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节
世子风流 作者:夜悠
第10节
五皇子想杀了他,谢九思不信靖安侯府毫不知情。
对于所谓亲人的隐瞒,他居然没有任何失望,谢九思觉得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终于,靖安侯府磨掉了他最后一点耐心。
反正他命不久矣,生也好,死也罢,何必顾忌太多,剩下几年时间,他只想为自己而活。
他想学学平西王世子,放开所有的心情,痛痛快快的活一回。
至于五皇子?
谢九思眼神轻蔑,或许,靖安侯和张家都忘了,他现在是靖安侯嫡子。
容妃出身靖安侯府,五皇子身边容妃安排了不少人。
他对靖安侯府的掌控,就算没有张氏厉害,想钻空子却轻而易举,这就是所谓的家贼难防。
五皇子输的一点也不冤!
与秦子臻不同,秦子臻打脸,他是光明正大打回去。
谢九思更加善于布局,他喜欢背后阴人,捡便宜,看好戏。
他残废的形象深入人心,他很善良,也很在意亲人,他手中没有任何人脉,所以五皇子发生意外,没有一个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一道清脆的嗓音,打断他的思绪。
“公子,夫人传您过去。”
谢九思微微蹙眉:“大雪天的,你帮我向夫人告罪,孩儿身子不便,实不能过去请安。”
“这……”云霄迟疑了一下。
谢九思摆了摆手,笑着说:“下去罢。”
靖安侯夫人找他,肯定不会有好事。
“奴婢告退。”云霄眼眶微红,轻轻退出房外,她发现,自从公子回府以后,对她没有以往信任,尽管公子依然和悦颜色,她心里却一阵阵发凉,隐隐还有一些委屈。
谢九思面含浅笑,温和的目光一如既往,云霄的心思他明白,只不过……人心易变!
不仅是云霄,靖安侯府任何人,他都信不过。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风光霁月的谢公子,跟着他没有任何前途可言,不管有没有人背叛,谢九思宁可错杀,也不愿再次被人暗害。
世上还有那么多乐趣,他还没有活够!
没过多久,靖安侯夫人过来了。
谢九思躺在榻上晕晕欲睡,听见屋外的响动,他心里有些诧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靖安侯夫人居然会来看他。
“奴婢给夫人请安。”
“奴婢给夫人请安。”
门口丫鬟打开帘子,靖安侯夫人面色微冷,缓缓走了进来。
目光看向谢九思,她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厌恶,后又换成淡淡的笑容:“我儿身子可好,丫鬟说你不舒坦,是否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谢九思眼帘下垂,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靖安侯夫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挖坑给他跳,如果他身子无碍,却不去正院请安,岂不是成了不孝,再怎么说,靖安侯夫人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无碍,丫鬟夸大其词,孩儿身子很好,只不过外面雪大,过去正院不方便,轮椅走不动,故而才向夫人告罪。”
张氏一顿,并不再这个话题上深究,关切道:“我儿身子无事便好。”
谢九思轻轻一笑,抿唇,恭顺地等待下文,无事不登三宝殿,张氏处理了一名小妾,如今正和靖安侯闹得厉害,此时过来找他,肯定是有所求。
“我儿年纪也大了,有没有看中哪家姑娘?”
谢九思心中一警,面上纹丝不动,婉拒道:“夫人说得哪里话,就我这身子,还是莫要祸害旁人了。”
“胡说,我儿除了双腿不便,哪样不是顶尖,莫害羞,母亲定会为你说门好亲。”
谢九思道:“不敢劳烦夫人,孩儿无意娶妻,还请夫人莫怪。”
张氏面色一沉,口吻暗含胁迫:“你要想清楚,娶了妻,只要生下孩子,我能保你继承爵位。”
谢九思恍然大悟,似笑非笑看着她:“不知夫人说的是哪家姑娘?”
张氏只以为他心动了,面色微微一缓,笑着说:“正是我那外甥女,年方十五,长得花容月貌,性子温和贤良淑德,跟你正是良配。”
谢九思面不改色,淡淡道:“听说张家姑娘正在天牢,夫人手眼通天,孩儿钦佩。”
张氏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你只说答不答应。”
谢九思不慌不忙,平平淡淡一句话,只往她的心窝子上戳,笑着说:“倒是要让夫人失望了,侯爷努力耕耘,想必很快就会有孩子,我的身子不好,不敢肖想爵位,还是留给弟弟罢。”
“你……”张氏心头一怒:“放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来并不是和你商议,你要知道自己的处境,除了我,靖安侯府没人保得住你。”
谢九思微微一笑:“夫人这话说岔了,我乃靖安侯嫡子,有谁害我不成。”
张氏语噎,这话她哪能回答。
谢九思道:“既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请夫人先跟侯爷商量。”
张氏心中一动:“侯爷若是同意,皇后娘娘那里……”
谢九思神色平静,目光却渺然出神,轻描淡写地说道:“皇后娘娘不会责怪。”
他也很想看看,张氏能做到哪一步……靖安侯还要不要脸面……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害人者,人恒害之,皇上对张家的处罚,似乎有些轻了,或许容妃应当吹吹耳旁风。
谢九思有些想不明白,张氏也曾疼过他,也曾对他好过。
亲生儿子和养子的区别,真的那么大吗?
大到恨不得他去死!
张氏满脸笑意地离开,谢九思果然是她的好儿子,对于说动侯爷,她有六分把握,至于将来的事情,只要外甥女产下儿子,那个残废早该去见她那苦命的孩儿了。
只要张家的血脉继承爵位,还怕张家起不来吗?
☆、 第039章
年关将至。
每逢过年,三十这天晚上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必须入宫朝拜,秦子臻也在此列。
腊月二十八,秦子臻慢悠悠地回到京城,这次回来,他身边只带了三十名护卫,其余人继续留在庄子上训练,不到合格的程度不许停。
京城年节的气氛很浓重,家家户户挂红灯。坐在回京的马车上,秦澈好奇的东张西望。
秦子臻心情很不错,年节是华夏古老的节日,打从末世爆发,他很久没体会过这样开心热闹的场面。
街上置办年货的人很多,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过年这段日子,脸上都展开了舒缓的笑容。
秦子臻原本兴趣缺缺,但是置身与喧闹的大街上,看着周围张灯结彩,他仿佛受到了感染一般,突然对过年期待起来。
府里下人很懂事,过年事宜准备得妥妥帖帖,自从傅旭成接受了管事的活儿,秦子臻很少为杂事操心,世子府里从上到下焕然一新,一派喜气洋洋。
秦子臻点头赞扬:“你不错。”
傅旭成悠然一笑,恭敬道:“能为世子办事,乃是我的福气。”
秦子臻哈哈大笑:“行了,赏,过年每人两吊钱,小队长四吊,中队长八吊,大队长十六吊,以此类推,管事也一样。”
“这……太多了。”傅旭成蹙了蹙眉,心里又喜又忧,世子爷出手大方是好事,他也跟着沾光,但是这样花钱下去,以后日子怎么过?
秦子臻大手一挥:“无需忧心,本世子有的是钱,过年你也带着孙子乐呵乐呵,但要紧记一点,我的府上,切莫出那些污糟事儿。”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他不会亏待手下人,银子他是给够了,如果还有谁偷鸡摸狗贪小便宜,别怪他不留情面,毕竟,亲卫里面一大半都是犯人,他能暗示他们忠心,却不能暗示他们不干坏事,否则,他要亲兵何用?他自己原就不是一个好人。
傅旭成心头一凛:“属下知道了。”
秦子臻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临走时说:“你的孙子不错,以后让他跟着澈儿。”
傅旭成喜形于色:“谢世子。”
秦子臻揉了一把儿子脑袋,他被京中官员孤立,儿子也被人排斥在外,尽管秦澈年纪还小,总这样下去也不成,童年总得有个玩伴儿,傅旭成的孙子虽然年纪大了点,照顾秦澈却正好。
回到府中,休息了一天,隔日就是大年三十。
入宫的年礼,早已经准备整齐,秦子臻舍不得金银珠宝,便宜谁也不能便宜皇帝,于是他挑挑拣拣从空间里取出一面穿衣镜,又漂亮,又上档次,又稀奇,献给皇帝再好不过。
傅旭成对于世子爷的稀奇玩意儿已经习以为常,哪怕他想不明白库房并没有镜子,世子的东西从何而来,但这并不妨碍他高兴,又可以省下一大笔。
今年皇帝心情不好,过年没有往日热闹,换了谁,一个年轻有为的儿子被人废了,心里恐怕都不会高兴。
秦子臻回到京里,五皇子被废的消息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听见传言,秦子臻一笑而过,谢九思手段不错,这样的报复才是让人生不如死,那小子一脸假笑,心挺黑的。
精神力轻轻一扫,见他在侯府悠闲自在,又见靖安侯夫人正和侯爷商议事情,他心里有些幸灾乐祸,不知面对逼婚,那小子又会有什么动作,看他一派气定神闲,想必早有对策,秦子臻移开视线不再关注。
他对后院里的勾心斗角,实在不感兴趣。
却说靖安侯府,靖安侯再怎么生气,过年总得和正室在一起,张家获罪,张氏仍是靖安侯夫人,年夜晚上必须进宫参见各位娘娘。
冷了张氏大半个月,靖安侯终于踏入正房。
张氏脸色憔悴不已,一看见夫君,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老爷,你总算来看妾身了,妾身究竟哪错了,让你如此不待见。”
靖安侯心里生气,但见张氏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心软:“你……唉……”
靖安侯重重叹了口气,他们夫妻几十年,哪能真狠下心,若不是张氏行事太过分,他也不会冷着她:“你是当家主母,妾室就算有了孩子,仍会叫你一声母亲,你何必……你好自为之吧。”
“老爷……”张氏大惊失色,悲痛地哭道:“老爷就这样不信妾身吗?老爷有了孩子,妾身只会高兴,哪会为难一个妾室,老爷的血脉妾身抱在身边养,跟亲生的有何区别,你,你居然为了一个贱妾责怪与我,难道发生那样的丑事,我还不该处置吗?”
靖安侯怀疑地看着她,难道自己猜错了?但是区区一名小妾,入府不过半个月,哪来的胆子偷情,又怎会认识小厮。
张氏一边哭,一边说,仿佛生无可恋:“老爷听都不听妾身解释,便给妾身定罪,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靖安侯一惊:“夫人何必如此,有话好好说。”
张氏哭了一阵,这才说道:“那小厮妾身查过,他是周管事的亲侄子,成日好吃懒做,欠下一屁股的账,周管事顾念亲情,在府里给他谋了一份差事,这事还是老爷亲口应允。”
靖安侯仔细一想,神色有些讪讪的,张氏所言还真有其事,周管事乃是他的心腹,帮他侄子一把他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周管事一提,他就顺口应承下来。
张氏接着说:“谁知那小厮死性不改,入了侯府一样好赌,上个月欠了赌馆三千两银子,还不上,于是主意打在了侯府头上,他见莲姨娘屋里没人,本想狗鸡摸狗弄些好处,结果却被莲姨娘撞见,那小厮也是胆肥,害怕莲姨娘声张,干脆一不做儿不休,干了那些污糟的事情,莲姨娘有了把柄被他逮住,一来二去……总会露出马脚,这才被妾身发现。”
张氏解释的合情合理,靖安侯一脸嫌恶,一想起那个女人被人睡过,然后又被自己睡,他心里就恶心的不行。
张氏冷笑,如果没有后招,她又岂会莽撞行事:“老爷如果不信,大可把妾室养去别院,省的在府里出了事,又是妾身的错。”
靖安侯有些心动,嘴上却一口婉拒:“不可,夫人是当家主母,妾室养去别院像什么话。”
张氏心中不屑,两人夫妻几十年,老爷的性子她可是摸得清清楚楚,老爷处理公务在行,轮到家事,老爷从来都优柔寡断,要不然早早分了家,她那可怜的孩儿如何会早夭。
“老爷不要忘了,那几房可都住在靖安侯府,老爷生不出儿子,谁最高兴。”
靖安侯心念一转,当年父亲临终遗命不许靖安侯府分家,他因为一时心软答应了,如今却是想分也分不了,除非他能有个后人。
靖安侯握住夫人的手:“还是惠兰体贴。”
张氏微微一笑,她保养得很好,虽然已经年过五十,看起来仍像四十出头,她柔顺地说:“老爷懂我心意就好,以后莫在误会妾身,张家如今深陷牢狱,老爷若是……我可真就活不下去了。”
靖安侯拍拍她的手:“夫人放心,张家那边,过了年会有转机。”
张氏暗地翻了个白眼,这事她早就知道,过了正月十五之后,便是太后六十华诞,是整寿,皇上肯定会大赦天下。
不管心里怎么想,张氏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眼中满是情意绵绵:“谢老爷。”
靖安侯捻了捻胡须,笑着说:“你我夫妻何必客套。”
张氏欲言又止。
靖安侯道:“夫人有话只管直言。”
“老爷,张家如今没落了,妾身心里难受,九思尚未娶妻,让他娶了张家女儿可好,就当是帮帮妾身的娘家。”
“这……不行!”靖安侯犹豫了片刻,断然拒绝,张家女子进过牢狱,九思娶了张家女,靖安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
意料之中的答案,张氏并不弃妥,早就想好了说辞:“老爷,妾身知道自己提的要求过份,可是,九思腿脚不便,身边总得有人照应,门当户对的女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九思今年二十有四,旁人都在说闲话,不知道还以为我亏待了这个嫡子,反正他又不能继承爵位,老爷若是有了儿子,九思娶谁与侯府并无影响,就算他娶了张家女,旁人只会说他知恩图报。”
靖安侯权衡利弊,紧紧皱着眉头思索。
张氏软磨硬泡:“老爷若是信不过我,大不了多纳几房小妾养在别院,老爷身强力壮,总能生出儿子。”
靖安侯心中惭愧,这时他才想起自己之前冤枉了张氏,叹道:“如此便按你的意思办罢,九思身边是该有个人知冷热的人,只是皇后娘娘那里……”
“老爷放心,九思说过,只要老爷答应,皇后娘娘不会多事,更何况这是咱们侯府的家事,皇后管得太宽。”
靖安侯瞪她一眼:“切莫无礼。”
张氏浅浅一笑,恭敬道:“妾身省的,这不是只在老爷面前说吗?皇后害我孩儿,此仇焉能不报。”
“你的心意,我懂,你放心,无论我是否有儿子,你都会是老封君。”
夫妻两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夜深,靖安侯便在正院歇下。
次日,大年三十。
一大清早,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贴对联,放鞭炮,准备年夜晚,还有最重要的祭祖。
秦子臻没有祖宗可祭拜,稍微一整顿,留了儿子在家里,带上年礼,独自进宫赴宴。
秦澈可怜巴巴看着父亲。
秦子臻丝毫不为所动,自己形势所迫也就罢了,他可不想儿子三拜九叩跪皇帝。
另一头,云霄满脸担忧:“公子,你今日真要进宫?”
谢九思淡淡一笑:“太子发了话,岂能有假。”
“可是你……”
自从公子双腿残废,再也没有参加过宫宴,今日……
谢九思瞥她一眼:“行了,你下去罢。”云霄年纪大了,该到嫁人的时候了,既然信不过她,又没有证据证明她背叛,念在往日主仆情份,还是将她嫁人罢,眼不见,心不烦。
谢九思眉眼间堆满漠然,太子派了侍卫请他入宫,根本不容拒绝,不管今日是好是坏,总要走过一场。
☆、 第040章
宫宴是在太和殿外举行,秦子臻来的不早不晚,已经有很多大人在此等候。
今日天公作美,阳光明媚,可惜,太阳绽放出的耀眼白光,几乎没有任何热力,仍然不能改变这是冬天的事实。
寒风呼啸,冷冽刺骨,冷风像刀子似的刮在人的脸上生疼。
太和殿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席面从四周排开,中间空出一块场地,不远处的树枝丫上,还有厚厚的积雪,风一吹过,便能听见簌簌落雪声。
总之就是一个字———冷!
年轻大臣还好一些,年迈者,一个个笼着衣袖,缩着脖子,坐在寒风中萧瑟。
京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尽管席面中间放了火盆,然而来此参加宫宴者皆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员,谁又会做出跌份的事,再冷也得忍着,参加宫宴这是荣耀。
秦子臻的席位略略靠前,席面上已经坐了几位年轻公子。
秦子臻稍稍一默,心里立即明白,这几位应当全是藩王世子。
席面与席面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大臣三五成群说着话,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激烈争辩。
可是,藩王世子所在的位置,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仿佛被人孤立了一般,置身与喧闹的宴会居然无人搭理,安静地不像是在一个世界。
“你就是平西王世子?”一个胖乎乎的世子突然发问,一双眼睛冒着光。
秦子臻一挑眉梢,拖出一张椅子,缓缓落座:“我是。”
胖子兴奋地搓了搓手,自来熟地坐在他身边,本想拍一下他的肩膀,看见秦子臻平静的眼神,心里莫名一惧,讪讪的收回爪子,挤了挤眼说:“真有你的,兄弟佩服,来京就把承恩侯府掀了,早看林兴言不顺眼,什么玩意儿。”
秦子臻注视着他:“你是哪个府上的?”
胖子瘪瘪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是恭亲王世子,叫我成瑞即可,要不是管家唧唧歪歪,早想拜访你了。”
秦子臻谛笑皆非,胖子的说话方式很耳熟,专卖队友一万年,从前都是他用,今日居然又遇见一个,世子的处境比他想象中艰难。
秦子臻气场大开,冷冷道:“不听话的管事,砍了。”
胖子咂舌,太凶残了:“我……我不敢。”他的本意是想缓和与平西王世子的关系,所以才会拉出管事做挡箭牌,尽管他所言属实,然而真把人给砍了,父王非得撕了他不可。
秦子臻满眼嫌弃:“没出息。”
胖子苦着张脸,一双眼珠子乱转,时而愤恨,时而深思,看得出他有一些意动,只是……
胖子摇了摇头,耷拉着脑袋:“我还是不敢。”
“怕什么?”秦子臻挑唆他道:“反正天高地远,恭亲王管不了你,干掉管事,你上位,接管京中事宜,到了那个时候……”
胖子越听越心动,简直热血沸腾,只是很快,他就沮丧起来,唉声叹气地说道:“哪有那么简单,人家只对父王忠心,我这世子算什么,干掉管事我也不能上位,更何况,父王在京中的人脉我也并清楚。”
秦子臻骂道:“笨!不知道就去查,你是世子,你怕谁,难道还被下人难住?”
“这……”胖子游移不定。
秦子臻一个劲儿的劝说,光明正大策反恭亲王世子。
席间另三位世子,听见两人侃侃而谈商议阴险毒辣的计策,身上只觉得冷汗淋漓,恨不得把头缩到桌子底下,太张狂了好不好。
只是,在他们的心底深处,是否也有一些心动,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秦子臻唯恐天下不乱,世子既然是弃子,难道还不许人反抗。真想看看,那些放弃儿子的藩王若是知道儿子不听话了,会是什么脸色。
端亲王世子姗姗来迟,到底是太后亲孙子,待遇就是不一样,不少官员亲热的同他打招呼。
端亲王世子样貌堂堂,长得丰神俊朗,行动之间一派大家风范,君子如玉,温文儒雅,说的大概就是他了。
胖子不屑:“小人。”
恒王世子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点。”
秦子臻笑容玩味,看来这位端王世子并不是在哪都能吃得开。
又过了一会儿,不少人都已经到齐,端王世子寒暄过后,这才来到席间。
他同众位世子点头招呼,不会冷落任何一人,然后看向秦子臻,笑容絢和有礼:“久仰平西王世子大名。”
秦子臻瞥他一眼,轻轻颔首:“久仰不必,我们不熟。”
胖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端王世子面不改色,笑着说:“大家都是世子,孤身远来京城理应互相走动,现在不熟,以后就熟了。”
秦子臻凝视着他,唇边扬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本世子大胆包天,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不高攀端王世子,省的连累你倒霉,你还是坐远一些,免得出了什么意外,不小心怪在我头上,本世子担当不起。”
“哈哈哈!”胖子忍不住大笑出声,拍着桌子说:“兄弟,你太有才了。”
端王世子脸色僵硬,第一次被人嫌弃成这样,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平西王世子所言,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如果是故意为之,那么平西王的势力……端王世子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秦子臻却以为端王世子是个人才,刚刚在慈宁宫里,他还把自己骂了个遍,这会儿居然和悦颜色。要不是自己有精神异能,说不定也会被他蒙骗过去,都说自古宫宴是非多,今日一看果然言之有理。
端王世子在京城唯一的依靠是太后,自己却把承恩侯府一脉狠狠得罪,注定和端王世子对立,说实话,听见他在慈宁宫里义愤填膺,秘密和三皇子商议暗害自己的事情,秦子臻的心情挺微妙。
“平西王世子说笑了。”端王世子暗暗警惕,心中焦急不已,不管平西王世子所言何意,一定要尽快通知三堂兄,切不可莽撞行事。
“本世子从不说笑。”秦子臻鼻子一哼,心里有些惋惜,要不是他在宫里没有人脉,今日一场算计,他绝对要利用得彻彻底底,然后倒打一耙。
两人各怀心事,席上的气氛变得冷凝。
幸好没过多久,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卿家平身。”皇上高坐御座之上,他的左边站着太子,右边站着三皇子,接下来才是按照顺序排位,年过十五的皇子全部站在他身边。
皇上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文武百官齐呼万岁,接着便各自入席。
宫婢彩衣飘飘,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美酒佳肴,很快端了上来,一桌子冷菜冷饭,哪里还能吃得下去。
秦子臻微微蹙眉。
胖子见状,悄悄说道:“别看宫宴热闹,其实吃不饱,赶明我请你去天香楼。”
秦子臻瞥他一眼:“不怕管事找你麻烦。”
胖子鼻孔朝天,狞笑一声:“灭了他。”
秦子臻目光鄙夷:“你敢?”
胖子鼓足勇气:“我每天都跟自己说一遍,灭了他,时间长了,我就敢,我跟自己壮胆。”
秦子臻嗤之以鼻:“肥了你,哪天你把管事干掉,再来跟我说大话,出息。”
胖子说:“你等着。”
其实他以前是有贼心没贼胆,但被平西王世子一蛊惑,特么的,突然就想博一把,反正心疼他的母妃也去了,恭王府里个个都嫌他是胖子,他在京城天高地远,怕个毛。
端王世子心中惊疑,他没听错吧,那胖子居然胆敢反抗家里派来的管事,斥道:“李成瑞,做事动动脑子,记住你的身份,莫要给恭亲王府惹事。”
胖子白他一眼:“干卿底事。”
秦子臻接口:“狗拿耗子。”
端王世子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害怕他惹事,连累了恭亲王府,谁愿意搭理这胖子。
端王世子再一次确定,平西王世子根本就是一个祸害!胖子平日虽然纨绔,却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面对他的时候胆小如鼠,绝对不敢如此放肆。
胖子瞥了端王世子一眼,说:“他姨丈的表妹是我父王侧妃。”
秦子臻瞬间了然,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等恩怨。端王府、恭王府、姻亲、看样子盯住皇帝位置的,不止是他便宜老子,端王不可能没有野心。
胖子没心没肺,很快移开视线:“咦!那个残废是谁?”
秦子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谢九思正巧向他这边看来,微微一笑,冲他举杯,接着一饮而尽。
秦子臻意思了一下,小酌一口。
胖子问:“你认识他?”
秦子臻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是靖安侯嫡子。”
胖子点了点头:“啧,又要重新站队,还是当个纨绔好。”
秦子臻深表赞同,心里对胖子所言并不惊讶,真正的王公贵族,又有哪个不懂谋算,做为一个合格的纨绔子弟,什么事情能惹,什么事情惹不起,他们心里清清楚楚。
谢九思展颜一笑,费力地推动轮椅向他走来。
秦子臻拧巴着眉峰,显示他似乎有些烦恼。
谢九思渐渐靠近,浅笑犹如春天绽放的花朵,眉眼因为笑意而微微弯起,轻声道:“又见面了,平西王世子不欢迎吗?”
秦子臻神色平静:“不,我只是想起了麻烦。”
谢九思眼波流转:“你说我。”
秦子臻瞥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算你有自知之明的眼神。
谢九思心情愉悦,假笑变成真笑,光洁的脸庞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融成一副温暖的画面,漂亮极了。
☆、 第041章
秦子臻淡淡看着他,突然觉得谢九思长得挺养眼,赏心悦目。
谢九思含笑问他:“搭个桌,可好?”
秦子臻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心里唾弃了自己一把,美色误认,古人所言确实不假。
不过……
秦子臻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谢九思就是一个麻烦。
果然,远处靖安侯此时正死命瞪着他,太子面色同样不善,谢九思与皇后的关系,似乎并不如表面和谐。
发现谢九思在宫里,秦子臻特意分了一丝心神关注,太子勒令谢九思进宫,表面看起来兄弟友爱,然而,如果真为表弟好,太子不会明知他双腿不能行走,还故意让他在风雪中等待。
谢九思不能对皇上行跪拜之礼,皇上驾到之前,太子把他安排在太和殿外,直到文武百官落座,才又把人带进来,丝毫没有顾忌表弟的身体。
秦子臻见他嘴唇冻得发白,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扔了过去:“给你。”
末世冬季寒冷,科研人员发明了一种暖石,不仅可以用来生火,还可以用来暖手,这是居家出猎的必须品,他空间里有不少,秦澈身上就带了一个,包上布包,谁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何物。
谢九思猛地接住一个东西,心里吓了一跳,落入手中,他眼里流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掌心传来的阵阵暖意,一直暖到了他的心底,脸上笑容越发柔和:“谢世子。”
谢九思觉得平西世子面冷心软,是个好人。
秦子臻并不知道自己被发好人卡,他以为,谢九思是在勾引他,笑的那么荡漾,真是不知羞耻……
秦子臻神色淡漠,他觉得自己心如钢铁,绝对不会为美色所动,谢九思想要勾引他,伎俩还差得远了。
不多时,皇子给皇上敬献年礼,其中以太子为首。
谢九思眼帘下垂,端王世子察言观色,笑着说:“太子乃是谢公子表兄,不知有何惊喜。”
谢九思道:“既然是惊喜,自然要保密,端王世子待会便知。”
“唉!只可惜了五堂兄,今年连晚宴都未参与。”
谢九思不动声色:“他日见到五皇子,端王世子的心意,九思定会代为转告。”
端王世子眼神一闪:“谢公子学富五车,当年那是何等风采,改日若是得闲,一起聚聚可好,三皇子对谢公子一直赞扬有加。”
谢九思叹息了一声:“往事不必再提,如今我已是个废人,哪好意思四处走动。”
端王世子劝道:“谢公子何必妄自菲薄。”
谢九思反唇相讥:“端王世子何必强人所难。”
胖子愣愣地听着他们对话,每一个字都明白,连贯在一起却又完全听不懂,他问秦子臻:“他们在说什么?”
秦子臻道:“打太极。”
胖子忍着笑,脸都憋得红了,平西王世子是个妙人。
谢九思眼神幽怨,没见他被烦着吗,真是没有同情心。
秦子臻表示,他的同情心,早在八百年前就被狗给吃了。
端王世子脸色一黑,狠狠瞪了胖子一眼,走着瞧。
谢九思松了口气,越和秦子臻相处,他的心里越是倾羡,对那些弯弯绕绕的试探越发不耐烦。
五皇子被废,靖安侯府反而成了香馍馍,今日他若和太子一起,明日必会有传言,靖安侯府搭上了太子这条船。
他又岂会让他们如愿!
太子献给皇上一支三千年以上的灵芝。
皇帝龙心大悦,到了他这个年纪,最爱惜自己生命。
太子大出了一番风头。
秦子臻眼中精光一闪,心里隐隐有些懊恼,之前他怎么没有想到,先去检查一下进贡的年礼,皇帝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敬献的宝贝肯定多,三千年以上的人参……
秦子臻非常心动,有了它,自己的异能就算不能再次进阶,肯定也会提高不少。
“你喜欢?”谢九思低声问他。
“尚可。”秦子臻道貌岸然,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是很喜欢。
接下来,二皇子敬献了一尊玉佛,雕工精细,巧夺天工,只是比起太子的灵芝,就显得没有那么出彩,当然,皇上不缺金石玉器,这也是原因之一,总得来说二皇子表现的中规中矩。
轮到三皇子的时候,端王世子变了脸色。
原先准备好的年礼,打开匣子,居然变成一本佛经。
皇帝漫不经心扫过一眼,表示三子孝心可嘉,然后就不再理会他。
有人心里忍不住猜测,三皇子莫非对皇上有怨,故而连年礼也不愿费心准备。
三皇子要失宠了吗?皇上此时的冷落,就是最好的证明。
端王世子脸色铁青,再也维持不住絢和的笑意,冷冷看向秦子臻:“是不是你?”
秦子臻勾了勾唇:“端王世子莫非得了癔症,本世子坐在此处从未离开,有道是害人者恒人害之,老天有眼。”
这事还真不是他干的,尽管他很乐意看好戏,也很乐意见到三皇子吃瘪,但是他在宫里确实没有人脉。
他不喜欢背黑锅,谁都知道他与太后一脉不合,如果他对皇宫了如指掌,就连皇子的年礼都能换,那他坑的就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了,皇上岂会容得下他,毕竟,皇宫可不比别处,皇帝心里也会害怕,害怕被人暗杀。
端王世子面色一沉,秦子臻说的是实情,坐在席上,秦子臻一直与胖子闲聊,从未接触过哪个宫人,更不可能吩咐宫人出去办事。
只是,单凭这些并不能代表平西王世子没有嫌疑。
三皇子的年礼是本古籍,之前还特意检查过,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换掉,可见手段非同一般。
秦子臻提点他道:“唉!墙倒众人推,今日总算见识了一番。”
端王世子眼神一暗,不再接话,他明白,三皇子身边有人背叛,顺着这条线总会查个水落石出。
接下来四皇子敬献年礼,一对锋利的宝剑,恭祝皇上江山永驻。
五皇子并未前来,他派了贴身太监,为皇上献上一本以鲜血绘成的孝经,字字泣血。
皇帝心神大恸,看着孝经上的斑斑血迹,勾起他对儿子的心疼,当即便令人派了赏赐下去。
五皇子成功翻身,一举压下太子的风头,靖安侯喜形于色,心念一转,五皇子成了废人,他便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个人,皇上喜欢他无害,兄弟只会对他进行拉拢,只要五皇子没有站错队,靖安侯府将立于不败之地。
太子面色阴沉,双手青筋暴起,冷冷看了谢九思一眼,转换成谦逊的模样,笑着说:“五皇弟能想通,孤也放心了,今日除夕,未免五皇弟孤单,父皇不若赐些御膳下去,让五皇弟同乐。”
“好,好。”皇帝心情愉悦,很明显,他喜欢儿子兄友弟恭。
秦子臻撇了撇嘴,他敢打赌,御膳到了五皇子府,绝对不会有人动筷子,冷冰冰的饭菜,真没什么好吃的。
谢九思心里明白,今日太子唤了他前来,是想借用靖安侯府的名头,做出靖安侯府投靠太子的假象,这样一来,不管靖安侯怎样辩白,想要另投他处,只怕不会有人相信他的忠心,也不会有人敢用他,只能被迫站在太子身边。
谢九思并不在意靖安侯府会怎样,但他讨厌被人利用,从前皇后还会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如今却连表面功夫也不做,很快,皇子敬献完年礼,轮到宗室勋贵。
一个个绞尽脑汁出风头,胖子献礼的时候一脸心疼,虽然年礼是父王准备的,那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白花花的银子啊,若是给了他,足以让他花很久。
端亲王世子不屑,如此大好的机会,也只有那些眼皮浅的东西才会如此作态。
谢九思看向秦子臻,好奇道:“世子准备了什么年礼?”
他猜平西王世子肯定不会太大方,心里刚这样想着,只听秦子臻道:“你猜。”
谢九思被噎了一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紧接着他便听见太监唱礼:“平西王世子年礼到——”
秦子臻缓缓走了出去,先跟皇上见礼,然后走到镜子前,伸手轻轻一拉,镜子上的红绸滑落,整个镜面露了出来。
好美!
这是众人的第一印象。
镜子周边嵌了水晶,银色边角精致华贵,线条优美,镜面光滑无一丝瑕疵,宴会的景象清清晰晰倒映在镜子里。
“好!平西王有心了。”皇帝赞了一句,眼神波澜不惊,看不出他的情绪。
秦子臻道:“皇上喜欢就好,此乃西洋传下的水晶银镜,经由无数工匠打磨而成,父王也只得了几块,立即敬献给皇上,恭祝皇上国泰民安。”
文武百官脸色各异,皇帝憋了一口气,你说献礼就献礼,平西王世子画蛇添足,好好一样宝贝,平西王得了几个,皇上用人剩下的,能不生气?
况且,西洋银镜,平西王何时跟西洋搭上关系。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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