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分卷阅读76
永昼 作者:河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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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局面越发紧张,淳于南阳这才出言调停:“好了,今日本就是来踏青游玩的,何必在意那些虚礼。不过昭肃你还是把衣裳穿好吧,免得着凉。”
昭肃不再多言,理好衣袍,重新束发,仍是坦然以对。
这些渠凉的王公贵族大多排外,自元夕郡主认回他,他们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以他的性子,自然也不会上赶着与他们结交,以前是不能说话,现在也懒得搭理。
木屋实在狭小,宾主之间又不愉快,淳于南阳便下令让其余人等赏瀑布去了,只留下了宣仪侯和昭肃两人,显然是有事与他二人商谈。
淳于南阳道:“宣仪侯的妹妹尚待字闺中吧?”
宣仪侯道:“是,母亲正为此事发愁呢。”
淳于南阳道:“朕有意封昭肃为武平郡王,届时你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宣仪侯可舍得把妹妹许给咱们这位郡王?”
宣仪侯道:“但凭陛下做主,臣没有异议。”
“如此甚好。”淳于南阳看向昭肃,“又能封得郡王,又能抱得美人归,昭肃,你这可算是春风得意了。”
在渠山瀑布闭关一个月的昭肃满脸茫然:“……什么?”
淳于南阳当他乐晕了头:“此事朕与元夕郡主商量过了,你母亲也是赞同的。”这亦是他与元夕郡主矛盾缓和的契机,“有了家眷牵挂,往后你便可安心待在渠凉了。”
昭肃下意识地回了句:“不成。”
淳于南阳和宣仪侯的面色都是一黑:“为何不成?”
昭肃垂眼盯着袍袖上细密的缝补针脚,硬邦邦地说:“为了长丰与渠凉两国的邦交,这婚事不能成。”
淳于南阳微眯了眼:“此言何意?”
批完折子,少微在长庆殿稍事歇息,外头有人通报,卷耳出去看了,回来时手里捧着一封密信。
少微闭着眼问:“谁的信?”
卷耳答:“回陛下,是摩罗商局带回的消息,说是漫陶公主托着带回来的家书。”
“这才嫁过去多久,就来找孤诉说委屈了?”少微拆了信,饶有兴致地说,“让孤看看淳于南阳怎么欺负她了?竟还要偷偷摸摸让摩罗商局带给孤……”
少微扫了两眼,骤然顿住。
卷耳见他面色不善,心中也是咯噔一下,难道那淳于南阳真敢为难堂堂的长丰公主?
“他好大的胆子!”
少微突然发难,吓得卷耳跪伏在地:“陛下息怒!”
“孤倒要看看,谁敢打他的主意!”少微气得快要失去理智,“哼,郡王妃?好一个郡王妃!不如我长丰大军压境,就当是给他们的贺礼了!”
卷耳抖若筛糠,天子冲冠一怒,当真要跟渠凉开战了吗?
“就知道不该放他回去!”少微负手绕了几圈,“卷耳!去给我把沈初和赵梓叫来!沈初写贺文,赵梓写檄文!淳于南阳你给孤等着!”
说罢他又气喘如牛地坐下,眼角泛红:“华苍你给孤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君王下聘。
第63章 下聘礼[小修]
淳于昭肃被封武平郡王, 封地在新亭、南漳两郡。
昭肃的母亲元夕郡主也被接出王宫,安顿在新亭郡的郡王府邸。另有绫罗珠宝、家仆美婢等等封赏,可谓荣宠无限。
渠凉王甚至笑语:“昭肃是天生的大将, 理当为朕开疆守土, 与朕共襄盛世。”
昭肃没有接话。
渠凉王举杯饮酒,又道:“只是你刚刚归国不久, 元夕郡主也一直惦记着你,朕便准你先去封地休养, 陪母亲享享天伦吧。”
昭肃这才谢了恩。
席间淳于南阳没有提及给他选妃一事, 昭肃松了口气, 只是宣仪侯面色不虞,约莫是为自己妹妹不值,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昭肃去了新亭郡, 在自己的郡王府住下。
他与母亲关系疏离,两人在一座府邸中,却互不干涉,一个住东院一个住西院, 几乎碰不上面,即便碰上了也说不上几句话。
元夕郡主年少时为追寻所爱,不惜舍弃荣华, 背离家国;而后因两国交战,眼见数万同胞葬身自己夫君铁蹄之下,难忍心中煎熬,又抛夫弃子, 重回故土;再是历经朝堂内乱,皇权更替,身如浮萍不由自己……她这一生跌宕倥偬,称得上是位奇女子,然而对于自己唯一的孩子,或许有愧疚,有关心,却是再难亲近起来了。
昭肃对此不甚在意,反倒觉得这样更轻松些,先前母亲还对他有所期盼,逼他立誓,严加管束,现下约莫是对他失望至极,看得开了,便随他去了。
“阿香,咱们郡王爷是不是……”侍女阿崔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下。这位郡王爷不让她们贴身侍候,即便有事吩咐,也多是做几个手势便罢,虽说理解无碍,可她们入府这几天,竟还未曾听他讲过一句话,着实惹人疑惑。
“嘘,主子的事你也敢乱说,仔细你的皮!”阿香拧了她一下,等行至僻静处才小声道,“我倒是听管事说过,咱们郡王爷从前喉咙受过伤,不过已经调养好了,应当是能言语的吧。”
“兴许还没好全?”阿崔叹了口气,“咱们郡王爷相貌堂堂,武艺卓绝,若是落下这么个隐疾,当真是可惜了。”
“你有什么好可惜的。”
“我这不是为将来的郡王妃可惜嘛。”
“阿崔你真是为咱们郡王爷操碎了心哟。”
“是呀。”
“是你个头!赶紧做事了!”
两个小丫头嘻笑着走远了,昭肃刚练完枪,偶然听到这么一出,颇有些无奈。之前受伤哑了,他习惯了不说话,现在是嫌麻烦,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于是好些不知情的下人以为他仍然哑着,他也懒得分辩。
至于那什么郡王妃……他真是想到就头疼。
昭肃一遍遍擦拭着照青枪,面容沉肃,仿佛在等着什么审判。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大大小小的营帐散布于这片草原上,每座营帐顶端插着一面蓝色的狼头旗。
这里水草丰美,是扎布尔部落的领地。
酥油茶的香气飘散在风中,孩童们撒着欢奔跑打闹,成群的牛羊在远处散漫觅食,马场开了栅栏,骏马嘶鸣,奔腾而出,端的是一派和乐热闹的景象。
然而主帐中谈论的,却是侵占杀伐、必然血光冲天之事。
小扎布尔冷嗤一声:“他要打,那便打吧!我们这位呼维斜单于,一生之志便是入主中原,能忍到现在也真是难为他了。”
一位留着络腮胡的校尉忿忿:“昔日我等跟随你父亲征战,与长丰渠凉交锋数载,立下汗马功劳,却遭木那塔一族诋毁构陷,单于竟也听信谗言,强夺了老将军的兵权。若是木那塔能直捣黄龙一举拿下中原,我们自然是服气的,可结果呢?结果我们被那长丰军杀得大败而归,大将亦被斩于阵前,简直奇耻大辱,如今倒又想起我们来了!”
“重掌兵权是好事。”小扎布尔审视面前沙盘,目光在渠凉国境内再三徘徊,“可惜我们低估了渠凉那位安远侯,淳于南阳不是个好掌控的,一朝得势便翻脸不认,害我们空忙一场,终究是错过了拿下渠凉的良机。”
“这不是将军的错。”右副将忍不住插话,“这些年革朗穷兵黩武,我们粮草兵力都不足。咱们那位单于疑心甚重,先前一直不肯把兵权交予将军,只让我们带着自家人马小打小闹,试探了这么久,这回总算是把兵权交出来了。”
“我初当将帅,他要试探也是情有可原。”
话虽这么说,小扎布尔却不是愚忠之辈。呼维斜单于对扎布尔一族的作为,的确让人心寒,若是他那位把单于当兄弟的父亲尚在,或许还能做到别无怨言,可他父亲一生戎马落得郁郁而终,换作是他……
小扎布尔在沙盘上插下三面狼头旗:“仗可以打,但要我给他无穷无尽的野心卖命,我自然是要拿些回报的。”
数日后,秋风猎猎,五万草原儿郎集结,象征呼维斜单于的黑色陆吾旗与扎布尔部落的蓝色狼头旗迎风招展。
扎布尔的首领重掌帅印,革朗大军开拔。
淳于南阳面前放了两份文书。
一份是前线战报,说小扎布尔不日将抵达边境,要向繁知城发起第一轮进攻;一份是长丰帝发来的信函,说愿意助他抗击革朗,巩固政权,但有一则条件。
那条件颇为耐人寻味,直将这份形似公文的信函生生变了意义。
淳于南阳抵额轻笑,对这位鬼才般的长丰帝甚是佩服。
只见长丰帝道——
革朗吞并中原野心不死,近日入侵渠凉,长丰亦有唇亡齿寒之感,故而愿派军相助,自革朗后方形成包围之势,以化解渠凉危局。
然则战线遥遥,长丰大将必要远驰,恐延误军机。
贵国武平郡王机智神勇,又曾为我长丰将领,其忠义之名在我军中颇有声望,故而向君借用其人,作为我国与贵国军务之桥梁,阵前之帅将。
此人于君或有碍,于孤却甚重,以一人换战局全胜、政权巩固,是为大义,更无需定下归还之期。
大战在即,君请深思。
淳于南阳深深思量许久,终于能对这信函下个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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