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节
以爱为名 作者:吐维素熙阿素Tsuhimetoweimy
第14节
“要去哪里?”聿律问ricky。
“我以为男士应该要先计画好这种事。”ricky嘟著嘴说。
“你也是男士,不要以为在下面的就可以推卸责任。”聿律说。ricky还没来得及回话,聿律的手机就响起来。
聿律一手握著方向盘,打算把手机从外套里摸出来。忽然一只手从助手席的方向横越过来,把他的手机给抢走了。
“ricky,你干什么?”
聿律不满地抗议,看著ricky按下挂断键。
“就像之前约定好的,约会过程中不准接手机,今天一整天手机由我没收。”
“庭上,我有异议,要是有重要公务电话怎么办?”聿律哭丧著脸。
“异议驳回。”ricky面无表情地说。
这两年长期跟著聿律耳濡目染下,ricky著实学了不少东西,聿律有时出庭时会在卧房演练,ricky就在旁边一面看一面批评,大概都是一些姿势或是气势之类的评语。批评得太尖刻聿律受不了时,往往就地在床上简易判决处刑。
……真糟糕。聿律发现虽然短短两年,他与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竟然也有了像是回忆一般的东西。
聿律把车开进了y市,脑子里响起纪岚几天前跟他说的:‘我答应明奈了,这个周日要带她到y市的湖滨公园走走。’虽说湖滨公园有几百公顷大,就算去了也不见得会碰上。而且要是碰上了ricky可能会大发雷霆,但聿律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总是像这个样子,让自己抓住一个远在天际的幻影,明知道终其一生不可能碰触那个幻影,却满足于用幻想和妄念填补感情空虚的日子。
自己搞不好真是体质呢,聿律想。
“真令人意外。”ricky忽然悠悠地说。
聿律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在公园附近的小卖店坐了下来,聿律难得体贴地买了两罐热咖啡,一杯给自己,一杯塞进了ricky手里,“意外什么?”他问ricky。
“你会选择这种安静的地方,我还以为你会找间风俗店还是什么的。”ricky扬唇。
“别小看我,我也当过文青的,我年轻时圈内都叫我小胡适,henry david thoreau是我最崇拜的作家。”聿律大言不惭地说著。
湖滨公园的人行步道人来人往,聿律下意识地找寻其中有没有一个戴著金边眼镜的单薄身影,当然是连影都没有。
ricky双手拿著热咖啡,闻言坐在椅子上吃吃笑起来。聿律被他笑得不自在,抓著咖啡转到长椅另一边去,但ricky却主动靠过来,轻软的身躯紧靠在他身上。
聿律感觉肩膀一阵沉重,ricky把头压在他肩上,良久没有动弹。
聿律多少也有点感觉,今天的ricky和平常在家里那个任他戳圆捏扁的男孩不同。这是他第一次和ricky在床或卧房以外的地方有所交流,会觉得不同大概也难免吧!
“是说……那天你那些话,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聿律对著ricky咳了声。
“那些话?哪些话?”ricky问。
“就是……你跟纪岚说的那些,那个你以前是卖淫……什么的。”
聿律也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ricky原本宁静的脸一下子略白了下。聿律忙补充。
“呃……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随便聊聊。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说。”
ricky仍旧没有从聿律肩膀上挪开,他看著湖面,半晌答非所问地开口。
“那个人,喜欢某一个人很久了。”他说。
“欸?”聿律愣了下,不明白ricky的意思。
ricky瞥了聿律一眼,“你的梦中情人啊,那个很像电视广告模特儿的律师。”
他说,聿律才知道他是指纪岚,“他喜欢某个人,暗恋很久了,只是那个人总是不知道他的心意,而他也觉得自己不能表达他的心意,所以把选择那些感情深埋在心底。”
聿律怔了下,下意识地指向自己,ricky没好气地说:“那个人当然不是你,你会失恋我一点都不意外,那天晚上那个人明显就没把你放在眼里,眼睛看著你,心思却在别的地方。你在你的梦中情人眼里跟电线杆差不多。”
虽然多少知道这个残酷的现实,但从别人口里说出来,那个别人还是他多年的床伴,聿律多少还是有点肉疼,忙抖了两下。
“你怎么会知道?”聿律忍不住问:“纪岚和你说过?”
ricky回头看了聿律一眼,停留在他难得整洁干净的脸上。
“不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他说。
聿律看他耸耸肩,把头转回去,半晌才又悠悠地开口。
“我和你梦中情人讲的都是事实。我以前在东区那带很红的,带著我的那个叔叔因为我赚到了一台跑车,现在还出国去做生意了。要不是后来被警察抓到,送进什么奇怪的学校,我现在也有跑车了也说不一定。”
聿律看著ricky那种淡淡的、满不在乎的笑法,忍不住又开口。
“你爸妈呢……?我是说,你家人呢?”
ricky把头从聿律肩上挪起来,“你真的想知道,小律?”表情似笑非笑。
聿律摸了摸鼻子,他也明白ricky的意思。如果想让那种单纯的床伴关系继续下去,双方都对彼此知道得越少越好。
毕竟人的感情是建筑在对彼此的认识上。了解得越多,牵绊就越深。
结束的时候,也越痛。
“也不是真的那么想。”聿律只好说。
ricky看了他一眼,笑笑,交握著双手弯下腰。
“我是好人家出生的小孩喔,很意外厚?”ricky说:“我印象中我们家还满有钱的,住在一间很大的平房里,前面还有庭院,庭院里养了一只狗,还有美国庭院里那种长得很丑的小矮人陶制玩偶。”
“你是说庭园侏儒,我妈也很喜欢那种,小时候我家里有一大堆。”聿律插口,看ricky瞄了他一眼,忙补充,“我小时候在美国长大,后来我妈再婚后我自己回国生活了一阵子,后来才又回美国留学,有点曲折啦。”
“在美国长大啊……”ricky不知为何感叹了一下,又说:“嗯,不过后来,我离开了,大概在我七、八岁的时候,之后就再也没回去了。”
“为什么?”聿律问。
ricky踢著腿,显得蛮不在乎。“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因为我的家人侵犯我的样子,我是被一群自称什么儿童福利中心的人带走的。”
聿律吃了一惊,“侵犯你?是你父亲?”他瞄了眼ricky秀气的脸蛋。
ricky摇摇头,语气难得的安静。
“不是,是我妈妈。”他说。
聿律眨了眨眼,好像还不太能消化ricky的话语。ricky悠悠地说:
“他们说我妈妈对我做了超过一个母亲对儿子应该做的事情,但我只记得我妈妈常常亲我、抱我,她和我一起洗澡,有时候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就脱光衣服一块睡觉。有时候我妈妈要我把头压到她胸部那边,要我假装吸她的奶,有时候她会要求我抚摸她的下面。”
聿律安静地听著,ricky继续说著他的故事,“大多数事情我都不大记得了。但印象中那个女人常抱著我,说她喜欢我,最喜欢我,全世界只喜欢我一个人。”
ricky浅浅吸了口气。
“我不知道,她或许真的做错了什么,至少她是记忆中唯一对我说过这句话的人。”
聿律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来,从另一侧揽过ricky的头,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压,用力揉乱了他的额发。
两个人在公园里的热狗卖店共进了午餐,沿著湖岸的步道散步了一阵子。如此阳春的约会行程,ricky倒是没有丝毫抱怨的意思,聿律觉得他甚至有点兴奋。
大概是适逢假日,湖岸两侧的草地上全是携家带眷的游客,爸爸带著穿著开档裤的儿子和哭鼻子的女儿在草地上放风筝,妈妈就戴著遮阳帽在一旁的树荫下等著。有时候爸爸回过头来,和妈妈四目交头,爸爸举起手和儿子一起大力挥了挥,妈妈就报以微笑。
聿律不知道有多久没像这样接触所谓正常的“家庭”,他老妈在十六岁时就被搞大肚子生了他,聿律的居留证上一直是父不详。
而当二十八岁的老妈看上了当时二十二岁的sa,决心共组家庭时,聿律又因为个人因素完全无法融入这个全新的家庭。
老妈在三十岁时生了他的弟弟,取名为oscar,从纽约洲寄来的明信片里,有不少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
里头的sa总是站在左上角,单手搂著他记忆中总是风情万种的母亲,笑得腼腆又幸福。
聿律把那些照片全扔进了抽屉深处,就像他处理这段记忆的方式一样。
老天爷或许注定不让他有家庭,聿律想著。所以他这辈子才会是个无可救药的美少年控。
他看著那个草地上的全家福,不知不觉间,父亲的脸竟代换成纪岚,而母亲理所当然地代换成了明奈,那张大家闺秀又善体人意的脸。而儿子成了酷似纪岚的男孩,女儿也成了长得像明奈的女孩。纪岚抱起那个女孩,亲吻她的脸颊。
“啊,下雨了。”聿律听见身边的ricky说,见他把手伸了出去。雨像落花一般哗啦啦地打在地上,顿时把两人包围在漫天的水幕中。
聿律行动不便,ricky一身衣装又不方便跑。两个人在慌忙躲雨的人群中显得特别蹒跚,最后还是ricky一手撑著聿律的手臂,聿律揽著ricky的腰,两人才狼狈地钻进了路边的小卖店屋檐下,ricky已经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午后雷阵雨气势惊人,一下子就在两人面前氾滥成灾。聿律把唯一的椅子让ricky坐了,自己撑著拐杖站在一旁。他看ricky浑身湿得彻底,洋装布都贴在大腿上了,隐隐约约看得到里头蜜色肌肤。
他把arani的外套脱下来,随手盖在他肩头。
ricky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扶住滑落肩头的外套,没有吭声。
是说结果还是没有碰上纪岚啊……聿律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别说他和纪岚本来就已经没缘分了。这么大的世界,人要碰上另一个人,本来就太难了。
“离开那半个月,我是去做筛检。”
以爱为名 十三
“离开那半个月,我是去做筛检。”
聿律正盯著雨景发呆,就听见身旁的ricky开口。
聿律怔了下,“筛检?”
“嗯,各种疾病的筛检,包括性病,还有小律也会做的那种筛检。因为结果要将近三周才会出来,所以我一直等到结果出来,才决定回来。”
聿律有些意外,脸色也稍微变了下,“那你……”
ricky似乎一直在观察聿律的表情,半晌才哼笑了声,笑容里有些寂寞。
“放心,检查结果是阴性,我才回来这里的。我才没你们当律师的这么没有良心。”
聿律多少松了口气,一时心情有点复杂。
他放下拐杖,有些踉跄地坐到ricky身边。
长椅很窄,聿律这几年沙发蕃薯当下来又有点轻微发福,只是轻微。顿时两个人几乎是肉贴著肉,聿律感觉到少年单薄布料下潮湿的大腿肌肤,冰冷中带著热度。一时有点心猿意马,忙别过头假装看天空。
聿律的肩捱著ricky的肩,他发觉ricky似乎在发抖。极轻微的颤动,如果不是聿律这样紧贴著他,恐怕也不会发现。
“ricky?”聿律唤了他一声,伸手触碰他一样潮湿的额发。
少年忽然在屋檐下转过身来,两手扯住聿律的衣领,把它扯得笔直。
“小律,让我吻你,一次就好。”ricky说。
聿律怔了下,本能地就想开口拒绝,ricky忙抢在他之前说:“我没有要你吻我,我知道你打定主意不再吻任何人。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待著不动就好,让我吻你,是我自己要吻小律的,跟小律没有关系。”
聿律微启著唇,心中多少有些惊讶。他不再吻人的事情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对于他的床伴们,聿律总是以“吻是留给情人的”这种通用借口塘塞过去。
他不再吻人,是因为他一生中最真挚、贯注了最多感情的吻,被人用一句“不要开玩笑”,简单地否定了。
聿律认为他这一生不可能再投注比那更认真的吻。既然那个吻是个玩笑,其余的也同理可证。
既然是玩笑,不开也罢。开了徒然伤人罢了。
ricky大约见他没有动静,聿律看他扯著自己衣领,那张聿律向来喜欢的小脸靠近自己。靠到极近处时,聿律看见ricky睫毛上悬挂著的雨珠,他把眼睛闭上,等待了预想以外的秒数。
有个柔软冰冷的东西触在他的唇上,聿律好久才意识到那是别人的嘴唇。
大概是太久没有这种体验,聿律发觉自己的身体本能地颤了一下。
那个柔软的东西在他唇瓣间移动,试探著、碰触著,聿律感觉那东西的热度也跟著上升,潮湿的触感试著滑入他两瓣之间,聿律尝到平素熟悉的气味,但又有哪里不同。他知道对方的舌尖正停伫在他的关口,而他却迟迟不放松。
身旁的水洼传来啪哒一声,料想是聿律的外套滑落在地上。
对方试了许久,似乎也放弃了,知道这就是山海关,侵略到此为止了。聿律感觉那个已然变热的东西挪离自己的唇,另外一个冰冷的事物凑上来,抹过他的唇。
那是ricky的姆指,聿律睁开眼睛,所以看见了。
ricky抹掉他唇上的潮湿,聿律有好一阵子回神不过来,只是呆坐著。ricky一直凝视著他,聿律看他眼眶深处有些红,又听见他吸了两下鼻子。
“嗯,我吻完了。”
ricky笑了笑,好像在帮自己做收场。
“你觉得我恶心吗?”他忽然问聿律。
聿律依然维持著被强暴后妇女的反应,怔怔地没吭声。ricky又吸了吸鼻子,也没等聿律的回答,弯身拾起已然浸得湿透的arani外套。
“啊啊,都湿透了呢!难得你穿了这么好的衣服来,看来你还真是没有当金城武的命。”ricky又自顾自地说。聿律看他紧抿著唇,好像在犹豫什么,半晌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往裙子侧袋里掏摸了两下。
“喏,还给你。”
ricky把摸出来的东西交给他,聿律低头一看,却是他的手机。今天一早就被ricky没收,聿律几乎要忘了它的存在了。
“从我们吃完午餐开始就一直响到现在,我特意关了震动,但他还是不放弃。或许你在他眼里不止是个电线杆,是根很粗的电线秆也说不一定。”
聿律一怔,低头看了眼手机萤幕,果然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
而发话者全是同一个人,纪岚。
他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地就按下了回拨键。回头看见ricky转过了身,抱著双臂看向湖的方向,但聿律已经无暇理会他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聿律没等对方出声就喊道:“喂,纪岚?是你吗?喂?”
“前辈。”
纪岚一如往常的开场白。但聿律听得出来,纪岚的嗓音和往常不大相同,至少聿律听得出来他嗓音中压抑的情绪。
“对不起,我的手机从早上开始就出了一点问题,没办法接听……”聿律下意识地解释起来。但纪岚只是“嗯”了声,然后沉默了一会儿。
“前辈,验伤报告结果出来了。”聿律听见纪岚说。
“嗯,结果怎么样?”聿律故作轻松地问著,尽力让自己听起来像个友善的同事,完全不曾因为纪岚拒绝他的邀约而沮丧。
“有两个消息,前辈想先听哪一个。”纪岚问。
“好消息和坏消息是吧?先听坏的吧,我这个人向来是先苦后甘的。”聿律笑著说。
“不,两个都是坏消息。”
纪岚的声音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嗓音中的疲惫感让聿律吃了一惊。
“两个都是坏消息?”
“嗯,首先是被害人本身的验伤结果,结果显示那个男孩的肛道有多处红肿擦伤,肛唇有非自主性的扩张痕迹,且是不均衡扩张的类伤。”
纪岚的声音几乎没有高低起伏,“当然也有撕裂伤,只是和我们想的一样,已经因为时间而愈合,但还留有当初外力侵入的痕迹。”
“这个意思……是……”聿律也张大了眼睛。
“这种伤的意思是,被害人的肛门承受过非自愿性的扩张行为,通常是性行为,而且是一次性的、暴力性的,鉴定报告上说被害人的肛门没有旧伤,唯一的伤害来自约一个月前,也就是本案事发时间。”
纪岚淡淡地说:“意思是,那个男孩确实曾经被人强暴过。他并没有说谎。”
“怎么会……”聿律一下子茫然了,“鉴定报告确定是可靠的吗?有时候对造会请些乱七八糟的鉴定人。”
“这是刑事案件,检方一向是请固定的医院鉴定。我也查过做出鉴定报告的医生,是这方面的专门,先前有许多案子也是有赖他帮忙。”
纪岚浅浅吐了口气,声音听起来仍然很平板。这反而让聿律越发不知所措。
“但是……但是怎么会这样呢?还是说,那个男孩其实在去青年中心之前就被强暴了?会不会是这样?现在家庭内性侵害不是很多吗?说不定他母亲有同居人还什么的,刚好也在那前后……”
聿律猜测著,连自己也知道这些推理不靠谱,纪岚也不花时间推翻他了。
“前辈还要听下一个消息吗?”他的嗓音平静得令人害怕。
聿律看了眼仍旧背向他的ricky,吞了口涎沫。
“嗯,你说。”
“被害人自从那天开始就把自己关在母亲的房间里,其间只洗了一次澡,就是刚回家来那一次,许多被性侵的被害人都会有类似反应。他们在男孩案发当时的衣物上,验出了大量的精液反应。”
纪岚的声音越来越沉,像法官宣读判决时的调子。
“精液采样初步比对结果,和叶常叶先生的dna型别是一致的。”
聿律被震憾得说不出话来,拿著手机站在大雨里。“铁证如山”四个字像台风时凭空飞来的招牌一样击中他的脑门,让他整个脑子里嗡嗡作响。
而纪岚还在机械化地解释著:“当然详细的去氧核糖核酸鉴定报告书还要等一个礼拜,但通常和初步比对结果不会相差太远,我会把相关的文书都寄给你。前辈……”
他听见纪岚忽然笑了声,极轻极淡的。
“前辈,我想你说得对,我应该早点听你的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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