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节
如果我撬了我哥的女神 作者:七只瘦牛
第5节
袁溪看见那个女孩站起来。她非常瘦,额前留着斜刘海,后面的头发扎成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唇薄而色浅,身姿挺拔又孤高冷傲。
全场人都盯着她。
“老师,不好意思我好像拿反了,应该是8吗?”
除了她本人之外,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已经笑疯了。
袁溪笑得肚子疼,妈呀,这是怎样一朵奇葩?把8看成无穷就算了,居然还真的传上去了。
老师笑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确实……确实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不做方纸片了,一定做长的……既然你看成无穷了,你们组又把它写上来了,那你们就是对的……不过你真的是我这么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哈哈哈哈哈。”
朴实无华的第四组笑到了最后,接下来该每组同学来分享一下自己成功或失败的经验了,重头戏当然是那位无穷同学。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准备用二进制来传递信息。”
教室里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分别用击打桌面和拍手掌的方式来表示0和1,但随后我们发现单纯用二进制会有缺位的危险,所以我们用了8421bcd码……”
下面的人已经快跪了,当他们听到第二轮这姑娘甚至想出了微积分和阶乘的表示方式时,已经有人开始骂娘了。
最后袁溪挽着徐芳洲回寝室去的时候还在说这件事,“……太搞笑了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我从未见过如此正经的搞笑之人,我一辈子忘不了她了,无穷女学霸。”
“……我如果告诉你,我看到3的时候以为它是w你会不会打我?”
啪,打了。
☆、第 13 章
袁溪天天晚上都屁颠屁颠儿地跑到体育场门口准备翘首以盼孔女神的驾临,奈何不管她去得多早,孔若愚总能比她先到。
作为一个快二十年来都扮演着“等人”这一角色的表面憨厚与逗比并济、实则内心孤独成一座花园的单身女青年,袁溪实在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屡次都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抱女神大腿。
心中暗爽了好久,她终于忍不住了,“学姐,你怎么每天都那么早在这儿等我啊?”
孔若愚“嗯?”了声,呼吸节奏被打乱,“噢这个啊,也不是等你,你们院里不是再过两周就举行运动会么?好像人手不够吧,正到处拖人呢,我去拿资料的时候,在你们…呼,在你们学院青协办公室的比赛名单上,看到了你的名字,就说干脆我也来帮忙吧,这段时间都在准备和培训…哎,歇会儿再来。”孔若愚朝操场边快跑两步,背靠着围栏网大口喘气。
“袁溪我觉得你真厉害,我现在居然可以跑满一圈才休息了,以前想都不敢想。”孔若愚侧头微笑看她,然后又学着她的动作把脸颊上凝集的汗水在肩上蹭干。
袁溪大窘,这动作实在不雅,没想到居然不仅被女神看到还被她学会了,罪过罪过……
孔若愚把散下来的一缕头发塞进了橡皮筋里,“不过也多亏了你一边跑步一边跟我聊天,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太谢谢你了。”
“……谢什么啊,学姐你太见外了。”袁溪都不想说了,也就半个月的时间,陪聊过程中她的家底被孔若愚挖得一清二楚,而她至今对学姐还几乎一无所知。
真是个只赔不赚的亏本儿买卖。
期中考试的前一个星期周六,运动会如约举行。
袁溪从早上九点就得开始比赛,八点半才慌里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抬手把手机上的闹钟给按了。
长叹一声后,袁溪认命地爬起来,而同宿舍里的另外三个人还捂着被子在睡大觉。
袁溪深吸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穿戴,连早饭也顾不得吃,一路翻山越岭狂奔到体育场,一看时间,9:08。场边的工作人员招手把她叫过去登记。
拿了时间表和通知单后,袁溪望了眼田径场。好嘛,看台上撑死了最多五个人,
而比赛场地里,零零散散站着的几乎都是戴着橙色工作牌的工作人员。
袁溪先是跑到跳高那儿,不知道是学长还是学弟的男生问了她的名字和牌号,直接在工作记录表上把第一颁给了她。
袁溪满头黑线地问:“都没人来的吗?”
男生抬起头,“对啊,已经开始10分钟了,估计没人来了,你是第一,不过嘛,还是得跳一下,我必须记个数据。”
袁溪活动了下脚踝,两眼盯着杆子退后一段距离,随后开始助跑。
轻轻松松越完之后,她倒在垫子上半晌都没起来,把立在一边记高度的男生吓了一大跳,赶紧伸了只手过来拽她胳膊。
袁溪甩甩脑袋,晕晕乎乎地被男生扶起来,看眼前的景象都是天旋地转的,男生幻化成了无数张脸,脸上的无数张嘴发出的无数个声音又都在问她,“同学你没事儿吧?”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吧?
事儿吧?
儿吧?
吧?
袁溪定了定神,再一看,男生的脸和声音都正常了,“没事儿没事儿。我不跳了行吗?就这个高度吧,差不多的。”
男生点点头,松开了她。
袁溪在原地立了会儿,掏出兜里被揉得皱巴巴的时间表,瞅了瞅下一项,长叹一声又飞越了大半个操场去扔铅球,这下差点把自己给扔出去。
扔完铅球她拍拍手上的泥,跟比赛的几个人闲聊了几句又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800是最后一项比赛,袁溪已经比了4项,刚开始还饿得发慌,这会儿已经彻底没感觉了。
孔若愚是800的计时员,看见袁溪时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让她在跑道前先等一下去厕所的人。袁溪因为上次的机器人比赛,大概猜到了孔若愚可能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搭理她,所以此刻也只想着:果然啊=_=。
参加女子800的最终只有三个人,大家做准备活动时都笑嘻嘻地说着自己跑得慢啊,既然只有三个人咱们就都慢慢跑之类的话,结果哨声一响,那俩跑得跟被狗撵似的,气得袁溪又想骂娘了。
她先机已失,本来都打算自暴自弃地得个季军算了,可一想到孔若愚在终点看着呢,又硬撑着跑下来。
第一圈快跑完时,袁溪差了那俩接近50的样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加个速,路过终点线旁孔若愚的一刹那,袁溪感觉到学姐向前跨了一小步,在交错的瞬间对自己低声说了句,“加油。”
袁溪愣了两秒,然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肾上腺素在瞬间激增,腰间麻麻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血浆扩散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她皮肤发烫,呼吸灼热。
两个不相上下的女生突然听到后方的脚步声越来越响,随之而来的便是袁溪从她们身后超上来的侧影,再之后就只能看到袁溪的背影和高速运动时带起来的那道烟尘了。她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袁溪跟打了鸡血似的反超了她们大半圈,最后直接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扑倒在了终点线上。
这也太拼了吧。
等她们跑到终点时,计时员和冠军都不见了,裁判员看着她们疑惑的神情,攥着计时器咳嗽一声,“呃,刚才那位同学晕倒了,计分员扶她去了医务室,不用担心…你们来报一下自己的名字。”
袁溪悠悠醒来,就睁眼这么一个动作就让她的额头和左颊有些刺痛。
“嘶……”
旁边床上坐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见她醒了便开口说:“诶同学你面部表情别太丰富,你脸上擦伤了一点儿,刚上了药,别等会儿又渗出血了。”
袁溪有点儿呆,“啊?”
她只记得自己有如神助般冲完了全程,然后就是眼前一黑,啥事儿都不记得了。
那是叫休克吧?啧,她可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如此林黛玉地昏倒一次,真是戏剧性。
青年男子笑得有些咬牙切齿,“都十月份了,你还能中暑?服。”
袁溪震惊了,“啊!?”
“同学你说你是不是有点神奇?本来呢,你如果不穿长袖长裤,可能不会中暑,但你穿了,穿了之后呢,在你摔倒时这罪魁祸首居然又避免了你大面积地被擦伤,哎唷……”
袁溪还晕晕乎乎的,根本没精力理他。
孔若愚提着一个透明袋子推开了门,闲散医生和头疼病人齐齐转头看向门边。
男医生站起来往外面走,背朝着袁溪说,“多亏了你同学把你弄过来,脸上的伤口不碍事,不过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得注意点儿,行了,等会儿不晕了就直接走吧。”
孔若愚向迎面走过来的医生道了声谢,医生点点头,出了门。
袁溪从病床上半坐起身子,忐忑不安地看着孔若愚走过来。
孔若愚在袁溪床边坐下,从塑料袋里掏出一袋水果硬糖,一袋牛奶巧克力,左右手分别拿着比较了一下,才丢下水果硬糖,撕开了巧克力的包装袋。
袁溪一阵牙酸,但又对孔若愚伸过来的手避无可避,只好硬把甜腻腻的一团东西硬塞进了嘴里。
孔若愚看见她那赴刑场一般的表情有些讶异,手指还放在袁溪嘴边并未伸回来,“…你不爱吃甜的啊?那上次你考电分的时候……”
袁溪咕咚一声咽了下去,觉得这场景真是无比熟悉,自己也真是无比作死,这次…又该怎么回答呢?
“学姐,我确实不太喜欢吃巧克力…甜食都不太喜欢,奶糖还能偶尔吃一颗,主要是因为以前小时候长蛀牙长怕了。”
舌尖和嘴唇在说话间不经意触碰到孔若愚的手指,孔若愚倒没什么,镇定自若地收了手,袁溪却有些不好意思,那种肾上腺素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有些回来的迹象。
孔若愚自己剥开一颗巧克力喂进嘴里,顺手把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只盒子撕开,取了一支藿香正气液,插好了递到袁溪嘴边。
袁溪想,我手又没残,这等国宝待遇还真是担不起。就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接过了那个小玻璃瓶。
一口气吸干,抬眼便看到孔若愚定定投射过来的目光,“袁溪同学,我希望你严肃地回答我一个问题,帮我跑八百是否会对你的健康造成损害?”
袁溪懵了,这哪儿跟哪儿啊?“不、不会,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你倒在我面前时我真的被吓到了,我还以为你有心脏病,你这样我怎么能让你替我跑800?你是在勉强自己回报我吗?我给你补课这件事情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作出那么大的牺牲。”
孔若愚的表情并没有任何起伏,可袁溪一听就开始头皮发麻,愧疚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学姐……我不是……哎很抱歉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健康,我绝对没有勉强自己帮你做事情,我是心甘情愿的,哎你知道我是因为中暑才会这样吧?我早上也没吃饭,这只是一个巧合,我平时壮得跟牛似的,前面接近二十年都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袁溪叹了口气,“哎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反正我真的真的没有勉强自己,学姐,让你担心了,我很抱歉。”
孔若愚靠过来,握住她的手,垂着眼帘勾起一个笑容,“我不是怪你,只是……挺担心的。”
袁溪心里突然就有些乱。
☆、第 14 章
早上第一讲课是电磁场,8点整上课。
7:49的时候袁溪和徐芳洲、罗琳还躺在床上,同寝室的学霸齐恬甜早就走了,临走之前还叫了她们两声。
“嘀嘀——嘀嘀——”闹钟又响了,袁溪哀嚎一声,翻了个身想摸手机。
罗琳在隔壁床上气若游丝地问:“几点了啊……?”
“差十分钟上课……咱不去了吧……”
徐芳洲猛地弹起来,“啊啊啊啊今天要点名你们忘了啊?她上讲课说了这讲课要点名!快起来!”说着连被子也没叠好就从床上跳下来。
袁溪眼睛都睁不开了,“小芳拜拜。”
罗琳跟着说,“拜拜拜拜,把门儿关好。”
徐芳洲爬上她们俩床前的阶梯,捏着袁溪的鼻子把她弄醒了,又把罗琳脸上的被子拽下去掐了她一把,“快点起!袁溪你是不是又想挂啊?我上次在贴吧里看到,如果平时出勤率不够的话,小冯老师连期末考场都不会让你进,所以你们俩赶紧给我麻利点儿!”
袁溪哼哼两声,闭着眼爬起来,摸索着把衣服套上,又揉了把脸才让自己清醒一点。
磨磨蹭蹭大半天,徐芳洲一直死命催着,学渣三人组一面往嘴里塞面包一面朝着教学楼狂奔,进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都快过去一半了。
教室里的入座分布呈两极化趋势,袁溪和那俩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进去,看了一眼齐恬甜和她男友正坐在第二排的一群人里,便寻了最空的中间位置坐下。四周似乎比平时还要喧闹,小冯老师则跟往常一样,站在讲台上毫无存在感地传道授业。
袁溪被一大团食物噎得直拍胸口,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迫不及待地拧开水杯盖儿作驴马饮,前面有个跟徐芳洲玩得挺好的同学转过来跟她说了几句悄悄话又转回去了,徐芳洲神秘兮兮地凑到袁溪耳边,“v姐,大头,你们看右边。”
袁溪跟罗琳一前一后地向右望去。
右边那组的中间位置也很空。此时中间只坐了一个人,那个人把脊背挺得笔直,与世隔绝般地正在翻阅手边的书,偶尔还在纸上写些什么。
“孔若愚!?”罗琳嘴里能塞下一颗鸭蛋。
“小声点儿!”徐芳洲拍了下她的手,“……你说她来这儿干嘛?自习?妈呀这才早上8点多啊。”
袁溪被惊吓过了之后,淡然地把包放在一边,取出崭新的课本摆在桌上翻了几下,又忍不住往右边望了一眼。
学姐,你来这儿是干嘛的啊?
下课的时候,教室里的人都按区域聚拢在一起,偶尔将称不上善意的目光投射到低垂着头的孔若愚身上。
袁溪被闹哄哄的声音吵得脑仁儿疼,便趴在桌上假寐。
休息了几分钟,小冯老师转身拿起话筒,“好,回到座位上,我们继续上课。”
袁溪用手撑着头,强迫自己看向投影幕布上的一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我们继续刚才的内容,” 小冯老师举着话筒微微俯身看搁在一边的名单,“接下来我们会用到哪个公式呢?”
下面坐着的人又沸腾了,意识到这将成为变相点名后,翻动书页和问“她之前问了啥”以及小声祈祷“千万别点到我啊”的声音此起彼伏。
“袁——”老师抬起头,“溪。”
“请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小冯老师用中指顶了下眼镜。
袁溪骂了句卧槽,脸色难看地站起来。
旁边一群人幸灾乐祸地望着她,同寝室的学霸齐恬甜转过来皱着眉头对她做了几个没头没脑的口型,另外两个渣渣自己都一头雾水遑论拉她一把了。半学期没听过课,她知道答案才真的是有鬼。
向下扯了扯身后的衣摆,袁溪正准备深藏功名地回“不知道”,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屏幕上有条短信在闪。
kry:拉普拉斯方程。
袁溪快速地朝孔若愚的方向瞟了一眼,学姐坐得无比端正,依然保持着低头记笔记的姿势。
袁溪看了老师一眼。
“嗯?”老师又推了推眼镜。
袁溪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拉普拉斯方程。”
老师顿了一下,“呃,对,非常正确…那请你上来写一下这个方程。”
底下的人都相当不厚道地笑了,纷纷表示,运气不错啊同学。齐恬甜又转过来做了几个口型。
——自求多福。这下袁溪看懂了。
妈了个巴子的。袁溪扫了一眼孔若愚,发现她也笑了,然后把笔搁在一边,拿过手机按了几下。
袁溪看有戏,忙对老师说,“老师等一下,我先在书上找找。”
老师点点头,“可以。下面的同学也自己找一下。”
两三秒之后,屏幕又亮了。
kry:p78(312)
袁溪按页码与标识找到了那个公式,把它抄在一张草稿纸上,然后上讲台拿起粉笔几笔写完,老师看了看,“袁溪同学写的完全正确,我们再来看一下……”
下来时罗琳和徐芳洲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你居然知道答案!?”
袁溪装模做样地拿起手机扬了扬,“我们有万能的百度。”才怪,是我有万能的学姐。
老师又开始抽问,除了前两排的学霸,教室里其他位置都一片人心惶惶。袁溪悠闲地把手机摆在面前,想了又想,才把短信发出去。
to kry:谢谢学姐
回复很快就来了。
kry:没事儿。
第二讲是体育课,袁溪和同班同学推推搡搡地走了,用余光瞟到孔若愚也收了包从后门离开,她想起来,自己怎么没问她来干嘛啊?
晚上跑步时,袁溪依然没问。
孔若愚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平时上课也这样?”
“…对。”
“还是听一下课吧,老师也不容易。”
“…好。”
从此以后,孔若愚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袁溪的课上。最初同学们还激动不已,纷纷推测这位久负盛名的建筑学院女神千里迢迢跑到他们信息的课上是干嘛来了,后来司空见惯也就不少见多怪了。
袁溪和孔若愚的关系由此也实打实地更进了一步。
袁溪平时本来就小有点幽默感,不过之前跟孔若愚不那么熟,又误认为女神是高岭之花,断然不会跟她这等小人物有任何交往的倾向,才会端出一个腼腆的架子,暗中翻几个白眼,吐几句槽。关系近了之后,袁溪那点儿人来疯的特质简直暴露无遗。
不过这个关系“近”也“近”得袁溪很纠结。
孔学姐一直在刻意保证她们俩在公众面前仍是陌生人的假象,袁溪虽然一直十分不解,却同时也在维系着这种表面现象。孔若愚一直没做出过说明,袁溪后来渐渐养成了习惯,便也忘了最初到底是为了啥才这样的了。
后半学期,齐恬甜忙着跟男友组队搞数学建模和一连串的比赛,偶尔甚至会夜不归宿,只时不时给袁溪打电话报个平安;罗琳是青协的部长,也被各种这样那样的比赛弄得焦头烂额,一天到晚都拿着电话安排事务,不是通知别人就是被别人通知;徐芳洲照理来说应该跟袁溪一样闲得发慌,可她不知怎么了,神神秘秘的,经常大半天找不着人,一回寝室就只知道钻被窝儿。
所以袁溪才没能被朝夕相处的室友看出来她又交了个志趣相投的新朋友。
说这话可能有点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嫌疑,袁溪想,自己对孔女神真的是满意得不能更满意,只考虑单方面的话,都快赶得上“高山流水”的程度了,虽然不知道孔女神烦不烦她,不过看她每次也笑得挺开心,课也还是照来,忙也还是照帮,步也还是照跑,那至少应该还是不坏吧。
于是她便肆无忌惮地继续显露本性。
复变课人挺多,也挺无聊。孔若愚每次都坐靠外边走廊的位置,袁溪则跟她隔了一个过道,坐在中间的大组里,齐恬甜和罗琳一个去参加比赛,一个去协助比赛,都请了假,她身边就只坐了个徐芳洲。袁溪低头玩手机,徐芳洲也低头玩手机。
大雨不愁:【学姐学姐,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
kong:【问吧。】
下雨不愁:【酒,埋在地下一千年会成什么?】
过了两秒,孔若愚才回复过来。
kong:【…陈年好酒?】
袁溪嘴都咧到耳朵根了,笑了好一会儿才告诉她。
下雨不愁:【哈哈哈哈哈不对!是——酒!精!】
kong:【……】
袁溪侧过头瞟了一眼孔若愚,刚好看到她无奈又好笑地朝自己望过来,于是袁溪被这样的表情取悦了似的,在座位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然而,乐极总是要生悲的。
讲台上的男老师突然说了一句:“我请后面那个笑嘻嘻的女同学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袁溪还没反应过来,前几排的同学一听这话便齐刷刷地转过来看是哪位大锑如此放诞,居然惹得老师当众点名。
袁溪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见状也心情愉悦地随着大流一起左顾右盼,看是谁中奖了。
“你转什么转?就是你,穿白t恤的那个。”
袁溪反手指了指自己,“我?”
老师点点头,“你。”
袁溪闹了个大红脸,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胆战心惊地站起来。
老师好整以暇地问她:“这个问题的答案你知道吗?”
“我……”
“不知道也没关系,但不知道你就更该听课啊。在跟男朋友发短信啊?女孩子不是嫁得好就一定能过得好的,你还得有自己的思想。”他语重心长地教诲,说着叹了口气,“好了你坐下吧。”
前边的人意犹未尽地看她一眼才转回去听课。
袁溪讪讪地坐下,手机震了一下,一条推送出现在屏幕上。
kong:【咳咳…好好听课。】
课间休息的时候,袁溪瞄了一眼径直从后门离开教室的孔若愚,刚准备站起来就听见老师说了声,“刚才那个女同学上来把黑板擦干净。”
于是她又厚着脸皮受了一次群众们幸灾乐祸的注目礼,头顶巨大压力跑到讲台上,捂着口鼻刷刷擦黑板。
刚把黑板擦搁在电脑上,立在一边喝水的老师问她:“你是徐芳洲吗?”
把袁溪给吓得,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不是。”
“你认识徐芳洲吗?”
老师,其实我平时挺诚实的,不过江湖儿女,最看中的就是“義”字,自古忠义难两全,唉,您一定要明白我的苦衷啊。
“不认识,她怎么了?”
“我看她qq空间里面尽发些出去旅游啊吃东西的照片,就想看看她期中到底能考几分。我看你吊儿郎当的,还以为你就是她呢。”
老师你看人也太准了吧?我跟她还真就是一对儿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闺中密友。
袁溪尴尬地笑了两声,扫了座位上正趴着睡觉的徐芳洲一眼,皱着眉头心说,嘿,就说最近怎么见不着她人呢,跟谁旅游去了啊?有情况。
离下一节上课还剩了几分钟,袁溪垂头丧气地溜到走廊尽头茶水机后的阳台边,孔若愚倚在栏杆上等她,听见声音便回头看向来人,见是她就把手边的一个罐子递过来。
袁溪一边伸手接过一边对她抱怨:“我怎么认识你之后尽出洋相啊?运动会也是,上课也是……”拿过来才发现,那居然是铝罐包装的热饮,袁溪一脸崩溃,“学姐,我现在已经够蠢的了,你还想让我以后老年痴呆吗!?”
“……我没注意,真的。”孔若愚笑得挺无辜。
袁溪叹着气把拉环拉开,灌了两口才用手背一抹嘴,“还是喝了吧,别浪费了。我是说怎么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了啊,食堂掌勺的大叔炒菜不会用的铝锅吧?=_=”
“要不下回美食协会借食堂的时候我带你进去逛一圈儿亲眼看看?”
“还是别了,万一到时候没发现,那我连给自己的蠢找理由都找不到了……”
☆、第 15 章
孔若愚和袁溪的扣扣聊天记录绝对称得上是惨不忍睹,除了那个酒精的,还有不胜枚举的让人怀疑智商的东西。
比如前几天袁溪给孔若愚发过来一段语音:
下雨不愁:
【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把它交给警察叔叔手里——咿——边。
叔叔拿着钱,买了一包烟。
我大声地说了句,叔叔不要脸!
】
孔若愚只在很久以后默默地回了个【已阅】。
还有昨天的:
下雨不愁:【有一天,一头牛吃它常去的那块草地吃腻了,想换换口味,便跑到另一块草地问另一头刚吃过草的牛:“这草是什么味道啊?”那头牛说:“草莓味。”】
下雨不愁:【这头牛就兴冲冲地开始吃草,它吃了一口,发现这里的草根本就没有任何味道,它很生气,气得鼻子都开始冒烟儿了,于是冲过去质问刚才那头牛:“你骗我!根本不是草莓味!”另一头牛也很生气:“你有病啊!?我是说!草!没!味!”】
下雨不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学姐我肚子都笑疼了哈哈哈哈哈哈】
……
kong:【已阅。】
下雨不愁:【……=_=】
而今天的又是语音,孔若愚在专业课上闲得没事儿干,就插上耳机点了播放。
听了两秒后她就掩饰般地出了教室。
因为怕被人看到脸上完全无法遮掩的笑容。
耳机里袁溪的声音依然在唱着那首歌:
【
……飘来飘去,
我若能够共你停下去,
我愿似一块扣肉,我愿似一块扣肉,
我愿似一块扣肉,扣住你梅菜扣住你手……
】
【哈哈哈哈哈你听完了吧?好听不?我粤语说得不标准,但是我真的觉得这首歌好萌好萌啊!!!~】
孔若愚的指尖悬在书写栏上,犹豫再三,背靠栏杆叹了口气,还是把最初编辑的【好听,很标准,非常萌。】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去。
所以袁溪看到的依然是那条万年不变的回复。
kong:【已阅。】
下课铃响,米娜从教室里出来,见到孔若愚立在那儿凭栏沉思,便走过去拍了她一下,“干嘛呢?”
孔若愚回头望了她一眼,“……我在想,我们爬山能不能多带一个人?”
米娜瞪大了眼睛,有些发笑,“不会是那个小学妹吧?”
“不行吗?”
米娜偏了偏头,“行啊,怎么不行?嘿,我说你们这也算缘分了哈,她带你跑步,你陪她上课,你们——现在玩儿得挺好的?”
孔若愚无意识地把圆滚滚的耳机头在手里捏了又捏,笑说,“她确实挺不错的,挺好玩儿。”
“那你今天怎么没跟她上课去?”
“她这讲好像是实验课吧,她也没告诉过我她在哪儿上,我想她假如需要帮助的话应该会主动联系我。”
那两位口中的袁溪此刻则正好比在阿鼻地狱中痛苦地徘徊。
这个该死的模电实验折磨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把刚连好的电路接到示波器上,结果特么的出现的数据居然不对!
袁溪一阵天旋地转,忙拖过一旁的椅子坐上去,准备冷静一下。把模电课本摸出来看了两眼,她还是一头雾水,正悲凉地想着,啊啊啊啊这次的实验又成功不了了好烦啊……突然灵光一闪似的想起来一个东西,咦,这个不就是上次老师提问时,孔若愚发到手机上的那个东西吗!?【当电压低于理论值时,应该是稳压管已经被击穿了。】
她激动地直起背,开始搜寻电路中的结构。
稳压管稳压管……啊找到了,诶可是现在手上仅有的两个都在上面了也……不能肯定到底是哪个击穿了……哎那就等老师来了找他买两个吧。
袁溪松了一口气,放心地坐在椅子上拨弄手边的小电阻。这时候后面那个人又转过来看了她和她实验台上的器材一眼。
那个人叫道:“哎呀,同学,你这个不对啊。”
妈呀我也知道我的波形不对!可是你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动我的器材!?
那个男生已经直接伸手旋了几圈她示波器上的旋钮。
袁溪很不开心。
这个男生她到现在都还不晓得名字,但他已经能非常自来熟地开始动她桌面上的那些工具。
她是上一周做实验时遇到的这个男生,那次她也算是倒霉了,明明电路都连好了,可出现的波形偏偏就是有问题,当时她正焦头烂额,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出,帮她调了函数发生器上的几个地方,波形一下就正常了。
袁溪喜出望外,回头一看,是个高瘦白净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对她微微一笑,“你看,是你的频率没有调好,电压值也有点偏大。”袁溪感动得不行,连连对他道了几句谢谢,他也都笑着说:“没事的。”
袁溪以为他要不就是来带他们的学长,要不就是已经把实验做好了,正在到处乱转悠的学霸同学,就在心里默默地叫他“雷锋同志”。
本来因为解决了一个问题,心情还挺好的,可后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地方又怎么了,输出的波形居然失真了,袁溪欲哭无泪,那个雷锋同志又天降圣光般出现在她眼前,帮她鼓捣了半天,汗水都快滴下来了。
雷锋同志严肃地问她:“你动电路了么?”
“没有哇,谁知道它又怎么了,我都要疯了!”袁溪一看时间,马上都快下课了,还做个屁啊。
但是雷锋同志却本着助人为乐的优良传统,把她呕心沥血连好的电路一个器件一个器件地拆了下来,又用他自己的方式连了一遍。
袁溪:orz同学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拆我亲手连好的电路,我我我真的会生气的哦。不过看在你今天帮了我,又是出于一片好心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好了。
这人把她的实验台占了,她们老师规定,不管你的实验做没做成功,都必须把实验台整理得干干净净。所以袁溪担着责,一时也走不了,便只好把包放在一旁,等这个热情得有点过头的雷锋同志替她重新再试一遍。
他一面连电路一面抬头看袁溪,翘起的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我本来该是星期五做这个实验,今天提前来看看的,你这个结果让我好担心自己到时候也出状况啊。”
袁溪哦了一声,“哎你肯定没问题的,我是倒霉倒惯了,所以做实验总是失败,一般人都可以很成功做出来的,你不要担心。诶对了,那你周五也是这张实验台吗?”
男生点点头。
袁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静默地注视着男生把电路连好,又接上了示波器和函数发生器。
两个人凑过去看示波器上的波形,齐齐失落地叹息,“还是不对!”
袁溪的眉头打成一个结,“哎算了算了,不做了,走吧。”
男生罔顾她的意见,举手把老师召唤了过来。实验老师走过来摆弄了两下旋钮,又问道:“电路是对的吗?”
雷锋接得很顺口,“是对的。”
袁溪:=_=欸同学这好像是我的桌子吧?
老师把函数发生器按掉,等了两秒又打开开关。
袁溪一看,简直不敢置信,“哇!对了也!为什么啊!?”
老师淡淡道,“它累了。”
……
然而不管如何,在傲娇任性的实验仪器的阻挠和热情过度的雷锋同志的帮助下,袁溪上一次的实验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过了。
而这一次,她刚到实验室,就看到雷锋同志坐在她身后的位置上向她打招呼,“嗨。”
袁溪被吓了一跳,“啊……你好你好,又见面了。”
她有些为难,这个同学在这个教室里应该没什么认识的人吧,那自己到底要不要邀请他一起做实验呢?可是真的不想被他赶下实验台好吗……从上次就看得出来这人就是那种霸占所有实验器具的不良搭档……我虽然渣可我也好想自己清净地搞电路好吗……但是那他岂不是要一个人孤零零地看大家动手……
那个同学指指他身旁的的一个男生,说道:“这是我的同学,我跟他一起做实验。”
袁溪的内心戏才万马齐喑,如释重负地对他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哦,好。”
谁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这次试验的电路非常之麻烦,前几十分钟,袁溪这个手抖狂魔一直在如履薄冰地测电阻,找电容,连电路,生怕出现错误。
期间后面那个雷锋至少过来瞄了她三次,每次都问她:“你电路连好了没啊?”袁溪本来找电阻就找得心头火起,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回答他:“…还没有。”
然后是雷锋同学担忧的声音,“噢…这次的电路确实有点麻烦,你小心点也是好的,慢慢连,不急。”
袁溪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已经暴起。
后来终于连好了电路,就出现了最开头的那种情况。
袁溪深吸一口气,向乱按她示波器的那人说:“我知道不对,应该是稳压管坏了,我准备等老师来了之后去找他买两个。”他们的实验老师每次实验课的前半个小时都是不在教室里的。
那个男孩子又说:“你现在就去找他吧,快一点把它弄好。老师的办公室在东边,你去嘛,刚才我同学也去了,你肯定找得到的,去吧。”
袁溪都想掀桌了,你谁啊同学!你管得挺宽的啊!你话怎么那么多啊!我凭什么要去啊!我就爱待在教室里等老师来!妈的还有谁特么知道东边到底在哪边儿啊!?
幸好老师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袁溪赶紧跑上前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老师看她过来,问道:“什么事儿?”
“……老师我稳压管坏了。”
老师点点头,“嗯,来吧。”
袁溪跟着老师走到投影仪下面的柜子旁,然后看老师取出了满满一袋稳压管,“要几个?”
袁溪比了个耶,“两个。”
老师拿了五个给她。
袁溪接过后开始掏裤兜,“多少钱啊老师?”
老师对着她一抬下巴,袁溪一看这意思是不要钱,拿着器件对老师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谢谢老师!”
回位子上时,那位在她心中已经由“雷锋”变成“唐僧”的同学终于不在了。袁溪舒了口气,赶紧把原来的稳压管卸下来,又把新的装上去,再一看示波器,对了!
袁溪满心激动地看着屏幕上的波形,简直想上去啃一口,正准备坐下来在坐标纸上画图,才想起刚把铅笔和橡皮借给一个认识的女生了,便吊儿郎当地坐在高椅子上晃腿,等那个女生还回来再画波形图。
不料唐僧又转了过来。袁溪现在一看到他的脸就心里一揪,果然,他看到波形是正确的,先是一喜,再看袁溪坐在那儿啥都没干,就略带责备地问她:“你怎么不画图啊?”
袁溪:大哥我求你了,你就饶了我吧t_t
“……因为我把铅笔借给别人了。”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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