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15节
景荣喝过两口就不再喝了,反而抓住印漓的手腕傻笑。
印漓难得见景荣醉成过这样,以前醉了会乖乖听话,这会却变成了一只黏糊糊的跟屁虫。不过印漓并不讨厌。
“行了,去床上睡觉。”印漓带着景荣站起来,把人弄到床上躺下。这次倒没费多少工夫,景荣配合乖乖脱了毛衣,就躺在床上不再动弹了。
印漓拿了热毛巾给景荣擦了脸,等到再回到卧室,景荣已经睡着了。
印漓蹲在床边,静静看着景荣的脸。景荣呼吸间都是酒味,难闻死了;他脸颊酡红,英挺的眉眼安静闭着;嘴唇有些干,是喝酒太多的缘故。
印漓看着看着,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抚摸上了景荣的侧脸。
手指传来热热的温度,皮肤随着呼吸起伏着。印漓的手指如果弄痒了他,他的眉毛就会突然动一下,然后再次安睡。
印漓无声笑了,笑着笑着,又觉得太难受了。
你要是我的该多好。你要是属于我……就一次,就一下,好吗?
印漓慢慢地靠近景荣,小心翼翼又十分虔诚地,吻了景荣。
嘴唇的触感意外柔软,和景荣冷硬俊朗的外表截然不同。印漓能感觉到景荣呼吸喷在他脸上的热气,有些痒,痒到了心里。
印漓恋恋不舍地离开那两瓣柔软的唇,正要自嘲一笑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毫无睡意的深邃双眼。
第57章 黏黏又糊糊。
景荣醒了,什么时候醒的,他清醒吗?他知道我在对他做什么吗?
印漓在那一瞬间,脖子上的汗毛全都炸开了。
于是印漓做了一个很怂的决定——跑!
印漓起身就往门外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上一秒还醉死的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起,仗着自己腿长,遇见障碍物直接一个标准跨栏动作。
就在印漓手碰到了门把手的同时。
砰!
景荣收不住冲势,整个人砸在了门上,把门封得死死的。
印漓整个都呆住了:“……”
“唔。”砸在门上的景荣突然捂着脑袋,难受地哼哼了起来。
印漓一惊,连忙扶了一把景荣:“怎么了?撞到哪儿了?”
“想、吐。”景荣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可不嘛,喝了那么多酒,还来百米冲刺跨栏,最后玩一场碰碰车,胃里不翻江倒海才怪。
印漓连忙扶着人去了卫生间。景荣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还难受得不停叽叽歪歪。印漓这时候哪里敢跑,给景荣顺背,喂水漱口,等到景荣胃里掏空了,才算完。
景荣好受点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抓住了印漓的手。
印漓下意识就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完全挣不开分毫。
“明天。”景荣撑着墙站起来,手一直没有松开印漓的手。
“什么?”印漓没听明白。
景荣大概脑袋还晕着,也不多说,一把抱住印漓,把人拖进了卧室,一起倒在床上,手脚并用,把印漓给缠得死死的,生怕人跑了一样。
印漓试了试,动弹不得:“……”
这到底什么情况。
景荣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喘了会,才断断续续地继续刚才的话,他的声音沙哑,说话时候也有些大舌头,不过说的话却很清楚:“今天我喝醉了,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等,等明天,明天我告诉你。你别跑,别跑。”
景荣说完‘别跑’两个字,就又睡死了过去。而被他抱着的印漓却瞪大了眼睛。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景荣是他同类?那么当初景荣在王医师的院子里问他的话,并非是一个直男出于对同性恋的好奇,而是真的在问?
印漓一时间被幸福砸晕了,脑袋里开始了拉锯战。
印漓一号:要等吗?等景荣明天醒过来?如果他忘记了今晚的事情呢?
印漓二号:忘记了就当做没发生过,最坏的也就是他记得你亲了他,但却不喜欢你而已。按你俩的关系,你随便糊弄下就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啦。
印漓纠结了好久,最后终于决定——他等,等景荣明天醒过来。
这种等待判决结果的滋味挺难熬的,印漓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然而没一会,印漓就困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印漓是被窗外的亮光刺激醒来的,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景荣那放大的笑脸,然后一个软软的唇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印漓:“!!!”
大早上的,刺激不要太大!
印漓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往后缩开了距离,瞪着景荣,惊魂未定:“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景荣笑了,他此时穿了一身宽松的灰色家居服,容光焕发、神清气爽,这一笑就笑得印漓心猿意马。
景荣也不逼过去,就蹲在床边,说道:“昨晚我说今天告诉你,所以你听好了。印漓,我们在一起吧,不是一天、一个月、一年,而是一辈子。”
印漓呆住,昨晚期待的幸福化为实质,砸得他晕头转向,不知该作何反应。景荣也不迫他,等他自己慢慢品味反应过来。
半饷,印漓才抬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你、你也是喜欢男人吗?”
景荣站起来,长腿一迈跨上床,单膝跪在了印漓跟前,看着印漓的眼睛说道:“我喜欢你,我也只要你。”
景荣说完,作势又要吻过来。
印漓呼吸一窒,在快要吻上的时候手忙脚乱地捂住嘴,呐呐道:“我、我没刷牙。”
“不嫌你。”
“不行!”印漓坚决反对,这可是他第一个正式的吻啊!
景荣懊恼地抓抓头发,然后拉起印漓直奔洗漱间,把牙膏挤好了递给印漓手上,猴急地催促道:“快刷吧。”
印漓接过来,盯了景荣一眼:“你……能先出去吗?”
“不能。我现在就想吻你。”景荣在这一刻扯掉了他纯良无害的伪装,霸道又无赖地对印漓笑。
坠入幸福深渊的印漓丝毫没有察觉,反而因为景荣的这点小无赖红了脸。他也不坚持让景荣出去了,就在景荣的注视下开始洗漱。只要一抬头,就能从镜子里看到景荣专注盯着他的眼神,仿佛那眼神有了实质,软软的、暖暖地扫着印漓的皮肤。
刷了牙,洗了脸,印漓耳朵脖子全红了。
这尼玛简直就是羞耻py好吗!
印漓脸上热腾腾地转过身去,看了景荣一眼,小媳妇似地抓着自己衣角:“好、好了。”
景荣抿嘴一笑,声音低低地兜在喉结里,通过皮肤震荡传出,是印漓最爱的性感声线。
“那么,现在我要亲你了。”景荣故意出声道。
印漓身体抖了一下,接着他仰起头,眼睛闭着,如同一只献祭的小鹿般虔诚而不安。景荣能看到他的睫毛在不停颤抖,嘴唇也无意识地咬住了。
景荣心化成了一团,伸手抚上印漓热热的侧脸,低头吻住了印漓的唇。
景荣只亲了一下就松开,然后他看到印漓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自己,全身都绷紧了。
“呼吸。”景荣笑着提醒了印漓一句。
印漓立刻喘了口气,随后噗嗤一笑,低声道:“我紧张。”
“真巧,我也有点。”景荣拇指摩挲印漓的侧脸,然后伸手扣着印漓的下颚,把印漓的唇齿微微分开缝隙。这才以额相抵,亲昵地小声说道:“这次要记得呼吸。”
下一秒,不给印漓反应时间,景荣的唇舌撬开印漓的贝齿,攻城掠地。
印漓当然知道舌吻是什么东西,但是当亲身体会的时候,还是难以招架。舌尖纠缠的时候,粘膜柔软又亲密地粘连着,一刻都舍不得放开。
印漓抱住景荣的背,开始主动回应。
一辈子都不够。
嗡——
电话的震动打断了两人的迤逦时光,那是印漓昨天定的闹钟。印漓连忙推开景荣,说道:“你九点的飞机。现在都八点了,你还要去接干妈他们呢。”
“我一早就叫车去接了,一会直接去机场。”景荣又把印漓拉进自己怀里,在印漓的额角脸颊落下细细密密的亲吻,难舍难分:“你跟我一起去吧。”
“说什么傻话呢。”印漓笑了笑,随后笑容淡去,忧愁爬上他的脸:“我们……要是你妈妈他们知道怎么办?”
“你怕?如果他们知道了,你会放弃我吗?”景荣问道。
印漓认真想了想,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我本来打定主意不让你察觉……我喜欢你的,因为我真的不想让干爹干妈他们讨厌我,和你能有亲人一样的关系,我就足够满足了。可是现在,虽然有些对不起干妈他们,但我却一点没觉得后悔,相反的,我觉得我好像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景荣眸光闪动,呼吸都沉了几分。还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吗?还有比这更让人幸福到心疼的情话吗?
“不,你什么都不会失去。我保证。”景荣抱住印漓,轻轻笑了笑:“还有,现在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印漓甜甜笑开,仰着头,两人又慢慢吻在了一起。
然而幸福的时光是短暂的,这里到机场要半小时,景荣还要送印漓回家,所以黏糊了几分钟后,他们就出发了。
吃过早饭,景荣就送印漓到了高新区。
“药膳馆只休到初三,我可能要在帝都多待一段时间。你离药膳馆这么近,至少两天要过去吃一次药膳才行。要是我十五还没回来,你就自己去王叔那里,让他再给你看看,需不需要换方子。食补是回事,但运动也不能少,你讨厌跑步,那就每天走半个小时路。”
“嗯,我记下了。”印漓乖乖点头。
“还有,无论王家或者你家人怎样苛责你,你要记住,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够好了,是他们不懂珍惜。”
印漓倏然一笑,看着景荣说道:“现在,我觉得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景荣笑了,他喜欢这样坦然又热情的印漓。
景荣伸手勾住印漓的后颈,印上一个吻。
“好了,该迟到了,走吧。”印漓又亲了亲景荣,就像是在安抚一头舍不得主人的大型犬。
景荣笑着目送印漓离开,然后心里开始抓心挠肺——不带这么玩的,两个人才告白说破就要分开了?这种两心相知终于互诉衷肠的情况,给他十天腻在一起都觉得不够啊!
景荣一会恼一会笑,跟疯子似的。直到完全看不见印漓的身影,才开车离去。
景荣到了机场的时候刚好开始登机,起飞前,景荣给印漓发过去一条短信,黏糊道: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印漓的回话很快,干脆利落:我也会想你的。ps:记得给我带特产,一路顺风。
景荣轻轻一笑,还要回话,却被薛母戳了手臂,让他关掉手机。景荣讨乖地关掉手机,对薛母说道:“妈,印漓让我给他带土特产,你说带什么好?”
薛母闻言一笑:“印漓爱吃甜。那种散装的糖葫芦他一定喜欢。”
景荣点头:“好。”
第58章 一家人团聚。
景荣下飞机的时候十一点过了,一下飞机他就连忙开机,给印漓打了过去。
印漓那边很快接起来,声音都带着笑:“到了?”
景荣的嘴角浸出了蜜:“嗯,刚下飞机。在吃饭?”
“嗯。你们有人来接吗?帝都冬天比江城冷多了,注意身体。”
“我知道。”景荣顿了一下,哑声说道:“等我回来。”
“好。”
景荣挂断电话,抬头就见薛母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干嘛?”景荣往后仰了仰身体,直觉薛母的笑容别有深意。
“跟女朋友讲电话?”薛母笑着问道。
“没有,跟印漓呢。”景荣划出通话记录给薛母看。薛母看完白了景荣一眼:“没劲,也就印漓脾气好,不嫌你,跟鼻涕虫似的黏糊糊。”
“嘿嘿。”景荣傻笑,某种意义上,薛母说得一点没错。
薛母见景荣完全没脾气的样子,撇撇嘴,转身走了。
在出口的地方,景荣一眼就看到了景渊,以及景渊身边站着的一个戴着助听器、很斯文的男人。
“爸、妈,景荣。”景渊笑着迎上来,接过景父手里的行李箱。
薛罗也笑着走过来,对他们自我介绍道:“姨妈、姨夫、景荣,我叫薛罗,是薛映眉的儿子。”
“呀,跟小眉长得真像。”薛母一见薛罗就移不开眼了,然后看见了薛罗耳朵上的助听器:“这……”
“天生的。”薛罗回答道:“能听见一些,也看得懂唇语,所以您不用顾忌我。”
薛母心里难受了,拉着薛罗的手,边走边说着话。景渊则跟景荣和景父把这边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景荣上一世没有见过薛罗,对薛家人也没有概念。当年景家的产业只在江城,正要拔地而起的时候,景渊遇难了。景父和薛母紧接着撒手人寰,之后景荣也只是维持景氏不倒,却也无法再壮大,更别提扬名立万到让薛家人听到名声。
景荣不知道薛远上一世是为什么没来找薛母,不过景荣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当然,既然这一世他知道了薛远的存在,那么薛远的身份就不用白不用了。
景渊跟景荣的心思差不多,景渊本来就打算让景氏集团成立后的本部扎根帝都,这下有了薛远的关系,很多事情都会好办很多。而景荣则是打算下一个药膳馆酒楼就开在帝都。
两只披着羊皮的狼还没见到他们的外公,就已经开始暗搓搓地计划咬老石头一块肉了。
薛罗带他们直接去了医院,病房门口站着两个警卫员,荷枪实弹,标杆一样杵在门两边。
推门而入,病房是单间的,里面一张挺大的病床,然后有供来人休息的沙发,还有茶水间和洗漱间,地上、柜子上都放了不少花篮,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花香。
薛映眉就坐在床边,正削着一个梨子。
尽管薛映眉知道薛映雪一家今天要来的,但是当她看到薛映雪的时候,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滚落下来了。直接扑过去抱住了薛映雪,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薛罗和罗安源根本没见过自家母上/老婆这样的架势,一个两个直接目瞪口呆了。
直到两姐妹哭完,薛映雪才看向床上脸色红润的薛老爷子,低声叫了声:“爸。”
薛老爷子鼻子都酸了,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一拍床铺,嚷道:“谁让你来的,啊!你个不孝的……”
“您嚷嚷什么呢,您不弄到新闻上去挂着,我姐能看到吗?她急冲冲地赶回来,您就胡嚷嚷,嚷嚷走了你赔我个姐啊!”薛映眉带着哭腔说道,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知道姐姐没了的时候。
老爷子嘴巴咧了咧,犹豫了——万一真的又给吼走了怎么办?
“爸,对不起。”薛母这时候走到了床边,拉着薛老爷子的手,哭得跟泪人似的。
薛老爷子这下终于没忍住,眼圈一下红了。喃喃地骂道:“你个不孝的东西,说跑就跑了啊!二十多年了,你可真狠得下心啊你!”
父女俩哭成一团,其他人站在一边,罗安源抱着薛映眉安慰着。
景荣跟景渊有些被吓到,景渊很快恢复镇定,乖乖站在一边。景荣则是扭头看了眼自己的爹——把人家女儿拐跑了这么多年,这时候要见老丈人&老首长了,他爹是个什么表情呢?
景父没让景荣白期待。从一进门,景父就贴着墙站成了军姿,紧张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蹦哒地跳。
景荣默默为他爸鞠一捧同情泪,就按他外公能把自己挂上新闻引女儿回家的荒唐劲,他爸这个年,不好过了吧。
薛母哭过一通,心中沉积的愧疚也发泄了出去,这时候才担心地问薛老爷子:“爸,你身体到底怎样了?”
薛远一咳嗽,死不认账:“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你陈妈小题大做。”
薛映眉在一边拆台:“怪陈妈干什么啊,您自己要来体检的。”
薛远噎得脸通红,瞪了薛映眉一眼,薛映眉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薛母连忙打圆场笑道:“身体没事就好。对了,爸,你还没见过我两个儿子呢吧。景渊,景荣,来,叫外公。”
景渊和景荣走过去,特别乖巧地跟薛远打了招呼。
薛远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对景渊点点头:“嗯,这个像你妈,眼睛特别像。另一个,哼!”
景荣:“……”我招谁惹谁了。
景父这时候就差踢着正步过来,站到景荣身边,对薛远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爸。”
薛远登时吹胡子瞪眼:“嘿你个混球还敢给我滚眼前来,罗罗,去把拐杖给我拿过来,我今天非揍这混球一顿不可!”
“爸。”薛母连忙拉住薛远的手,为景父说话:“当年是我任性,但是离开之后,其实我也没吃多少苦。世天一开始去煤矿,别人家的家属都要帮忙挑石头,世天从不让我干苦活累活。他对我很好,从没有亏待过我半分。爸,您就饶了他吧。”
就算二十多年没见面,薛母还是最会拿捏薛远个性的那个。薛远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薛映眉那样跟他硬碰硬的可以,但薛母这样的认错服软讨饶,才是薛远最下不了口骂的。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薛母跟薛远夫人长得太像。
“你就护着他!有他就没我们了是吧!”薛远心软了,但嘴巴却依旧硬得很。
薛母却看出他的色厉内荏,又是好一通说。薛罗走上去,笑着说道:“姨妈,外公是在吃醋呢。你不知道,外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常常一个人关屋子里看你跟我妈小时候的照片。你这么多年没消息,外公是心疼你呢。”
薛母听着,眼泪花又泛上来了:“爸……”
薛远这次彻底没了脾气,像薛母小时候一样拍了拍薛母的头,叹道:“你呀,跟你妈一样。平日里看着温柔又软弱,但真耍起狠来,谁都没你们狠心呐。”
这话一出,那就代表没事儿了,不闹腾了。
薛映眉噗呲笑了:“爸,那咱还住院吗?”
薛远瞪眼,好气又好笑地瞪了薛映眉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小雪报信了,兔崽子,成天就知道气我。行了,收拾东西,咱回家。”
“好嘞!”薛映眉大笑一声,于是一行人又喜气洋洋收拾东西,带着行李去了薛家大院。
景荣对军区大院的印象就是一个有警卫连把守的小区。但是眼前这个,却是第一次见到。
这里根本不算个小区,更像是以前的那种老房子。要说气氛,跟乌大老校区有些像——红转头房子,铁架外置的楼梯,带院子的小青瓦房,还有四合院。
这里人家没多少,大概也是薛老爷子脾气太臭的缘故,在大院里是个人见人躲的。
薛老爷子的院子是个四合院,红砖房子修正过的,院子里还有一小方池塘,靠墙两边都是花草;池塘边有个石桌,往上是个葡萄架子,下面放着一个竹马扎,铺着厚厚的褥子,旁边还有个熄了火的小火炉。
陈妈早早得了薛映眉的消息,已经准备了好些菜肴,都放在锅里热着呢。
这时候见薛母他们进来,陈妈激动地迎了上来:“是小雪,是小雪,还是这个样。”
“陈妈。”薛母抱了抱老太太,眼圈又红了。
倒是陈妈是个爽利性子,很快把焦点转移到了景渊跟景荣身上:“哎哟,这就是那两个孩子吧。”
景渊跟景荣不知道对方身份,于是只叫:“奶奶好。”
陈妈高兴坏了,评价了一下:“都长得俊,这个老大像你,老二像姓景那小子。”
姓景的小子从进门开始,连眼珠都没敢乱转。这时候听见被点名了,也只是笑着打了招呼,一副任打任骂的没脾气模样。
“屋子我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小眉你们是要住这吗?”
薛映眉挽住薛母的胳膊笑道:“当然啦,我真是有先见之明,今年休了年假。我姐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
“成,那你跟小雪一个屋,景渊你俩兄弟一个屋。罗罗就跟你爸……哦,对了,还有景世天呢。”陈妈说‘景世天’三个字的时候,笑都没了。
罗安源连忙说道:“我跟罗罗就不在这里住了,科研院那边今年我们值班。”
陈妈这才又挂上个笑脸,斜了一眼景父道:“那正好,景世天就住剩下那间吧。”
景父赔笑:“好。”
这点脸色算什么?能进家门就好。
第59章 电话那个情。
当天下午,一大家人又去买了年货,接着布置院子、贴春联。第二天年三十,景荣跟景渊第一次给薛老爷子磕了头,得了几个大红包。
中午还好,和和美美吃了顿饭。到了晚上,薛老爷子却发威了,各种行酒令把景父灌趴在了桌子上才作罢。
景荣不过看了薛母的眼色,稍微替景父挡了下酒,然后薛老爷子惦记上了。景荣跟景父长得挺像,薛老爷子一看就来气。
“看你那瘦胳膊腿的样子,明天跟警卫连的练练手吧。这么多年,越活越回去了!”
薛老爷子喝高了,把景荣当成了年轻时候的景父,他手底下的兵。
景荣一味伏低做小,总算和薛母联合把薛老爷子给哄去睡觉了。薛母和薛映眉也都喝得晕晕乎乎,间隔了二十多年的相聚,这些大人们都闹成了小孩。
年三十守岁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三个小辈身上。
晚饭一撤,薛罗就弄来了个大火盆,一人一根烤签串着香肠——他们都没怎么吃饱。
屋里的电视放着春晚,热热闹闹的。薛罗说,到了午夜从这里还能看到放烟花。
景荣闻言很感兴趣:“有dv吗?我想录下来。”
薛罗笑着点头:“我去给你拿。”
景渊踢了一下景荣:“你什么时候稀罕这东西了?”
“印漓喜欢。”景荣说着,又问景渊:“哥,我们要待多久?”
“我年初五就要走。你有事?药膳馆钱勇可以帮忙兼顾的吧。”景渊不明白,这好不容易爸妈回来薛家了,景荣难不成不喜欢薛家。
景渊想多了。景荣闻言说道:“钱勇现在也很忙,而且市区的那个分店才开张,我不能走太久。还有年前跟一个药材供货商才谈妥了一笔药材买卖,我还得亲自去把关。”
景渊闻言点头:“怎么也得把年三过完,爸妈估计要在这边多留一阵。不过我年后会把公司重心放帝都来,江城那边的公司,还要你多留意。”
景荣点头:“要打算成立集团了?”
“嗯,跟爸商量过,他不愿意插手。虽然是股份制,但就是咱家的家族企业。爸不来,我就是董事长,总裁先放你头上。”
景荣:“……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总裁我胜任不了。”
景渊白了景荣一眼:“别哭弱了,只要你打理江城那边的公司。至少五年内是这样……大概。”
景荣:“你还‘大概’?”
“瞧你这委屈样。”景渊拍了下景荣的头,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大能耐,想偷懒?还早着呢。”
景荣:“……”
这时候薛罗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dv,递给了景荣:“一会去河堤边录要清楚些,可以开车去,你找得着路吗?”
“没问题。”景荣火烧屁股一样站了起来:“我这会就过去吧,占个好位置。”
薛罗拿出车钥匙抛给景荣:“车就停在门口。”
“行,谢谢表哥。我先走了。”景荣小步跑向门外。
景荣烤着火摇头:“这么冷的天,他也真能折腾,好像还长不大似的。”
薛罗闻言笑了,以景荣小时候的糗事为引子,两人开始聊了起来。
年三十,这时候路上都没什么人了,但是景荣开车到了河提的时候,发现这里人居然还挺多。主要是这里可以燃放烟火,好多人家拖家带口来带孩子玩的。
景荣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然后摸出手机给印漓打电话。印漓那边先是占线,然后过了几分钟印漓给景荣打了过来。
“嘿,新年快乐。”印漓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话筒里传出都带着甜味。
“新年快乐。”景荣收起手里的dv,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刚才跟谁打电话呢?”
“给元子跟文芳拜年,然后给其他人发了短信拜年。给干妈打了电话,但他们没接。”
“他们都喝醉了。”景荣笑着把这边的事情给印漓讲了一下。
印漓听得笑了起来:“你外公可真能耐,哪儿有这样吓人的,新闻都播报了,结果他老人家就是去身体检查。”
“我也吓了一跳,都不敢相信他们是我妈的亲人,脾气差太多了。”景荣虽然念叨薛远的蛮横脾气,但心里却在嘀咕:他上一世的脾气倒跟薛远很像。
景荣:“你那边呢,年三十他们没闹你吧。”
印漓叹了口气,笑道:“能怎么样啊,我给奶奶买了条围巾,给我爸买了个打火机。再说他们也忌讳年三十闹腾,消停着。”
“那就好。我尽量争取在初五回来。初六我生日,陪我一起过吧。”
“你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你说呢?”景荣尾音挑高,带笑。
印漓那一刻福至心灵,懂了,然后红了张脸,却也没有扭捏:“想要我?”
景荣在那瞬间屏住了呼吸,觉得小腹有团火在膨胀:“这样撩我,回去可别求饶。”
印漓又羞又开心,咯咯笑倒在床上:“你至于吗?”
景荣听着印漓的笑声,哑声道:“至于,简直想要从电话里穿过去,把你摁倒在床上。”
印漓又是一通乐,得意洋洋地继续撩人:“那你快回来啊。”
“我会的。”景荣深呼吸一口气,直觉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然他得着火了。于是立刻把话题扭到一边:“对了,下午去买年货的时候,看到有散装的那种糖葫芦,给你买了些。其他的都是没法长期保存的,只有等到初三后店都开了再买可带走的特产。”
印漓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糖葫芦给我多买点,我爱吃那个。”
“行。还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
“嗯……”印漓在那边冥思苦想,半饷后,才回答道:“你。”
景荣刚压下去的火又点着了。有些恼怒又无奈,这样热情而直白的印漓他很喜欢,简直心痒难耐,可问题是现在听得见吃不着啊!这热情都变成了一种折磨!
景荣沉默了几秒,才向印漓再次许诺;“我会尽量快些回去的。”
印漓笑着应了:“好。别忘了我的糖葫芦。”
“忘不了。”景荣失笑:“保准给你带很多好吃的回来。”
之后两人又黏糊了两个小时,直到景荣的手机第三次发出低电量的警告,他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景荣揉了揉发烫的耳朵,把同样滚烫的电话拽在手里,好像拽住了来自印漓那边的温度一样。
原来真的恋爱是这样的感觉,两情相悦,这感觉太美了。
景荣傻兮兮地坐在车里笑,又等了几十分钟,车外的人群骚动起来,进入新年倒计时了。
景荣这时候才懊恼自己没带充电器出来,错过了跟印漓一起倒计时的机会。
懊恼归懊恼,景荣拿着dv从车天窗钻出去,开始录像。
“印漓,新年快乐。”景荣把镜头对准自己,笑着道了新年好,又拍摄开始倒计时的人群。景荣也在镜头外跟着大喊倒计时。
三,二,一,零。
砰——砰砰——
烟花从地上飞起,直冲天际。在沉浓的夜色里炸开星尘般的色彩,好像在这一刻,天地间都只剩下了这一朵绚烂。
人们的欢呼声,新年的钟声,烟花的爆响声。世界喧嚣了起来,所有的烦恼都被淹没在这热闹之下,只余了普天同庆的欢快。
烟火之后,人群就开始散去,景荣也开车回了宅院。
景荣借了景渊的电脑,把拍下来的视频发到了印漓的邮箱。景荣想着印漓可能睡了,所以没有给他打电话,而是给印漓发了条短信,提醒他记得看邮箱里的东西。
其实这时候印漓还没有睡。
印漓坐在客厅,看着对面奶奶和爸爸的笑容,觉得无比讽刺。
杨老太太戴着她的老花镜,笑着跟印漓说道:“咱明天要去你姑妈家拜年,有个事奶奶跟你商量一下。你知道你丽姐年前开了个海鲜排挡吧?”
“知道。”印漓勾着嘴角,已经猜到了他奶奶要说什么了。
杨老太太见印漓还是以前那副乖宝宝模样,高兴地笑了,接着又脸色一变,露出一个忧心忡忡的表情:“那个大排档生意不好,赔钱了。你知道的,你姑妈他们最近开了茶楼,外头又有一大堆租赁款没有收回来,手头拮据得很。你看,你手头还有没有闲钱,给你丽姐和你表哥帮一把?”
这时候,印豪清皱着眉头不满了:“妈,我车还没换呢,你就顾着他们?印漓是我儿子,他要帮也该先帮我。”
杨老太太瞪了印豪清一眼,嘀咕几句:“没大没小,你妹妹那边重要还是你那破车重要?他们好了,还没你吃的?”
印豪清现在在宇峰建材上班,自然就矮了一截,一听这话,只气呼呼地抽烟,没有再多说。
杨老太太又看向印漓,印漓笑了:“奶奶,我之前也给你们说过了,我手头只有一万块余钱,那是我要报班的学费。”
印豪清咬着烟骂道:“报鬼的班,学个画有什么出息?还一万块一学期,你心眼被狗吃了吧?”
杨老太太拍了印豪清一巴掌,骂了他几句,又对印漓笑:“奶奶知道。但你看,都过去了十多天了,这年假期的,网上买东西的人也多了吧。”
印漓心中越发寒凉。怪不得他奶奶会特地熬夜到这时候,这时候已经过了他们忌讳的年三十了。
印漓脸色淡淡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就涌上了一股怨恨。
印漓讥讽一笑,站了起来说道:“爸,奶奶。姑妈他们家的生意大哪儿去了,用得着我去给他们填洞?不管我赚了多少钱,那是我赚的,是为了实现我自己的梦想赚的,不是为了他们王家赚的。”
印漓说完,第一次没有等他爸爸和奶奶说话,转身回房,反锁了门。
印漓倒在床上,心底空空的,有一种悲凉的情绪慢慢填满了。
印漓深呼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看到了景荣的短信。心底的空洞瞬间消散,印漓打开电脑接收了邮件,然后看到了景荣笑着的笑容:“印漓,新年快乐。”
印漓笑了出来,看着满屏幕的烟花,觉得这绚烂的璀璨光芒,已经烙印在了自己的生命之中。
还好,还好有你。
第60章 心冷后反击。
第二天一早,鞭炮声铺天盖地,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楼下飘散的红色碎纸,还有裹成棉花球的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追逐嬉闹。
印漓打了个哈欠,收拾好了出门准备做早饭——印家人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往常印漓自己就煮个鸡蛋喝一盒牛奶就行了,但是现在已经被景荣惯出来了,早饭再不能将就。
然而意外的,印漓发现餐桌上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仿佛没有发生昨晚的事情,他的奶奶和爸爸都坐在餐桌边吃饭,杨老太太一脸的和蔼。
“起来啦,快来吃饭。”
如果是以前,印漓大概会为了这样一顿早饭高兴一整天,但现在,印漓发现自己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
印漓对奶奶跟爸爸道了早安,然后吃饭,出发,去王家。
按理说,该王家人来印家拜年,因为长辈是住在他们这边的。可是杨老太太偏心王家得厉害,而且很势利。当然,杨老太太享受的‘高档’东西多半是王家给的,所以,她偏心也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印漓以往每次去王家都觉得是难受,像是把自己的灵魂抛到了身体之外,在王家当一天木偶,然后回家。
但是这一次,印漓心中却燃烧着火焰。当他不再奢求家人的亲情之后,印漓才发现,以往自己的姿态是有多么卑微,以往自己用尽全力去渴求来的笑脸和关心,是多么廉价。
王家跟印家离得并不远,就隔着一条大路。王家住在药膳馆那边的公寓小区中,车子路过药膳馆的时候,印漓看到了钱勇的路虎停在药膳馆跟前,药膳馆的门开着。印漓心中一动,但很快又失望了——如果景荣回来了,一定会告诉他的。
王家家里也是布置得喜气洋洋,一家人在家里也穿金戴银,大年初一,都讨个好兆头。而且不仅印漓他们来了,李丽家的父母也来了。
印漓他们一来,王家人跟李家人都欢声笑语的,热情得很。
王旭很看不上印漓,他认为印漓就是个小白脸,还是卖给男人的,要多脏有多脏,要多下贱有多下贱。这种见不得光的人,就该他们来抱自家的大腿,把好处双手奉上,他们才会给印漓施舍一个好脸色。
李丽却比王旭心思要多些。到现在,她跟王旭都没有告诉别人印漓是小白脸的事情,因为她知道她未来公公似乎很忌惮景家,据王旭说是得罪过景家的。
但是,她可不怕,就像她说过的,只要‘王家’不得罪印漓就行了。如果印漓不能给她好处,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这一大家人其乐融融,心里却都是打着小算盘。
聊着聊着,话题自然就落在了印漓的身上。
“印漓是在乌大念书吧,那可是个名校。”先开话题的,意外竟然是李丽的父亲。
印漓见过他们几次,不算熟悉。只知道这个李叔年轻时候也是干过大事的,李丽生意的本钱全是他出的。
印漓笑着点点头:“嗯,在乌大念大三了。”
“厉害嘛。听王旭说你还开了个网店,都开始赚钱了,现在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都老了啊,哈哈。”李父说完笑了起来,很平常的,如同长辈跟小辈的普通对话。
但是印漓又不是缺心眼,如今怎么还会以为这些只是毫无意义的话?
印漓依旧带着笑容:“嗯,赚了点零用。”
“何止是零用。”王旭嗤笑了一声,说道:“那都是成万的销量,印漓现在可是大人物了。”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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