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成了“他” 作者:一路芳菲

    第3节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孟，叫孟德……”

    他说到这儿，底下突然响起一阵哄笑声。

    孟德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道：“同学们可别误会，老师虽然叫孟德，可是和曹操可没有什么关系啊，如果真要有什么的话，大概也就是我和他长得一样矮吧！”

    孟德自嘲的话又引得教室里一阵笑声，齐声说：“老师不矮！”

    “自家人知自家事，你们也别纠结我的长相了，正式上课之前，我先简单的说两句，在过去的一年里，同学们经过努力拼搏，但终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能实现自己的理想。过去付出的心血和汗水都付之东流了，当然痛苦是免不了的。”

    “西方谚语里面有一句话说的好：‘人生之树常见两枚果子：成功（甜蜜），失败（苦涩），一茬接一茬。’谁都希望摘取甜蜜的那枚，但没有一个人一生不去尝那失败的苦涩味道，上帝造物的原则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些，“然而我们不能一味的沉沦下去，人生之路是漫长的，是布满了荆棘和坎坷的，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高考落榜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如果我们连这个考验都不能经受的话，我们又怎能去面对漫长的人生旅途上的挫折呢？”

    “我们应该调整心态，树立信心，‘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们应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要有李白‘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自信。”

    许诺坐在下面，心情也被这位孟老师说得有些激昂起来，不得不说，这位孟老师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却有一口好口才，将气氛完全调动了起来，看着下面的一个个似乎都瞬间充满了斗志的学生就知道了。

    孟德教的是语文，带两个班，一个是许诺他们班，还有一个就是隔壁班，这两个班都是复读班，安和中学今年一共有四个复读班，三个理科班，一个文科班，这也是国内大多数高中的情况。

    许诺对于上学这事心里还很新鲜，与别人觉得高三生活辛苦不同，他倒觉得很好，尤其是老师在台上讲课的时候，他每次都听得很认真，坐的笔直端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上课的老师。他对于上学的认识还停留在小学三年级那一年，在他看来，身为学生，要做的就是认真学习，听老师话，而且，他也是如此执行的。

    所以，余家和意外的发现，这个以前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同学，一个假期不见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上课坐得笔直端正，背挺得直直的，像他学过的文章里的小白杨，两手标准的放在桌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黑板，老师在黑板上的板书一字不漏的全抄下来，这样的姿态，余家和觉得他只有在小学的时候能见到过，就是现在小学的学生也不见得有这么遵守规矩的。

    下了课，坐在许诺后桌的男孩拿笔戳了戳他的背：“喂，赵文章你上课坐这么直做什么？都挡完我了。”

    许诺转过头，认出是隔壁寝室的男生，好像叫田宏，和田宏坐在一起的就是余家和，许诺被问得有些迷茫：“老师不是说上课的时候要坐的端正吗？”

    许诺的同桌周舟以及后面的几个男生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赵文章你还是小学生吗，那么听老师的话！”

    田宏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样子，有些郁闷：“一节课保持一个姿势你就不累啊？”

    许诺摇摇头，脸上有些兴奋：“大家一起上课比单独辅导好玩多了，孟老师讲课真幽默！”

    几个人一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是吧，赵文章，这么无聊的课你也听得下去？”

    不怪他们，实在是这些内容是听厌了，语文这门功课在他们看来即便再学一年也提高不了多少，还不如利用这些时间来多解两道数学题呢，这也是理科班的普遍现象，文科课的时候很多人都在下面偷偷做别的作业，也只有许诺这人会上什么课做什么了。

    许诺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姓王，据说王老师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王老师有一个习惯，就是特别喜欢喊同学上黑板上解题，出的题还特别难，做错或不会做的时候他也不会说你，只会用很沉重的口吻叹息，似乎你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星期三的早上，看到课表上两节连堂数学课后，教室里一片哀嚎。

    果然，王老师讲了一会儿课就开始了每天必会上演的戏码：“同学们都看完了，我们就找几位同学上黑板来做几道题，练习一下，其他的同学在下面做。”

    一瞬间，课堂就陷入了死一般的的寂静，大家都在低头默念：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看着一个个鸵鸟似的低下头，王老师又出声了：“我看谁低着头我就叫谁。”

    瞬间，几十个头颅刷的一下抬了起来。

    许诺有着所有学生的通病：敬老师，怕老师。

    所以当他被喊到黑板上的时候，背对着班上的同学，旁边站着老师，他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不断写了又擦掉，手也有些发抖，注意力一直在旁边站着的老师身上，所幸这道题与他来说还不是太难，最终还是解出来了。

    让几位同学下去之后，王老师开始评讲黑板上的题目，接连几道题都是零零星星的写了一点，王老师说一道就叹息一次，让刚刚上去的几位同学羞愧得无地自容。

    到了许诺的那道题的时候，王老师看了许诺的答案先是不明，然后有些意外的转过头来看他，饶是许诺知道自己做错的几率很小，也不免提着一颗心。

    “赵文章同学的这道题，答案虽然是对的，但是……”他顿了顿才接道，“在这里还是判定他得0分！”

    他话音刚落，教室里就一片议论声。

    “为什么啊？”“对了还得0分，这什么道理啊？”“老王就是见不得我们好，做对了还不得分。”……

    许诺心里也是不解，他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为什么会不得分呢？

    “这道题按照赵文章同学的做法其实是最简单的，至于我为什么说判定他得0分，是因为这种解法是到大学里面才学的，高中知识不涉及到这些，你们要参加高考，全国几千万考生，老师改卷的时候速度是很快的，几乎是一眼扫过去就完了，阅卷老师心里只会记得标准答案里面的解法和常见的高中知识的解法，赵文章同学的这种解法在高考的时候是极容易被老师判定为错误答案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不建议用超纲的解法来解决这道题目。”

    许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心里不由得有些郁闷，这万一不小心用上了会被当成错误的给处理了，那以前学的大学知识岂不是都得抛下不用了？

    其他同学的注意则是完全被“大学”两个字给吸引去了。

    “大学才学啊，赵文章数学这么好啊？”

    “真没想到，怪不得他写的时候我看不懂呢，还以为他做错了呢！”

    “哎，以后也不知道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

    “我要求不高，有个二本就好了。”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偏了，王老师不得不拿教鞭敲了敲桌子才让教室重新安静下来了。

    安和中学早上的时候上五节课，当然，这里面是不包括早读和早操的，一节课四十分钟，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才放学，最后一节课还有几分钟下课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是一片骚动，收书和挪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许诺坐在外边，看着同桌周舟连身子都转了个方向，随时准备跑出去的样子，连忙给他空出一条道，就怕铃声响的时候碍到他了。

    自从第一天的时候在学校食堂见识过了那个火爆的场面之后，许诺已经可以理解这些同学的心情了，几千人一下课就朝食堂涌去，去晚了的就吃剩饭剩菜。

    和别人不同，许诺每次都差不多是最后才去吃饭，一是他不愿和大家一起挤，二却是他觉得去早去迟都是差不多。

    赵家能供他读书已经是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在吃的上面却是无法提供更多了，虽然赵大柱夫妇一直嘱咐他在学校里面吃好些，但是拿着那两百块钱，许诺也想不出能吃上什么好的，而且他也做不到自己在学校里大鱼大肉，却让赵大柱夫妻在家里吃着咸菜的事情。

    ☆、第14章

    许诺读的是复读班，自然又与一般的高三不同，复读的高三生被称为“老高三生”，所谓的“高四”说得也是他们，甚至有的还是“高五”，这些已经经历的一次高三生活的学生的复习方法和应届的高三学生的复习方法又不一样，应届高三学生主要是提升和巩固之前学的知识，复读生更多的是“查缺补漏”，之前哪里不会的就复习哪里，尽量将分数提升上来。

    复读生的成绩不像应届生那样有着极大的提升空间，他们更多已经是死记硬背了，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将不会的知识点硬性的记下来，以达到成绩提高的目的，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这类方法就是一些脑子不太灵活的人用的，而愿意回来复读的人很大部分就是这样的人。

    许诺自然是不属于这一行列的，他也一直以为凭借自己所学的知识，考个大学是完全可以的，但是第一次的月考却让许诺意识到，上过学和没上过学还是有些差别的。

    第一次月考的卷子是学校老师自己出的卷子，也是学校自己印的。

    粗糙的纸张上印着手写的字迹，用力一蹭就沾上一手的油墨，许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卷子，不由得翻来覆去多看了两眼，想着自己也能和别人一样坐在教室里考试，他心里生出无限的欢喜。

    地区不一样，教育的内容和程度自然也不一样，虽然许诺之前已经在家庭教师的辅导下完成了大学的课程，但是不得不说，再看到安和中学发下来的卷子他还是有些发愁，他没有正常的上学经历，自然也没参加过太多次的考试，时间的把握这些他都不熟悉。

    不像别的同学，已经是千锤百炼，从小到大考试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该舍弃的舍弃，该抓紧的抓紧，许诺却是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的做去，这样的做法自然是行不通的。

    所以在听到铃声响起的时候，许诺看着试卷后面一大片的空白，脑袋有些发懵。

    铃声响了，老师开始收卷，班级里面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我最后一道题还差一点就写完了，可惜没有时间了。”

    “唉，我最后两道大题一个字都没有写，前面还有两道只写了一问的，完了完了，一定不能及格了。”

    “时间根本就不够嘛，我看了一下题目，发现后面还有两道是会写的，可惜来不及了。”

    许诺震惊不已，他们已经写到那里了？他还有一大版呢。

    周舟碰了碰许诺：“我看你一直在写，怎么好像后面还空很多啊？”他之前瞥了一下这个同桌的试卷，好像看到后面一大片的空白，诡异的是他从考试开始就一直没停过笔，这样的速度怎么还剩那么多？

    许诺自己脑袋也混混的：“我也不知道。”

    这次月考是在九月底，考完了刚好放国庆假，作为高三的学生，国庆是没有太长的假期的，三天已经是极限了，宿舍里有几个是县城里的放假当晚就回家了，还有几个附近镇上的第二天早上回，至于许诺家的涌石镇离县城太远，所以他就没回去，他记忆里面赵文章也是两个月才回一次家的。

    老实说，许诺真的被这次的考试打击到了，他以前虽然没有真正上过学，可是辅导他的教师哪个不说他思维敏捷，学东西快的，怎么现在做一份高中试卷竟然还能剩下大片空白呢！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以前聘请的那些据说是“名师”的人有没有说真话了。

    因为心里面怀疑自己，所以国庆三天假期许诺哪里也没有去，还按照一个月来的作息时间学习，早上六点起床，洗漱完去吃早餐，完了到教室大约六点四十，不过许诺到教室的时候才发现教室的门窗都锁着，瞬间他也是傻了。

    好不容易才放假，自然没有人会那么傻的早早跑来教室受罪，一直傻傻的等到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就在许诺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文章？”来的是一个女同学，她声音里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听见声音，许诺转过头，这段时间他已经适应了把“赵文章”这三个字当做自己的名字了，看得出来人有些眼熟，是这个班里的同学，但是许诺没能想起她叫什么名字，所以只能腼腆的笑笑。

    女孩看出他的尴尬，惊讶的道：“不会吧，赵同学，一个月了你不会还没认识完班上的人吧？”

    被说中了许诺的脸色刷的一下红了，所幸他现在的皮肤也黑，倒是看不出什么，只不过到底是不好意思罢了。

    大概是许诺羞愧的样子实在太明显，女孩看着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好了，我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叫赵琪，以后可要记住了，说不定我们八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赵琪同学，你好，我是赵文章！”

    赵琪听了又笑了，“我知道你是赵文章，不用再强调了。”心里却是在想：这个赵文章怎么看起来傻傻的？

    也是，她刚才还叫了自己的名字的，许诺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件傻事，脸上又是一红，只是肤色太黑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赵琪拿出钥匙开了教室的门，平日里她来得比较早，所以教室的钥匙就给她带着，还有两条给另外两个同学带着，不过他们都回家了，在学校的也就赵琪一个。

    “放假你怎么没有回家？”

    教室里面只有她们两个人，这句话自然是问他的，所以许诺想了想答道：“家里太远了，不想来回折腾。”实际上是不想浪费车费，看着早上断断续续回家的舍友，许诺发觉其实他也是想要回去的，即使跟赵大柱和张秀娟相处不过两个月，他还是想念他们了，不过想着来回一趟要花费的车费，许诺也就打消了回家的念头。

    “你呢，你怎么也不回去？”许诺反问。

    赵琪不在意的笑笑：“家里也没什么人，我爸妈常年不在家，回去不回去都一样，还不如留在学校多看点书呢！”

    许诺蹙了蹙眉，没由来的想起以前的那个家，有些烦躁，甩了甩脑海里的想法，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看书，赵琪也在她的座位坐下了。

    自从上一次王老师说过大学的方法在高中不适用之后，许诺就开始有意识的复习高中的知识，也是看了书他才发现了以前没注意到的问题。

    他以前所在的城市算是比较发达的城市，教学用的教材和版本都和这边的不同，高考用的也是自己省份的卷子，可是r市这边用的却是全国卷，考试的类型和重点都不一样，因此，他也不得不重新再看一遍课本。

    许诺正看着书，忽然两根手指出现在眼前，敲了敲他的桌面，他抬起头，是赵琪。

    “听大家说你数学很好，能给我说说这道题吗？”赵琪问道。

    实际上是自从那次王老师课上许诺上黑板做题得了个0分后，后来又有几次叫了他上去，虽然许诺知道要用高中知识解答，但是有时候还是不自觉附带了一些大学的知识进去，王老师说了几次，大家也就知道这位名叫赵文章的同学数学真的很好了，不然怎么连大学的知识都已经学会了？

    赵琪也是那时候才注意到赵文章的，毕竟他在班上存在感真的不强，话也很少说，不像别的男生那样爱打闹，即便是课间休息也是静静坐着，文静的跟个女孩子似的。

    文静？

    赵琪心里微微一怔，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一个男孩子，但是看着即便是现在赵文章的坐姿也是端正笔直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没有形容错。

    许诺接过她的卷子，看了看上面赵琪特意用红笔勾出来的题目，是一道求极限值的题目，实际上这道题目如果用积分的方法是很容易求出来的，但是这不在高中知识的范畴，所以许诺拧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怎么用高中的知识来解决。

    赵琪看着许诺写出的那个得数，对照了答案，发现是一模一样的，不由感叹：“你的数学还真的很好，这道题我想了很久了还是不会做，没想到到你这里，几分钟就解出来了。”

    许诺只是腼腆的笑笑，把纸笔递还给她。

    赵琪拿了纸笔却没有马上走，“你数学这么好，这次月考应该也考的很好吧？”历来数学都是几科里面最难的，谁的数学要是学的好就有优势。

    赵琪以为赵文章应该是那种严重偏科的理科男生，所以高考才会考不好回来复读的，不然以他这样的数学成绩，别的只要不是太差都不会差到哪里，要知道她就是因为数学不好才拉低了整体分数的，她们宿舍里面，高考时候十个女生至少有八个是数学不及格的，有的甚至只要二三十分，比起男生那百二三的分数真是气死人了。

    谁知许诺却是摇了摇头，“我后面还有几道大题没有写，分数不会太高。”

    赵琪很是惊讶，赵文章这样的都没写完，这次的数学看来真的很难，不过难不难的她反正也没写到那里，只好保佑前面写了的对多点了。

    ☆、第15章

    国庆三天假期，收假回来的那晚要上晚自习，大约是假期里面玩得太疯，心还没有收回来，教室里面闹哄哄的，大家各自交流着这三天假期里面的事情，听余家和的话，似乎这三天他们都聚在一起打篮球，所以刚回到教室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许诺这三天都是像往常一样按时到教室复习，许是因为第一天的时候来得太迟，觉得耽误了许诺的时间，接下来这两天赵琪都来得很早，通常许诺刚到没多久她就到了，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教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到了八、九点的时候才陆陆续续有其他同学。

    连续三天来到教室都只见许诺和赵琪一男一女两个人，这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怀疑，因此，许诺人生中的第一场是绯闻就这么传开了。不过因为假期留校的人少，也没有传的太开，而接下来的事情也让他们再没有了八卦闲话的兴趣。

    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孟老师手上扛着一大沓试卷走进了教师，瞬间，教室里面就响起一片嘘声。

    “好了，同学们，既然收假了就把你们的心给我收回来，你们可比我们幸福多了，还有三天假期可以玩，我们老师这三天可一直在修改你们的试卷，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果然幸福是对比出来的，一听说老师这三天都没休息，同学们心里也平衡了，教室前面的同学不断的传试卷下来，大家忙着检查试卷也没抱怨了，转而说起自己卷子上的错题。

    许诺和周舟坐在倒数第三排，试卷传到他们这里的时候教室里面大多数人基本都拿到了卷子，互相对答案的声音也陆陆续续的响起，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一个教室都处在一片躁动。

    周舟的卷子得了113分，还算不错，看完自己的他又看了看同桌赵文章的，看见卷子上方99两个红色数字赫然印在那里，比及格多一点，刚想要问他得多少分的话就没有说出口，依着这一个月的相处，周舟觉得赵文章这人性子有点小女生，他怕自己问了反而惹他不高兴了。

    乍一看到“99”这个分数，许诺还以为很高呢，毕竟他对分数的认识还停留在小学满分一百分的认识上，翻了卷子才知道是他想得太美好了，150分的卷子，90分才算及格呢，99也就比及格多一点。

    他仔细看了自己的卷子，基本上前面的基础题都没有太大的失分情况，失分最多的就是阅读理解和作文。看着作文那红红的“30”两个数字，许诺也是醉了，作文总分60，一下子就去了30，难怪会得99了。

    “同学们都拿到自己的卷子了吗？这次的月考是我们学校高三年级的第一次考试，老实说，我们班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作为已经有过一年高三生活的你们，竟然考的还不如人家应届生，说出去也是够丢脸的。”

    “尤其是有的同学，到现在了，写作文还能偏题了，你们以前老师大概也给你们说过，写作文最忌讳的就是偏题，一旦偏题了，无论写的多好，分数也不会太高，作文一旦拿不到高分，前面做得再好也是没用，所以我们同学要注意啊，写作文的时候一定要判断清楚它的立意，不要偏题了。”

    不知为什么，许诺觉得孟老师口中那个“有的同学”分明说的就是他，虽然没有点名，可是他的脸还是不自觉地红了。

    事实上，许诺也没有想错，孟老师花了两节课评讲了这张月考试卷，距离下课时间还有几分钟的时候，他走到了许诺的桌子前，轻轻地敲了敲他的桌子。

    “赵文章同学来我办公室一趟……”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拿着你的试卷！”

    许诺来不及体会周舟那满带同情的目光，只能拿着卷子跟着孟德走了出去。

    安和中学老师的办公室其实就在教室的旁边，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就是在房子里面摆了几张桌子，孟德的桌子是从门口进去顺数的第三张。他在桌子前面坐下，拿着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两节课不停歇的讲课，他也有些渴了。

    “知道我为什么会叫你过来吗？”

    许诺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知道，是作文的事情。”

    孟德看着这位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学生，有些不能理解他怎么能把这样简单的作文题给能写偏题了。

    他指了指试卷上的几幅图画，“这几幅图你能看的明白吧？”

    这次的作文是看图写文，试卷上是三幅小的图画，每个图画一个场景，第一个是一个母亲给小小的婴儿庆祝周岁生日，第二幅图是母亲给七八岁的孩子做了蛋糕庆祝生日，第三幅图是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图片上有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只是再没有那个母亲，作文的题目是拟定了的“生日”。

    许诺点点头。

    “那你给我说说你写的是什么？”

    许诺想着自己作文的那红红的“30”分，有些迟疑的道：“是……是一场生日party。”

    孟德忍不住扶额，“难道你就没有看出来这些图片隐含的意思吗？”

    许诺疑惑的摇摇头。

    脑袋真的有这么笨吗？孟德看着许诺摇头不由睁大了眼，他都这样提点了还看不出来？

    “题目要求你们写的很明显是‘母爱’，‘生日’就是‘母难日’啊，这样子的作文题你怎么会写偏题了呢？就算不写母爱你也可以写‘成长’啊，这样也不算太偏了。”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就真的写了一场盛大的生日派对，这脑回路，真是奇葩了。

    许诺在孟德说出“母爱”两个字的时候就有些失神，看着试卷上的三幅小图画有些出神，这样的几幅图原来是说“母爱”的吗？

    回到教室的时候，许诺的脸色不是很好，周舟碰了碰他的手肘：“老孟说你了？不是有考得比你还差的吗，怎么就叫了你一个啊？”他说的却是坐在他们后面一桌的田宏，田宏只考了76分，没有及格，前后两桌四个人里面余家和考得最好，有123分，这成绩在班里面也是排前面的。

    许诺知道他误会了，摇了摇头，老实的回答：“孟老师给我说了作文的事，我写偏题了。”

    “怎么偏了？”田宏也凑上来问。

    许诺干脆拿了自己的卷子给他们看。

    “哈哈，赵文章，你真行啊！”田宏是个不拘小节的，看了许诺的试卷直接笑出来了，忍不住吐槽，“人家题目说写‘生日’你就真的写生日啊？还真别说，你这生日派对写的还挺气派的，不过也太夸张了，又不是什么富二代，怎么随便送个礼物就是价值十万百万的！”

    许诺眼神闪了闪，低下了头。

    拿回试卷，他继续看着自己失分的地方，试卷发下来的时候还发了一张参考答案，许诺拿着答案一一对照着，除了作文，他失分最严重的就是阅读理解了，依着孟老师刚才在课上讲的，阅读理解的答案一般都是有一个固定的模式的，比如：“……句子渲染了……气氛，体现了……的思想，在文中有着……的作用。”这样的情况只需套几个字进去就好了。

    晚上上三节晚自习，十点多的时候下课，下课之后陆陆续续的有人离开了教室，还有一些勤奋的就留下来继续看书，一直到将近十一点的时候管理员来赶人才离开。

    寝室是十一点半的时候熄灯，许诺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一点半的时候了，洗漱了回床上躺着的时候刚好熄灯。

    这天晚上许诺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十岁那年她生日的时候，家里办了盛大的生日派对，晚上来了很多穿着西装礼服的人，她穿着精致的小洋裙被爷爷带着一一向他们问好，每问候一个人她就会收到一份精致的礼物，但是她的心思不在这些礼物上面，爸爸妈妈说了会回来陪她过生日的，她要等爸爸妈妈回来了才切蛋糕许愿。

    只是，一直到了十二点也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

    一转眼之间，又到了她十四岁生日的时候，只是这次再也没有了爷爷的身影，空荡荡的房子里面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佣人被她放了假，她一个人订了一个大大的蛋糕，点了14根蜡烛，自己给自己唱着生日歌，唱着唱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第二天着了凉，病情加重，从此开始常驻医院，总算也不全是坏事，14岁生日的第二天，许诺认识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那是一个有着温暖的笑容的女孩——夏冉。

    许诺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有些湿湿的，回想起梦里的往事，黑暗中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生日，母难日！

    只有被期待的生命才有资格庆生。

    ☆、第16章

    一晚上没睡好，许诺第二天直接睡过头了，花了几分钟洗漱完毕连早餐也没有吃就直接奔教室去了，堪堪在铃声响起之前踏进了教室，不过这时已经错过了早读和早操了。

    他坐在座位上平复着喘息，后座的余家和拿笔捅了捅他的后背：“赵文章你昨晚没睡好吗？今早叫了你几回都叫不醒，我以为你要直接睡过去，不来上课了呢！”

    原来那几次模模糊糊的叫他起床的声音是真的，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田宏伸脚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凳子，“刚刚老孟来巡视，问你去哪儿了呢？”

    “啊？”许诺先是一惊，然后有些沮丧的垂了头，他迟到了，孟老师心里不会对他印象不好吧。

    “放心吧，我给老孟说你去上厕所去了，不然现在你就是在老孟那里‘喝茶’了，你说，你该怎么谢我好？”田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

    “真的？”许诺转过头，感激的对他笑了笑，露出浅浅的两个的酒窝，“谢谢你了，田宏。”

    田宏被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透出的亮晶晶的目光看着，有些不自然的转开了视线，心里暗道：真是邪门了，这赵文章做这么娘们的表情怎么看起来竟然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呢，而且，他那眼睛还真是漂亮啊！

    早上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自然也是发上次月考的卷子下来评讲。

    王老师不像语文老师那样将试卷和标准答案都发下来然后才评讲，他是评讲完了才会把卷子发下来，而且还要让大家猜测自己的分数，然后写下来汇总给他，所以大家眼珠子一直盯在讲台上那厚厚一沓的试卷上，恨不得能上去找到自己的卷子看考了多少分。

    煎熬着过了一节课，好不容易王老师评讲完了这一张试卷，同学们将自己猜测的分数写了交了上去就等着他发卷子下来，但是王老师却没有马上把卷子发下去，眼睛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待看见那个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学生，想起自己批改到他的卷子的样子，忍不住想要说两句。

    “这次的考试，我们班有一个同学做题的正确率是极高的，达到了百分百，但是他考的分数却不是特别高，老师在这里要说的是，你们考试的时候不要因小失大，要懂得合理安排时间，必要的时候要舍弃一些低分的题目，先做容易得分的和高分的，当然，这都是建立在题目你们都会做的情况下才可以，如果感觉时间不够的话就不要按照顺序一道一道题的写下去，有的同学有能力的话甚至可以倒着从后面写回来，后面的几道题目一般比较高分，当然，老师不建议你们这么做，这只是针对某些特殊的同学。”

    难得这次老王竟然没有再做那大家熟悉的“叹息哀痛”状，反而是学着老孟一样苦口婆心的说教，大家都好奇到底是谁那么牛，数学竟然能做到正确率百分百，百分百啊，这是个什么概念，这要是写完了就是满分的节奏啊，没想到班里面还有这样的牛人啊！

    许诺不确定数学老师是不是在说他，但是不管怎么样，王老师说的也有道理，他就应该从后面倒回来写，那样说不定还能得高分些。

    说到底自己做的题目还是太少，经过题海战术的别的同学一看到题目的类型，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要用那种解题方法，用什么样的解题思路，而他看着题目除了要思考，还要谨慎的避免答题的时候带入了超纲知识。

    卷子发下来，许诺得了114，跟他猜测的差不多。

    因为田宏的卷子跟他的贴在一起，所以他的卷子是田宏帮拿下来的，然后在他一句“卧槽，赵文章，原来老师说的那个人就你是啊！”的吼声下，全班的人都知道了老王上课说的那个正确率百分百的人就是许诺，刚好碰上下课，大家全都一起涌了上来，争相抢着他的卷子去看，等到试卷最终回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被蹂&039;躏的不成样了

    办公室里面，几位老师坐在一起聊天，说着说着便说到这次的月考上面，两个复读班的老师基本上是相同的，就是这些老师同时负责两个复读班的教学，因为一会儿就要上课，几人也就开始整理之前修改好的卷子。

    “我都不知道这些学生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不想学习为什么又偏要回来复读呢，读了也是浪费时间，就说这个赵文章，这才第一次月考，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给我交了白卷，也不知道他这样的继续呆在学校还有什么意义。”

    说话的叫刘喜，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教两个复读理科班的化学，是安和中学里面比较少的女化学老师，改卷的时候拿到一张空白的试卷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夹了一张答题卷在里面呢，没想到上面竟然还填了学生班级和名字，所以她对这个交白卷的赵文章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赵文章？”物理老师扶了扶金边眼镜，拿出抽屉里面的那沓试卷翻了起来，“我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他物理考得不错啊，还是老孟他们班里面物理单科成绩第一，怎么会给你交白卷呢？”

    刘喜有些惊讶：“不会吧，老吴你不会是记错了吧？”

    “有了！”物理老师将填着赵文章名字的那张卷子抽了出来，刘喜也凑上去看，只见卷子上面属于老吴熟悉的字迹“116”赫然立在那里。

    两张卷子摆在一起，一张满满当当，一张白白净净，实在是鲜明的对比。

    “看来这赵文章把时间都花你物理上面去了，怪不得我的化学他一个字没写呢！”刘喜有些哭笑不得，心里面对赵文章虽然改观了些，但是印象仍是不好，看来这个学生觉得自己的化学上的没有老吴的物理有魅力啊。

    r市采取的是“3+综合”类型的考试，所以生物、物理和化学是放在一起考的，一共两个半小时，许诺完全按照顺序写下去，到考试结束的时候也只写完了生物和物理的题目，至于化学则是一点没动。

    刚好，孟德作为班主任下班巡视回来，两人也就给他说了这个状况。

    “赵文章啊？”孟德对这个上课十分认真的学生还是有些印象的，更何况昨晚的时候他还找他说了作文的事情，“这孩子我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复读生了，老王昨晚碰到我也给我说了这事，这赵文章也是玄乎，写了的都对了，但是后面还有两道大题空白着一点没写，你们说，这已经上过一年高三的学生怎么就连合理安排一下时间都不会呢？”

    老吴其实不老，看起来也就是三十来岁，斯斯文文的，身材比孟德高了大半个头，他惯性的扶了扶金框眼镜，语气是惯有的平淡：“照这么看来这赵文章还是一颗苗子，培养好了说不定能有惊喜，我们学校可是好久没有拿过市里的状元了。”

    孟德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感觉心跳有些快：“老吴，你的意思是……”

    “我听你们的意思，这个叫赵文章的知识都很扎实，就是欠缺点考试技巧，关于这个相信再考几次就可以解决了，再适当给他培训培训，说不定还真的能有惊喜呢。”

    孟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作为赵文章的班主任，如果他真的能考到市里的状元，那自己的好处自然少不了，不说别的，这搁在古代自己就是赵文章的授业恩师。

    想到什么，孟德又拧起了眉：“我翻过这赵文章的资料，他上一次高三的成绩也还不错，可是高考的时候却考得很不好，看来心理素质不过关啊，这样就算平时成绩再好，那也是不顶事啊！”

    孟德当了这么多年的高中老师，自然知道有些学生平时成绩很好，一到关键时刻就会紧张影响发挥，这样的例子他见得多了，这赵文章要是不能克服这一关，平时成绩再好那也是枉然。

    “心理素质？”老吴扶了扶眼镜，“这的确是个问题。”

    许诺并不知道就在教室一墙之隔的教师办公室里面，几位老师对他进行了一次讨论，甚至还对他寄予了极大的希望。

    同一天内理综的各科试卷也发了下去，赵文章这个化学交白卷，物理得第一的奇葩自然在班里面又火了一把，他平时在班里都不怎么说话，关系比较近也就是前后桌的几个人，还有假期三天里面勉强算是熟识了的赵琪，这次考试下来让很多人都认识了叫“赵文章”的这个人。

    虽然赵文章也算火了一阵，但没多久也就降温了，实在是他的性格太过文静，男生们跟他接触过后都有些小小的不自在，总觉得在他面前不太放得开，女生们倒是觉得他不错，斯斯文文的，也不像别的男生那样动不动就是一身臭汗，但是在这个敏感的年纪，女生们自有她们的矜持，对于男生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不然传出什么传闻就不美了，所以渐渐地往来的也就少了，只是偶尔有不会的题目的时候才会去问问他，这个时间选的自然是大家都在的课间时间。

    许诺自然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想法，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将做题的速度提起来，所以每天都会抽出一部分时间做各科的练习题。

    ☆、第17章

    生活一旦专注于一件事，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十月、十一月已经悄然滑过，甚至十二月也已经到了月底。

    虽然圣诞这个节日在大城市里很流行，可是在安和县这个小县城里面也就是学生们会稍微关注而已，而这个“学生”却又不包括高三的学生，因为接下去的几天，安和中学的高三年级要进行一月一次的月考，高三年级的学生都忙着复习呢。

    上个月的时候班里换了一次座位，许诺他们班是四个组，换座位的时候其实就是旁边的两个组换到中间，中间的两个组换到旁边，说是为了避免旁边的学生长期一个方向看黑板会斜视了。

    所以换了座位后许诺前后桌的人还是不变，同桌也还是周舟，只是左边的人变成了赵琪，许诺和她之间隔着一个过道，之前许诺是坐在后面靠门口的倒数第三排，现在换了座位后就是门口进来第二组的倒数第三排，没多大变化，就是看黑板的时候从斜看变成正看罢了。

    许诺才坐下没多久就感觉身下的凳子被人踢了几下，习惯的转过身看着田宏。

    “赵文章你是不是长高了啊？一坐下来完全挡完我了！”

    许诺眼里满是无辜，长高了吗？他倒是没注意过。

    “你站起来看看！”田宏说着拉着他站起来两个人比较了一下，这一比他的脸就黑了不少，虽然不多，可是许诺真的比他高了一点点，要知道当初这座位可是孟德按着大家的身高安排的，开学那会儿田宏还高了许诺两厘米，所以才会坐在他后面的，现在才几个月过去，许诺竟然就长得比他高了。

    “你小子是吃了激素吗？这都快赶上余家和了吧！”刚好这时候余家和从后门走进来，田宏对着他问道，“余家和你多高来着？”

    余家和眼里一片茫然，但还是答道：“一米八啊，怎么了？”

    “靠，又长了两厘米！”田宏忍不住骂了一声，“你长了，赵文章也长了，就我还跟原来一样。”田宏之前的时候是173，现在看来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赵琪坐在旁边听了也忍不住道：“这会儿看来赵文章这学期还真是高了不少，你现在有175了吧？”

    175很高吗？许诺纳闷，他以前见过的成年的男的，大多数都是超过180的，175那就是被嫌弃的节奏。

    “赵琪你呢，你有多高？”许诺问道，赵琪在班上的个子不算矮，虽然不是最高的，但是既然能坐到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也说明了她身高不会太矮，虽然这里面也有老孟让女孩子来隔开男孩子的意思在里面。

    “我呀，我163。”赵琪的语气中有着难掩的自豪，要知道她这个身高在他们这里可是极高的了。

    许诺却是没什么感觉，要说唯一的感觉就是有些惊讶，要知道他本来还以为赵琪应该会有165的呢，毕竟她在班里的女生之中是极高的，就是跟男生站在一起也不显得很矮。可是许诺却忘记了，当周围的人普遍都矮的时候，他眼里的“不矮”其实也不会有多高就是了。

    田宏萎靡的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满脸的“别跟我谈身高”的样子。

    许诺哪里知道田宏是被他打击了，见他不说话了也就坐下来继续做着他的习题，只是没过多久，后背上又有笔在戳他了。

    “赵文章，考完试我们班和15班在水电局打篮球你要不要去？”

    许诺所在的班级是高三16班，田宏说的15班也是复读班，高三里面14、15、16三个班是理科的复读班，其他的113班是应届生。

    许诺听了有些心动，他以前身体不好一直无缘于运动，夏冉有时候到医院看他的时候会说到学校里的运动会，那时他就想着如果以后身体能好起来，一定要像别人那样肆意的想跑就跑，想跳就跳，只是成为了赵文章之后，假期里一直忙着适应生活，到了学校也完全被上课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就没有想到这些。

    没等他回答旁边的赵琪就问了：“余家和你也要打吗？”

    余家和点点头：“我和田宏、周舟还有其他两个人，怎么，你要来给我们加油吗？”

    赵琪白了他一眼，“是啊，要不要我带一帮姐妹去给你助威？”

    田宏一脸的揶揄：“哼，我就知道会这样，赵大小姐你这分明就是冲着余家和去的嘛！”

    赵琪和余家和两人对了一眼，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女孩脸上还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许诺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完全感觉不到空气中的粉红泡泡，只是奇怪他们为什么突然之间都不说话了，不过他对田宏刚才的提议有些心动，问道：“田宏你们打球的时间定在哪一天？”

    “就元旦那天，元旦那天不是放一天假吗，反正这点时间回家也不能干嘛，干脆留在学校了。”说话的是余家和，难得能岔开话题，许诺问了话他忙接了。

    水电局离安和中学不远，周舟家就是那里的，所以他是走读的，假期和周末的时候学校的篮球场很多人，要起得很早才占得到场地，所以余家和他们干脆把场地定在水电局那里，那样有周舟在那里也比较方便。

    许诺上个月的时候曾经回了一趟赵家村，但是说实话那真不是一个好经历，虽然能见到赵大柱和张秀娟，只是这不断的来回倒车还真不是人干的活，安和中学一个星期上六天半的课，只有周六晚上和周日下午的时候不用上课，一个月放两天假，俗称“月假”，上个月放假的时候许诺想着已经有两个月没回过赵家村，就回去了，花了半天时间回到，然后第二天又花了半天时间来，这时间都花在路上了，说起来真正在赵家村的时间也就是一个晚上。

    圣诞节这天正好是星期六，也就是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所以宿舍里没多少人在，虽然安和县比较偏远，但是对于这个西方节日，学生们还是很热衷的，街上的店铺也会三三两两的装点着一两棵圣诞树。

    许诺没有出去，主要是他对于安和县城这个小县城实在是没什么期待，所以就在宿舍里拿了本《青年文摘》消磨时间，翻了两下他就发现手上的这期是挺久以前的了，因为夏冉以前给他带去过，所以有些印象。《青年文摘》看过了没意思，他在宿舍的闲书里面随便翻翻，发现有本武侠，没有事情做他也就拿来消遣了。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两天的月考，因为第二天便是元旦，大家心情都很好。

    1号那天，早上八点多的时候许诺跟着余家和他们的队伍到了学校附近的水电局，他们去到的时候，看见周舟穿了件白色的球服拿着篮球在场上投篮。

    要说许诺最惊奇的还是r市这边的天气，这都一月了，大家也就是穿了件短袖的和一件薄外套，男生们还要更少些，只穿一件短袖或是一件打底秋衣，他以前所在的那个城市，这会儿就该穿棉袄了，哪像这些要打篮球的男生，一个个的还穿着赤膊的球衣。

    约好的时间是九点，没多久15班的人也陆续到了，许诺还看到了赵琪，倒是没有像她昨天说的那样带着一帮姐妹来，陪她来的是班上的一个女同学，看起来平日里和她玩得极好，高三课程本就紧张，难得有一天假期，估计那些女同学也不愿把时间贡献给这帮“臭男人”。

    “呦，赵大小姐，您这是来给某人助威了？”田宏看见赵琪，暧昧的朝余家和挤了挤眼，惹来他的一拳。

    赵琪白了他一眼：“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输的。”

    田宏也不在意，嬉笑着道：“我和某人可是一个队的，我要是输了某人不也输了吗？”

    差几分钟到九点的时候，球员们到场上集合，余家和脱了外套给赵琪拿着又惹来田宏的一阵取笑。

    “‘文章妹妹’，咱也没情妹妹给咱送水拿衣的，就麻烦你给拿着了，一会儿给你看哥哥球场上的英姿。”田宏说着把他的外套扔给了许诺。

    许诺正被那句“文章妹妹”给叫的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田宏的外套就罩了下来，因为他的外套是红色的，盖在许诺头上还被他取笑说是电视剧里的新娘盖头，这下许诺却是真的脸红了。

    许诺的特殊情况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看到他脸红了田宏还好一阵惊奇，忍不住笑道：“赵文章你脸红个什么劲啊？难不成还真的成了‘妹妹’了？”

    赵琪锤了大笑的田宏一下：“好了田宏，你别看人家赵文章性格好就欺负人家，好好一个男孩子老是被你说得像是女孩子似的。”虽然她也觉得他文静得像女孩就是了。

    田宏终于也停止了笑，因为要热身，他不得不上场了。

    ☆、第18章

    元旦过后再上十来天的课就可以放寒假了，当然，那是高一高二的待遇，高三年级的要到二十几号才可以回去，并且假期还不长，就半个月左右。

    最后一场考试考完，整个校园就像是炸起来了一样，到处人声鼎沸的，从考场涌出来的学生，脸上无不挂着解脱的神色，虽然只有短短半个月的假期，但是这对高三的学生来说已经是惊喜了。

    “赵文章，这边！”

    许诺才走出教室就听到田宏大声的叫他，他抬头，看见前面的榕树下田宏一个人站在那里，他走过去，左右望了下：“余家和呢？”平时都是见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怎么现在就一个人。

    田宏往左前方向指了指：“呐，马上就要分开半个月了，还不得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好好诉衷情嘛！”

    许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前面余家和和赵琪两个人走的很近，很容易看出两人之间的不一般的亲密，田宏的话在许诺脑子里转了几下他才像是明白过来一般，呆了一下：“你，你是说他们两个？”

    “不会吧？”田宏惊呼，“你现在才知道啊？”

    “不是……”许诺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孟老师不是说……说，不可以谈恋爱吗？”说到‘恋爱’两个字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忸怩。

    田宏简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许诺的目光就像是看着外星人一样：“真是没想到啊，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单纯的人呢，干脆以后不叫你赵文章，叫你赵书呆算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要不要这么乖，拿老师的话当圣旨啊！”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许诺小声的问了句，说实话他还真是挺意外的，这两个人一个坐他左边，一个坐他后桌，这什么时候发展出来的他怎么半点不知道啊。

    田宏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就你那情商能指望你发现什么，赵琪课间为什么老爱来问余家和题目，有你这个学霸坐在她右手边，怎么不见她去问你呢？”

    “啊？”许诺懵了一下，那不是余家和人缘比较好嘛，他和班上大多数人都玩得来，大家有问题都爱去找他，就连和自己同桌的周舟有时候都是转身去找他的，赵琪找他有什么不对吗？

    田宏翻了个白眼：“就算是这样，赵琪跟你关系也不错，干什么要舍近求远啊！”而且上次元旦的时候两个人之间都那么暧昧了，这人到底是什么眼神啊，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这情商是得有多低啊！

    “那，万一被孟老师知道了怎么办？”

    田宏觉得赵文章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你以为老孟什么都不知道吗？不过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反正只要成绩不往下掉就是了，更别说赵琪这个学期成绩还上去不少。”说着他还似模似样的长叹了一声，“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啊！”

    “怎么会？”许诺觉得今天听到的这些简直是颠覆了自己对老师的认识了。

    田宏怜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怜的孩子，老师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的，以后多学着点吧。”

    原来大家说的和做的都不一样的啊。

    许诺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想法甩掉，不管怎么样，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收拾东西回家。

    回家……

    许诺脚步微顿，怔了怔，原来他心里已经把赵家村当作自己的家了吗？

    从拥挤的汽车上下来，许诺长长的吸了口气，虽然现在天气不像夏天那样热，但是几十个人挤在一辆车上还是很闷。

    他抬头在四周环顾了一下，昨晚打电话回去给赵大柱他们说他今天要回来，没想到赵大柱会说要来涌（g）平镇接他。赵家自然是没有电话的，只不过村里面离赵文章家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商店里有，那是赵家村唯二的一部电话了，还有一部在村委会那里，许诺打电话就是打回商店那里，让人喊张秀娟去听。

    许诺环望几下，转过身子，看到赵大柱推着那辆半旧自行车，穿着一件军绿色的破旧大衣站在公路对面，刚刚有辆车挡着没能看见他。

    “阿爸！”他叫了声，乘坐拥挤汽车的郁闷心情突然变的高兴起来。

    “哎……”赵大柱应了一声，对着他憨厚的笑笑。

    许诺拖着带回来的书和行李，走到对面和他汇合，走的近了又叫了赵大柱一声，这次赵大柱没应，只是笑笑的将他手上的行李拿过去了。

    大概是年底的缘故，涌平镇上多了许多车，许诺甚至还在街上看到了几辆奔驰宝马，倒不是这奔驰宝马多么有档次，只是在这小地方里面看到这种车也是极其难得了，涌平镇的车多一点的也就是那种7座小客车了，那还是用来载客的，私家车还比较少见。

    赵大柱照例将箱子绑在了车尾，许诺等他绑好了就坐上后座，从涌平镇到涌山镇的路上，陆续有些小客车超过他们，许诺上一次回来的时候就是坐那小客车回去的，一个人三块钱，7座的客车满满的挤了十几个，连个放脚的地方都没有，虽然现在坐赵大柱的自行车不得不吃几口尘土，但是他还是更乐意坐这个。

    回到了涌山镇的时候，赵大柱停了车，让许诺在路口的地方等他，说是要去买点东西，许诺自然应了。

    过了好一阵，赵大柱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个袋子，因为是塑料袋，口子开着，所以许诺很容易就看到袋子里装着是一块猪肉和一条鱼。

    许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他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赵大柱的这份爱是对他们的儿子的，是对赵文章的，而现在他却像个小偷一样，偷了这淳朴的夫妻两对他们儿子的爱。

    把两个袋子绑在车龙头（把手）上，赵大柱载着许诺回了赵家村。

    “大文，回来了？”

    和赵大柱比起来，张秀娟感情外露多了，听到自行车的响声就从屋里出来了，等许诺下了车就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脸和肩膀，语气里有着心疼，“怎么好像瘦了，在学校没有好好吃饭吧？”

    许诺蹭了蹭她粗糙却温暖的掌心，“没有，同学都说我长高了，估计是这样看起来才瘦了。”

    张秀娟听了打量了他一下，赞叹的点点头，“还真是高了不少，我说怎么刚才看你有些不一样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张秀娟语气里挺自豪，儿子现在一米七多，在学校里几个月比暑假的时候白了很多，五官也随了她，看起来就是一个俊小伙。

    说实话赵文章的五官并不算十分好看，但也不差，再加上现在他的内里是有着良好教育和修养的大家小姐许诺，所以看起来就比旁人多了一种清隽，隐隐透着些书卷气息，看着就像是文化人。只是他本来就瘦，现在抽条了几厘米看着更是单薄了，浑身上下就找不出一处有肉的地方，跟一根竹竿一样，所以看着就有些营养不良。

    晚饭的时候，赵家的桌子上难得见了荤，许诺看着碗里面几乎堆出来的鱼和肉，心里是满满的感动，不管赵大柱夫妻的这份心是对谁的，现在是他在享受，他不用再嫉妒赵文章，因为现在他就是赵文章。

    “阿爸，阿姆，你们也吃，别光给我夹，我吃不了这么多。”

    张秀娟手上没停，又往他碗里夹了块瘦肉，“我和你阿爸在家经常吃着，你多吃点，学校里面也没什么吃的，你在那里几个月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回来那会儿不是说了是长高了的原因嘛，怎么现在又给忘了？

    许诺知道赵家是什么样的境况，自然不会相信张秀娟的话，要不是今天他回来，恐怕他们还不会舍得买这鱼和肉呢。

    “阿姆，您别再夹了，我今天坐车回来，有些晕车，胃口不太好，再给我夹也是浪费了。”

    张秀娟终于停了手，迟疑了下道：“这样啊，真吃不下的话那就先留着，你明天再吃。”

    许诺语噎，最终还是没能坳得过张秀娟，一碗肉和一条鱼两夫妻也没动过几筷子，就许诺吃了些，然后就端回碗柜了。

    赵文章以前从没跟父母说过学习上的事情，赵大柱和张秀娟大字不识几个，他和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一般吃了饭就是默默地回去看书。

    许诺不同，虽然他话也不多，但是他吃了饭就搬张矮凳和张秀娟坐着，听她说些东家长西家短，偶尔接几句，或是说说自己这个学期在学校的一些事情，赵大柱不爱说话，但是也在旁边坐着，每次许诺说到学校的事情的时候，他都会听得格外认真，许诺觉得很好，一家三口晚饭过后在一起坐一会儿。

    可惜没有电视机，晚饭后一家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聊聊天，这是他小时候期盼了很久的事情，可惜……

    以后工作赚了钱，一定要买台电视机和赵大柱、张秀娟三个人一起看春晚，许诺心里暗暗发誓。

    ☆、第19章

    临近过年的那几天，天气忽然回暖，许诺也是第一次见到，冬天里穿短袖衫还会觉得热的，外边的树也丝毫没有要落叶的迹象，甚至还有些不知名的花在开着，只有地上的草稍稍有了些干枯。

    陆陆续续的，村子里在外面打工的人也回来了，只是到了腊月二十五的时候赵大强还是没有回来，李桂花就经常来找张秀娟念叨，自然，都是赶在饭点的时候来的。

    这不，许诺家的饭菜刚上桌，李桂花就过来了。

    张秀娟眼里怨气一闪而过，但还是招呼道她坐下来吃饭。

    李桂花看着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样子挺精细的，还有一盘猪肉，暗道这老大家还真是舍得吃，她眼睛盯着那盘肉，口中却是道：“哎呀，我就是来找大嫂说说话，待会儿还要回去给他们做饭呢，我就不吃了。”

    张秀娟真想朝她翻个白眼，谁不知道他们家的饭菜一向都是赵小梅做的，她倒是说的理直气壮，赵大柱就赵二叔这么一个兄弟，张秀娟再是不喜欢李桂花也不得不再次招呼道：“家里有小梅呢，哪里就用得着你了，正好这里煮了，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李桂花连连笑道：“既然大嫂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秀娟只得再拿了一副碗筷，心中暗道：我倒是真希望你能客气点。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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