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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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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屋藏娇男 作者:曲小蛐

    第16节

    “……安州郡?”

    陈小娇愣了愣,“……是那个有个欢水镇上欢水湖的安州郡?”

    “您也知道欢水镇上欢水湖?”那车夫的声音里带着朗然的笑声,“——您说的没错,就是那个安州郡,——您要是也对欢水湖感兴趣,那您可就走运了。这年昭县就毗邻着欢水镇上的欢水湖,您要是坐马车从年昭县到欢水湖去,最多也就一炷香的工夫!”

    陈小娇一时哑然,他真不知道该说这是缘分还是劫数……他随随便便地上了一辆马车,可这马车偏就是要去他最愿也最不愿的地方。

    ……他与阿彻果真算的上是孽缘了。

    “怎么样,这位公子?”车夫仍在马车外面热情地招呼着,“需要我直接把您送到欢水镇上去瞧一瞧吗?听说那里求的姻缘真的是很灵呢,公子您也是合适的年纪,不如便去试一试?”

    陈小娇又是默然。

    …………——欢水湖有姻缘老人为证……来日君若不负我,此生我必不负君…………

    那一日指着那人心窝画下来的誓言好像还在眼前,陈小娇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却是低低笑了声:“……不必了,便直接去你说的年昭县吧。……欢水湖啊,哪里有灵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公子,”那车夫显然是健谈的性子,闻言笑得很是豪爽,“您看书上说,就算是大寿星转世的长寿命,这要是不吃饭也得饿死;公子您不跟着到最后,您怎么知道自己不能抱得美人归呐?”

    闻言陈小娇着实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他抬起手来摸了摸放在身前腰间玉带里系着的一个锦囊,眼底掠过些茫然的神色,然后他才点了点头,“……您说得对,……只是这一辈子这么长,能得个天大的欢喜也只是眼下的事,往后走总是逃不开难过,区别只在是在那欢喜的地方还是在那难过的地方停了笔……抱得美人归便能得了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结局了么……就算得了,若是有一个先离了世,那剩下的那个就得去还一辈子欢喜的债,一直还到死……”

    陈小娇越说越觉得心里难受,最后也就停下话音来,不再继续说下去。

    那车夫也在外面停了好一会儿才接上话音:“我是个大老粗,您说的这么多我也听不太懂,不过我看的出来您是心里难过着,看什么都觉得难过。我也劝不了您,不过活了这么多年我活出来个感觉——这世上的事儿啊,没有谁能做个从头到尾都舒心,可就是因为您做着不舒心了,所以后来您才能有了舒心。”

    “……”

    这一句话落下来,陈小娇愣了更长的时间,那一路上都不再言语,只呆愣愣地想着,直到后来,本已灰白的五感竟也慢慢有了些生气,他才似有所悟地抬头……若是是不幸成就了幸运,是难过衬托了舒心,是愚氓凸显了慧贤,是众生度化了佛祖……那么我此刻的和此后的所有孤独,是不是就在映衬着日后的重聚?

    ……到了那时我会学会珍惜,不会后悔相遇更罔论恨及,就算再难过我也愿意继续,因为能遇见你已是幸运,因为那些难过即便再多,里面也有你的身影。

    ……那就等我归来吧,阿彻。

    等到那时我会履行我对你许下的所有誓诺。

    ☆、第91章 追捕中【826一更

    未央宫的天要塌下来了。

    宫里所有的宫女侍官都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唯恐有哪点不慎惹怒了刚刚登基的小皇帝,轻则杖责五十逐出宫去,重一些的连命都得留在这儿——未央宫这些日子里愁云惨淡,在这方面可远不缺前车之鉴。

    至于小皇帝最近脾气暴躁的原因,所有人心知肚明——馆陶宫如今已经成了皇宫里的禁地,馆陶公主就被禁足在那方寸之地,宫里从上到下,哪怕是那位窦太后——不对,现在已经是太皇太后——若是没有小皇帝的旨意,也不能见馆陶公主一面。

    为了一个逃得不知踪影的陈小侯爷,皇上已经算是和宫里所有反对的人撕破了脸。

    恰如此刻,刘彻坐在殿上面无表情地批阅着手里的奏折,属于上位者的气场没有半分遮掩,不怒而威,即便是坐在一旁的窦漪房也被无差别地笼在那片低气压里面。

    窦漪房着实有些气极,……她现在拿这个曾经乖巧聪慧的幺孙也是没辙,说来也是她,或者说他们,小瞧了这个十五岁就登了基的太子殿下,从前她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孙子着实是世间少见的多智早慧,但却也就到此为止,接手偌大一个天下一份基业不是有些旁人拍马不及的聪慧就够的,纵然是终将要翱翔九天的大鹏,也要有羽翼未丰的隐忍不发。

    ——但是陈阿娇的离开彻底地掀开了这个少年皇帝的伪装,让这个所有人都以为至少还要再毕恭毕敬地坐上几年的少年皇帝,露出让窦漪房这些人都要震惊的锋利甚至是狰狞的面目来。

    他甚至就仿佛是毫不顾忌地在他们面前排兵布阵地演了一出惊天大戏,捋掉结党护权的老臣,不计出身提拔平民,推行新政,他没有任何生涩地抓准了朝廷中的制衡点,行事果决且能做到力排众议而无所忧患,若只是作为旁观者,他们都会忍不住赞一声惊才绝艳。

    可惜他们不是。

    所有人都在局里。

    结局将定的时候,窦漪房心里是说不清的复杂;她既为代表宗室利益的一方的惨败而唏嘘怅然,又从心底因着这样一个小孙儿慨叹大汉基业兴盛有望,她没有愧于刘家也对得起先帝了。

    ……只是她唯一的不满,无非便是这一场无言之战的起因——不是为了什么巩固皇权独当一面,而是为了一个男人。

    她那似乎天生就是帝王命的小孙儿,却是为了将一个男人寻回后宫而整饬朝廷大动干戈,即便是她站出来都不留丝毫情面。

    “……你当真不顾皇室的脸面了?”

    窦漪房沉声道。

    刘彻手中将落的笔尖顿了顿,他的眼底暗转过纷繁的情绪,最后只是化作嘴角一点微冷的笑意,他抬起头来,清冷的眼眸望着鬓发斑白的太皇太后:“皇祖母,您认为,皇室的脸面是谁说了算的?——您吗?”

    窦漪房没有想到刘彻竟然会这么不客气地与她相谈,看起来是连那点仅存的平和表象也不想维持了,她不由冷脸怒然:“——皇上——你这般语气态度,这是要逼问老身的罪责了吗?”

    “……朕哪里敢?”

    刘彻仍是笑,眼里的厉光却随着话音亮起来,“这麒麟殿是朕处理朝政批阅奏章的地方,皇祖母您摆驾至此,分明是您要来问朕的罪才是。”

    “……怎么?便是启儿为皇的时候,老身也能直言其错,到了你这里,老身作为长辈还不能说一句了?”

    “皇祖母……”

    见老人颇有些要倚老卖老的架势,刘彻的笑意彻底冷了下来,“朕近些日子实在是心烦的很,若是有些事情做得不周到,也只能请皇祖母担待一二了。”

    “老身担待得,天下人未必担待得!”窦漪房摇头道,“皇上您若是就此收手,不再大范围搜捕阿娇,老身从今往后便决不再干预宫外宫内的事情……但这一件违德背伦的丑事若真的发生,便是老身死都不能瞑目。”

    笔尖的墨色重重地落在奏折上,晕染开一片暗沉,刘彻脸上的笑意已经淡去,他将手中的笔近乎无礼地扔掷在桌案上,不躲不避地迎上窦漪房的目光,“皇祖母不必多言,朕决心已定,再无更改——这件事情上,朕分毫也不会让。——至于以后宫外宫内的事……”

    刘彻凉笑着合上眼眸,“……皇祖母不如就让朕见识见识——您能干预到哪里去!”

    话至此,刘彻已经是懒得掩饰自己的躁怒阴戾:“……先帝对您容忍,是尊您为母,谨守孝悌,但在政事上却为祸基业;朕吸取苏妲己灭商而高祖时吕雉干政的教训——从朕这一朝起,后宫皆不得参与政事——太皇太后若是不悦,便且试试!”

    窦漪房闻言,气得身体都颤起来:“你……”

    收敛了些几欲喷薄而出的汹涌情绪,刘彻闭目扶额:“……朕乏了,便不拜送皇祖母了;皇祖母还请回宫吧。”

    “——好——皇上今日可真是让老身见识了!”

    宫殿里的声音终于淡去,刘彻不知想到了什么,扶在额头上的手背青筋忽起。

    “……哥哥……”

    从嘴里吐出来的字像是被嚼碎了,又用牙齿细细地磨着,虽然比起登基大典那日回了寝宫之后暴怒癫狂地将近掀翻宫殿,刘彻的情绪已经可控了许多;但仍是隔一会儿便会想起那个人来,顺便再一次勾起心底埋藏着压抑着的嗜血凶戾。……这也是近几日未央宫人人自危的原因所在了。

    ……那人没了消息已经有将近半月,刘彻觉得每一日自己的阴鹜与狂怒都在累积,逐渐向着那个濒临爆发的峰值接近着,他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那个人最终还是会被他握回手心,他只能一次一次在脑海里想象着等到那个人被他派出去的某一路护卫强行带回来的时候,他该如何狠心占有他所垂涎着珍重着不舍的身体,让他的哥哥再也不能离开他的御榻,让他的哥哥将曾经承诺的那些谎言用自己的身体一一实践。

    如果最开始的时候他还红着眸子为着哥哥离开的原因而几近癫狂,那么这么长时间的等待之后他已经不想知道任何理由,他只需要将那个人带回到他的身旁任他索取惩戒,让他再也离不开自己的宫殿御榻。

    “……哥哥,阿彻会让你会后悔的。”

    ☆、第92章 被擒记【826二更

    在年昭县住了半个月,陈小娇最后还是没忍住去了那条熟悉的街巷。

    他去到那儿的时候还早些,当铺的门还关着,对面原本坐落着赌坊的地方却是换做了一家卖些胭脂首饰的店铺。

    街上零零落落的不见几个人,陈小娇一早便准备了一顶罩纱的帽子,此时也不怕遇上认识的人,他便四下打量了一圈,正赶上当铺斜对面正支起来的茶摊。

    顿了顿,他抬步走过去,在那茶摊老板莫名亲和的目光下坐下来。

    只是那老板的目光真算得上热切,即便是透过罩纱也让陈小娇觉得一阵局促,他只好清了清嗓子,作势拿起老板端上来的刚烧开的茶水。

    “……你是来看你原本的当铺吧?”

    茶摊老板真人不露相,一开口就把陈小娇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见陈小娇僵在那儿一动不动,茶摊老板笑哈哈地继续,“陈老板你不用惊讶,老汉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做得又是南来北往的生意,看人也有自己的一套——何况陈老板的气度也少见,这么一顶帽子能盖得住多少?”

    掉了马甲的陈小娇默默地把嘴里差点咳出来的茶水咽下去,压了压惊后他抬起头,轻声道:“……您可知道这赌坊是何时关的?”

    茶摊老板皱眉想了想,“具体日子老汉是记不清了,不过应该就是陈老板你离开之后没几日的时间。”

    “那这当铺,”陈小娇侧开脸望向那门板封着的店,“还是秦欢水看着的么?”

    “是啊,就是一直跟在陈老板你身边的那个年青人。”

    陈小娇点头,目光仍是望着那里。

    茶摊老板见状,咧了咧嘴,便转身去忙自己的活计了。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陈小娇视线所望着的地方终于有了动静,那道时隔几月没有见到的身影从当铺里面推开了门,伸着懒腰走了出来,仍是那一身陈小娇亲自操办选定的衣衫,身形纤细出挑。

    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些舒心的事情,陈小娇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

    他全过程地围观了秦欢水拆窗板开门的全过程后,伸手从腰间玉带上挂着的锦袋里拿出了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了桌上。

    刚巧到了这儿的茶摊老板一见着忙摆了摆手,“陈老板你来我这儿喝茶哪里还需要拿钱啊,再说更用不上这么多——”

    陈小娇轻摇头:“您这杯茶是心意,与您的心意比起来这算不得什么,……只是我这次出门是私自的,若有人来打听,还请您为我遮盖过去。”

    “——这没问题,没问题!既然您都这么说了,老汉今日就没见过陈老板——”

    陈小娇闻言,冲着茶摊老板点了点头,又想起自己如今罩了层黑纱在头上,于是开口道:“……多谢您了。”

    说完话,陈小娇便起身,向着那家已经门户大开的当铺走过去了。

    他走进去的时候,秦欢水正靠在那儿昏昏欲睡,一见人进来,忙起身来,还有些疑惑警惕地在陈小娇头上罩着的黑纱帽子上打量了几眼,然后犹豫道——

    “这位客官,您是……有什么东西要当的吗?”

    陈小娇不由一囧……人家隔着好远的茶摊老板都远远地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跟了我那么长时间合着是白跟了==?

    对着秦欢水那一脸防备,陈小娇莫名有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忧桑感。

    于是陈小娇伸手撩起了黑纱,露出面庞来。

    秦欢水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炸了,几乎是蹦起来冲了过去。

    陈小娇见状,脸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心里还是很受用的,……看在秦欢水这么热情的份上,陈小娇决定勉强接受这个熊抱。

    于是他绷着脸等着秦欢水扑过来了。

    ——秦欢水确实是扑过来了,不过他的目标是陈小娇身后的店门。

    几乎是反应过来陈小娇的出现的瞬间,秦欢水就冲过去把店门给猛然关上了。

    关完之后他还一脸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老板你怎么回来了?!”

    那藏不住的语气绝对跟惊喜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陈小娇脸色咣当一下就沉下去了。

    独当一面好些日子的秦欢水这时候也学会了察言观色,一见老板出落得愈发勾人——啊不,漂亮的脸蛋上,有点不太好的情绪倾向,想了想也就知道自己犯了点错误。

    只是这会儿他实在是顾不上了——

    “老板,您跟神子殿——额,皇上又闹了什么矛盾了?前几天郡守方使君专门带人‘重点关照’了一下当铺,还问我您是不是也到过这儿呢?”

    闻言陈小娇着实心下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刘彻的动作会这么快……算着时间也不过半月,新皇登基难道不都是忙得焦头烂额无暇分/身吗?他怎么还有时间——甚至已经把手伸到了安州郡来?

    “……老板?”

    见陈小娇突然就丢了魂儿似的,秦欢水不免担心地探头询问,“——您没事吧?”

    陈小娇回神,摇了摇头:“……我没事。……使君是怎么说的?”

    “——啊?”秦欢水怎么也没想到他家老板会问这么个问题,皱眉在那儿想了许久,“……好像也没有明着说些什么,只是能看出面色很急,最近常有巡逻的卫队经过,之前还一直暗地里守着当铺不肯离开呢;多亏了林昉哥——”

    话音到了这儿兀然一停,秦欢水脸色变了变,“坏了我把这事儿给忘了——老板您赶紧去内院躲一躲——林昉哥每天都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过来——说不定现在已经在路上了,让他瞧见了多半是要把你带回去的!——你快进去躲躲!”

    陈小娇一听这话脸色也是变了,他知道林昉似乎归拢在了刘彻手下的某批颇有些神秘的势力,只是具体并不清楚,这次忍不住来当铺的行程,他也前前后后想了好几日,还一路小心地踩点查看,——偏偏就是忘了这秦欢水跟林昉的关系。

    想到这儿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熟门熟路地就奔着内院去了。

    果不其然,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林昉就大大方方地甩开一队巡逻,直接奔着当铺进来了。

    “秦欢水——你怎么把门给关上了?——怎么,今天不欢迎爷来?”

    秦欢水望着扑面而来的阳光,面不改色:“……我冷。”

    林昉也不介意,笑眯眯地就往走上前将人给揽进了怀里,额头抵着额头:“……既然如此,那爷给你暖暖?”

    秦欢水的身子都僵住了,跟块儿木板似的直挺挺地杵在那儿,只小声嗫嚅着,小幅度躲避那人太接近的呼吸:“奏凯……”

    “爷偏不——”

    林昉一低头就含住了秦欢水的唇。

    “……”

    秦欢水觉得自己快要炸毛了。

    而躲在内院默默窥视着这一幕的陈小娇很想抚额,从前只有他秀别人一脸的份,今天终于是轮到他被人秀了一脸——这不可抑制的心里落差感可真是让人心伤……

    而当铺正堂里,林昉只觉得怀里的人奇怪得很,既不是推拒挣扎,也不是顺从回应,他的眼底掠过一点疑色,最后还是退了一步将人放开,“秦欢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爷呢?”说话间他转开视线,将店铺里扫视了一圈,然后落在那通往内院的门上,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转回来,满脸狐疑之色,“你不会是在店里藏了个小白脸吧?”

    再次躺枪的陈小娇已经顾不上别的,只纠起来一颗心紧张地等着。

    ——他记得上次来就是被这人叫做小白脸,这一次又是……若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你……你胡说什么呢?!”

    当铺正堂里秦欢水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你就只会这样说我——要说养了个小白脸——我看你才是吧?你们县衙里调过去的那个新来的,不就很有小白脸的潜质?我看他还黏你黏得紧着呢!”

    “啧,秦欢水你这是嫉妒了吧?——难得啊,能让你因为我觉得嫉妒——爷觉得心情都好上了不少呢!”

    “——你就会花言巧语——奏凯!”

    秦欢水将人往远了推拒着,满脸的怒意,“你别让我看见你——出去出去——我要做生意了——你赶紧走!”

    “啧。火儿这么大?”林昉没有跟秦欢水推搡,顺着他的力度往外走去,“爷今天还真有点事要做,现在可没什么工夫哄你一上午,等着爷忙完了——忙完了之后爷一定回来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我才不怕你……”秦欢水直接将人推到了门外,顺便将门带上了,几秒之后,就听见外面林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秦欢水还是耐着性子多等了将近半柱香的工夫,再打开门看看街上希希寥寥地没几个人,这才放心地转身去开了内院的门,将陈小娇接了出来。

    “……应该没什么事了。”

    应付完了之后秦欢水也是一身的冷汗,再想想就愈发地后怕,“——要不老板,您还是趁着这会儿巡逻的和林昉哥都刚过去,先离开吧;我怕迟则生变啊。”

    陈小娇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好。那我就先走了,若是有事,我再来找你。”

    说完,他伸手放下了黑纱,盖住了自己的面庞,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出了当铺。

    陈小娇一路低头而行,在细巷间穿梭来回,直到面前一大片熙熙攘攘的人影笼在了身前的地面上,他停下了步子,抬起头来,脸色变了。

    这些人的服饰他还是熟悉的。

    陈小娇退了一步,猛然转身就要往后跑,却同样是蓦然止住了步伐。

    林昉面色复杂地看着他,目光没有分毫之前在当铺里的嘻哈,像是能透过他的面纱看见他的脸一眼:“……陈小侯爷,对不住了。”

    陈小娇惊然开口:“你不能——”

    话音未落,身后有人一记手刀,打断了他要出口的话音。

    ☆、第93章 还情债【827

    意识慢慢回归身体的时候,陈小娇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酸疼的。

    他努力地睁开双眼,却仍是一片黑暗,若不是眼睛上些微的束缚感,陈小娇大概要怀疑自己是被那一记手刀给整瞎了。

    ……所以他这是被蒙着眼睛带回去了?

    陈小娇莫名有点不祥的预感。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是躺着的,于是他咬着牙坐起来,只是身体刚刚起了一半,就突然被脖颈上缠着的什么东西拉了回去。

    身体倒下去的同时,陈小娇听见了金属链子相互撞击的声音。

    ……卧槽==

    许是这声音提醒了某个始终在他周旁等着的人,还不等陈小娇再多想些什么,因为视物能力被剥夺而变得极为灵敏的听力,就捕捉到由远及近的、他再熟悉不过的声线——

    “……哥哥终于醒了。”

    那声音低沉且喑哑,还能听出几分倦怠和慵意,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但这诡异的平静却让陈小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对于他从小陪着的阿彻,陈小娇再了解不过。就在昏过去的前一秒他还在想他的阿彻不知道要恼怒成什么模样,大概暴跳如雷都有可能——

    如今这暴风雨前的宁静,更像是毁灭来临之前的沉默。

    陈小娇的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阿彻,我——”

    “唔,哥哥别说话,”那带着凉意的手覆上陈小娇温热的唇瓣,语调依然是波澜不起,“……哥哥待会儿也不要喊疼。因为哥哥如果露出受不住的模样,阿彻大概会心疼地停下来。所以……”

    陈小娇觉察到另一只手似乎是掀开了薄衾摸上了他的身体,直到这一刻,陈小娇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剥了个干净,因为那带着薄茧的指尖正零距离游走在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

    “……所以阿彻自己也带上锦带遮住眼睛好了,这样如果看不到哥哥的神情,阿彻就不会……觉得心疼了吧?”

    话音随着一个吻落在陈小娇的身上。

    与那平静至极波澜不起的声音完全极端地相反,那个动作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啃咬更直接形象一些,甫一落下便让陈小娇轻吸了一口气。

    而身上的那人还在啮咬着他的身体的工夫轻声自语似的呢喃:“……哥哥离开了十九天,这十九天里阿彻一直在想要怎么惩罚哥哥,刚才阿彻终于想到了,——就把哥哥绑在阿彻的御榻上做个十九天吧……我们都不出去了……”

    锦带下陈小娇的眼睛蓦然睁大。

    刘彻依旧用不急不慢的语气在他的身上凶狠肆虐着,“我就把哥哥弄死在这张床榻上吧?然后我再死在哥哥的身体里……哥哥说好不好呢?”

    陈小娇的神色复杂而颓然,锦带下他慢慢闭上眼睛:“……好。”

    覆在身上的啃噬停住了。

    “……哥哥你说了什么,阿彻没有听清?”

    陈小娇能感觉到男人抬起了头,连遮在唇上的手也一并拿开了。

    “——我说好,你把我做死在这张床上好了。”陈小娇扬起了雪白的脖颈骤然坐起了身子却又被链子拉了回去,那么长时间来积郁在心底的绝望和伤心快要把他逼疯,如今井喷似的爆发出来,让陈小娇连话音都有些无力地轻颤着,“——刘彻你他/妈/的有本事就做死我——做不到我总还是要逃!”

    这句话的效果大概无异于一颗火星落进了成吨的炸药里面,刘彻的理智在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从陈小娇的唇上离开的手猛然扼住那脆弱的脖颈,“——为、什、么?!”

    那只掐上来的手在他的脖颈上颤栗着,却连轻微的疼痛都没有,陈小娇不知道刘彻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不把自己扼死在这里,他只知道耳边男人嘶吼一样的声音像是被挚爱的人在一场温暖的拥抱中反手一刀插进了心窝里,那种濒死一样的绝望真的是太熟悉。

    ……他也曾试过这种锥心的绝望。

    陈小娇几乎是张口就想将刘启的威胁说出来,可是想起那个威胁的同时他只能将原本的话音咽回去,他听见自己再开口时的语气像是带着数九寒冬的冷意——

    “……这么多年,怎么也不该是我欠你;可你要是觉得我欠了你一份情,那我也只能用身体还给你。”

    一边说着,陈小娇自嘲似的微微勾起了唇角。

    ……兴许他该庆幸,若不是这锦带蒙着他的眼睛,他微红的眼眶也要让那人看见。

    ……他想这世界真是不公平,那么多虚情假意的人总能相守,为何就容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

    陈小娇用力地闭了闭眼,把涌上来的泪意生生压了回去,他的嘴角愈发勾起来——

    “……若你觉得我欠你的,该让你操多少次——……都随你意。”

    裹在颈项上的手抽搐了下,刘彻的眼眸红得像是沾了血,前后两世加起来他都不曾有过这么恨不得跟一个人同归于尽的想法:“……哥、哥——”

    陈小娇沉默着侧开脸。

    “——好!——好!”刘彻的语气终于不复平静,“——我如你所愿——!来人!”

    陈小娇身体一僵,片刻后又颓然合上眼眸。

    几个宫女侍官鱼贯而入——

    “参见陛下。”

    放下来的床帘里刘彻的声音传了出来。

    “——去取芙蓉膏!传令王臧明日朝会取消!——再去医署请医工来宫中候着!”

    刘彻的语气冷厉得吓人,两三侍官喏喏应着,忙不迭地往外跑。

    剩下的宫女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只听得少年皇帝在那遮的严严实实的床帘里面声音阴鹜——

    “哥哥不是要还债吗?那你等会儿叫的声音大一些——阿彻便让宫里的这些人好好看着——馆陶宫的小侯爷,是怎么在阿彻的身下宛转承欢的!”

    陈小娇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咽回去,他侧脸咬住枕边的薄衾,再不肯出声。

    芙蓉膏便在此间送了进来。

    那侍官上前到了帘子那儿:“陛下,芙蓉膏来了。”

    床帘掀起了一角,明黄色的袍袖探出来,拿了侍官呈上来的芙蓉膏后,立刻便将床帘重新掩了回去。

    帘子外办完任务的几个侍官面面相觑,犹豫了下还是退了几步,与那几个宫女站到了一起。

    过不多时,帘子里就传来了暧昧的亲吻声音。

    ☆、第94章 还债日【828

    丁小桃觉得自己这些人快死了……兴许比眼前帘子里面那位压抑着泣音的小侯爷能晚一点儿。

    她娘让她在宫里做个好活计,家里也能跟着富裕点儿,可她没想到进宫才两三年就能碰上这样的情况——

    先是前一段时间她刚被调到未央宫里伺候着,她还觉得自己挺有福气——那可是离着刚登基的皇上最近的地方,凭她那在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模样,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让皇上看上了呢?

    到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家里也能跟着享福。

    只是她没想到,那未央宫里简直就是阴曹地府——昨天还跟她睡在一个屋的宫女阿琳,就因为给皇上端茶的时候洒出来了些,被直接拖下去杖责五十,打掉了半条命,就给扔出了宫。

    而这样的事情在这半个月里层出不穷,整个未央宫的下人们都是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丢了命。

    大家都说是因为馆陶宫的那位小侯爷——打小就陪着当年的太子殿下如今的小皇上长大,后来慢慢地被小皇帝带到了床上去,就连出宫都要带着,一时半刻都离不得……前一段时间归宫之后还闹得风风雨雨,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在小皇帝登基那日、在馆陶公主的指引下,溜出宫去逃之夭夭,一时惹得新登基的皇帝龙颜大怒,直接下令各郡县都查察流通人士,还把馆陶公主囚禁在了馆陶宫。

    宫里老一辈儿的下人有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主子搞基,小的顶缸。——他们也只能大气不敢出地憋着,小心翼翼地做事,生怕一个不小心落了灾祸头上。

    结果就在今天,一队军士打扮的人一路进宫,不受丝毫阻拦,直接就到了皇帝的寝宫——重要的是,这帮人还用马驼了一个昏迷着的人进来……这个人也是他们一路不受阻拦进宫的“令牌”——陈阿娇陈小侯爷。

    未央宫的下人们得了消息之后都松了一口气,包括丁小桃在内,只道是陈小侯爷终于给人带了回来,他们这些下人也就不用再担心皇上迁怒降罪丢命了。

    只是没想到,这口气还没松完,又给重新吊起来了——

    皇上寝卧的宫殿里一阵或高或低的争吵声,听力尖一些的丁小桃甚至听见那位陈小侯爷对着皇帝叫板怒骂,还没等她感叹完这位陈小侯爷果然一如传说中的恩宠甚极,便听见皇帝在里面扬高了声音叫人进去。

    他们这些人都是哆嗦了下,才咬着牙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进去了。

    皇帝让人去取芙蓉膏。

    丁小桃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但她在宫里待了也有两三年了,她也不傻,这个时候就算她猜不到那东西是什么,听小皇帝那句“——阿彻便让宫里的这些人好好看着——馆陶宫的小侯爷,是怎么在阿彻的身下宛转承欢的”,——她也该知道了。

    丁小桃只觉得心里哆嗦个不停,她真不觉得这个把陈小侯爷看得比天还大的小皇帝,能轻饶了她们这些听床脚的,她恨不得自己从来就没进过宫。

    但是没用——

    芙蓉膏还是送进来了,帘子上映的人影隐隐约约地动,帘子里面随着上面的那个人影移动间出现的暧昧水声也在一片死寂的宫殿里响起来了。

    即便是害怕,也听得丁小桃面红耳赤。

    她从来不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啊,看着帘子上映着的男人一上一下的起起伏伏的影子也是第一次!

    那个恩宠甚极的陈小侯爷从他们进来之后就再没有声音了,就在丁小桃暗自猜测那位小侯爷是不是已经被小皇帝气昏了过去,却见着帘子映着的上面那个男人的影子弯起了身体,似乎脸伏在床榻半中央的位置,轻微地高高低低似乎在吞吐着什么。

    然后他们就听见了从他们进来之后,陈小侯爷的第一次开口——

    “……啊…………”

    丁小桃简直无法形容那一声之后自己的反应——估计殿里其他人都好不到哪儿去——她只觉得像是有小奶猫在自己心口轻轻地挠了一爪儿,带着点娇又沾着点泣音,声尾更是像打着旋儿一样地颤栗,撩拨得她都几近失态。

    然后她混混沌沌的思绪里加进了皇帝近乎沙哑的低沉嗓音——

    “……哥哥,大声点儿……”

    再然后丁小桃便见着俯在床榻半中央的男人起伏的动作大了些,而小侯爷拼命压抑着的声音像是一把把勾魂儿的链子愈发把他们勒紧。

    直到丁小桃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听见帘子里面的小侯爷兀然传来一声哭泣似的声音,随着那声音扬起的还有那一段影绰着绷紧的脖颈,还有那金属链子拉紧的声音。

    然后便是重重地落下,和戛然而止的声音。

    丁小桃以为这场对于他们来说同样的酷刑已经结束,却看见帘子映着的上面的男人直起身来,听见帘子里面皇帝笑得阴鹜而贪餍——

    “……哥哥,你欠我的……才刚刚开始而已。”

    下一秒,丁小桃听见芙蓉膏的盖子被狠狠地撬开。

    帘子里面映着的影子,上位的男人抬手将身体两侧纤长而骨肉匀停的腿架在双肩上,然后垂下手动作起来。

    帘子上的影子隐隐约约地看不清晰,丁小桃只听见那静寂下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只不过这次成了打着颤儿的泣音。

    不多时后,里面一阵衣物窸窣声,帘子上男人的影子扣紧了那双弧线漂亮的长腿,缓慢而坚定地向前俯身。

    那连成串儿的泣音兀然拔高——

    “……阿彻——”

    帘子里上位的男人和帘子外的丁小桃他们都在那声像是藏着无尽哀楚的呻/吟里僵滞了身体,只是过了片刻,帘子里的男人的影子就一下一下用力地动作起来,那双长腿随着男人的动作上上下下地跟着那时高时低勾魂儿似的声音一起颤栗。

    就连那床榻,似乎都在应和着那直直往人耳朵里钻往人心里钻的声音,在那愈发大开大合的动作里,与那声音一起颤栗哀鸣。

    兀然间帘子映着的影子上那搭在男人肩上的腿落了下来,压过了榻边、冲破了床帘,直露出如玉一般温润却印着浅红色的痕迹的白生生的勾/人的长腿来,直看得殿里所有人呼吸一滞,只是须臾之后帘子里便伸出手来将那条漂亮的长腿勾着脚踝拉了回去——仍是搭在肩上。

    ……新登基的皇帝,寝宫里的声音——百般混杂……一夜未息。

    ☆、第95章 醒来后【829

    酸痛比意识更早地回归身体,努力张开了仿佛千斤坠着的眼睛后,陈小娇看着头顶上方的纱帷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知道陈家如何了,不知道自己被人打晕了掳回来算不算“违约”;如果这也算……

    陈小娇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也算,那他又能怎么办呢?

    为了陈家,他已经把他和刘彻之间的一切都赔上去了。

    “……哥哥就这么不想看见阿彻吗?”

    身旁突然响起那人的声音。

    陈小娇受惊似的骤然睁眼,向着榻边望去,正遇上的便是那人冷得让他陌生的神情。

    无论喜怒哀乐,他都不曾见过这个人冷得仿佛雕塑一般,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那双专注却阴沉的眸子里透着令陈小娇陌生森然的冷意。

    陈小娇心想这人是又误会了,只可惜这一次他懒得解释也无从解释。

    他只知道他被人压在这张御榻上不分昼夜无论时辰地做得昏过去再醒过来,再昏过去再醒过来……一直到最后一次他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会像这个人说得那样被做死在这张御榻上。

    而他昏过去前的最后一个意识就是自己到真能借着这个死法名垂青史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现在都提不起应付的心思,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不疼没有一处筋肉不酸,只想着就这么一闭眼长眠过去,省得再理会这些累心的事儿。

    只是刘彻显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哥哥最后还是背信忘诺,”刘彻蹲下/身来,抬手抚摸过陈小娇的面庞,语调冰冷动作却诡异地轻柔,“没关系,阿彻不怪哥哥。反正……这辈子你都不能再逃出阿彻的手掌心了。”

    陈小娇的回应是沉默地看了刘彻一眼,然后把脸扭开。

    刘彻却笑了:“哥哥恨阿彻啊?——那哥哥就尽管深沉地恨着好了。……你越恨阿彻,阿彻在哥哥心里面的印象就越无法抹去,不可替代——哥哥不记得答应阿彻的那些事情没关系,阿彻记得就够了。”

    “……阿彻会一直把哥哥锁在手边,再不会让哥哥离开阿彻的视线超过一炷香……等到阿彻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阿彻便让人为我们建造一个帝陵,把入口封死,只留阿彻和哥哥,一起死在帝陵里——”

    “即便是千年以后,都化作了皑皑白骨,我们也是相依相偎——即便是万年以后,我们都成了齑粉,也是不分彼此;——哥哥,你觉得可好?”

    陈小娇面无表情地闭上眼,他知道他觉得好不好这个问题并不在变态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也就懒得浪费口舌——

    ——反正现在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认定自己就是背叛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已经不需要任何解释任何理由了。

    不再怪罪不去计较的同义词就是永不原谅,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不怪这个人当着那么多宫女侍官的面将自己拖上床尽兴施为,但这个人永不原谅他无声无息潜逃出宫。

    刘启谋算的好——他真了解自己的儿子——只要自己答应了实施了,这就是一场死局,无人可解。

    只有一个例外。

    陈小娇习惯性地抬起手腕往自己腰间摸去,却兀然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和褴褛的丝绸。

    陈小娇怔忪不动了。

    半晌后他转过眼睛去看刘彻。

    刘彻顺着他抬起来的手望去,而后仍是笑着:“唔,这件衣服哥哥可喜欢呢?——当初在欢水镇上的赌坊里,哥哥不是想知道那个人里面的衣服为什么没了吗?……就是阿彻要他脱下来的。说起来那个人的身体与哥哥一样的白皙纤长,就是不知道哥哥的柔韧性与那人比起来谁更好一些了……阿彻让人照着那件衣服的式样做了许多件,哥哥以后就不要穿旁的衣物了,便只穿这一种好了。”

    话音在这儿顿了顿,刘彻突然没有征兆地起身在躺着的陈小娇身前衣物裸/露出的皮肤上吻咬了一下:“这样阿彻要随时随地做些什么,也会方便太多太多。——哥哥说对不对呢?”

    陈小娇的脸色本就苍白,此时听了这话更是又白了一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直接让我不穿衣服?那样旁人看着也许会更过瘾一些?”

    而刘彻的占有欲自然不会辜负他的期望,几乎是瞬间,那人脸上的笑容就散得干干净净,连眼眸都不自查地带上一抹阴鹜的神色:“……哥哥的意思,是要阿彻将宫里所有人都处以剜目之刑吗?”

    见那人神色间竟没有半分说笑或威胁,陈小娇本来无力的火焰也有所升腾:“……你还有人性吗?——之前让人看着你怎么把我做死在床上的,不也是你?”

    “……”刘彻定定地将陈小娇望着,然后突然间笑得意味不明。“阿彻……怎么舍得?”

    ☆、第96章 麒麟殿【831

    未央宫,麒麟殿。

    小山似的奏章已经堆覆满了桌案,表情欠奉的侍官淡定地站在一群议论纷纷的朝臣谏官面前,仍是第无数遍重复着那句原封不动的敷衍——

    “皇上身体抱恙,正在寝宫歇息,诸位稍安勿躁。”

    这话若只是第一遍听甚至若只是第一天听,这些大臣也只能默默忍了,可如今这句让他们倒背如流的话被重复了六七天,——他们把下下辈子的耐性都快预支了!

    更何况……“皇上身体抱恙”?!——骗鬼呢?!

    如今这宫里朝廷里,从上到下恐怕就没人不知道,自从七天前“逃家遭擒”的陈小侯爷被带到了皇上的寝宫里,两个人就再没从里面出来过。

    ——同样,除了用膳的时间和必要的休息(……昏睡?)之外,那让寝宫里外侍候着的下人们都听得骨子酥麻的时高时低的软声也几乎没停下来过。

    皇上身体抱恙?——他们怎么反而觉得皇帝身体好得很,需要担心的应该是那位娇贵的陈小侯爷呢?!

    “李侍官,”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上前,“可否烦请李侍官进去通报一声,便说我等有要事求见皇上。”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按捺着不耐,期冀地转向那位李侍官。

    被所有人瞩目的侍官依旧是不急不慢的动作,他抬起头来望了众人一圈,语气十足地淡定:“皇上贵为天子,执掌,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皇上的安康不成?诸位若是等不及,回去便是。”

    那欠揍的表情欠揍的语气让在场大臣尽皆磨牙怒目而望,顶着众位大臣怒目而视的神情,侍官想了想,最后还是补上了句:“皇上下过令,天塌下来众位也要自己撑着,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能打扰,违者——”他到这儿忽然笑了,冲着诸位大臣笑得很是温和,“斩、立、决!——……诸位还有谁想去试一试?”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不再说话了。

    与此同时,皇帝寝宫。

    单薄而纤弱的白色躯体被裹挟在艳色的衾被中起伏颤栗,仿佛少年一样的细瘦腰身被一双手扼住,随着那双手的主人的动作震颤高低,如同哭泣一样的抽叫长吟像是受不住那无边无际地浪潮一样的冲/撞——整个宫殿里都响彻着那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啧啧。

    被动承受着的陈小娇只觉得自己的灵和肉早就被那或疼痛或欢愉的莫名感觉冲/撞得分崩离析,他甚至不记得了——这么长时间来无论清醒或是沉睡,总会在眼前发生着的场景到底是他的梦境还是现实?又或许已经是梦境和现实的没有缝隙没有瑕疵的结合?

    被自己所在意着的、喜欢着的甚至是爱着的人,近乎凌辱一样地对待,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都让他有一种大哭的冲动。

    ……明明错了的那个不是我,凭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一切?

    然而他不会得到回答,唯一能够算的上回应的只有那一下又一下更加深刻的顶/入,仿佛要叫他的身体永远记住这种感觉一样的无限重复的侵犯和占有。

    而他只能在那起伏间不自禁地发出或高或低的泣音。

    他的意识终于渐渐地开始淡去了,他只觉得自己的魂儿像是飘了起来……盘旋着回到他熟悉着的那个高中的教室……他看见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在老师的指示下站了起来,朗声背诵着长篇的古文——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想那时他还曾私以为是武帝无辜躺枪……绝没有想过事到最后,原来躺枪的那个却是自己。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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