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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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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圈养这个大夫 作者:四月流春

    第24节

    “七皇弟,战事要紧,先去瞧瞧情况吧。”李效率先走在前头,他没有发现沈季,回头时只看到了李翼在出神,于是赶紧出声催促。

    孙仲涛老当益壮,须发皆白眼神却仍然锐利,他披挂着整齐的战甲,跟随在外孙的左后方,段老副将也来了,满脸的温和慈祥、看起来再好相处不过。

    李翼最终不甘心地冷哼了一声,抬脚就往议事厅走去,再也没有看沈季一眼——本王居然还对他有点兴趣,真是难得……

    蒋锋是一同回来的,刚才的那一幕他全看在了眼里,之前在青城县三人相处时的警惕和戒心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故意落在了最后,蒋锋朝沈季使了个眼神,俩人走到僻静的角落里说了几句话。

    “……这几天不会太平,戒备会是最严的,刚才来的那几个都不简单……副将吩咐你去照顾大哥,那就最好不过了,多跟他待在一起,记住了么?”

    沈季看着三哥眼底的青黑和疲惫的神色,心疼地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认真地回应:“我现在有好几个病人要照顾,哪里有时间乱跑?三哥不要担心我……你自己小心些,千万注意安全……你什么时候可以休息?”

    蒋锋笑着安慰他:“你看刚才那阵仗,难说……不过没关系,等我有空了,就会去找你的,快忙你的去吧。”说完看着左右无人,飞快低头在对方脸上啄了一口、而后飞速去追赶前面的人群了。

    ——唉、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赢个彻底的?

    拿好东西回去找大哥,可惜推门进去、人又不在。

    再出去问旁边的小兵哥时,这次他就爽快大方多了:“穆参将刚才让段副将的人接走了。”

    沈季满意得到答复、谢过后回屋,将屋子简单收拾一下之后,他又匆匆去了伤兵营。

    成大石此时正满腹怨气地守在伙房中烧热水——老子是来学医的、又不是来当下人的,凭什么叫我干这种粗活?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其实里面还有五六个学徒,现在需要的热水多,伙房的人又忙着做病号饭,所以医帐就派人过来协助了。

    “嘿兄弟、看着点火啊,都快熄灭了看不到吗?”同行的一个学徒好心提醒成大石。

    成大石斜眼看了对方一下、爱理不理地拿铁钎子捅了捅火炉,嘴里习惯性地嘟嘟囔囔:“……谁是你兄弟了……少乱攀关系……”

    偏偏对方耳朵尖听到了,顿时脸色就不好看起来,没好气地咒骂一声:“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呸~”

    正剑拔弩张之际,沈季匆匆走进了蒸气弥漫温暖的伙房,王胖头记得他,主动打了个招呼:“小兄弟上这儿做什么来了?”

    沈季找了一会儿才在高高叠起的笼屉后面发现了王胖头,笑了一下说:“王大叔,我过来提壶开水,您这是做的什么好吃的?”

    “蒸的白米糕和肉包子,老规矩了,伤兵可以吃四顿,这一会儿蒸好了就给分下去。要开水自己去那边提,我看你们的人烧了几壶了。”王胖头乐呵呵地回答。

    “那您忙着,回头见啊王大叔。”

    沈季走到成大石他们那边,下意识避开了成大石,走到了旁边那个打过几个照面的同伴那儿去了,刚笑了笑想开口时,对方就已经先问:

    “忘记你叫什么名字了哥们,不过你这是来要开水的不?要的话这壶你提走吧,我也可以回去歇会啦。”他们是轮流的,四个时辰换一班人。

    沈季赶紧告诉他:“我叫沈季,你是叫龚六对吗?咱们一起切过药的。”

    “嘿嘿嘿……是啊,我也记得,不过就是忘记了你的名字。”龚六笑眯眯地回答。

    在龚六将那滚烫的开水铜壶把手用帕子包好、小心翼翼嘱咐他接好的时候,成大石装作不经意地站在了沈季身后的退路上,并且在他拎着铜壶转身踏步的同时、成大石也用力一个侧身,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沈季惊喊一声、脚步一个踉跄,却又惊险站稳了,开水也没洒出来,成大石见状十分惋惜,嘴上却诚恳地道歉:

    “对不住了沈季,我刚才想去那边取些碳的,需要我帮你提着吗?”

    可惜、这一套沈季已经见识得太多了,对于成大石此人他已经彻底不想作什么评价,冷冷望了对方一眼之后,沈季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随即提着开水赶回了伤兵营,白天事情太多,都没给那些受伤的兄弟们将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沈季觉得有些不妥。

    成大石一计不成、很是气急败坏,气呼呼重重地坐在小马扎上继续拿铁钎子捅火炉,心里那股想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念头还是没有打消——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前途和人生已经全被沈季兄弟俩给毁了,就这样灰溜溜地被赶走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现在一闭眼他就会想象着面对亲朋好友邻居们同情、奚落、嘲笑时的窘迫和尴尬感。

    ——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本就指望着成功进入医帐后能得到的一切、娶上美娇成家立业扬名立万的,现在好了、好好的计划全被你们毁了,你们凭什么还活得好好的?

    成大石怨恨恶毒的想。

    “谢啦小大夫,你真的不要吃一个吗?”伤兵甲苍白着脸孔,感激沈季不嫌苦不嫌累地帮他梳洗打理,热心地招呼他吃伙房刚送来的夜宵。

    “来、吃吧,甭客气!我在你那个年纪的时候天天晚上饿得心慌。”伤兵乙也体贴地招呼。

    沈季收好木盆和帕子,连连推拒:“不用了,谢谢几位大哥,不过我现在真的不饿,这是伙房特意为你们做的,快趁热吃吧。”

    交代几句后就迅速闪身出去、离开了伤兵营。

    想着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大哥怎么着也应该回来了吧,沈季想在睡前再去看他一眼,图个安心。

    走到大哥的营房门前时,沈季才知道出事了。

    段靖光的几个手下将成大石捆绑得结结实实、推推搡搡地带走了,成大石拼命大喊:“将军、将军,冤枉、冤枉啊,我、我是穆参将兄弟的好友,听说穆参将受伤了……我只是想来看看他而已啊……”

    “让他闭嘴!拖下去先关起来,有空再收拾他!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下毒害人?立刻拖下去!”段靖光黑脸怒吼,满脸的厌恶和不敢置信——这军营重地,说起好勇斗狠、争权夺利、头破血流事件确实是司空见惯的,可下毒这么阴私不入流的后宅手段真是罕见:这特么里头居然还混进了这样的……男人?

    沈季心里咯噔一下:真的假的?这、这成大石是疯了吧?他立刻想进去看看大哥,却被门口多出来的两尊门神给挡住。

    段靖光没好气一挥手:“让他进去,这是穆东的兄弟。”

    来不及道谢、沈季就先急忙跑进去找穆东。

    “大哥,你还好吗?刚才那成大石——&039;

    庆幸的是,穆东还好端端躺在榻上,他先安抚了一下沈季:“没事,那东西我没吃。不过、靖哥,你看清楚了吗?他应该不至于——”

    段靖光气笑了:“怎么?难道老子有必要诬陷他?你这是怎么了木头?宁愿相信他也不愿相信我?”

    他之前领着穆东一起去议事厅商讨了一个多时辰的对策,而后众人看他实在伤得重精神不济,这才让他先回来了。等真正敲定了一切之后散了之后,段靖光挂念着穆东,匆匆赶去看受伤的他,脚步放得特别轻、这才将亲手送宵夜过来又偷偷摸摸下毒的成大石给抓了个正着。

    穆东解释:“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问问,我自认并没有得罪过他。”

    “嗯……大哥,可能问题出在我身上,前几天我不是跟他打了一架么……”沈季忐忑不安地提醒大哥,心里非常内疚。

    段靖光盯着沈季:“这么说来,是你跟他有过节、而后那人报复了你哥?”

    沈季默不作声站在床前,惭愧地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的,我哥又不用跟他打交道。”

    段靖光沉吟片刻,他公务缠身、本意就是过来看看穆东并商议军情的,只得让沈季先回避,还在人背后丢下一句:“等空了、你记得把缘由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你小子究竟怎么得罪了人,逼得对方下毒手!”

    “呃……哦,知道了。”

    垂头丧气走出屋子后,还没几步,沈季在转角碰上了明显在等人的蒋锋,眉眼间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以及内疚。

    ☆、第124章 黎明前夕(上)

    “三哥,你忙完啦?”见到了心中的他,沈季总算是高兴了一些,跑过去下意识地去拉对方的手。

    俩人交握,三哥的手掌总是干燥又温暖、微微地握紧力道让人觉得踏实又安心。

    蒋锋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默默带着他回到自己的营房,关门后就紧紧地拥着,沈季有些不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会比较辛苦,你自己多注意些,别包揽太多事情,要量力而行知道吗?”蒋锋沉声叮嘱他。

    放松地将全部重量倚在三哥身上,沈季伸手抱住对方的腰,好奇地问:“咦?我们不是已经打赢了吗?这马上都腊月了、快要快过年了都……”真是的,一年到头打个没完没了的就不能歇会儿?难道你们金国人就不用过年了?沈季心里疯狂地唾骂之!

    蒋锋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掐了掐他的脸颊:“打仗跟过年没什么关系,该打的时候就要打。昨晚确实是赢了,可那不是永久性的……明白么?”

    哀愁地叹了一口气,沈季恹恹地点了一下头,无意识在三哥腰背上捏来捏去,感受那劲瘦结实的肌理,想了想他还是告诉了蒋锋:“刚才我去找大哥的时候,发现段大哥……呃段副将也在,他说成大石意图下毒谋害我哥,所以叫人把他抓起来了……嗳简直了,不过,段副将又确实没必要诬陷成大石,我真是想不通……”

    下毒害人?这种事情沈季以前只从话本和市井闲谈里听说过,发生在身边实在觉得荒谬。

    蒋锋回手一把将沈季作怪的手指拉回来,揽着他进去里间榻上,和衣一同躺下,听到这消息其实他心里特别畅快,觉得是恶人有恶报、省得他动手了。不过对于沈季的纠结不解,他还是贴心开导了一下:

    “既然是段副将叫抓的人,那就跟你没什么关系,副将自然有办法让疑犯开口说实话,冤枉不了人。不过,那成大石虽然年纪不大,可看他的眼睛和行事就知道,这人心不宽、甚至极窄,这样的人要是过得不如意,容易走极端。”

    沈季劳累了一天一夜、乍然一躺下,不但没舒坦、反而觉得浑身都僵硬酸痛,难受得龇牙咧嘴地直吸气,嘴里勉强回答:“那倒也是,好端端的谁去抓他啊……”

    “来、我给你揉揉。”蒋锋抓过他的手臂、用适中的力道一寸寸按揉下去,缓解他的不适。

    昏昏欲睡中、沈季强自撑着眼皮,忽然又问:“……三哥,他们都来干什么?你、你今晚不用出去吧?”

    蒋锋僵了一下,他知道沈季口中的“他们”是指谁,刚才一直没法开口告诉他的担忧又重新浮上了心头。然而、事关机密,他不能透露出去,只能避重就轻地说:“他们肯定是有事才来的,不过,对你的生活不会有影响,他们都有自己专用的大夫……睡吧,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才能做事。”然后、一下又一下地顺着沈季的背。

    最后一丝清明理智即将远去时,沈季忽然又努力开口说了句:“糟糕了,我得回去睡才行,唉真是困死了……”说完眼皮又忍不住慢慢合上,嘴却又焦急地微微咬着唇、一副“我再睡会儿就要醒来走了”的样子。

    心疼再也掩饰不住,蒋锋赶紧抱紧挣扎着欲起身的沈季,不停地吻着他的额头,安抚他:“就在我这儿睡吧,以后……之前、之前是大哥说,要让你适应适应环境、吃吃苦头……我觉得已经够了、甚至过了……乖小季……”还会有以后吗?

    可惜、睡意正浓的人只听到了第一句,随后就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长长地叹息了一记,蒋锋拉起被子将人仔细裹好,看着他尚带着些乌青的眼眶和已经瘦了一圈的脸,虽然正如大哥所期望的那样,沈季确实成熟能干了许多;可是蒋锋看到却只有少许的骄傲,更多的是不舍得——当初他要进医帐,我就应该拦住他,让他继续待在仁济堂,也能学本事,吃穿住用都比军营好上太多了……

    ——终究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以后俩人相处的机会可以多一些、也可以放在身边照顾他,没想到让人累成这样。

    蒋锋自责内疚地帮沈季调整了一下睡姿,将他从自己颈窝处移了出去、让其平躺,随后轻手轻脚脱下他厚重的棉袍棉裤,夹袄也一并除去。睡梦中,沈季也记得今晚是跟三哥在一起的,嘴角有甜蜜满足的笑,在被抱起脱下夹袄时,他还带着浓浓的睡意说了一句:“三哥,别管这些了,快睡吧。”

    “嗯,睡吧,我去打水给你擦擦。”蒋锋转身出去,他的屋子里还有一个搁在炉子上的铁壶,里面备有热水,利索地打了盆热水进去后、拧了个帕子,细细地开始帮沈季擦脸。

    刚开始沈季还是没醒,不过、当在困倦中还被倒腾来倒腾去擦拭脖子的时候,加上三哥无法温柔更多的手劲,沈季终于被闹醒了,拖长声调无奈地说:“别~闹~啦!”

    蒋锋停下动作、赶紧拿手掌轻轻抚过其胸腹,期望再次将人哄睡。

    眨了一下眼睛、再眨了一下眼睛,最后将眼睛完全睁开,刚才只小睡了片刻的沈季清醒过来,眼神清明无睡意,气恼地蹬了一下床板、再拉高被子蒙住脑袋表达自己被吵醒的不满。

    “生气了?嗯?乖小季,三哥只是想帮你擦一擦而已。”蒋锋带着宠溺的笑去扯被子,好声好气地解释着,哪知话音刚落被子里的人就“呼”一下将被子踢掉,坐起来恼羞成怒地低喊:

    “……三哥!不能这么叫我……”一听到“乖小季”三个字,沈季脑海里就忍不住想起和三哥在一起的某些时候,比如当他已经很累而三哥仍然精力十足的时候、他想换个姿势而三哥拿出居高临下的样子来诱哄他得做什么的时候,等等等等……

    ——混蛋~简直、简直没个正经的样子!

    看着沈季尴尬涨红的脸和躲闪游移的眼神、强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蒋锋的心软得不行,不愿意让他尴尬、只得举起热帕子强调:“那好,小季,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擦一擦而已!”

    ——啊?只是这样而已吗……

    “哦、我自己来就行了。”沈季不好意思地接过帕子,低头开始自己擦,迅速弄干净后又将帕子递回给蒋锋:“喏、三哥到你擦了。”

    蒋锋浓黑锐利的眉眼一挑笑问:“你不帮我?刚才我可是帮你擦了半天,你还朝我发脾气……”

    沈季嘴硬、顾左右而言他:“真是的咱俩什么关系啊,你只是帮我擦擦而已嘛……再说了刚才我也没有发脾气,哎我什么时候发脾气了?不要冤枉我……”

    ——这小家伙根本没怕过我、哪怕从一开始!

    懒得跟他分辨,蒋锋利索将自己剥至只剩一条衬裤,然后随手拧了块帕子举着,曰:“快一些,挺冷的。”

    “又、又不是我让你……是你自己要这样挨冻的!”沈季坐在榻上,学兄长们的样子抄手抱胸,不那么有气势地挑明。

    僵直对峙了一会儿,一个低头专心看着被子、一个专心盯着对方。

    结果,沈季败。

    “唉你变得赖皮了……帕子给我,三爷!”沈季担心这大冷的天真把人给冻出毛病来,那就糟了,毕竟蒋锋随时都有可能要上阵杀敌。

    蒋锋莞尔一笑、准确地将帕子轻轻丢到沈季脸上,成功换来对方用力的一瞪:就这样逗逗心爱的人、就是蒋锋感觉到的最大的快乐,露出了绝对不轻易示人的柔情一面。

    泄愤般用力擦拭宽厚结实的腰背,沈季得意恶劣地笑着提醒蒋锋:“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又让三哥用我用过的水!”

    盘膝端坐如松、蒋锋宽容地表示:“无妨,之前在家也总是用你剩下的洗澡水,我觉得挺好的——”

    “打住!”沈季赶紧喊停,担心又听到什么厚脸皮的话。随后还是下榻出去重新打了一盆水回来,认认真真帮人擦拭了一遍,最后还特地找来另一个小号的木盆一起泡了个脚。

    大脚丫毫不费力地将小一号的脚丫子踩在下面,黑白交叠、轻轻重重好一顿搓揉;沈季不甘示弱、手脚一起上,欲反扑!俩人在简陋的营房内压低声音笑闹成一团。

    最后,小木盆里的水撒了大半出来,俩人也纠缠在了一处。

    扑通、扑通的心跳贴在一起。

    望着伴侣始终有些放不开的紧张样子,蒋锋搂紧了他、时不时蹭一把给他足够的暗示,开导他:“……乖小季……咱们已经成亲了,做这种事情很正常,不要觉得奇怪……”

    “来、放松,真乖……”

    “……上来、三哥扶着你,没事的、试试……”

    ==========天啦噜好多螃蟹爬过去啦看到了没?================

    一切都安静下来后,蒋锋搂住已经昏睡的人,郑重地轻声承诺:“我的一切都会留给你,屋子是你的、客栈那三成利也是你的、我的全部都是你的……如果三哥真的不幸战死了,你要记得回去找大哥,记住了么?”

    ——原谅我最后再自私一回,又抱了你一次,就是死也瞑目了。

    黑暗中,蒋锋皱眉在笑、紧闭的眼角有泪水。

    ☆、第125章 黎明前夕(中)

    “这……有些不妥。”穆东沉吟良久,不赞同地说。

    段靖光头疼地揉着眉心,这一番连惊带吓的,也把他累得够呛,如今京都的局势十分微妙,贺州这个边境要塞也不可避免地被卷了进去。

    “确实不妥,不过这也没办法,这里由老将军说了算,绿池州五十年前就是咱们契国的,被金贼占去了……七爷也身不由己,四爷是个厉害人物……始终没法置身事外的。”

    勉强撑着右肘部换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穆东抬手阻止了义兄第一时间伸过来的手,呼出一口焦灼的气息,穆东有些着急:“其实庆王爷也不一定要走这一步的,今上也并没有丢弃他——”

    此话一出,段靖光赶紧捂住他的嘴,谨慎地竖起耳朵探听了一番后,轻声训斥他:“刚刚的话可不能再说了啊,被人听去了麻烦!”

    愣了一下才一偏头、穆东无声甩开义兄的手掌,温热的皮肤和唇瓣接触了一小会儿,彼此都有些不自在。

    好一会儿,段靖光清了清嗓子再次叮嘱他;“刚好,你小子伤得厉害,先静静养着,看看他们能不能将局面打开、能不能得到京都支持,否则说什么也白搭,咱们静观其变吧。”

    ——你怎么能这样?

    穆东抬头看他一眼提醒道:“我是受伤了得养着,靖哥你可是好好的,准备天天去议事厅装聋作哑么?只凭着金延护的一面之辞、未免有些冒失了,我们打了这么多年,才勉强换来了一个安宁的现状,眼下兵力也不足,万一真的激怒了金王,咱们拿什么应对?”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七爷无心无力、只能选定四爷将其推上去,他们早已是同一阵营;至于金延护、你就放心吧,要知道,那些消息都是四爷带来的那些人问出来的,那些人的刑讯逼供手段……啧啧啧假不了,四爷可不是吃素的……他在京都里活了这么大、没有功勋还能封了王,你自己想想?”

    段靖光顿了顿又更加靠近了些、几乎是挨着穆东耳朵小声说话:“说起来,七爷也不错,输就输在生母早亡、两个舅舅俱已战死,老将军领着七爷退居贺州几十年,京都那儿早就伸不进手去,拿什么帮七爷——”

    这回换穆东赶紧拦住义兄的话头、压低声音横眉竖目地骂:“快些闭嘴吧,这些难道我不知道?仔细被人听见拔了你的舌头!”

    ——嗯、很好,你还是关心我的。段靖光满意地微笑颔首,真的闭嘴了。

    “靖哥,你自己小心些,四爷太急,收复绿池州的事……你不要强出头,万事还有老将军,镇北军是他一手建立出来的,怎么舍得全折在四爷手里当了他的垫脚石?”穆东严肃地叮嘱义兄。

    等了半晌,却仍然没有听到义兄的回应,穆东纳闷地拿手肘碰碰他,后者这才振振有词地说:“刚才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吗?”

    直到夜深人静时分,俩人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了密谈,段靖光抽掉穆东背后的枕头被子、扶着他躺下,像多年前那样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小木头,有我看着,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我相信你,靖哥。”

    黎明前的冰寒刺骨时分,养足了精神的蒋锋准时醒来、不过没有跟往常一样立时起身,而是搂紧了怀里的人继续闭目养神。

    虽然被窝里非常干燥温暖,怀里的沈季也很顺从地依偎在他肩窝处,可从昨晚开始,蒋锋总是放不下心来。

    鼻尖仿佛还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气味,昨晚他跟沈季分开后,就随着众人去了议事厅,他是属于将军府的人、属于七爷的人,这点怎么没也改变不了,庆王爷一早就希望找到机会回京都,这回倒霉被俘虏的金延护算是撞到了他的手心里,一番唇枪舌剑、隐晦地讨价还价之后——老将军不吭声、七爷默认赞同,段副将父子打着哈哈和稀泥,结果庆王爷就如愿以偿了,当即带着他手下的暗卫去了地牢“探望”金延护,蒋锋自然也跟着李翼去了。

    咒骂、哀嚎、血腥、崩溃、屈服……

    原本之前跟着李翼经常经历的场面,蒋锋突然觉得不适应了:狭窄逼仄的地牢、暗无天日的绝望感、庆王爷眼里的暴虐冷血和兴奋、端王爷眼里的不喜不耐和不得已……

    ——不、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下意识不引人注目地后退了一小步,蒋锋突然觉得很疲倦、忍不住去用拇指搓揉自己的掌心,回忆着前一刻沈季将手掌放进来的修长温热感。

    “蒋三,你们兄弟几个就你待这儿的时间长,跟金贼打交道的次数也多……本王不能去、庆王也不能去,你得先去探探路……只能成功……放心、会尽量给你足够多的人手……不会亏待你的……”脑海里还回响着李翼吩咐他的差事,蒋锋心里明白:此行收复绿池一役极其危险。

    稍后点好兵,他就要出发了,最让人无奈的是:此次如果败了、生死由天;如果赢了、那就必须想办法将功劳妥善转移到庆王爷身上,到时候可能会以……

    沉思间,沈季忽然微微扭动了一下,几个翻转懒腰之后,又重新窝回了蒋锋怀里,小声含含糊糊地说着些什么。

    “醒了?”蒋锋胳膊一个用力而后仰躺,把沈季放到自己身上趴着,轻轻揉捏着他的后腰。

    “嗯、该起了。”没什么精神地闭着眼睛,沈季遗憾地说。

    “累么?你可以再睡会儿的。”蒋锋告诉他。昨晚尽了兴,一大清早的、俩人难得静静温馨地相拥着。

    环抱着三哥的肩膀,沈季躺在对方厚实温热的身上,微微地摇了摇头,打了个呵欠说:“不行,赵大夫交代早食前就要去伤兵营看一遍,没有什么异常才能让他们吃东西喝药,我再睡就迟了。”

    蒋锋捏捏他的耳垂夸奖他:“真是好样的,这就能独当一面了,我的小沈大夫!”

    沈季抿嘴得意地笑,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那么厉害,比起赵大夫他们那是差得不知道多远了,不过感觉挺好的嘿嘿。”我手里也有病人等着我去照顾呢哈哈哈。

    “以后……如果再碰到有人欺负你,比如像成大石那样的,记得要告诉大哥,别自己逞强;还有,大哥跟段副将的关系很好,下次私下里见到段副将的时候,你要机灵一些、尽量多跟他接触——”正在沉声嘱咐交待的蒋锋被打断——

    沈季摇摇头:“段副将是大哥的朋友,他们聊的那些我都插不上嘴,我还是喜欢跟你聊天。”

    蒋锋的心蓦然一沉、不自觉地问:“那如果我不在了呢?”

    “嗳三哥你总是那样忙,我知道的。一般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去找安哥、就是孙安聊天,寝帐里也有两个聊得来的朋友。不过,三哥,如果你不忙的时候,一定记得要来找我啊。”沈季没意会过来、顺着话头有些落寞地回答了。

    抱着人的力道收紧:“好!只要我回来了、就一定会找你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蒋锋郑重承诺。

    沙场冬日点兵,今天阴沉沉的、一副要下雪的征兆。

    此时沈季正在热烘烘蒸汽弥漫的煎药房里守着几个炉子,卖力地扇着蒲扇为伤兵煎药,其中还包括大哥穆东的那一份,现在也归到了他手里,他忙得辛苦、心里却很满足。

    披挂着整齐盔甲的蒋锋肃立在校场高台上,沉默地听着老将军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鼓舞士气——从金延护嘴里,他们得到了金国边境绿池州的布防图等,最重要的消息是、由于金国内部的派系纷争不断,绿池州的粮草已经被上级扣发两个多月了,事情闹得太大、金王这才打发小儿子金延护过去看看,谁知还没到绿池、骄横自大盲目的金延护就打上了贺州镇北军的主意,妄想头一次出门办差就办个特漂亮的、压过所有的兄弟得到父王的另眼相看,谁知他这么倒霉居然被生擒了。

    临行之前,蒋锋还去看了大哥,俩人对坐久久无言。

    “我这就走了,如果……有个万一,小季还得靠大哥多多劝慰——”蒋锋起身,惭愧地嘱托。

    穆东快速打断他:“这不可能,季哥儿全部心思都在你身上,我没法劝,你必须活着回来自己劝!蒋三,如果不是我受伤了,今日点兵必定有我,眼下……记住!不要蛮干,发现不敌即刻撤退,不要白白送死……你、多多保重!”

    “好!”

    在沈季没看到的地方,战袍翻飞间、蒋锋头也不回上马走远了。

    ☆、第126章 正文完结·还有番外哒

    沈季发现,这几日从校场上传来的操练声分外的有力,行走间遇到的将士们脸上除了浓重的疲惫之余、还有隐隐的紧张不安;每天都有车队押送着大批的物资进营,巡逻守卫都加强了。

    “这是怎么了?”不知情的医帐学徒们都有些惶恐。

    如今,沈季已经是医帐的正式学徒。就在前天清早,名单终于被贴出来了,结果当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离开的人不无失落甚至怨恨,留下的人当然是激动又兴奋的——他们终于搬离了那狭小拥挤的寝帐,住进了四人一间的屋子,虽然还是狭窄,但比起从前是好太多了。

    ——至于成大石,他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当然了、也没人问起他,反正名单上也没有他的名字,大家只当他家去了。

    高兴之时,沈季也有些担忧——他又有几天没见到三哥了!唉、三哥总是这样的忙,招呼也不打一个就不见人影了……

    看不到他、总是不安心。

    于是,早上他给大哥送汤药过去时,照顾大哥喝药完毕后,沈季装作不经意地说:“大哥,这几天都下大雪啊真可怕,你晚上要多注意些、盖好被子,碳盆要记得把碳加足千万别着凉了……这几天好像气氛特别紧张啊,这是又要打了吗?”

    穆东半坐起来翻着一本书,闻言连眉眼都没动一下,淡淡地回答:“知道了,你也多注意身体。事关军情机密,季哥儿莫问,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沈季不放弃、挨着大哥坐下,探头过去看对方手里拿着的书,讪笑着说:“大哥,我没有要打听军情机密的意思,就是随口一问……对了大哥,这几天你看到三哥了吗?”

    修长有力的手指慢慢翻过一页书、穆东顿了一下,纵然心里也着急,可他不能跟沈季商量,只能状似随意地回答:“没看到,端王爷老将军他们都来了,蒋三肯定忙得不可开交,你不能去打扰人当差,知道吗?”

    “知道,我怎么会去打扰三哥呢?我连上哪儿找他都不知道……”沈季担忧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问:“大哥,那我听说前几日有大批的将士出征了,你知道——”

    “我不知道!”穆东毅然打断,随手将书本合上放到一边,回头定定地看着小弟,一直看到沈季主动说:“好吧,我不问了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得先走了。”说完心事重重地起身端着药碗托盘就要离开。

    看他走到门口时,穆东终究不放心、开口叫住他:“季哥儿,人是你自己看中的,那你就要习惯、更要接受,这就是他的生活,他不可能跟普通人一样,有很多的时候陪伴你。”

    沈季回头笑笑:“我知道的大哥,三哥他自己也这么说过。不过、他已经答应了我,只要回来了有空的时候、就一定会找我的!这样就很好啦,反正我在医帐又不用东奔西走,就在这里一边做事一边等他好了。”说到最后,他的嘴角的笑容有七分理解、两分甜蜜和一分担忧。

    ——在我不经意的时候,你就已经真正长大了。

    穆东给弟弟一个鼓励安抚的笑:“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记住了、蒋三不在,你要记得回来找我,大哥永远不会不管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蒋锋能否平安归来,大哥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嗯,我明白的,大哥不用担心我。”

    带着挥之不去的忐忑不安感,沈季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每天都会“路过”蒋锋的营房好几回,可惜总是在失望。

    格外恶劣的暴风雪阻挠了他们的脚步,每一个人都逆着风艰难前行,出师未捷先遇到了不少的麻烦。

    “蒋三,咱们还是先避一避吧,风雪实在是太大了。”同行的参将赵泽大吼,他的口鼻用帕子蒙着,眼睫毛上落满了雪花,都要冻僵了。

    ——这该死的鬼天气!

    蒋锋努力控制着缰绳回答:“不能再耽搁下去,这风雪不一定就是坏事,咱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到达目的地。”

    他们只是前锋,后面还有大军压阵,几位大将默不作声紧张等候着前方的消息,气氛很凝重,这极度糟糕的天气显然影响了他们的计划。庆王爷李效此时只能极力隐藏自己的焦灼,他必须表现得跟自己说的那样稳重有谋略,才能赢得众人对他的支持——哪怕失败了,也不能乱了阵脚。

    “……不太妙啊……”只有李翼敢表明自己的忧心,因为这里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贺州、而不是京都,他有资本有底气让他四哥拉拢自己,此时派去探路的前锋更是他手底下的精锐,自然要对可能存在的损失先表明自己的心痛态度。

    李效沉声表示:“一切只等传回来的消息,七皇弟先别急。”

    “倒不是着急,只是担心坏了皇兄的大计罢了。”李翼抬头诚恳地回了一句。虽然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事情没成之前、谁也不会去挑明,李翼肯定更希望四皇兄坐上那个位子,他知道二皇兄容不下他。

    李效回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随后开始闭目养神,脑子里一遍遍地推敲估测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以及相对应的法子。

    直到蒋锋他们出发后的第五天,浴血奋战过后、绿池州终于被攻下,真可谓是惊险万分!蒋锋带着人顺利地完成了任务,整个人冷硬得如同一杆标·枪,银白色的盔甲被鲜血染得暗红,右腹部的刀伤还在渗血,他沉默地看着庆王爷李效威风凛凛带领大军接管了州府——蛰伏的皇子怎么比得上锋芒毕露春风得意的皇子?至少那笑容都真实多了,蒋锋心里想。

    离开好几天,也不知道小季现在怎么样了,成了家的男人外出总是记挂着家人——归心似箭,约莫就是这感觉了。

    攻下绿池州后,蒋锋才知道,原来庆王爷果真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样的和煦儒雅,来贺州的这段日子,暗地里他已经联合了金国三王子、加上手里捏着的金延护,成功将金国王室搅成了一潭浑水,内乱得没有心思腾出手来处理绿池州的溃败——战果虽然已经摘取,可也要拿得稳才行。

    当沈季再次见到蒋锋时,看到的就是对方浑身血污、高热昏迷不醒的模样。他还是跟着师父赵振新打下手,可看着三哥浑身上下深深浅浅的伤口,沈季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放心吧,救得活,只不过得好好养上两三个月了。”赵振新一边细心快速地缝合伤口、一边安慰伤心震惊的徒弟——刚刚成家的小年轻嘛、就是受不了这些。

    胡乱地点着头、沈季偷偷躲在赵振新背后拿起袖子擦了几下,这才勉强克制住了自己,转而细细地询问:“师父,他能完全恢复吗?以后继续领兵操练之类的会不会受影响?腿上的伤口实在是太深了……”

    “没事,更加严重的我见得多了,蒋三身体底子好,又没什么致命伤,只要好好休养、按时服药,会好起来的。以后他就由你来照顾吧,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这可是功臣。”赵振新最后接过沈季递来的干净帕子擦了擦手,笑眯眯地吩咐徒弟。

    沈季感激地点头:“谢谢师父,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他的。”

    夜里,外面篝火通明,校场上人声鼎沸,将士们畅快恣意地围绕在篝火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庆祝取得的胜利。

    沈季无心参加,他照顾完那些伤兵后又赶着给大哥送去汤药,兄弟俩刚说了没两句话,段靖光就施施然踏进了屋子,沈季立即条件反射地起身自觉离开:“段副将您来啦,快请坐。大哥,你们谈公事,我这就回去了。”

    段靖光:“……”呃、我这次只是过来闲聊而已。

    现在蒋锋还昏睡,沈季的整颗心都落在了他身上,步履匆匆先回了自己的屋子端起凉透的晚饭,他决定以后晚上都去看护三哥,就像他上次受伤那样守着他,给他最好的照顾。

    脏污的盔甲早已被他脱下拿去清洗干净,沈季给三哥换上了干净的衣裤,又额外想办法弄来了两个碳盆,让失血失温的人能暖和一些。沈季顺手将自己的晚饭搁在小炉子上加热。

    安静整洁的内室、薄薄的门板隔绝了外面的欢声笑语。

    沈季终于可以歇会儿了,他坐在蒋锋身边,痴痴地望着他的睡颜、心疼他在睡梦中或许还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就这样静静地守着他,哪怕对方一点回应都没有、沈季也觉得安心。

    直到闻到热好的晚饭散发的香味,饥肠辘辘的沈季才回身去把吃的拿进来——哦、原来打了胜仗之后真的可以吃到红烧肉啊,不过看到三哥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再香的肉沈季也不想吃了。

    所以当蒋锋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沈季坐在他旁边,十分不高兴地盯着手里那碗肉,泄愤般只干啃着馒头。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蒋锋眉头皱得更紧、以为是自己离开的这几天,又有哪个人刁难欺负他的人了。

    听到那虚弱的声音,沈季慌忙回头,将吃的随手搁到一边,扑到三哥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眶微红笑着回答:“你终于醒啦三哥,我好着呢,谁那么有空天天欺负我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痛?渴不渴?饿不饿?”

    一叠声地问完之后,不等人回答、沈季又不满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小声骂自己:“真是糊涂了!”而后一阵风似的冲到外面端回来温着的水,用调羹慢慢喂了蒋锋喝,而后又喂了他一小碗米汤。

    “乖小季,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蒋锋小声招呼沈季,后者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狂喜焦急惶恐地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忙活。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蒋锋难掩内疚地道歉,望着沈季始终微红的眼。

    沈季吸了吸鼻子、大方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咱们认识的第一天,你也是受伤的,还记得吗?那时候我就开始照顾你啦!”

    “嗯,所以我才会那么快喜欢上你。”蒋锋赞同地点头,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呃、是吗?”沈季有些脸红又很窃喜,不自觉地抬高了些下巴问。

    蒋锋再次点头,随后又忍不住感慨:“那时候我天天担心,担心自己回了贺州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季也不好意思地承认:“那天晚上你来向我告别,其实我真的特别生气、特别难过,那时候真希望你能留在青城县。”

    “嗯,是我的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丢下你,所以你也不准离开我!”蒋锋严肃地表明。

    沈季满足地笑、紧紧握住蒋锋的手,低头在明显有些不安的男人眼睛上吻了一下:“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早就离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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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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