读

    想痛死我啊?”纱布被一点点揭下,谢鸿影咝咝地吸着冷气,口唇微微翕动,手指用力在花梨木的扶手上抓出一条深痕。

    “好了。现在我给你上药。”半面血污狼藉的脸展现在眼前,沈洵叹了口气,打开药囊,拈了一粒深碧色的丹药出来,和了水用手指碾碎,低声,“忍着点,可别乱动。”

    “绿萼丹?”因为惊诧,表情大了一些,随即痛得蹙起了眉头,“原来还有一粒?你居然留了三年都没用掉?上次伤重得快没命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拿出来?”

    “拜托,你少说点话行不?”沈洵也是微微蹙眉,无可奈何地摇头,翻过手腕、用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左脸,将手上的药粉均匀地抹了一层上去——果然是灵异之极的药物,方才一沾到血肉翻卷的肌肤,血流就明显缓了下去。

    谢鸿影坐在案边,闭上眼睛,咬着牙不说话。寂静中,只听“嚓”的一声轻响,花梨木的椅子扶手居然被她生生掰了下来。

    “忍着点,就好了。”看着眼前女子平静克制的脸,沈洵眉宇间有痛惜的神色,手法轻柔迅速,几乎是将他的惊神指法发挥到了极处,叮嘱,“以后三个月内,最好给我板着脸——不然伤口又要破了。”

    “沈洵。”忽然间,闭着眼的谢鸿影轻轻叫了一声。

    “嗯?”沈洵心神凝聚,漫声应。手指在她血肉模糊的脸上一沾即走,生怕触痛她的伤口。

    “方才我怀疑你,实在是不应该。”一直到现在才有开口表示歉意的机会,谢鸿影闭着眼,脸上的神情一丝不动,但是声音里却有深沉的叹息,“我乍听之珉的噩耗,真是糊涂了,差点信了方之玠的话。”

    “我也不该瞒着死讯这么些年。”沈洵脸色不见怒意,手上丝毫不缓,淡淡道,“如果不是方之玠找上来说穿,我还打算继续瞒着你呢。”

    “知道你是为我好。”谢鸿影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风雨同舟的友人,叹气,“但是你不止瞒了我这件事吧?总觉得……虽然这么熟了,你心里有一件很大的事瞒着我,是不是?”

    停留在她面颊上的手指微微一震,但是沈洵没有说话。

    “你从哪里来?你的武功谁教你?苏眉怎么死的?你为什么坚持不肯做鼎剑阁阁主?这些,为什么你从来不说呢?”一口气,将多年来心里的疑问全部说出来,谢鸿影看着知交,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你如果不说,我就不问。你为人怎样、十年来我还有不知道的?真真不该一时鬼迷心窍相信旁人……”

    顿了顿,看到气氛沉默,女子转开了话题,沉吟:“不过,小玠那孩子,十年不见怎么变得这样?完全不像以前了。”

    “很厉害……虽然没见他出手,但是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剑气和杀气。”终于开口接话,将药物抹上女子的脸颊,沈洵的眼色冷肃起来,“接住他扔过来盒子的时候,感觉得出他的内力很邪——只怕是西域大光明宫那一路的。小谢,这个孩子,来头不小。”

    “方家的人,怎么会和魔宫有关系?”谢鸿影脸色也是一变,随即感到脸部肌肉的痛楚,连忙收敛了表情,“之珉十年前败给我之后,方家为避仇杀、不是从江湖上消失了么?”

    “别乱动。”感觉到手指下的肌肤猛然绷紧,沈洵连忙轻叱,“天知道——最后一次我见到方家两兄弟,也是在西域雪山了……只怕那时候他们就和大光明宫有了瓜葛。好了好了,小谢,你先别说话,等我给你包扎完了再说。”

    “嗯。”谢鸿影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但是眉目间依旧忧心忡忡。

    将最后的一丝药物抹在血肉翻涌的脸上,沈洵放下手,用丝巾擦了擦沾满了鲜血的手指,拿起了绷带,然而转头看了看谢鸿影的脸,男子眼里也有异样的光闪过。

    “看什么?很可怕吧?还快不包起来。”看出了友人眼里的神色,谢鸿影眼里有微弱的笑意,“别担心,我也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了,人老珠黄的,也不大在乎这张脸。”

    沈洵勉强笑了笑,只道:“等敷上的药稍微干了才能包。”

    说话的时候,一阵风吹过,谢鸿影眉头蓦然皱了一下——一只飞虫迎面飞了过来,只是一转,便被血肉沾住。那样小小的碰撞,已经让她痛入骨髓。

    “别动,我来。”看到女子的手下意识的往脸上摸去,沈洵连忙按住了她的手,“不能碰的,我帮你弄掉它。”

    凑近谢鸿影的颊边,沈洵轻轻吹了一口气,将那只沾住的小虫吹走。

    “哎呀,真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么?”温热的气息还没有从颊边散去,陡然间,就听到小筑门外有个声音冷冷的响起。

    谢鸿影一惊,开眼看去,沈洵却是头也不回,苦笑:“又是那个丫头?”

    天色已经亮了,然而细雨还是蒙蒙地下着,将湖面笼罩在雨气中。西泠桥边,孤山脚下,这一处冷僻的小筑居然大清早就有人拜访。

    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紫衣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门外,抱着双臂斜眼看着室内一对耳鬓斯磨的人,年轻美丽的脸上有讥诮的神色。

    “严姑娘,你又来了?”谢鸿影对着门外的少女微微点头,“进来坐。”

    “不用了——谢前辈~~我这次来还是和上次一样、要向你挑战比剑的!”严灵儿长眉一扬,刻意加重了“前辈”这两个字,带着讥诮的语气,傲然道,“这次我回去又练了一年,想来也该是红颜剑易主的时候了!”

    “谢姑娘今天不能和你比剑。”沈洵看也不看门外的紫衣少女,只顾俯下身来给谢鸿影包扎伤口,“原来一直来找小谢麻烦的人就是你?灵儿你别闹了。先回去,要比剑也改天来——没见人家受伤了么?”

    看着全神贯注为眼前女子裹伤的沈洵,紫衣少女一跺脚,眼里有了怒意:“受伤?受伤很了不起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你们整夜孤男寡女在一起,算什么?伤风败俗!”

    “我们算什么、还没轮到要向你交代。”沈洵眼里陡然沉了下去,语气冷厉,却依然头也不回地给谢鸿影包扎着,轻轻将未干的药膏吹干,止住开口欲语的谢鸿影:“别说话,小心伤口又破了——不用理这个小丫头。”

    “小丫头?谁是小丫头!”显然是被老阁主和江湖人惯坏了,严灵儿说话之间毫不客气,“我都十八了!——当然,如果和谢‘前辈’比起来,是小了一点。”

    沈洵眉头一皱,已经有不耐之意。谢鸿影对着他摇摇头,轻轻推开沈洵的肩膀,对门外的少女点头:“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严姑娘才是如今武林的才俊。”

    乍一看见沈洵身后女子可怖的脸,严灵儿脸色一惊,毕竟是年轻,忍不住就脱口“呀”了一声,神色乍惊乍喜:“你、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被人用毒药算计了而已。”看到来人不掩饰的神色变化,谢鸿影却毫无怒意,淡淡说了一句,“也不过一张脸罢了,不毁了、迟早也要老掉的。”

    说着,她已经缓缓从桌边站起,手中抓着红颜剑:“严姑娘,这三年来你每年都要来和我比试,虽然没有成功过,但进步已是神速——希望这一次你能如愿。”

    “小谢。”看着刚刚包扎好伤口的友人,沈洵抓住谢鸿影的肩,把她按回到座位上。微微蹙眉,转头对门外年轻的挑战者道:“小谢今日要休养,我替她出手——灵儿,江湖中都知道我和谢姑娘的剑术在伯仲之间,你若赢了我,也是一样的。”

    “沈大哥!你…你干嘛这么帮着她?!”严灵儿委屈得几乎哭出来,一跺脚,指着谢鸿影,“她有什么好!人又老,相貌也丑,不就是剑法好么?我知道你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所以我天天练,迟早会抢到红颜剑!——那时候,我就配得起你了。”

    “孩子说话。”沈洵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配不配和红颜剑又有什么关系?”

    仿佛不愿再多纠缠下去,白衣男子站起身来走出门去:“灵儿,要比试就出来吧——你太不懂事了……谢姑娘一直让着你、才容忍你几次三番闹事,不然你哪里还能活?”

    恨恨看着沈洵,严灵儿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头奔了出去。

    ―――――――――――――――――――――――――――――

    “沈洵,人家不过是个小姑娘。”彻夜未眠、又经过方才这么一折腾,谢鸿影话语声里有了倦意,“你把话说得太重了。”

    关上西泠小筑的门,沈洵一向风清云淡的眸中也有些火气:“无知也要有个限度——一味胡搅蛮缠,如果不是看严老阁主的面子,我只怕也没那么好的耐性。”

    “嘻,我十八岁的时候,只怕也无知的够可以。”显然是刚才那样的情景,在心中唤起了什么回忆,谢鸿影眼睛里有些微的笑意,“那时候我也很刁蛮不讲道理啊……要不然也不会和你为了一盒梅花酥就大打一架。”

    十年前的事,一直是两人之间颇为禁忌的话题,如今听她提及初见,沈洵也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那一年,二十岁的少年公子第一次踏入江湖,就遇到了江湖中声名最盛的女侠。只不过因了他买走了最后一份她爱吃的梅花酥、那个拿着红颜剑的刁蛮少女就非要逼着他让出来,那时候他也是公子哥儿的心性,互不相让、闹到最后竟然要拔剑比试。

    比到最后,双方打成平手。惊讶居然能遇上如此的对手,打过气也消了,沈洵将怀中的梅花酥拿出来,准备分一半给谢鸿影,然而发现一番剧斗之后早被压的稀烂。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杨边。”

    早年那样明快的诗陡然在耳边回响,沈洵已经沉寂的眼里也有豪情一闪。然而,毕竟已经远去了——江湖儿女江湖老,那个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少年时代,一去不复返。

    “啊……现在想起来,那盒梅花酥,你当日应该是买给苏眉的吧?”看着孤山上飘浮聚散的雨气,谢鸿影倦倦的一笑,拿帕子掩住脸,“可惜她福分薄,早早的去了。”

    “她的伤重,拖了三年,问遍名医,都说无治——我却只是不信。”沈洵将桌上的药物收拾好,笑了笑,“总以为寻遍天下、总有灵丹异宝能治好她——虽然最后还是救不了,但这个游历四方的习惯却是改不了了。”

    “我要多谢她——不然如今哪来的绿萼丹。”轻轻触摸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左脸,谢鸿影声音里更加倦怠,叹息,“都十年了……我们都老了。现在武林,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你看看方之玠和严灵儿。”

    “好了好了,果然是老了,都学会唠叨了。”显然也被这一袭话勾起了旧日的回忆,然而沈洵却只是淡淡笑笑,拍拍好友的肩,“闹了一夜了,你脸上残余的毒只怕还要用天人诀逼出来——快去调息养气吧,我在这里替你护法。”

    “辛苦你了。”没有过多的客套,谢鸿影扶着桌子站起,自己走入了内室。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然而秋雨还在延绵地下着,零落的有黄叶随着微风飞入轩窗下。沈洵坐在窗下,看静静听着檐下雨声滴落,眼睛里有辽远的光芒。

    十年了……居然这么快就过去了十年。

    苏眉刚死的那段时间,他放纵着自己的哀痛和沉沦,以为自己不久将会追随而去——然而,居然时间一晃而逝,如今已经年过而立,而他竟依旧在这个世上飘零。

    小眉,小眉……年少时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不曾因为时间的久远而淡漠,然而于今回想,已经没有了最初那样痛彻心肺的感觉、而只余下深不见底的惘然和无力。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少年情事老来悲。或许,喜欢回忆过往的他、也是开始老了吧?

    看来是余毒颇重,两天一夜过去,进入室内调息养伤的谢鸿影一直没有出来。

    沈洵一直守在门口,随便拿了一些水果糕点果腹,毫不急躁地慢慢等着——十年来,一直都是餐风露宿地游剑江湖,不让自己有一丝空闲的时候。如这样安安静静地居于室内,还真是极少有的事。

    十年来,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空闲,将所有往日不敢想的恩怨都疏理了一遍。

    第三日上,天已经晴了。独自在西泠小筑中坐着,湖面上的风吹过来,风里忽然有依稀的笛音。沈洵神色陡然一凝,跃出窗外,抬首望向天空——碧空中果然有一只鸽子飞过,似乎脚上绑着竹管,在飞行的风里发出笛音,响彻四方。

    “江湖令?”认出那是鼎剑阁中紧急示警的方式,心中陡然有不好的预感,呼哨一声,扬起手来,召唤那个信使停到自己手上,解下了飞鸽腿上绑着的竹管。匆匆扫了一眼,沈洵脸色不自禁一变。

    “小谢,你如何了?”隔着窗,他敲了敲,问室内闭关调息的女子,似是有些着急,“有急事,我要去鼎剑阁一趟。”

    “什么事?”室内谢鸿影出声问,声音依然有些中气不足。

    “二日前,黄山剑派被灭门。”沈洵将手中的纸条揉成碎片,声音快速决断,“可以确定是西域大光明宫所为——严老阁主发出江湖令,要求所有门派调集精英人手,聚集鼎剑阁。”

    “黄山剑派被灭门?”隔着窗子,谢鸿影的声音透出惊讶,“是魔宫重现?”

    二十年前,正是黄山剑派的何青阳掌门将天尊宫主击败,使其抱恨远遁塞外——二十年后回来,果然第一个对付的便是黄山剑派……只是一出手便是灭门,也实在太狠了些。多年前的那场中原浩劫,沈洵和谢鸿影因为年纪所限、都没有经历过,然而听老一辈说起时,都是惊心动魄。

    沈洵道:“如果你没事了,我就先去鼎剑阁看看。”

    “等等。”不等他转身,窗子轰然打开,谢鸿影坐在靠里墙的榻上,一掌凌空推开窗子,“我跟你一起去。”

    “你的伤没好,还是别去了。”看到谢鸿影依然苍白的脸色,拒绝,“小谢你不问世事退隐多年,何必要再入江湖?大光明宫虽厉害,合全江湖之力也一定能对付,不多你一个人来凑热闹。”

    “我已经好了。”谢鸿影抓起了膝上横放的红颜剑,站了起来,然而脚步还是有些虚浮,沈洵没奈何,只好抬手扶着她从窗中跳出。谢鸿影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问:“你难道不觉得,这次魔宫的事和小玠的出现一定有关系?”

    沈洵的手震了一下,却不说话:这一层,他在看到飞鸽传书时已经猜到。

    “你知道,却不说,是不?”谢鸿影抬头看看友人,摇头,“你明知道他要对付你、明知道他有英雄剑,还要空着手去?又不让我跟着怕连累我——沈洵,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改掉啊……”

    沈洵叹了口气,却只是道:“脸上伤未好,你少说些话行么?”

    ――――――――――――――――――――――

    五、雁行十二倦

    “你们这些杀不尽的邪魔歪道,有本事就放本姑娘出来、光明正大地比试一下!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在黄山上就地歇息了一宿,清早起来,就听得外面厉声叫骂不绝于耳,青衣少年喝下一口粥,微微皱眉:“外头是谁,这么吵?”

    “禀告少主,就是那个前几日在临安半路抓回来的女子。”周围属下垂手而立,听得主人询问,连忙低声回答,“如果少主嫌吵,属下这就去堵住她的嘴。”

    “哦,是严累那老头儿的孙女?好泼辣嘛。”想起了这个俘虏是谁,魔宫少主微微冷笑起来——那日本来只是去临安完成大哥的嘱托、然后带人马北上黄山,不料机缘巧合,埋伏在孤山附近监视的手下竟然意外地抓获了这条大鱼。

    “嫌我们抓她时以多欺少?”魔宫少主把碗里的粥喝了一半,吩咐下属,“反正今日闲着无事——放她出来,我和她比剑、让她心服口服地给我闭嘴。”

    “是,少主。”属下领命退出,到了门边,碰上另一位从外面奔入的弟子。

    “禀告少主,中原鼎剑阁已经开始飞鸽传书、调集各门各派人手汇集鼎剑阁,只怕不日就要对我宫反击!”搜集到最新情报的弟子跪地禀报,“据说十大门派已经尽遣座下精英,号称中原第一剑客的秣陵公子沈洵也已经赶往鼎剑阁。”

    “沈洵定然会插手——这一节我早就料到了。”魔宫年轻的少主只是淡淡点头,瞳子里颜色居然是接近诡异的深碧色,“不过,他是一个人赶往鼎剑阁的么?”

    “不是。好像身边还有一个蒙面女子随行。”属下回禀。

    “是么?”魔宫少主眼睛里陡然闪过雪亮的光,嘴角浮起一丝奇异的笑意:“哦……想不到啊,居然连谢鸿影都被惊动出山了。有意思,这下有意思了。”

    他拂袖而起,吩咐:“立刻找人来,替我修书一封、送往鼎剑阁严累阁主座下!”

    黄山南麓,风景如画,松风如涛。

    严灵儿却浑身颤抖,伏在乱石上说不出话来,身侧横七竖八散着一地断剑。

    “要不要再换一把剑?”一旁的高大巨石上,青衣少年脸色冷峭,手中长剑尚未出鞘,只是俯视着一边因为力竭而不住喘息的少女,冷笑,“嚷着要跟我比试、却连剑都拔不出来,岂不是丢了你严家的脸?”

    紫衣少女气急,挣扎着站起,抬手就够了兵器架上悬的长剑,方才拿到手里、拔出一半,只见巨石上青衣少年一掠而下,身形诡异不可方物,转瞬已逼到咫尺。

    严灵儿退了一步,横剑格挡,手却是丝毫不缓地抽出那把剑。

    然而,只听轻轻一声响,她手中的长剑又一次断在了剑鞘里。

    “哈哈哈哈……”魔宫少主扬声大笑,仿佛看着爪子下逗弄的猎物,沿路上、是几日前被他灭门的黄山剑派弟子们的尸体,未曾收拾,满路血污狼藉,“怎么样?没话可说了吧?你们这些中原正派,算是什么东西!”

    “少主天下无敌,横扫中原武林!”旁边观战的魔宫弟子齐齐伏地,大声祝颂。

    一向娇生惯养的严灵儿,虽然性格娇纵、却居然有着宁折不弯的脾气,不愿再被这样的作弄和羞辱,把心一横,手中断剑便往心口插了下去。

    不料阁主千金居然有这样的烈性,魔宫少主倒是一怔,来不及阻拦,手中清光一闪,他终于出剑——只是一掠,那剑身便齐齐贴着剑柄被切断,严灵儿倒是手快,光秃秃的剑柄一下子就摁到了心口上。

    “你可死不得。”耳边传来那个邪异的轻笑,魔宫少主掠到,一把将她点倒,手指抬起她的下颚,严灵儿在慌乱间发觉这个少年的眼睛居然是深碧色的,“你还有大用处呢,严家大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我可舍不得看着死掉。”

    “放开我!”她愤怒地挣扎,然而言语轻薄的少年却已经放开了她,将被点了|岤道的她推向旁边的下属:“把她带回去好好看着!”

    “是!”左右架起她,一起垂首听命。

    “丫头,如果你再不服气吵吵闹闹,我就割了你舌头!”魔宫少主看了严灵儿一眼,冷笑,然而眼眸深处却是冷酷的,让她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肯定是会说到做到。

    “左护法,随便派人打扫一下吧。这山太脏,我的鞋都污了。”在左右将严灵儿带下之后,魔宫少主飞身掠起,重新停在绝壁那一块大石上,俯视着黄山上下累累的剑派弟子尸体,皱眉,“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天呢。”

    “是!”左右护法不敢违抗宫主的命令,半丝不懈怠,立刻着手去安排。

    所有人都退下后,他终于吐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剑随手掷出,铮地一声没入身侧岩壁。所有喧闹都远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夕阳在天际慢慢沉沦,天地间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有一队南飞的大雁掠过天空。天风吹起少年的鬓发,忽然间,有种很寂寞很温柔的感觉翻涌而起——就仿佛很多年前、有一只手这样抚过他的头发。

    “小玠,小玠……”松风云涛中,忽然那个声音就亲切地响了起来,含笑,“你才不笨——将来你会是最厉害的!”

    小谢姐姐,你等着看吧,看我怎样将中原那些高手一个个挑落马下、最后连你的沈洵,都将会死在我这把英雄剑下!那时候,你就会知道……姐姐当年的眼光、真的是好得很呢。

    青衣少年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容在他清秀苍白的脸上、仿佛如同水面波光一般一掠而过。伸手在岩壁的树丛上摘了一片叶子,他在绝壁的巨石上躺了下来,将树叶撕成薄片,卷起,凑到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

    魔宫少主的书简、和沈洵谢鸿影一行几乎是同时到达鼎剑阁的。

    “沈少侠,谢姑娘,你们在临安可有看见灵儿?”刚刚在大门外翻身下马,接到传报的老阁主等不及两人入内,居然亲自奔出门来迎接,辟头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见过。”沈洵只是简短回答了一句,不想多谈当时情况,然而谢鸿影心细,看到严老阁主脸色已知事情不对,一拉沈洵,转头对着老人行了一礼,问:“怎么,伯父,灵儿还没有回到鼎剑阁?”

    “糟了,那么她是真的落到魔宫手里去了!”老人的脸色瞬间苍白。

    “什么?”沈洵谢鸿影齐齐脱口惊问,不约而同地看向老人手中拿着的书简。

    “你们看看。”严老阁主神色颓败,将刚收到的信递交给两人,“尚未开战就如此,可如何是好啊……幸亏你们两位都来了,谢姑娘肯重出江湖,那是武林万幸了。”

    沈洵没时间客套,匆匆拆开信,一边谢鸿影眼睛一瞄起首几个字,脸色就变了:

    “西域大光明宫少主方之玠致鼎剑阁主严累座下”。

    “少主?”相互交换了震惊的眼神,谢鸿影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无法继续再看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她的眼前闪过了那个雨中抱着英雄剑的青衣少年的影子——小玠…以前那个羞涩腼腆的小玠,居然是如今带领魔宫横扫中原武林的少主?

    “你认为如何?”在她一出神的时候,沈洵已经迅速扫视了信笺的内容,神色陡然沉重起来,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友,“你去不去?”

    “什么去不去?”谢鸿影怔了一下,然而看到此刻沈洵的眼神,心下先是一惊,劈手拿过信笺看了,脸色也是微微一变,脱口低呼:“要我拿红颜剑五日内到黄山去交换灵儿?”

    “聪明。”沈洵冷笑,念转如电,“知道以灵儿这样的人质、要逼鼎剑阁投降那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交换红颜剑这种条件,只怕还是可以考虑的……”

    “目下各派人马都在赶来途中,等人到齐了一些、再商量吧。”虽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是最钟爱的孙女儿被掳,严老阁主仿佛也有些失了主意,踟躇半天才吐出了这句毫无主见的话。

    “不行,人家时间算的很准——限定了五天,如今信送到已经过了一天,除非即刻做出决定,不然无论如何时间都来不及。”沈洵微微冷笑,看着信笺上那寥寥几行字,“魔宫少主可真是聪明人……算准了在我们刚到鼎剑阁、各方人马还在途中的时刻送了信来。”

    他转过头去,看着谢鸿影,眼神却是复杂的:“你认为如何?”

    手指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红颜剑,带着面纱的女子看了信一直在沉吟,此时抬头看了多年的好友一眼:“红颜剑虽然宝贵、终究是身外之物,我也不怕身入险地去把灵儿带回来,但是……”

    “但是什么?”沈洵问,眉间神色复杂,“但是对方是方之珉的弟弟,你为难?”

    谢鸿影缓缓摇头,看着沈洵,却是叹出了一口气来:“但是,如果红颜剑也落到了方之玠手里,你怎么办?——方之玠以杀你为第一要务,英雄剑又在他手里,你手上哪有可以和他抗衡的利器?我本来…本来打算让你用红颜剑和他决战的。”

    “小谢。”没有料到她会为自己谋算得如此长远,沈洵看着她、叫了一声,仿佛又不知所什么好,顿了顿,笑了,“看你说的,我那么没志气?——红颜剑是男人用的剑么?塞给我我也不用。别顾我,你自己决定如何?”

    “人命关天,无论如何、我先去黄山。”面纱下、谢鸿影眼神变幻,只是沉吟片刻,便迅速做出了决定,竟是连鼎剑阁大门都不入、再度翻身上马,“灵儿才十八岁,决不能就这样出事——沈洵,黄山快马往返不过三四日,若我五天后还不回,你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好。”替她拉着马头,看她在鞍上坐稳,沈洵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放开了手,“这边有严老阁主和我在,不必担心。快去快回。”

    “回来,我请你到湛碧楼喝酒。”拉转马头,谢鸿影只说了一句话,面纱后的眼睛掠过知交的脸,微微一笑,然后对着严老阁主一抱拳,便是带着红颜剑绝尘而去。

    沈洵站在鼎剑阁门口,看着那一袭素衣远赴魔域,白衣在风尘中扬起。

    小谢,小谢,千万珍重。

    ――――――――――

    已经是第三次看着夕阳落下山去,坐在绝壁上、卷了叶子在唇边漫然吹着,青衣少年眼里有隐秘的邪异冷酷的光芒——耳边是少女倔强的怒骂,口口声声的邪魔外道,却难以激起他心头的半分怒气。

    已经到了最后一天了,从午时起、他就命人将严灵儿绑了押出来,站到舍身崖边上,等得太阳一落山,就要把这个阁主千金推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大光明宫说过的话,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区区一条人命,并不在他心上,然而魔宫少主的神情却是紧张的。从午时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条上山的石径。但是,一直空无一人。

    她……到底来不来呢?

    “少主,时间到了。”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沉沦到了山峦背后,如血的余辉中,他听到巨石下的左护法火翼禀告,少年的手忽然一震,眼神迅速冷了下去,将手中的叶子远远掷出,冷冷道:“杀了。”

    “是!”火翼领命,宫中弟子拉扯着那位紫衣少女往舍身崖上走去。

    “别拉我!我自己会走!”严灵儿脖子一扬,年轻美丽的脸上虽然有害怕的表情,然而居然还能勉力支持着不至于示弱,“我自己走!”

    “小丫头,怪你爷爷去吧,他好像根本没把你当一回事儿。”魔宫少主在巨石上俯视着紫衣女孩,同样年轻的脸上却毫无表情,挥挥手,“去吧。”

    少主那两个字落地的时候,被带到断崖边上的严灵儿被身后的魔宫弟子一推,尖叫了一声,猛地一个踉跄、从崖上落了下去。

    “住手!住手!”崖下,陡然有人厉声惊呼,“红颜剑送来了!住手!”

    一袭素衣匆匆从马背上翻落,狂奔后的骏马脱力、立时瘫倒于地。足尖点着石径,脸罩轻纱的素衣女子闪电般向山顶掠过来,大喊,然而眼见得无论如何都已来不及阻拦那个从崖上坠落的紫衣少女。

    “小谢姐姐!”脱口低呼了一句,少年脸上有说不出的复杂神色掠过。他霍然站起,闪电般扑出崖外,如青鸟般掠下,引起石下弟子们一阵惊呼。

    迎面的天风吹得他脸上肌肤似要裂开,飞速的下坠中、恍如时空都已不存在,然而眼前那一袭下坠的紫衣终于慢慢变大、变大,他深吸一口气,左手猛然探出、抓住了严灵儿的足踝。内息流转,一声低喝,已然拉着下落的少女凌空翻身。

    “叮!”右手的英雄剑在千钧一发之时出鞘,深深刺入身边石壁。

    便是那一瞬间的借力让他得以喘息,少年眸中碧色大盛,英雄剑入石如削腐土。足尖连点绝壁,已经带着严灵儿飞纵而上。

    “少主!”看到青衣少年拉着被缚住双手的严灵儿回到舍身崖,还在震惊中的魔宫弟子们纷纷伏地迎接,左护法火翼和右护法冰鳞面色青白不定,迎了上去,接过已经半昏迷的严灵儿,忍不住地埋怨:“少主,太冒险了!——吓了属下一跳啊,万一有什么事,属下如何回去和宫主交代?”

    “没事。”魔宫少主微微一笑,然而说话也有了疲倦之意,摆摆手让属下退下。

    转过身,看到谢鸿影已经急奔上了山顶,显然也被方才惊险之极的一幕镇住,面纱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魔宫少主嘴角泛起一个奇怪的笑意:“谢姑娘,你差点就来晚了——红颜剑呢?”

    “我把红颜剑给你,你会守信放了严姑娘么?”因为急奔,谢鸿影的声音里气息平匍,看着面前俊美的青衣少年,问。

    小玠……记忆中那个已经快要模糊了的孩子,如今居然是这样子?

    魔宫少主手挥了挥,左右将严灵儿推了出来,他走过去拍了拍昏迷中的少女的脸颊、将其拍醒。严灵儿朦胧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对深碧色的眸子,视线慢慢清晰之后,认出了魔宫少主的脸,她脱口惊叫起来,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真没用,居然吓晕了~”少年眼里有邪异的笑,微微撇嘴冷嘲,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站直了身子,大骂:“要杀就杀,谁怕!杀我一百次、本姑娘也不会求饶的!”

    “啧啧……真是倔丫头。”看到这个娇怯怯的女孩子居然如此硬朗,魔宫少主倒是有刹那的吃惊,手指一并、严灵儿手上的绳子齐齐断裂,他将她向着谢鸿影那边推了过去,“谁耐烦杀你一百次?回家去吧,丫头!”

    严灵儿此刻才看见站在魔教环顾之下的谢鸿影,立时愣了一下。

    ——多年来她对于这位比自己年长的女子多有不敬,日前更是大大闹了一番,却不料此刻谢鸿影居然肯为了她孤身深入险境。

    “给你!”一手揽过踉跄而来的严灵儿,谢鸿影也不迟疑,手一扬、便将手中万分爱惜的红颜剑抛了出去——名剑当空,在夕照中闪出一道亮丽的绯红。

    魔宫少主微微一笑,只是将持着的英雄剑往半空一招,“唰”的一声,仿佛有无形的磁力吸引,红颜剑自动跃向他手中,和英雄剑合为一处。

    少年低头,将两把剑齐齐抽出,看着上面相同的一道深痕,眼底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这两把绝世神兵才能再度聚首?

    “我可以带严姑娘走了吧?”看到重新合为一处的那两把剑,仿佛心底什么样的记忆被触动,面纱下谢鸿影的眼里有苦涩的意味,不想再看,一手拉起严灵儿转头欲走,“告辞了,魔宫少主!”

    “慢着。”在两位女子刚刚转过身子的瞬间,将目光从剑上收起,魔宫的少主人嘴里忽然冷冷吐出了两个字。绝顶之上,所有刀剑铮然出鞘,如林般阻拦在面前。

    谢鸿影蓦然回头:“你想反悔?”

    “我说过你如果将红颜剑送到、我就放了严灵儿——”将自己的诺言重复了一遍,然而少年眼里却是一冷,看着面前轻纱罩脸的谢鸿影,有些诡异地微微笑了起来,“但是,我可没说会让你走……小谢姐姐。”

    最后那句称呼,是极轻极轻地吐出来的,宛如低语。

    “小玠?”因为那一个称呼而震惊,谢鸿影看着面前青衣长剑的少年,摇摇头,想极力回忆那个十年前的孩子的面目,然而,毕竟已经是太模糊了。她看到黄山上下魔宫的人马,心知目下谈任何条件都是多余,当即只是将严灵儿往路上一推,决然道:“好,那么你们就先放了她!”

    “没问题。”魔宫少主再度微笑起来,轻轻击掌,“好好的把严姑娘送下山去,备好马匹银两,让她回鼎剑阁!”

    “是!”有手下上前,将严灵儿带了下去。

    “谢…谢姐姐!”仿佛不知道如何称呼,迟疑了一下,然而急切间这样的称呼还是从紫衣少女嘴里划落,严灵儿极力挣扎着,想脱出魔宫子弟的掌握,看着谢鸿影,“那你怎么办!你怎么办?!我不走,我留下来!该死的,你们放了谢姐姐!”

    严灵儿被拖着走下山去,脚跟上磨出了血,却不停地挣扎。然而,毫无用处。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这样的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谢鸿影孑然的身影、慢慢没入绝顶上魔宫如林的刀剑中,再也看不见。

    “回去和沈洵说,就当我死了,不要再顾我——他是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

    在被拖下山的时候,她蓦然听见谢鸿影的声音穿过人墙,淡然飘散在空气中。

    -

    “小谢姐姐。”局势再度安定下来。在黄山绝顶上,手持英雄红颜双剑,少年低头看看剑、又抬头看了看站在眼前的素衣女子,忽然间嘴角有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意,叫着这样让周围属下都莫名其妙的称呼,“小谢姐姐,脸上的伤、还痛么?”

    凝神看着严灵儿下山,待得官道上一骑黄尘远去,知道魔宫果然如约放了人,谢鸿影心才放下去一半,将目光从山下收回,转头却迎上了少年那样奇怪的眼神,不自禁的一愣。

    那是奇异的深碧色瞳孔,却不是天生的、隐隐透出诡异。

    然而,让她一瞬间震惊的,却是这个二十岁少年此刻的神色——依稀间,仿佛有什么同样的眼神从已经模糊的记忆中浮出水面,隔了十年的时空看过来。

    “小谢姐姐。”记忆中,那个十岁的孩子端着一盏茶跑出来,仰头看着她。

    那样羞涩、孤独、热切而仰慕的眼光……忽然间,一切就清晰起来了。

    “你!——”恍然明白了,谢鸿影看着少年脱口低呼,“小玠?”

    “小谢姐姐,这次你不要再想走了。”魔宫少主微微笑了起来,眼神是欢喜而热切的,仿佛一个孤独已久的孩子得到了梦想中的珍宝。缓缓地,将手中长剑的剑鞘褪去,抬眼看着谢鸿影,轻轻道:“如果你要走,除非和当年对待我哥哥一样、彻底打败我,然后才能去找那个沈洵……如果那时候沈洵还活着的话。”

    谢鸿影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忽然间出手如电、铮然拔出了一位身边魔宫弟子的佩剑,看着眼前的少年,冷冷道:“要困住我?先问问我手里的剑吧!”

    ―――――――――――――――――

    六、人倚第一楼

    已经过去了五天,谢鸿影还没有回到鼎剑阁。

    沈洵的神色依然淡定,然而抬头往门外大道尽头看的次数却明显多了起来。

    鼎剑阁里已经热闹起来了,江湖令一出、各门各派立刻行动了起来,纷纷派遣了本派的精英人物前来助阵。到处一片喧嚣,只忙的严老阁主恨不得分出两个身子——虽然也在担心唯一孙女儿的安危,然而身为阁主、对着那些纷纷惊问消息的武林人士,老人却一点也不敢流露丝毫的软弱情绪。

    “唉,灵儿不过是一个丫头,正邪不两立、江湖大事为先,哪顾的上她?”这样违心的话说到第六天的时候,鼎剑阁外一骑绝尘而来,却是严大小姐平安归来。

    大家都欢欣鼓舞,去看那个憔悴而归、尘土满面却依旧倔强的少女,然而严灵儿在沈洵的目光中哭出声来,第一次不敢承受自己仰慕了多年的男子无声询问的目光——“谢姐姐…谢姐姐为了

    沧海明月作品集第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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