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节
霸道皇姐爱上我! 作者:墨染萧绯
第11节
“已是深夜了,王妃近来身子不适,郡主这有属下守着,还请王妃回正苑休息吧。”
想来程文孟也是看出了,方才找了个借口。元王妃顺着台阶一下,安抚了元姝一会,便带着一众人离开了,走前还同程文孟一起出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待程文孟再进来内室时,元姝已戴好了玉佩。
“丫头吓到了吧,别怕,这几日程叔叔就守在这,待你父王一回来,便会将那群人一网打尽。”摸着元姝的头,他叹气说到。
元姝看出了他的自责,心下一乱,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挫败的发不出声音,垂头丧气的摇摇了脑袋。就目前而言,她更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好了,别瞎想了,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外面有人守着没事的。”
吵吵闹闹大半夜,到这会已然是凌晨了,经过一番惊吓的元姝自然是没了精神,被程文孟安慰着歇下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安安静静睡着的小人儿,负手立于榻侧的程文孟深深皱眉,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未曾婚配也无子女的他,早已视元姝为女。这么多年,元姝都是在王府过的欢愉,他原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可是……似乎一切都要开始了。
王爷,应该快回来了。
经过这一夜后,王府又增加了侍卫,就连元姝的寝居中也多了几人守夜。眼看着时间一晃,便要到七月中旬了,一如往年,元王妃下令要往承云寺拜佛。
七月的天是愈见的热,王府藏冰虽多,元姝却不愿浪费。让人搬了一方锦榻到水榭上,挂了轻纱遮阳,便待清风阵阵吹来。持着金勺挖着珐琅碗中的水果沙冰,偶尔眺望一池采荷,身边还有侍人打着扇子,堪称是妥妥的享受。
“青豌,你就坐着吧,这风不住的吹,你点个香散的那般快,何必折腾呢。”
几日而过,她脖间的伤痕快快散尽,也亏的是程文孟有妙药,连嗓子也是早早恢复了。瞧着蹲在地上捣鼓着香炉子的青豌,元姝就好意劝到。
“郡主,这可是时下最兴的事,水榭停凉,焚香抚琴饮茶,连陛下都赞之妙也。”青豌非但不起,还更加捣鼓起劲了,话语中还明显鄙视着不跟时尚的元姝。
被鄙视的人儿无语扶额,若是她不曾记错的话,这焚香的活早几年就流行起了吧,也不知道是哪个文人那般闲心,大夏天的点个香炉子搁水榭上,热风加着郁香,那滋味是别有一番感受。
“你可是屁股不疼了?还不住手过来坐下。”
好不容易天都平静了十多天,不趁机享受一下,元姝都觉得有些憋屈了。青豌嘛,那夜自然是被拖下去打了十五大板,元王妃正在气头上,也就忘记了赦免她,一通打的几日都下不得床,还是元姝去程文孟那里求了药,才堪堪好了起来。
闻言,青豌正打着火的手一停,红着脸就嗔了元姝一眼,笑道:“郡主你又拿这事窘我!你放心便是,我这屁股早好了!明日定能随你左右。”
憨笑中还带着一丝不服输,却没半点怨恨。
元姝也笑了,回道:“那感情好,去承云寺的路有些远,我还担心你走不了呢。”
“啊!走?”青豌惊的连手里的东西也不顾了,统统扔在地上,惊疑的看向元姝,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字。
“对啊,明日我与母妃同车,可怜你只有跟在边上走了。”说罢,元姝还有些同情的嘟了嘟嘴,以示自己的无辜。
青豌立时就风中凌乱了,她的屁股根本就没好全,走路还有些不自然。想想往承云寺去的路,那是在城郊啊!往年她都是与她家郡主同驾,坐车里都抱怨过路远,要真是叫她用脚走过去……那还是死了算了!
☆、第57章
每年,元姝都是生辰的那一日,遂元王妃前往承云寺。今年为办酒筵庆祝,元王妃便特意将拜佛之行提前了一日。王府主母少主出行,自然是少了不一番安排的,虽说现在天都城消停了些许,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清晨天将将亮,元姝便被青豌弄起来一阵梳妆打扮,沐浴焚香更衣,净面添粉挽发。桩桩件件都比素日里来的精细,好在多年来元姝都习惯了,昏昏沉沉的任由一堆人围着摆弄。
消耗了整整一个多时辰,腰身都严重僵直的元姝才解脱了,看着又盘起一些的发髻,珠花云钗倒是极好看的。拢着不知多少层的纱裙便随着一群人往膳厅而去,早已饿的咕咕叫了,她是迫不及待要去吃饭。
踩着攒珠孔雀纹的绣花鞋,她走的是格外有些吃力,不过好在是到了膳厅,前脚兴奋迈入,却在看见摆好早餐的桌旁已坐好的一人时,惊呼了一声。
“阿岚!”
那穿着一身绣鸾的耀眼红裙,不是元岚,又是谁。
正吃着早点的元岚漫不经心的瞧了元姝一眼,用手理了理额间的碎发,明眸微动,搁了手中的筷子,也不理会元姝的吃惊,便唤了她。
“你动作可是越来越慢了,还不快些过来。”
好吧,俨然一副嫌弃的模样,也不管这是在谁家中。
元姝撇了撇嘴,她之所以这么惊讶,还不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在她想来这人该是忙的焦头烂额才是,怎么有闲心出现在了这里?……还在吃她的早餐!
“你怎么来了?”边问着,她也随之走了进去。
元岚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是这幅模样,丢了手里的点心,就近一把抓过了元姝到跟前儿。瞧着画了淡妆的漂亮小脸,原本是要下手掐她的动作都停住了。
“死丫头今天倒是捣鼓的漂亮,饶你一回。”
元姝一哼,用力的拍开了她的手,侧眸间看见了桌上摆着的三幅碗筷,眉头一皱道:“还有别人?”
“哦,还有元颖,她这会在你母妃那,估摸着快过来了。”元岚揉着被元姝拍红的手臂,也不在意的努嘴说到,不过在说及七公主时似乎有些不自然。
“元颖?”元姝一时惊讶于今日怎么来了这些人,往年她要过生日,也就元岚会来陪她去承云寺,今年怎的还多个七公主?便小声问道:“她怎么也来了?”
元岚娥眉轻扫,拉了元姝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咧嘴笑道:“还不是给你去长长脸,谁不知道今天是护国王府郡主出行,有两位公主护驾,多体面的事情。”
好吧,这完全是听不得的假话,趣的元姝一把就掐在了元岚的大腿上,还跟以前一样嚷嚷着:“好你个阿岚,竟然敢那话窘我!”
“嘶!好疼!松手松手,你个死丫头!”
元岚“吃疼”惊叫着,装的的有模有样,逗的一场人都偷偷笑开了。谁不知道她四殿下是个习武之人,元姝的手又没个几道力气,就是换了两只手上也不见得会弄疼她,现在却装出这幅样子,还不是为了逗元姝一个乐子罢了。
果然,又好气又好笑的元姝愤愤的松开了发酸的手,娇嗔道:“随你胡说,要说看,皇伯父打你板子时还该抽你这张嘴!”
说起这办事不利打板子的事情,元岚立时有些小尴尬,忙赶走了一种侍人,凑近元姝跟前就压低声说:“你丫头小着声点!本宫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被打板子,你居然还拿这事来笑!”
她靠的极近,元姝有些不适应的往后躲了躲,小手伸出就推了推她,秀眸微眯道:“好好,不说就不说,是我嘴欠。”
这一次再与元岚见面,两人无疑又亲近了些,摒弃了不该有的杂念,元姝待元岚还是极为亲昵的。而元岚,她被打板子的事情,即便是天都城的人都在议论,可只要她听见了就会发火,宫里不少宫人最近都是躲的远远,偏偏今天元姝说了,她却是压着一切情绪,只当是玩笑。
而元姝知道元岚向来是个好面子的,所以也是适可而止的玩笑。
“你既然知道我被打了板子,怎么都不进宫来看我?知不知道我有多疼,躺都不能躺下,镇日的趴在榻上还被禁足,真是憋屈!”没了旁人在,元岚开始大肆的跟元姝吐苦水了。
元姝有些讪讪的摸了摸脖子,皇宫那地方她是不敢去了,虽说元岚被打了,她不看不问,却也还是上了心。两人相处这么多年,感情不是一朝一夕,比起旁人来,元岚在她心中终归还是占了些地位的。
她还忘不掉穆贵妃那阴鸷的眼神……
“不是你叫我不要去宫里的吗?到这会又埋怨我了。”寻了个借口,她也不愿说太多。
元岚一愣,绞了下脑汁,想起最后一次来见元姝的场景,她似乎是说过那样的话。摸摸嘴,她是无比懊恼了,这几日趴在榻上孤独的难受,除了她母后偶尔来看看外,就没人再来了,念着有元姝作陪的日子,她是无比怀念。这不,伤一好,禁足令一彻,她就迫不及待来了王府。
“你个没良心的!”她戳了戳元姝的额头,没好气的说道:“听说前几日王府进了刺客,还差点把你咔擦了?”
正吃着小花糕的元姝闪躲不及被戳了额头,一听元岚的话就黑了脸,什么叫差点咔擦?瞧瞧这人,嘴里就没句好的,本来还打算安慰一下她被打屁股的事情,现在看来,完全是没必要了啊。
“你才差点被咔擦了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别咒我。”
她是愤愤的低头啃花糕去了,被一通说的元岚摸着鼻头就赔笑,不住道:“我就开个玩笑,死丫头别当真,听说那刺客跑了?还伤了你的脖子?”眸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元姝点点头,叼着花糕百忙抬头。
“总有一天会抓到的。”好吧,最快就是明天,她父王已经来信布置好了一切。至于那个掐她脖子的女人,就等着洗干净吧……
咳咳,这话似乎有点怪,囧。
元岚赞同的点头:“放心吧,到时候我会帮你把她碎尸万段的。”
话语中不尽然透着一股狠意,只可惜元姝不曾听出来,笑了笑就开始吃东西了,元岚也乐于,边吃又同她讲别的事情去了。待元颖来时,元姝同元岚是笑个不停,桌上的早膳也吃了将近一半了。
“四皇姐,元姝。”
少女清甜的呼唤是极为悦耳,元姝应声而去便看见了一身宫装的元颖就站在门廊处,眉间立时笑意加深,娇娇唤道:“元颖!”
两人年纪相仿,向来是直呼其名,身为公主的元颖也不在乎,留了宫人在身后便走了进来。对于这位少来王府的金枝,元姝倒是格外热情,起身便要过去拉她来,却被元岚一把拽着。
“你坐你的,她自个有脚有眼睛,知道该去哪里。”
那带着丝丝冷意的话,不禁让元姝皱了眉头,前一刻还跟她说说笑笑的元岚,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你做什么?还不放手!”她尴尬的朝元颖笑了笑,委实是元岚的手抓太紧了,弄的她起不来身,只好压低声质问着。
“无事的,我自己来就是,元姝你太客气了。”元颖也不见气的,笑着拎起牡丹嵌珍珠的裙摆就径自往空位上走去,曼步轻摇,带着一缕清香,动作优雅极了。
瞧着那一整套的动作,跟她同年的元姝不禁有些面赤了,标准的宫廷礼仪,元姝还是跟她一个大殿学的呢。偏偏人家无意就能优雅高贵,她则是怎么学都不行。
“你快坐,给你留着早膳呢,吃吧。”
才一说完,元姝的手就被元岚狠狠一捏,疼的立马呲牙,却又不好当着元颖的面发作。今天她算是这几个月来,破天荒的开怀了。
元颖点点头,巧然道:“不用了,我方才在皇婶那儿用过了。”
“既然是用过了,还过来作何。”元岚生硬的话语抢在了元姝的前面,直直刺向元颖。
偏生这连元姝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话,可元颖却是毫无感觉,依然笑的好看,恭敬回道:“皇婶让我过来看看元姝可好了,外面的人都等着呢,四皇姐可是有什么异议?”
“你很碍眼。”
元岚再一次直白又粗暴的用话儿抨击了她的七皇妹,东祁国的七公主,皇帝甚是宠爱的小七,宁端公主元颖。
好吧,元姝再一次确定了一件事情,就是这两人不对付。说的更明白点,就是元岚讨厌元颖。
这次,元颖多多少少有些尬然了,大抵是没料到元岚会这样。不过,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轻飘飘的就回了句:“哦。”
哦……哦……哦……
到底是几个意思?元姝不得而知,反正她旁边的元岚是气的脸色发青,这要是换了旁人被她那般说,怕是早走了,更不论是皇家公主了,可偏偏这个小七公主就怪了。
非但不走,还似乎大有要跟元岚干上的几分意思。
☆、第58章
承云寺为东祁第一宝刹,筑于京郊安山之巅,得道高僧云集,谓之佛法传承的宝地。来往香客大抵都是皇亲国戚的贵胄之家,而承云寺后山的梨花林,因花种繁多生时过长过茂,更为绝景得名。
“阿瑥今日怎地看起来心不在焉呢?”饮着凉茶的元王妃凝杯看向了元姝。
抱着靠枕斜倚车窗边的元姝闻言,忙挤出一丝笑来,回道:“许是昨晚太激动了,没睡好。”
好吧,其实是不愿去承云寺。也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想太多了,昨个晚上一闭上眼,脑海里不时就窜出了那片梨花林子的场景来。元漓、穆贵妃、还有那人一一都在她的脑中不停出现,弄的心烦意乱了整夜不得安眠。
挑了坠着流苏的车窗帘子,浩浩汤汤的行进队伍让她有些讪然。估摸着是宫里听了她差点死于刺客手下的事情,又或者是为了那封挑衅王府的血书,反正皇帝是又多增了一倍的卫兵护驾这次的承云寺之行。
起初元姝看到那么多人时还惊了一下,好在身后有元岚撑着,不过当时那人的口气不太好。冷笑着说什么——父王这是未雨绸缪,若是你与皇婶谁有个三长两短,东祁……
后面的话没说太直白,不过元姝也清楚是什么。如今元智尚在西州平乱,若是王府出了事,虽说第一个迁怒的会是西钺人,可皇帝也是免不了责任的。毕竟是手握重兵的王爷,皇帝不有所表示下,怕是在谁那里都是说不过的吧。
“明日你父王就回来了,可开心?”
接了元王妃递来的凉茶,元姝不难看出她母妃溢于面上的欣然,点点头道:“自然是开心,天天都盼着父王呢。”
但是,微微轻颤的眼睫毛败露了她的心思,她并不是那么愿意她父王能回来。不,也不是不愿意她父王归来,而是不愿意跟随她父王的元漓归来!
自打上次收了元漓的信笺后,就不曾再收到只字片语了。只从她父王的信中得知,两人是要一道而归的,最迟便是明晚到。
天知道,她有多怕元漓回来!
不过唯一的好事便是,她已经让她母妃递了信到穆贵妃那里,道是府中喜事,希望能送骁叡回来。而后收了穆贵妃的旨意,是答应了。
“母妃,明日早晨便能接叡哥哥回来了吗?”她还是不放心的问到。
元王妃一愣,自骁叡被扣在宫里后,她便不敢让元姝再与骁叡多来往了,其中原因太多。看着元姝只有在说起骁叡时才有的娇怯,私以为自己姑娘还念着骁叡的元王妃,神色不明的点点头。
“放心吧,贵妃那里是同意了,明个中午就能回来。阿瑥啊,母妃本也不愿多说,只是事已定局,明日当着三殿下的面,切不要与阿叡……”
元姝面色一变,缓缓的低了头,应声不语。她显然察觉到母妃已经对她与骁叡的事情发生了改观,从开始的支持,到现在的所谓避嫌。
至于是为了什么,听闻三殿下元漓如今在西州平乱的手段极其凶狠,加之先前更是私下流言这位是要登大宝之位的人。即便她是王府郡主,可人家万一做了皇帝,只怕是治她不难。
“母妃也是为你着想,你也莫要怨母妃,去年不是还说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好看吗,明日他刚好要来,你去看看也成。”
“知道了。”咬着唇儿,藏在广袖中的小手死死的攥紧了袖摆,一切都是拜元漓所致,叫她如何……
车厢轻动,丝丝暑气萦绕,元姝额间隐有热汗渗出,外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车轮转动的咯吱,让她再也安不下心了。有一句话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元漓当真做了皇帝的话,那她日后该怎么办?
只一瞬间,便是细思恐极!
“今儿瞧着阿岚和七公主两人在一处,似乎不是甚和睦,阿瑥素日与她们往来的话,切记莫要搀和了进去。”好一会不说话的元王妃,思度起这事后,又忍不住提醒了元姝。
赶紧摒弃了脑袋里突然冒出的那个恐怖念头,元姝抱着靠枕煞有介事的听话点头,虽然她也好奇元岚的态度为哪般,不过她是真不愿意被扯进去。
到了承云寺时,与头十几年一样,随着元王妃下车,在一众人的迎接中与主持见了礼。因为是王府内眷拜庙,今日是特意清空了香客,偌大的古刹除却侍卫僧人,便是一阵寒清了。
跪在大雄宝殿的金佛前,元姝缓缓的虔诚而拜,九天是否有神佛所在她不知,可既然她能重生,那就说明了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不定。所以跪在佛前,她是毕恭毕守的诚心祈祷着。
——望余生平安,家府和睦,长长久久。
“请郡主拜签。”端着红漆签筒侍立一旁的僧人上前几步,将签筒递向了元姝。
微微敛眉,元姝叹了口气接过签筒,她在这寺里抽过不下十次签,却从来都是卦象不明。先前几年元王妃尚觉惊疑,可越来越的,似乎都把这事压心里了。今年,瞧着这装满大半筒的银签,元姝突然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慌。
见她久久不动,站在一旁的元王妃皱了皱美,低声唤道:“阿瑥。”似水的嗓音回想金殿之内,带着些许急切。
元姝一颤,抓着签筒的手忙动了起来,闭着眼一阵摇晃,数十支的银质的签子便铛铛作响,声音极是悦耳。就在她觉得手都发软之际,“铛!”的一声,一支银签掉在了地砖上,光滑的地面上映出了那镂花签子的银光。
很快,银签便被僧人捡起递到了元王妃的手中。
“今日慧空大师将好在寺中,不若由老衲引王妃过去,由大师为郡主解签吧。”方丈淡笑说到。
“慧空大师?甚好,那便有劳方丈了。”元王妃自然是听过那位得道高僧的名头,拿了多年的不明签子,今年心中还是存了些许念想的。
元姝本是不存希望的,偷闲就给元岚甩眼色,便想着与元岚出去走走,却被元王妃勒令必须前去。而元岚与元颖,则是被元王妃有意安排到了偏院去休息。
都道是这个慧空大师幼时便为僧,历经数十年的沉浮,精通各家佛法,行走于几国均是受人尊敬的。而他所解之签文,更是准中之准,在几国皇室中都是得了大名的。
就在不甚简朴的禅房中,元姝见到了那位世人称赞的大师。清光透过轩窗落在了小榻上,趁光而坐的大师正念着经文,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元姝愣住了。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深沉和慈祥,冥冥中有着一种安抚的魔力,让人看之不禁安然。
“大师可否为吾女一解此签?”
元姝记得以前曾听人说过,不知是何原因,这位大师不太爱说话。可一旦他说话了,那么不论是几个字,都会是重中之重。
僧人接了银签递到了慧空大师的手中,不知缘何,元姝的心紧了一下,那签中刻字她不曾看过,以为还会与前些年一样空白,可这次她的心乱了。香炉中青烟袅袅而起,耳旁不时传来金钟撞击的洪亮声响,看着覆住银签的白布被撕开,元姝不禁抓紧了自己的裙摆。
“晨光夜月,开阳守星。”
元王妃愣了愣,看了看元姝,便是大喜过望,虽不知签中何意,可是今年总算是签中显象了。不免欣喜的问道:“不知大师可解其意?”
大师不语,只朝元姝看去,淡然的招了招手,待元姝下意识的上前站在他跟前时,那双带着异光的眼睛将她深深定住。惊疑的睁大了眼睛,元姝有些怯怯的想要退步。
那签中,又是光又是月,还有星星,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加之心跳加速,元姝愈发确定今日这签文解不得,便思着央元王妃离去作罢。
“郡主乃是金凤命格,卦显帝后之像。”
“……!”
大师声音如钟,言中定意沉沉,看向元姝的目光更是深不可测,双手合一,对着震惊中的两人恭敬一揖。元姝当即腿软摔坐在了冰凉的地上,而元王妃也说不出话来了。
世人都以龙喻天子,以凤喻中宫,得金凤命格实乃不多见,帝后之尊是差不离的。可谁都知道,当今东祁皇室中无皇子,待皇帝百年之后,定是女帝坐天下。
元姝这帝后之象,怎么可能……
元王妃急急忙道:“大师可是看错了,我儿乃是王爷亲出,命中有凤是自然,可是这帝后之象……莫非,是要和亲?!”
大惊!原先是四国而立,可西钺一灭,南尧臣服,只余下北郅中立不攻不退。元姝即为郡主,也是身份尊贵,和亲……似乎也不大可能。
那大师沉沉一笑,摇头道:“天意既定,不可强求,郡主命在东祁,他日贵不可言。”
命在东祁?
瘫坐在地上的元姝白了脸,口中只喃喃着两个字:“帝后?东祁?”
☆、第59章
元岚找到元姝时,那丫头正赤着脚抱膝坐在紫棠花树下,小脑袋低低埋在怀中,任由树上的朵朵紫花飘下落满一身。紧张多时的元岚方松了口气,弯腰捡起了被元姝随意踹开的攒珠绣鞋,轻轻踩着嫩绿草坪走了过去。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极力抱住一团的元姝抖了一下,循着声抬起头来,略微迷茫的看向了元岚,眸中流露出的忧思点点倾出,低声唤道:“阿岚。”
“不是在禅房大师解签的吗?”搁了绣鞋在元姝的脚边,元岚也顺势坐了下去,为了找元姝她可是跑了不少地方,这会都累的有些气虚了。
她这一提到解签,元姝的脸就苦了一分,就因为那支签,她才跑出来的。若是早知会解出那样的话来,她宁愿今日不来这地方。
“解完了。”
“哦?”元岚眸色一亮,凑近了元姝便亲热道:“快同我说说,是怎么个好签?要知道这慧空大师可不是随意与人解签呢,你这丫头倒是好福气。”
好福气?元姝是哭都哭不出来了。侧眼睨了元岚一眼,那张扬明艳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愉悦,相较于元漓在京的那段时日,她又欢实了许多。
“你好像很开心?”元姝逃避的似的挑开了话题。
元岚倒也不觉奇怪,笑的愈发见深点点头,替元姝理了理头上的紫色小花瓣,就说道:“能不高兴吗,看着元小七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啧啧,别提多开心了!”
“元颖?”元姝腰身立时一直,瞪着元岚就惊呼道:“你把她怎么了?!”
“呵,我就厌她那般的狗腿子,没了亲娘倒是能贴上穆贵妃,抱了元漓的脚还装可怜,活该出洋相。”元岚不耐烦的撇了撇嘴,捏着手中的紫花瞬间就碎成了一团紫水。
这时元姝才知道了个中原委,初时缪妃薨逝,在那个以母为贵的后宫,元颖便是失去了支撑。本来如她这般丧了生母的皇女,皆该由皇后安顿,可惜那丫头也是个有心的,当即便抱了穆贵妃的佛脚,也算是投身元漓一党。而元岚向来厌恶元漓,自然也同元颖关系交恶了。
“哼,头几次就想治她了,元漓倒是护的紧,今个儿还不是叫我抓到了机会,我看她元漓回来能拿我如何。”
听了前因后果的元姝泄了气,她见不得元岚那副仇恨的模样,即便元颖是替元漓办事。偶然间,她想起了那日偷听时的一句话来。
——在他拉了淑愠挡住那一剑的时候……
“那你也不该让人把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去啊,你这样做,若是被人知道……”
元岚倒是不在意的摆摆手,挑眉说道:“好啦,我不过是叫人吓吓她罢了,那地方看着高,其实摔下去也伤不着哪里。”
元姝这才安了心,元岚此举完全是泄私愤,元颖如今是元漓一党的人,那边若是有心抓元岚的痛脚,只要往皇帝那里一告。到时候,纵使她是中宫嫡女,可一旦被安上个什么谋害皇女的名头,只怕是脱不了身。不论是这种情况,还是伤了元颖,都是元姝不愿看到的。
“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元漓的吗?怎么现在还关心起她的人了?”元岚皱眉,看向元姝的目光多了几分冷冷的探究。
那样的眼神让元姝有些发虚,仓惶的移开与她对视的眼睛,就随手拍了拍沾在衣裙上的紫花,含含糊糊的说道:“谁关心她的人了,还不是怕你闯祸!”
相处这么多年,她倒是把元岚的心吃的准,明白只要是这样说,元岚就会不再追问。果不其然,一听她是关心自己,元岚就喜开了。
“哟,真是难得啊,死丫头也知道关心我了!”
元姝一听再看她那欣慰的笑容,只觉得心头一紧,似乎不管哪次,只要她关心于她,元岚好像都是会很开心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成功引开了话题。
至于那支签的内容,她母妃已经下令不许外露了,好在当时并不是太多人在场。
“我们去后山玩吧,那里的梨树很漂亮呢,你母妃总不许你去,今天我看刚好可以偷偷去。”元岚狡黠的对元姝眨眨眼,微微扬起的唇角显示了她对后山去处的向往。
本以为一向喜欢看景的元姝会同意,岂料这次出乎意料。
“不去!”
元姝的小脑袋就差摇成拨浪鼓了,她可忘不了上次和元漓一起来时的情形,如果可以的话,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喜欢梨花那东西了,尽管它确实很美。
元岚本是有心要带元姝去看的,几次三番的被元姝拒绝又没个理由,时间一长都冷了脸。好在是元王妃身边的人找了过来,道是要提前归府了。元姝才趁机溜了脚跑人,留下元岚一人站在后面黯然不动,握在元姝塞在她手中的大把紫棠花儿,蓦然攥紧。
“以为我不知道吗?呵呵……”
似笑非笑的面上,唇角微勾,明眸皓齿微露,竟生生添了几分邪气。
元姝是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归程的马车,连青豌的询问都不及回复,便迅速提着裙摆上了去。待坐定后,顺势掀帘之际,方瞧见了被宫人搀扶着的元颖缓缓走来。大抵是因为知道她被元岚暗算的,元姝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发现果然如元岚所说不曾伤到哪里,才舒了口气。
不过,突然从高台上滚落下去,元颖怕是被吓的不轻,凌乱狼狈的一身宫装都不及整理,被宫人搀着话也不见说,白了一张脸儿,似乎隐隐还在发抖。
元姝莫名的怀疑,那模样当真只是从高台上摔下去吓着的?不禁招来青豌想要让她去问问,却看见元岚就站在十米开外的高台上冷眼看着这边,好像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便朝向她笑了笑。元姝一动,不知道是她多心还是怎的,只觉元岚那笑……渗人的紧。
“阿瑥,今日之事切不可让旁人知道,忘记大师的每句话,明日便与同龄的儿郎多往来。”
这是元王妃上来后,肃面严声对元姝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思量多时才定下的结论。
那惠空大师的解签实在可怕,若是换了往朝,元姝这帝后之像只会是好事,庆贺都来不及。可今朝,莫说是皇室了,就连宗室里也无一男嗣,除了女帝临天,便只有换代了……
若是一朝几位皇女中谁登了位,元姝这帝后之尊说起来就是荒唐!元王妃是铁了心要在新帝出现之前,将元姝亲事定下。
元姝攥着手,她自然是知道其中意思。不过,这惠空大师虽然大名几国,可他的定言当真是不曾作假吗?
——天命,孽缘。
那是大师留给她的最后四个字,她只想知道,天究竟定了什么命,而缘又孽在何处?
队伍一路无恙回到了王府,元姝下车将将站稳,便被元王妃让人送回了苑去,而元岚自然是带着受了惊吓的元颖回宫瞧太医。元王妃这厢则是速速召来程文孟,闭门议事,一时间王府风声又紧了。
不过这小小插曲很快便被一片喜气淹没,七月十五护国王府设宴百余席,为庆平昭郡主生辰,金帖邀来朝中五品之上官员,携家眷入王府祝贺。一大早,便是鞭炮轰天,锣鼓喜鸣。
元姝又是一夜失眠,被大群的贵家小姐们簇拥着坐在上位,瞧着不断端进的礼品,捏着手绢是几乎昏昏欲睡。奈何一头发髻金钗满满,才一动便晃荡个不停,明光顾盼,折磨的她是一身热汗脸都笑僵。
因为这还是开年王府头一次办宴会,来往人数众多,礼品更是多不胜数。元姝由元岚作陪在偏堂接见各家千金,而元王妃则是与大公主二公主亲见命妇夫人。
光是接她皇帝大伯赏赐的皇家礼品就跪了十分钟,然后是来自各地的贺礼往大堂里抬了半个多时辰才停,接下来又是这些各家千金献礼。
“郡主,这是我母亲为您准备的贺礼,可喜欢?”某大学士家的千金抱着一只珍珠镶嵌的猫咪,笑的是花枝乱颤,眼睛不时还飘过坐在元姝身旁的元岚。
只见元姝甜甜一笑道:“喜欢,真是有劳了。”
又一千金夺步上前,将各式金臂钏和玉镯献上,恭声道:“这是天都城时下流行的样式,臣女特意请了天下第一巧手定制,郡主您容貌倾国,戴上后定是极美的!”
元姝挂着璨然笑意隐隐一抽,腰间立时就跟被蛰了一样,精神大震,笑的更加灿烂了。
“甚好,甚好。”
抽了空闲,用坠珠的绣花绢子微微掩面,狠狠的瞪向紧挨着她的元岚,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你下手轻点啊!疼死我了!”
被元岚掐了一把的腰肉,到这会都没缓过劲来,又疼又痒,元姝是气不过了。
“嘿嘿,你还是卯足了劲继续应付吧。”元岚拿着精巧的小团扇挡了挡,便对元姝挤眉弄眼,无不落井下石之意。
“郡主!”那家小姐还未退下,便见元王妃身边的时卉匆步而来,一进大堂便行礼,喜出望外的说道:“王爷回来了!”
☆、第60章
“父王回来了?!”
元姝欣喜的从锦榻上起了身,与元岚快步出了大堂去,时卉是特意来引路的,道是她父王就在正院等她。代步的撵轿已备好,一众人便顺着结红挂彩的廊道往正苑赶去,留下一堆世家千金在堂口却步失望。
抬轿人走的极快,一路上虽是碰到不少宾客耽搁些许,却还是很快便到了。扶着青豌的手,元姝慢慢的走了下来,瞧着不同昔日威严的喜气正院,她蓦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时卉……”
“多时不曾见皇叔了,姝儿你倒是快些!”
轻呼才一出口,便被身侧的阿岚几声压了下去,消音一无。转眸间瞧着元岚似乎很是开心的模样,元姝就觉着几分怪异。
止步不动的元姝尚在迟疑,元岚早是看不过去了,啧啧了几声便一把拉着她的手就往玉砌上走去,还好她思着元姝一身行头,没走太快。元姝堪堪捂头跟上她的脚步,身后一行的侍人也随之而上。
“阿岚,你走慢些!”
一口气便上了二十多道台阶,加之天气重,元姝穿的绸衣虽薄却杂多,一头热汗喘着大气直呼累。本还拎着裙摆的小手也松开改去捂胸了,绯色的渐变丝裙漂漂洋洋的逶迤在光亮的廊道上,似极了一道红彩光艳。
元岚本是存了戏弄之心,可是当真瞧元姝不适,也就真慢了脚步,面上方浓的笑意逐渐淡然,有些迟疑的从怀中拿了绢帕替元姝擦拭热汗。
“身子怎么愈发不好了?这才走了几步,就把你累成了这样,往后要是出个事情,那还怎么办。”
只见元姝脸色微白,双颊上隐约飞起一抹红晕,吐气如兰不均匀的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元岚,低了眼睑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稳住自己有些站不住脚的身子,末了还不忘把渗了一手细汗的爪子在元岚的飞鸾裙上蹭蹭干净。
“我自己会走嘛,你那般拉着,我肯定是走不过来的。”
元岚翻翻眼,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你自己早上说念你父王了,这不,我才心急了些嘛。”半蹲的身子往前倾了倾,鼻尖萦绕的少女芬芳一时更加浓了几分,眸色一沉,她知道那是属于元姝的味道。
于是,元漓与一行人从对面走来时,瞧见的便是那样的场景。
面色恢复些许的元姝双手搭在元岚的肩上,任由那蹲下的人,伸出双指捻绢的手缓缓的在她额间擦拭,粉面若桃瓣似乎还带着几分娇怯,樱唇轻轻而动。不知元姝说了什么,只见对面的元岚一笑,便用捏着绢子的手点了点她的头,而元姝则是假意一躲抓住了元岚的手指。
那动作,那情景……着实是看着和谐的很。
“四皇姐果然还是和元姝最要好了,让人瞧着都羡慕呢。”站在元漓身边的元颖,语气艳羡的曼声说到,却在侧首之间,将元漓眸中的杀意看在了眼中,柔美的唇边划出一道弧线来,纯然真美。
其实这厢,元姝不过是回了元岚一句——那是我父王,你急甚,还有你说往后遇事我跑不动怎么办?你以前不是说,有你当马背我吗?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直叫元岚发笑,前些年她确实是跟元姝说过这话,不料她还真记得。脑补一下她自己背着挥小鞭子的元姝的画面,便一指直起便去点她的额头,还说——就你记性好!
元姝瞧着她的长长指甲就怕,忙躲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使了极大的气力去掰。元岚倒是没觉得疼,便任由她撒泼捏掰着。
“原来四皇妹也在呢。”
简约的话语,不见其人便闻其声,似是十二月冰寒般的冷厉,直直围来。握着元岚手指的元姝,立时便僵住了,与她一样听见的元岚亦然沉了脸。
两人齐齐侧首往对面红漆廊道上看去,结着大红花束的空廊上,不知何时已站了不少人。当先为首的便是一身华服的元漓,清风吹起垂下的红绸飞扬,飘然间,只见元漓双目如利刃般直视而来。
好恐怖……
元岚心中很不好的有了这个意识,却没想到身边的元姝早已颤颤发抖了,忙从元姝手中抽出了手指,立起身来煞有介事的将元姝往身后挡了挡。
“别怕,有我在。”
已经慌了神儿的元姝一听这话,如同抓到了救命草般,失去了思考能力,只知道元漓回来了而且就在对面,下意识的就往元岚的背后退了退。
可惜,就是这个动作,让站在人群之首的元漓缓缓笑了,那是从骨中发出森寒笑意,就连站在她身旁的元颖都隐隐退后了几步。带着强悍的压迫力,元漓一步一步的朝这边走了过来,嵌了金边的宫靴踩着木质的廊道上,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闷响,重重的击在人心中。
“嘭!嘭!嘭!”
死死攥着裙摆的元姝咬的舌头都有些发麻,紧张到了极点,本是酷暑的热风吹过,她却像是掉进了铺满冰块的地窖般,只觉浑身发寒。
四周静的出奇,大抵是元漓的阴沉气息所致,就连大胆挑衅护住元姝的元岚,心头都隐隐有些发虚。多时不见元漓了,今日她虽是一如既往的冷面,可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的渗人,特别是那双妖媚的眼睛,明明艳到了极处,却生生被煞气折然,一旦对上便叫人心惊。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三皇姐呀,多时不见,怎么人好像还黑了呢。”
元岚即使是摄于元漓的气势,可是依旧改不了嘴欠的毛病,这大抵也是她与元漓公开对抗以来,最喜欢做的事情。
黑了……元姝直觉元岚这话无异于在拔老虎须,虽然元漓素日不甚花时打扮,可是她每每出行必是齐整华丽,不难看出她的爱美之心。
却只听元漓不温不恼的淡声而道:“看来四皇妹这双眼睛如今是愈发不行了。”
字面意思,直讽元岚睁眼瞎?
果然,元姝抵着元岚后背的手心立时就察觉到波动,想来元岚是呛到了。只这句话的时间,元漓晃眼便站在了一米开外的地方,元岚微动,身后的元姝便不经意的对上了元漓的视线,寒意骤袭,元姝一个哆嗦就惶惶的收回了手,藏进了宽敞的袖中。
“咱们家的小郡主今日可是又大一岁咯!”
正苑莲池水榭上,元姝直端端的坐在椅中,一双眼睛出神的瞧着几名侍人持着金勺舀弄着清泉水中的白莲,波光微动,花瓣扬扬。恍惚间听到自家父王说道自己,这才匆忙敛了心神抬起头来。却不小心撞入了元漓那双不含半丝情感的冷眸,惊的后背又开始发冷了。天知道,她已经被她用那样毛骨悚然的眼神盯了快半小时了!
心中是叫苦不断,可碍于太多人在场不好失态,勉强维持着笑意看向近侧的元智。心情大好的护国王今日是笑声不断,开先一众人落座,他便将元漓好一阵夸,大抵是元漓在西州时强硬的压制乱党手段震慑了人心,向来赏识能人的元智,自然是喜欢的很。
“还记得前些年见平昭,丫头小的惹人怜,现下人大了,是愈见漂亮让人移不开眼咯。”优雅晃着薄纱宫扇的大公主忽而笑道。
温声的轻柔不禁让元姝稳了些许心神,在听见元王妃欣慰的笑声后,便乖乖巧巧回道:“大殿下过奖了。”
“瞧这丫头生疏的,还不唤声堂姐来。”二公主吃了驸马喂来的樱桃,便盈盈挑声说到。
元姝一愣,她平日与这几位公主是不太多言的,到底是没多少亲近,甫一听向来高傲的二公主如此言,不禁有些吃惊。这还没来得及回呢,那边二公主就缓缓又说话了。
“瞧瞧,在宫里唤得老三姐姐,到这就不认我们这几个堂姐了,小平昭真是偏心哟。”
元姝明了,若说几秒前她还疑心,这会再看二公主的做派,无疑是在借她膈应元漓。是了,能得护国王的欢心,谁会不嫉妒呢,便是坐在那边的元岚,早已不掩饰其色了。而素来心高气傲又口无遮拦的二公主,自然是忍不住的。
在场坐的都是聪明人,谁都听出了那弦外之音来。
“原来二皇姐还贪这么一句姐姐听呢,几位驸马还不曾唤够吗?”不曾料到的是,打破沉寂的人,竟然会是元漓,其言甚是刺耳。
正顺着驸马的手含着樱桃未咽,稍是得意洋洋的二公主立时就僵了脸。只要是天都城的人那都是知道的,二殿下不仅好男色,还喜幼,府中几位驸马年龄都比她小了些许,这事还是百姓笑谈呢,也正是因为这事导致皇帝极度不喜她。不过,她委实是没料到元漓敢当着护国王的面那般损她。
“老三你……”杏眸怒瞪,被戳了痛脚的二公主一把推开了驸马的手,站了起来,直指元漓。
却见元漓眉也不抬一下,若无其事的稳坐泰山般端着茶盏便幽幽品饮,夹着些许厉色的眉间轻轻一皱,玉白的手指便搁下了双头莲花的瓷杯,抬头看向二公主之时,嘴畔便是玩味一笑。
☆、第61章
元姝方从发髻上取下一支朱钗来,再抬眉之际,便被镜中陡然多出的另一个身影惊了一下。她不敢回头,直到元漓的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刚想动,那长长的五指携着一股力便轻松压住了她。
“你,你……”
好在这会的元漓已是敛了那份摄人的戾气,眸色略带轻柔的看着镜中的元姝,早不似半个时辰前面对二公主时那般狂妄不屑。须臾,她微微倾身,一缕青丝便悄悄从元姝的耳后扫过。
一时间,两人只从镜中看着彼此。不同的是,一个防备想逃,一个却咄咄靠近。
“姝儿今天开心吗?”
音色虽有些低黯,可是也不难听出元漓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元姝一手拿着长柄珠钗,大眼便凝视着元漓的眼睛,带着几分警惕,什么都看不懂的她,委实是不敢回元漓的这句话。
她记性不差,忘不掉先前元漓在看见她与元岚在一处时,那差点要吃人的表情。和元漓相处也有些时日了,这人的性格她还是摸清了些,越是愤怒的时候,便越是冷,然后当面弄不挂你,转身就得继续使招。
所以,那会被元漓用话呛急了眼的二公主,在指着她的鼻子骂了几句后,元姝敢保证若不是长辈都在的话,二公主今日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眼下她更应该担心自己的处境才是。
久不见元姝的回复,元漓也不恼,压着元姝的手轻轻的便往下移去,在元姝察觉她要做什么之前,将扭动的小腰抱进了怀中紧贴着。似乎是阔别太久了,再一次亲手碰触,闻着念想了很久熟悉的味道,元漓立时便舒展了眼眉。
“不开心吗?我特意让母妃送骁叡出宫来,你怎么还不开心呢?”
一心正想要掰开元漓环住自己腰间的手,元姝甫听到这话,立时就不敢再动了。她实在是低估了元漓这人,在她以为她会因元岚的事情而发飙之际,她却只字不提元岚,只一个骁叡便成功做了元姝的定身符。
难怪她母妃才递了信去宫中,穆贵妃就爽快的答应了,原来这都是元漓的属意。怎么,世间怎么就有心思这般歹的人呢?还杯具的叫她给遇上了!
被元漓紧紧的抱着,元姝是很不适,特别是元漓的气息有意无意的靠近她的脖颈处,她是想躲也躲不开,心中气不过便对上了镜中埋着头的元漓。
“你就会拿他来压我!”
将头凑在元姝脖间正要下口的元漓一听这话,动作便是一滞,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炸了毛的元姝。如烟的柳眉微微一挑,唇角大动就露出惊鸿一笑。
元姝登时就暗叫了一声“不好!”,可是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元漓从矮凳上抱了起来,只见她一把挥了台面上的几样东西,便将元姝扔了上去,就着身高顺势从后面覆上了元姝的背。
“我怎么会拿他来压你呢……这辈子,只有我才能压你。”
“啊!起开!你起开啊!”
知道元漓是有意曲解她的话,那几近调戏暧昧的一句话,元姝彻底急的眼睛都红了,这人自从暴露了真实意图后,在元姝的面前就全然不是冰冷了。
有时候她都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双重人格。
几月前被元漓压在案台上欺负的场景立马闪现,那又痛又怕的记忆一时之间充斥脑海。元漓的占有欲是个雷区,她今日和元岚的举动无疑是踩中了,她不信元漓这会好声好气是不在乎那事!
有意趁机享受的元漓怎么可能会放开呢,虽说她进来之时早已打发了外面的人,可元姝这会的尖叫是很刺耳,虽然她很喜欢听元姝的声音。不过毕竟是在王府,她为了不引来人,只好用手阻住了叫嚣不停的小嘴,立时两耳就清净了许多。
“唔!唔!”
“乖,不闹。”
那似是浸了水般温柔的话儿,听的元姝是毛骨悚然,这人几时变成了这般!捂住她嘴的手大抵是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本该是娇嫩的女子柔荑,却有着和她不符的茧皮,让元姝有一瞬间的失神。明明是尊贵无比的天家公主,却……
“还是姝儿抱着舒服,又软又香,真是让人疯狂。”
好在元漓没压制她的手,回神的元姝就用被修的齐整饱满的十指大力挠上了元漓的手腕,粉颊上早已是灿若桃红。怎么,抱完了别人,现在又回来抱她做比较了?算她心太软,刚刚居然还同情这个恶毒女人!
无奈她的指甲不太长,挠在元漓的腕间就跟被剪了利刃的小猫爪似得,又痒又舒服,撩的元漓心中是一阵大悦。
“有一个多月没见小姝儿了,真是让人念的慌。”
说罢元漓就又往下压了压,她身子本就曼妙,可就是那不太重的体量让下面的元姝一张脸涨红到了极点,她清楚知道压在她背上的两团柔软是什么,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却发现入鼻的都是属于元漓的冷香,咬紧唇她就更大力去扒拉捂嘴的手了。
丝毫不受影响的元漓忽而一笑,就着手势将元姝的脸往上抬了几分,有意让她看着镜中,然后自己低头就吻上了挂着几根发丝不曾打过耳洞的玲珑耳垂。元姝瞬间跟过电似得打了个激灵,愣愣的瞪大了眼睛,她甚至都看清了元漓含住她的耳垂舔咬的细节!
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错愕,直到元漓的唇舌轻柔的转到了她的脸侧,镜中那被青丝遮掩只隐隐露出半张脸的妖媚面容,不知何时已带着几分露骨的。一样是水做的娇媚女颜,就这么纠缠在一起,逐渐升高的热度侵蚀了一切。元漓松开了捂着元姝的手,在元姝出神之际,趁机滑了进去。
“唔!嗯……”
这次的元漓委实太温柔了,全然不似最初那般对待元姝的粗暴,出人意料的用了极大的耐心,一点一点的带着元姝深入接近,慢慢柔柔的吻着,将彼此的气息渐渐混乱着。那不同异性的触感是破天荒的美好,一时失神的元姝都不知不觉的沦陷了。
大脑一片空白,意识被占领的她,早已不记得身后那人曾经让她怕到极点。直到胸前一凉,元姝才猛然回过神来,与此同时被元漓一把捏住了那柔软的地方。大惊失色立时就挣扎了起来,推开元漓的头就大叫起来。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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