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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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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爱为名 作者:吐维素熙阿素Tsuhimetoweimy

    第22节

    纪岚终于开口了,嗓音有些干涩,他的语气认真,就像在法庭上说:“庭上,辩护方提出一个请求。”那样恳切。

    “前辈可以……吻我一下吗?”聿律听见纪岚说。

    以爱为名 十九

    “前辈可以……吻我一下吗?”聿律听见纪岚说。

    轰隆。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聿律的娘、聿律不知在哪里的爹,聿律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你们的子孙聿律不肖,终于因为妄想过度烧坏脑袋啦!

    聿律第一个反应是“这是幻觉”,他的妄想功力level up,进入具现化的阶段了。

    早知道最近就不该放任ricky出去找朋友的,害他最近都只能和自己的右手秉烛夜谈,欲望堆积的结果就是脑细胞大量死亡。再这样下去,聿律觉得以后自己光是冥想,就会有美少年从天上掉下来也说不一定。

    幻觉中的纪岚仍旧注视著他,像在等待他的决定。聿律浑身僵硬,他钻出车门,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回到家里,打开水龙头,放满一整桶的冷水,再把他的头连下体一起浸到水里。

    “抱歉。”

    然而这时幻觉里的纪岚却松开了手,聿律看他低下了头,脸上满是自嘲。

    “就算是前辈……也不可能随便就亲吻什么人吧。”

    纪岚说著,看了眼石膏化的聿律,“真的很抱歉,是我太鲁莽了。前辈应该吓了一跳吧,对不起,请前辈忘了刚才的话。晚安,前辈。”

    纪岚说著就坐回车内,向司机不知吩咐了什么,车门关起来,过了一会儿引擎传来轰隆声,车灯遽亮,照得道旁的路树大放光明,又倏地回归黑暗。

    劳斯莱斯往马路那端扬长而去,留下已化成石膏像的聿大律师。

    ***

    接下来一整个周末,聿律都在心神丧失的状态中渡过。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何时睡著、何时起床,何时把晚餐吃下肚,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把牙膏挤到买回来的水饺上,也记不得自己何时和ricky爬上床,回过神时他的xx就已经插在美少年的oo里,而ricky还在呻吟。

    聿律的生理机能显然还在持续著,脑袋却已全被另一个思绪占满。

    为什么?为什么纪岚要对他说这种话?

    聿律绞尽脑汁地思考著,或许纪岚是在做什么验证,就像那天在看守所模拟那样,纪岚可能遇上了一个接吻魔的案子,有个大叔随便在路上抓到美少年就吻,所以纪岚想试试看世界上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人。

    也有可能纪岚受到了什么打击,所以脑袋一时失常。比如说发现妻子有了外遇,说是要去参加晚会,其实是和什么年轻又持久的猛男去开轰趴了。纪岚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才自暴自弃地想找个更糟的人来出轨。

    还是纪岚其实被下蛊了……?那个什么港片不是常演吗?原本乖乖牌的少女一夕之间变了个人,到处找男人一夜情,以纪岚在司法界结的仇的确很有可能,搞不好凶手就是那个艾检察官。

    或是那个纪岚其实已经不是纪岚了。聿律告诉自己,现在藏在纪岚皮下的可能是某个蠕虫星人,就像ib里演的那样。

    或是纪岚……

    聿律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上午,从坐著想到躺著想,又从躺著想到把ricky抱在膝盖上想,想来想去全没有一个答案能让他满意。

    而且他回想纪岚的话:就算是前辈,也不可能随便就亲吻什么人吧?那个“就算是前辈”的句型让他很在意,感觉“前辈”的前面省略了某些形容词。

    是“就算是如此淫荡的前辈”,还是“就算是如此没节操的前辈”?也有可能是“就算是如此淫荡又没节操的前辈”……反正绝对不可能是“就算是如此英俊又多情的前辈”,聿律自暴自弃地想著。

    所以果然是幻觉啊……要是是幻觉那该有多好,聿律虽然平常老是希望妄想成真,但真的这样活色生香出现在面前,反而让他烦恼得不知如何是好。

    要是那天他真的依言吻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聿律像个待字闺中的少女般抱著客厅里的抱枕,在ricky诡异目光下想著。那个人的嘴唇,以聿律那天亲手触碰过的触感,一定十分柔软,柔软之外还带著一丝冰凉,而他可以用他炽热的舌和火辣的津液,慢慢加温、慢慢濡湿。

    以纪岚家那位大家闺秀的保守度,一定连舌吻的舌怎么写都不知道。他的舌头会伸进纪岚从未有人开发过的口腔,细细扫过他的贝齿、缠住他的丁香小舌,让他的里头充斥著属于他聿律一个人的气味。纪岚会被他吻得气喘吁吁、脸颊绯红、两腿发软、四肢无力,最终软棉棉地倒在他怀里,还会气若游丝地说一句:前辈,没想到你这么棒。

    “……虽然不想打扰你的妄想时间,但请不要把妄想内容念出来好吗?”同居人ricky在一旁不堪其扰地说。

    为什么那时候就这样傻住了呢?聿律你这个胆小鬼!就算是被蠕虫星人侵占,至少皮囊也是纪岚的,没鱼虾也好啊!

    聿律的周末就在茫然与懊悔中悄悄地渡过了,这周三就是第一次开庭日,聿律却什么也没准备。而纪岚仿佛也洞悉他的心情般,整整一周连电话也没来一通。

    以致于周三清晨开庭之前,聿律在闹钟催促下从床上跳起来,冲到镜前整装时,脑袋还晕糊糊地乱成一团。

    好在纪岚和他说好除非必要,聿律不会上前线打仗,也就是交互诘问部分全交给纪岚一个人,聿律只要负责在旁边摇旗呐喊,露大腿稳定军心就好。

    他嘴上含著牙刷,对著镜子系著领带,边回头看了卧房一眼。ricky还露著小肚子在床上酣睡,昨天晚上ricky又和朋友出去,玩到很晚才回来,一倒头就呼呼大睡。

    最近ricky越来越常和他从前跑pa的朋友混在一块,待在聿律家的时间也少了。

    聿律有种感觉,ricky已经放弃他这个饲主,开始寻找新的买家。而且聿律合理相信他已经有谱了,因为最近在家常看到ricky在讲手机,常常讲上两小时,看到聿律凑过来ricky还会特意放低声量,听口气应该是对同一个人。

    这样也好,聿律在前往法院的计程车上想,ricky还年轻,还多的是时间追求属于他的幸福。早早离开他这个不合格的床伴,结束这种畸形的关系,对他而言也是好事。

    至于他心头那一点点的落寞,相形之下就显得微不足道。喝几杯酒、多睡几个年轻弟弟就好了。

    聿律走近第二法庭时,就感到一股严凝的气氛。

    首先是来旁听的人变多了,有一、两个明显是记者,拿著笔记板在手上不知抄写些什么,还有人在法庭前的电子看板前确认开庭的案号,案号就是案子的编号,总的来说像一个案子的姓名一样,藉以区别和其他案子的不同。

    几个记者在走廊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聿律还看到不远处有一群穿著套装的妇女,看起来很像是妇女团体之类的人物。

    但这一大群人里,独独不见今天的大将,也就是纪岚。

    聿律觉得奇怪,低头问门口的录事,“请问纪律师到了吗?”

    录事看了一眼签到单,“纪岚律师吗?还没到喔。目前告诉代理人到了,告诉人也来了,但辩方这边只有证人到而已。”

    聿律大感惊奇,以纪岚那种认真过度的性子,每次庭期都会早个三、四十分钟出现在律师休息室里,复习卷宗兼在脑中预想开庭时的策略。纪岚比自己晚到这种事,印象中聿律还真是没遇过。

    他拿出手机,打算打电话给纪岚,但拨了几通都没人接,这让聿律更感不安。想找人问问,但槐语和艾草多半都已经在证人准备室里了,要找也找不到人。

    这时候法庭的门开了,法警从里头走出来,对旁听民众宣读法庭规则。这个案子是今天第一个庭,法院排了一整个上午进行,足见对它的重视。聿律看民众和记者一个个鱼贯地走进法庭,抬手看了眼手里的oaga腕表,心中更急。

    不、不会真的要他上阵吧?等等,强制性交罪在刑法里的条号是……

    “抱歉,我迟到了吗,前辈?”

    正当聿律想硬著头皮走到辩护人席上时,纪岚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聿律得承认,他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期待听见这个声音。

    “纪岚!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次得换我上阵不可了,你到底……”

    他回过头来,触目却吃了一惊,纪岚的脸上不知为何戴了个口罩,聿律见他脸色苍白,眼下淡淡一圈黑,头发有些紊乱,开口和聿律说话时,还“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呃……你感冒了?”聿律一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纪岚如此狼狈的样子。

    纪岚微一点头,嗓音有些沙哑,“嗯,恐怕是昨天著凉了。我没注意到已经九月了,晚上气温降了不少。真抱歉,在言词辩论庭前还出这种事。”

    旁听民众都一一入席,聿律放眼望过去,总共六十个席位几乎坐满了一半,看来新闻的效力不小,聿律刚刚看见的妇女团体就坐在左边一角,每个手上都拿著笔记本,一脸认真的样子。

    聿律发现自己指尖有些颤抖。他不知道有多久没这种感觉了,在开庭前。

    “没问题吗?我是说,听起来有点严重的样子……”

    “嗯,没有问题。”纪岚的态度一如往常平静,聿律看他缓缓解下口罩,露出另外半张脸来。只见他脸色依旧苍白,只那双唇瓣似乎因为压迫而微显红润。

    聿律脑袋里冒出纪岚对他说的那句话,忙把视线从那双唇上移开。

    既然纪岚一脸自己没提过那个邀请的样子,说实在聿律也乐于把那句话从脑袋里删除,当作一切没发生过。

    而且现在不是妄想发情的时候,聿律告诉自己。

    有个男人一生的自由,就握在他们手里。

    “我们走吧,聿前辈。”纪岚用带著沙哑的嗓音说,正视著私语阵阵的法庭。

    聿律和纪岚向录事报了到,进去坐在辩护人席上。过不多时艾庭也走了进来,他别著天平胸针,穿著像上次一样笔挺的西装,精神翼翼地走向控方席位,聿律看他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一副今天来就是准备凯旋而归的样子,连下巴都是翘的。

    书记官早已在法官席下就定位,备而不用的通译就坐在一旁。法警把法庭厚重的大门虚掩上半扇,站在敞开那头的门旁待命。

    这时法庭对面的证人休息室门忽然打开了,有个人推著坐在轮椅走出来。轮椅上坐的正是被害人的母亲,也是今天第一个证人吴女士。

    而推著轮椅的却是另一个男人,先前的庭期都没见他出现过。男人长得相当高大,身形却十分修长,从参差的白发可以窥见他的年纪不轻,可能已届五十大关。

    那个男人低著头,好像正在跟吴女士说话,不时露出微笑,多半是在安抚她的情绪。而做为证人的吴女士似乎稍微受到抚慰,频频回应著男人的话。男人身上穿著深蓝色的西装,胸口上别著纽约洲律师扶助协会的紫藤花胸徽。

    “被害人的母亲好像去申请法律扶助,听说她过世的丈夫和法律圈有点关系,所以有这方面的知识。她向国际法扶协会申请了一位代理人,还是艾庭检察官大力推荐的,协助她处理和检方的沟通事宜。”

    聿律听见纪岚在他耳边说著。

    “我记得那位代理人叫罗什么的……但没有见过面就是了。”

    聿律没有答话,原因是他看见那个男人和吴女士说了一阵子话后,缓缓抬起头来。只见他有著一张精致的五官,高挺的鼻梁,细削的脸庞,和杂志模特儿一样深邃的黑褐色眼眸,唯有眼镜和聿律记忆中不同,男人戴著银框的眼镜,更显沉稳优雅。

    那是sa。即使八年不见,即使把照片封印在抽屉深处,聿律还是在照片瞬间就清楚地认出来了。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那张明信片后写的讯息:差点忘了提,只是九月时我因事会回t市一趟,如果能见个面那就太好了。

    因事会回来一趟,聿律瞪著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指尖颤抖得无法思考。男人把轮椅上的母亲推到证人的等待席上,自己则在一旁的座椅上落坐,他脸上始终挂著亲切的笑容,那神态简直就像当年在复健中心刚遇上聿律时,那种无微不至的温柔。

    完全一样。除了些微的年纪差距,聿律几乎要以为时光倒流,而他仍是那个无法靠自己站起来的小男孩,渴望著他仰望的对象伸出手来。

    “sa……”聿律喃喃道。但sa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自顾自地和他的现在扶助的对象谈著话。

    纪岚好像也发现到sa的存在,但离他们从ell毕业已将近五年,sa在他们留学第三年就辞去客座教授的职位。他不大确定地看著还在和吴女士交头接耳的男人,对兀自发颤的聿律低声:

    “前辈,那个人是不是……”

    就在这时法官席后的门开了,合议庭的三位法官穿著法官袍,缓步从里头走出来。上回主持准备庭的年轻女法官就是其中一个,她在右首陪席上落坐。

    除她以外两位法官都是男性,中间一个看起来特别资深,头上白发皤皤,左首则是一位看起来十分严肃的青年法官,脸上架著黑框眼镜。

    这三个人将会是决定叶常命运的人,聿律的喉口不由得哽了下。

    法庭里所有人都起立致意,纪岚和聿律也从辩护人席上站起来。

    “请肃静。”

    三个法官各自就定位,那个年长的法官敲了一下桌上的法槌,用沉稳的嗓音说:

    “被告叶常涉嫌加重强制性交一案,今天是本案第一次言词辩论庭,本席宣布现在审理开始。”

    旁听的民众纷纷再次落坐,只有对面的艾庭仍旧站的笔直,因为今天的证人询问是由检方那边开始。

    聿律看sa还在低声跟吴女士交谈,心中闹哄哄地乱成一团。不只是sa忽然出现在法庭上的事,还包括他竟然坐在他们对面的事,聿律有太多问题想问,除sa以外的法庭忽然全都不具意义。

    聿律的五感全被封锁,只注视著那个他曾经注视了十多年的男人。

    这时法庭后方的门开了,叶常垂著首,被两名法警陪著,一左一右走了进来。聿律看他神情木然,眼睛空洞地看著法庭的一方,在被告席上站定之后就没有动作。明明他才是今天的主角,却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一样,聿律不禁感叹。

    “今天来旁听的民众似乎比较多,请务必遵守法庭秩序,谢谢各位。”右首的女法官一贯维持明快的态度。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言词辩论庭,首先,被告叶常。”

    女法官点了叶常的名。他抬起头来,眼神却没有焦聚。

    “你被检察官控诉性侵害一位十岁的男童。在这整个审判过程中,你可以保持你的缄默权,无需说出违反你自己意愿的供述,如果你觉得有必要,也可以请求法院调查对你有利的证据。而在审判的最后,我们会让你尽情地陈述你对本案的意见。”

    女法官和善地说著。

    “这些都是你的权利,你能理解吗?”

    叶常的表情仍旧有些茫然,聿律看纪岚直起身,对叶常投以一个鼓励的眼神。叶常的手腕在戒具里晃了下,这才无机质地点了一下头。

    “那么现在就请检方和辩方各自陈述公诉和答辩要旨。艾检察官,麻烦你了。”

    “庭上、可敬的辩方,以及我们在座的乡亲。”

    艾庭很快就开了场白,嗓音洪亮,“在各位深入理解这是一件什么样的案子之前,我想告诉各位一个小故事。许多年前,在我还初任检察官时,我曾接手过一件案子,那件案子光是阅览卷证,就让人觉得惨不忍睹。”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流浪汉,涉嫌性侵害一位从放学路上回家的小女孩。那天因为女孩的父亲工作晚了,他们家又是单亲,因此没人来接小女孩,小女孩只好一个人回家,也因此走上了不归路。”

    “流浪汉在路中央逮住了小女孩,把女孩拖进了家附近的竹林里,残忍地侵害了她。”

    艾庭的嗓音宛如战鼓一般响亮。旁听的妇女有几个发出轻呼声,仿佛已被艾庭的话语给带动。

    “如果只有性侵害也就罢了,流浪汉无法用自己的性器官插入女孩尚未发育完全的阴道,因此拿了附近的铁条,戳进了女孩的下体,因此造成女孩肠破肚流,躺在床上治疗了整整七年,期间除了流质食物什么都不能吃,一直到有好心人移植脏器给她,小女孩才得以从这长久的地狱中攀爬出来。”

    艾庭用痛心疾首的语气说著。

    “各位乡亲必定会想,那么那个流浪汉呢?在我们公正的法律与严谨的法庭下,想必他已经受到应有的处罚了吧?”

    “但很遗憾的,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原因并不是因为我们的法律,也不是我们可敬的法官不够公正,而是在于被告的辩护人提出了一项抗辩:这名流浪汉精神有问题,无法认知他所做的一切对小女孩而言有多残忍,因此主张被告应该被无罪开释。”

    艾庭微顿了下,聿律看轮椅旁的sa抬起头来,双手交握在膝前,似乎也在细听艾庭的中文。他忙把视线别开,在纪岚身旁垂下头来。

    “对于这个荒谬至极的抗辩,法官原本也是不采信的,但是被告的辩护人开始死缠烂打,提出多家医院的精神证明文件,并主张被告曾经在一家精神疗养院里接受治疗多年,是因为疗养院的疏失才让这个危险的病患逃出来。”

    “而法庭最后采信了律师的精神抗辩,被告获判无罪,流浪汉再次被送进了疗养院,经过了一年半短短的治疗,因为精神状况好转再度被纵放出院。”

    “各位乡亲大概也猜想得到最后发生了什么事,被告出院不到一个月,再次因为性侵女童而被逮捕,那个女童不幸地因为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艾庭的右手击在检方席上,掷地有声地说著。

    “再度被逮捕的被告终于向警方坦承,他根本不是什么精神病患,他很清楚自己做过的事,铁条插入小女孩下体的情境他都还历历在目,他甚至钜细靡遗地向警察炫耀他折磨小女孩的手法。什么精神错乱,全是他在昂贵的辩护律师策画下演出的好戏。”

    “诸位,今天我说这个故事,并不是企图毁谤我的对手,我们可敬的辩护律师。”

    “而是我想告诉各位一件事,那就是今天在庭的每个人,包括法官,包括律师,包括我们今日的被告叶常,以及包括我自己,都理应为自己所做过的一切负责。这是我们成人应有的担当,也是成人应尽的义务。”

    艾庭伸直著左手,压住下方的讲台。

    “也因此,今天我站在这里,并非企图让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被告成为罪犯,而是想让一个成人,彻底为他所过的事情负责,并在这个前提下学会反省。”

    “而唯有杜绝那些可笑的借口,我们的被告才有可能真正地反省。因此今天,我并非和我可敬的对手辩论,仅仅是教导我们的被告叶常,不再为他的行为找借口,并彻底地理解他所做的一切,对被害人所造成的伤害有多重大。”

    艾庭面朝法官席,浅浅地鞠了个躬。

    “也请敬爱的庭上,除了注视站在那里的被告外,也垂怜我们坐在这里的告诉人。唯有让被告毫无保留地为他所做所为付出代价,他们所受的伤口才有真正愈合的一天。以上是检方的公诉内容。”

    艾庭按著席位坐回检察官席上,旁听席上一片鸦雀无声。聿律看有几个妇女用手帕压著唇,好像深受艾庭的言语所动。

    纪岚在一片肃静中站起了身,聿律此时终于有余裕把目光从sa身上移开,看著这个和他曾经沦陷至深的对象如此相似的男人。

    “庭上,敬爱的检察官,以及告诉人。”

    纪岚咳了两声,嗓音仍旧有几分沙哑,但聿律却感受得当中的力度有增无减。

    “我是辩方的律师,我姓纪,我在一个月前接下我的当事人叶常的委托,这一个月来,我和我的当事人、当事人的家人,见面了许多次,深入了解了叶常这个人的一切。而这也是我现在为何站在这里,准备为我的当事人做无罪答辩的原因。”

    纪岚的嗓音温润、感性,如果说艾庭是大张旗鼓的喧哗,纪岚就是宁静致远的细流。聿律看不少原本用手帕掩脸的妇女都抬起了头,注视著辩护席上的纪岚。

    “检察官方才说的故事十分动人,我想做为辩方,我也想回敬我们可敬的检方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或者没有艾检察官说的耸动,但对我而言深具意义。”

    聿律听见艾庭轻轻地“哼”了声,显然很不以为然。纪岚又继续说:

    “那是发生在我邻居身上的事。我邻居和我一般大,是个安静的男孩子,喜欢看书和写作,未来的梦想是成为家。”

    “但很不幸的,在他九岁那年,一样是在放学的途中,因为他家里的司机刚换了人,在途中迷了路,没能准时来接他,小男孩出于逞强,就自己踏上回家的路。不幸地途中他被一个男人绑架,被带到男人的家,双手和双脚都被绑住,眼睛也被黑布蒙住。”

    “男孩一度以为自己死定了,他求恳绑匪,请求绑匪放过他。但绑架他的人不为所动,非但没有放走他,还趁机把他的裤子脱下来,强制猥亵了他。”

    聿律听旁听席上又是一阵轻呼。但聿律在意的却是别的,总觉得纪岚故事中的小男孩,怎么听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好在男孩的大哥机警地报了警,那绑匪也没什么经验,在拿赎金的同时被警察发现,他脚底抹油逃跑,男孩也被救了出来,免于更进一步的悲剧。”

    “男孩获救没多久,警方就带来一个看起来像流浪汉的男子,问男孩说是不是这个男子绑架了他。男孩其实什么都不明白,因为被绑架当时,他的双眼是蒙住的,根本看不清绑匪长得圆的扁的。”

    “但是警察一再地询问他,无论男孩怎么说已经认不得了,警察都不放过他,还叫那个流浪汉出声,让小男孩听声辩人,并且一直问他:‘怎么样,就是他没错吧?’小男孩迫于压力,最后终于点头指认了那个流浪汉。流浪汉也因此被送去关了起来。”

    纪岚咳了一声,用沙哑性感的声音续道。

    “但流浪汉收押没有多久,忽然有个男大学生到警察那边自首,说自己就是绑架小男孩的犯人,希望再见一见小男孩。他顶著一头爆炸头,而男孩在见面的瞬间就确定是他了,因为他认得那声音,以及那颗烫过头的头发在颊边磨蹭的感受。”

    “流浪汉因此被释放,真正的犯人落网,但包括警察在内,没有人对那个被白关了将近一周的流浪汉道歉,只因他就是个看起来像罪犯的流浪汉。”

    纪岚双手按住辩护席,注视著对面的艾庭,语气依旧柔和。

    “我们经常会因为一些外显的原因,例如一个人的外貌、一个人的身分、一个人的职业、社会地位,甚至他的性取向,而对某个人有先入为主的偏见。”

    “但我想要藉由这个故事告诉诸位的事,我们的法庭正是去除那一切偏见的地方,一个人、一位被告,无论他在社会上因为他的背景,受到多么严重的歧视,当他站在被告席上,站在我们可敬的法官面前时,他就是一个完全洁白的人,将受到最公正的审视。”

    “而我身为辩方律师,所要做的就是协助这个公正的审判。正如方才我们的检察官所言的,让每个人为他所做过的事负起责任,以及为他不曾做过的事,找到真正该为那些事情负责任的人。”

    纪岚缓缓地落坐,聿律听他有些轻喘,恐怕是感冒的缘故。

    “以上,是辩方的答辩要旨,谢谢庭上。”

    法庭里再度安静下来,聿律知道,刚才那番冗长的开场白,双方都为自己接下来的法庭策略打了预防针。只是不知道哪个药效比较强就是了。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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