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节
以爱为名 作者:吐维素熙阿素Tsuhimetoweimy
第12节
“你没事吗?小岚,你现在人到底在哪里?啊,你看新闻了吗?大事不好了啦!”
纪岚一怔。“新闻?”
“啊啊——你果然没看!果然没错!我也真是的,竟然会介绍给你这种客户,早知道就不要找你了,反而是害了你,我这个人怎么老是搞这种乌龙啊——”
聿律见纪岚叹了口气:“纪泽,我应该有教过你,和人说话的时候要注意逻辑,先讲原因,再讲结果。”
“那个女的自杀了!”
纪泽在电话那头冷不防就喊了出来,纪岚和聿律都愣了下,“就是那个案子啊,那个立德实业林董儿子的案子,父亲不是叫我委托小岚你去办吗?那个女的,那个被害人自杀了!现在新闻报好大,你快点去看!”
“那个女的自杀了!”
纪泽在电话那头冷不防就喊了出来,纪岚和聿律都愣了下,“就是那个案子啊,那个立德实业林董儿子的案子,父亲不是叫我委托小岚你去办吗?那个女的,那个被害人自杀了!现在新闻报好大,你快点去看!”
由于纪泽实在叫得太大声,连在这头的聿律也听见了。聿律看纪岚怔了下,回头就往聿律房门口冲。
“抱歉,借一下前辈的电视。”即使在这种状况下,纪岚仍然不忘礼数。
他飞快地按开遥控器,转到新闻台,果然萤幕下方以斗大的红色跑马灯写著:‘t市汽车旅馆s之狼案,被害者今于审理中自杀?!’画面上是摇曳不清的人影,好像是记者访问被害人家属之类的,但天色暗的很,唯一看得清的只有一旁警车旋转的红光。
“喂,纪泽?”聿律听见纪岚压抑著的嗓音,“自杀成功了吗,那个女孩?”
“嗯,刚开始还说送医急救,我刚刚打开新闻就改说不治死亡了,好像是割腕的样子,割得满屋子都是血。新闻还报她死前有打电话给她姊姊,小岚,你……”
聿律看纪岚的五官一下子全沉下去。ricky看见两人忽然冲回来也吓一跳,但看纪岚苍白的脸色,ricky大约也知道发生了大事,没敢多吭声。
聿律从一旁拉了把沙发椅,拉到纪岚身后让他坐下。新闻还在持续播报著,记者用煽情的语调报导著:
‘传闻被告涉及多起旅馆性侵害疑云,手法通常是在网路上搭讪年轻女子,再用高额礼物骗取女子的信任,进而约女子出门。趁女子毫无防备之际从身后电晕,再佯装去汽车旅馆开房,将被害人捆绑后施以凌虐……’
‘被告家境优渥,父亲为知名建筑业界大老板,过去多次性侵疑云都以金钱和解了事,这次终于纸包不住火,被害人认为小开欺人太甚,坚持提告……’
聿律看纪岚坐在椅上,原先白皙的脸几乎完全没有血色。只是神色依旧冷静,他用双手托住下颚,注视著电视萤幕,深怕看漏任何一个细节般。
萤幕上镜头一转,果然那个被害人的姊姊又出现在上面。只是聿律在法庭上看到她时,她穿著端庄,看起来气定神闲,现在却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穿著一袭黑色洋装,连脸色都白了一圈,仿佛脸上就写著「被害人家属”几个字。
“都是那个律师!”
姊姊声泪俱下地说著,“那个律师太过分了、太没有良心了!明知道我妹妹才是被害人,明知道我妹有多可怜,他竟然还在法庭上污陷她!说她是妓女,还说她吸毒,我们知道那个强暴犯家里很有钱,但请这种律师过来也太污辱人了!”
“你认为你妹妹是因为那个律师说的话,才会想寻死吗?”
脸没入镜的记者拿著麦克风在一旁问。
“对啊!哪个好女孩受得了被人家当众这样说,竟然说她是妓女!还说她……还说她上网钓男人什么的,简直欺人太甚!我不会原谅他们的!那个律师比强暴犯更可恶!杀人凶手!”
记者似乎还想问什么,不过一旁几个巡左围上来,隐约还有人说:“不好意思,我们得回去做笔录。”保护著姊姊离开了,留下一大群喧闹的媒体记者。
新闻很快地转到下一则,关于奥运选手服用禁药的谣言。而手机那头纪泽还在叫著:
“小岚,你有告诉明奈吗?你是不是不在家?明奈刚才打电话给小桃,说你还没有回家,三更半夜的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担心你……”
“抱歉,纪泽。”
聿律看见纪岚露出一个疲惫至极的表情。
“我先挂断了。”
说著纪岚便按下挂断键。他还拿了摇控器关起电视,啪地一声,萤幕熄灭,聿律的客厅里顿时一片静寂。
聿律看纪岚十指交扣,把额头靠在掌缘上,良久没有动静。ricky不知何时已自行撤退到卧房去,聿律就是喜欢他这点机伶。
他走过去,把大掌搁到纪岚肩上,纪岚没有丝毫动弹。
“这不是你的错。”聿律忖度著用词,慢慢说著:“这城市天天都有人自杀,一个人会自杀有千百种原因。加上她又是条毒虫,毒虫向来是自杀的高危险群,那女孩子说不定本来就想死了,和你的法庭表现无关。”
纪岚良久没有出声。
“开庭时,她就在后面,性侵害被害人专用的隔离法庭里。”
半晌聿律听他开口,声音整个是涩的,“我知道她会把我的话全都听进耳里,才故意挑那些有损她名誉的情报说的。我想要她理解,如果法庭活动继续下去,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益处,如此一来她才会接受和解,改而说出对我的当事人有利的证言。”
聿律鲠了一下,但他还是开口了。
“你只是做好律师的工作而已。”他说:“而且我相信你那些关于被害人的情报都不是空穴来风,是有确切的证据才这么说的。说到底我们律师就只能这样做,根据委托人给我们的情报进行辩护,把对委托人有利的一面在法庭上渲染到极致,我们不是法官,我们没有判断真相的义务。”
纪岚仍旧用掌缘抵著额角,好半晌聿律才听见他开口。
“其实我知道。”纪岚嗓音沙哑。
“嗯?”
“我知道……那个人是惯犯的事。”纪岚的声音仍旧很淡,这个时候听起来,格外令人心揪,“当初当事人的父亲在委托我替他儿子辩护时,就曾经跟我提过,他说过去几次都是拿钱和解,只有这次对方无论如何都坚持提告,所以才会委任我。”
“但以前是惯犯,不代表这次错就在他啊!你应该最清楚的不是吗?老是有那种检座拿被告的前科当证据,认为前科累累的被告这次就一定是他做的。我们律师的工作就是要破除这种迷思,你只是做好你的工作而已,不需要为此而自责的,纪岚。”
“我只是为了要胜诉。”
但纪岚一句话截住聿律所有劝慰。聿律看他低下头,他从未听纪岚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只是想胜诉,因为不胜诉的话,我做这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前辈,我很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赢这场官司,让我的被告获得无罪判决。让那个强暴犯获得无罪判决。”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聿律的手搁在纪岚肩上,却无论如何无法再加诸什么重量。直到纪岚自己抬起头来,那双比什么都还干净的黑眸直视著前方。
“抱歉。”聿律见他抿了下唇,“今天晚上,可以让我待在前辈家吗?”
***
聿律刷了事务所的钥匙卡,走进他的办公室。
女助理们看见聿律,露出些微讶异的表情,随即礼貌地点头说早安。聿律也很能理解助理的反应,做为这间事务所的合署律师,聿律实在是极少出现在事务所。
毕竟这种集体的上班型态不适合他,聿律刚开始合署时,还认真夜伏昼出了一阵子,但在感觉到那种微妙的氛围后就放弃了,特别是女助理们都知道他没娶妻的事情后。他把办公室专门拿来堆卷宗用,工作全带回家做。
这样至少他工作时可以对著ricky的美臀,而不是一堆饥渴女助理的脸。
聿律走进久违的办公室,开了灯,收拾了两宗下周要开庭的卷。最近跟著纪岚到处调查性侵案件,连聿律都差点忘记自己的本业。
其实律师这行大多数时候无趣的很。律师间的合作形态大致分成三种,像那种会上电视的大律师多半是主持或是合伙律师,也就是一间事务所真正的拥有者,有资金有才能的类型。
而年轻一点的律师就成为受雇律师,这类律师和一般上班族其实没多大差别,就是做老板交代的工作和领死薪,偶尔还要做老板交代下来的杂事。
以床上体位来比喻的话,主持就像是铁壹,负责在上方把人干得欲仙欲死。而受雇就是他们永远的零号,在做不完的房事中尖叫呻吟哭泣。
而像聿律这种执业超过十年,又没什么本事自己开业的律师,就常选择成为合署律师。也就是单纯租借办公室和事务所头衔,除此之外营收自负。就像网路聊天室中里的炮友,双方各取所需,满足了之后过河拆桥,谁都不相干涉谁。
对聿律来讲,这是最理想的形态。他骨子里其实还挺孤僻的,不大喜欢结交朋友,结交美少年除外。
他一边整理卷,一边就有个助理妹妹探头进来问:“聿律师今天怎么有空进所?最近不是很忙吗?”
聿律应了一声,露出对女性专用营业用笑容。
“喔,因为有资料搁在这里,想带回家多少看看。”
女助理把双手背在身后,偷觑著聿律的笑容,“聿律师昨晚很累吗?眼圈都是黑的呢,工作重要,身体也要顾好呢。”
聿律瞥了眼办公室的窗玻璃,果然看见一位形容憔悴的四十岁大叔脸,他忙把视线撇开,“唔,嗯,有点事。”聿律耸耸肩说。
昨天晚上,纪岚还真的依言待在聿律家里。
聿律受宠若惊之余也十分心惊胆颤,毕竟这是纪岚第一次在他这个前辈面前展现脆弱的一面,聿律一方面心疼,一方面也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比较好。
而且按照言情发展模式,这种时候身为男主角的他应该在纪岚无防备之下蓦然抱住他,纪岚会凝视著他的帅脸,然后在某一个时点忽然情绪溃堤,抓著他的衣摆哭得梨花带春雨。
这时身为男主角的他就会慷慨地出借自己的臂膀,头呈四十五度仰角望向远方。
“不要担心,今天晚上,有我陪著你。”
然后接下来灯光就会暗去,窗外会下起倾盆大雨,男主角聿律师和纪岚终于进入众所期待的滚床单场景,下略三万字……
但事实证明聿律完全不适合当言情男主角,纪岚也没有娇喘一声哭倒在聿律怀里。昨天晚上纪岚就在客厅里,看著不再有画面的电视萤幕,就这样坐了一整个晚上,即使聿律叫他休息一会儿,纪岚也充耳不闻。
其间聿律看他用指节抵著额头,一会儿以为他睡著了,但转眼又看他抬起脸来,精亮的黑眸在夜色里睁得雪亮,眼神深处却是静的。
聿律本来想陪纪岚坐到天亮的,无奈老人的毛病就是坐著一直睡,聿律没到夜半就撑不住阵亡在沙发上。醒来时纪岚已经不在了,留言还是玻璃鞋什么的都没有。
聿律身上倒是盖了件毛毯,事后证明是独守空闺一整晚ricky的良心。
“对了对了,聿律师,你有看昨晚的新闻吗?”
助理的声音打醒了聿律,让他从恍惚中回神过来。
但他还来不及接话,她身后的另一个小妹就插嘴了:“你是说律师逼死被害人的那个吗?我也有看到呢!我听老板说过,那律师好像很有名,专门替强暴犯辩护什么的。”
“专门替强暴犯辩护?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律师啊?”女助理惊呼。
“对啊,那个女孩子真可怜。世界上就是有这么缺德的律师,还好我们事务所里没有这种人。”小妹说。
“真想看看那个律师长得什么样,一定像色狼一样很猥琐吧?”
“哈哈哈,搞不好,说不定他自己就是强暴犯呢……”
聿律本来以为纪岚会就这样消沉一阵子,但是当他隔两天开完一个调解庭,案由是有个老公殴打老婆,事后又后悔把老婆送医,结果因为老婆胪内出血,送医又错过黄金时间,最后老婆当然回天乏数。老公就控告急诊室有医疗疏失。
整个调解庭从讨论有没有医疗疏失,到最后根本就是老公缅怀妻子的独角戏。聿律在旁边托著腮,看一个媲美虬髯客的大男人哭得梨花带春雨,诉说自己过去有对不起他老婆、他老婆是多好的女人等等。
聿律一度还差点睡著,只好想想ricky的大腿提神。
从调解庭出来,聿律就接到了纪岚的电话。
“喂,我是年轻又带感的……”
“前辈。”对方显然开始嫌他开场白太长了,“我见到叶先生了。”
聿律看当事人虬髯客跟他挥手致意,忙回头答应一下,握著手机走到了角落。
“喔,你终于见到叶常了。”聿律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嗓音如常,“感觉怎么样?很不得了的小绵羊吧?”
“嗯,跟我先前从他太太和槐先生那里听见的感觉差不多。”
纪岚的声音比聿律想像得还有精神一些,三日前的自杀事件似乎完全没影响到纪岚对工作的热情,聿律边听著他的嗓音推敲著。
“但是他的状态很差,见到我不愿意谈案情的事,只是一鼓脑地跟我交代叶太太和他两个孩子的事,要我转达一些话,还有他妈妈。感觉他对案子已经完全放弃了,健康状况可能也有点问题。”纪岚说。
聿律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呢,你不会放弃吧?”他笑了声。
“当然。”纪岚的语气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我稍微引导他说出当天的事,我想他已经被问了许多次,讲出来的过程非常机械化。”
“这很正常。这案子还没进审判呢,等到进审判恐怕他会更麻痹。”聿律浅浅叹了口气。
“大致上就是他去厕所,在自慰时被害人闯进来、被害人因为惊吓大声尖叫,被告害怕被发现就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进厕所里。但因为用力过猛让被害人一时因缺氧昏厥,被害人醒来后就指控他性侵害。”
“嗯,跟我听到的差不多。”
聿律笑笑,“那你怎么想?可以相信吗,这个当事人?”
许多人认为律师是法庭上最狡诈的生物,擅长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但事实上律师经常为委托人的欺骗所苦。多数人就算花了大笔钞票请律师,还是把律师当作外人,对这世上唯一站在他这边的人谎话连篇,明明做了的事说没做,明明早泄却说自己一夜七次郎。
导致许多律师到了法庭本来信心满满,一开庭才知道真相和委托人说的完全两样,因而败诉的例子也不在少数。所以律师这行有句俗话:“你可以欺骗你的枕边人,但不能对你的辩护律师说谎。”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而聿律更喜欢另一句:“辩护律师犹胜发妻。”虽然这话仔细推敲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也说明了律师和被告在一场诉讼中是处于多么紧密无间的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子。
“嗯,虽然情节听起来有些离奇,无法解释的细节也有几处,这之后还要一一去确认清楚。但我认为,叶先生并没有对我们说谎。”
纪岚一如往常语气认真,“应该说,我相信他。”
“是吗?”聿律笑起来,“看来婚约是成立了,那就没有问题了。接下来就只剩下在法庭上看你赢得胜诉判决时的英姿了。”
听到“胜诉”两个字,纪岚明显安静了一下。聿律知道他想起了几天前那个事件,虽然知道多余的关心只会刺伤人,还是忍不住问了:
“还好吗?那个……就是那件事情的后续。”
“嗯,没什么大碍。”纪岚淡淡说:“媒体没有报导出辩护律师的名字,我想是父亲那边做了些什么,纪家本家一向和媒体交好。除此之外被害人的姊姊据说到律师公会控诉我,但这没有什么,我并不是第一次被被害人家属怨恨。”
纪岚轻描淡写的几句,聿律却没来由得一阵阵心揪。他忙打住这个话题。
“没事就好。你说叶常的话里有疑点,是什么疑点?”他好奇地问。
纪岚“嗯”了一声,嗓音里已听不出丝毫情绪。聿律在事发隔天其实有打电话到纪岚的事务所探问,那边的行政助理说纪岚一大清早就进所了,而且一直工作到她们下班都还没回家的迹象。
聿律想起这几次见到纪岚时,这孩子总是一副疲倦的模样。再这样下去,不要说叶常的无罪判决,纪岚恐怕自己就先倒下了。
“还是说我们见个面聊?”聿律觉得自己有看顾纪岚的使命,“你几点下班?我开车去你事务所附近等你,我们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嗯,我想在电话里说明就好。”没想到纪岚竟然不轻重地回绝了,“抱歉,前辈。我的意思是,我这几天案子比较多,可能抽不开身,而且我答应明奈了,这个周日要带她到y市的湖滨公园走走,在这之前我得把工作全部完成才行。”
聿律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纪岚就已经抢在前面开口了。
“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整理起来目前有三处。”纪岚说,又是工作时的语气。
聿律只得暂时把私人疑问放到一旁,“喔?”
“第一,是关于监视录影器的问题,前辈之前不是说,从下午四点十分活动中心亲子美术教室开始,到六点多男孩在厕所被发现的时间,男厕只拍到一个人进出的影像,而那个人就是叶常叶先生吗?后来我也跟法院阅卷调来了原带,结果真是如此。”
“嗯,这有什么不对劲吗?”
“前辈不觉得奇怪吗?”
纪岚的语气有几分讶异,“那个青年活动中心,我在网路上查过资料了,占地颇广,里头供给市民做各种团康、文艺、运动比赛甚至小型演唱会等等活动,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事发当天是七月十五日,正值暑假,我找了当天的课程表,那天那个时段至少有三种课程同时在上课,还有一场附近高中的男子游泳比赛,甚至还有一场财经演讲,这样加起来现在的男性没有一百,至少也有七、八十人。”
聿律很快被点醒了,“啊……”
“叶常先生去的是二楼厕所,我查过楼层平面图,有两个教室和演讲厅都在二楼,当天都是有活动的。而这七、八十个男性却在长达两个小时内,没有一个人企图使用二楼厕所,虽说机率学上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前辈不觉得有点不自然吗?”
聿律难得认真地思索起来。
“确实。所以你怎么想?会不会是二楼厕所其实在维修?或是节能减碳什么的,不是有一些公家机关会把部分厕所做限制使用吗?”
“嗯,这都还要调查。我打算向活动中心借调一至四楼所有男厕门口的监视录影带,牦清当天整个活动中心厕所使用状况。”
纪岚说著,“此外,第二个疑点也跟这个有关,叶先生不是和前辈说,他在那间厕间里自慰并且射精了吗?但我在检方的卷证资料里,并没有看到扣案物品中有被告的精液,当然也没有任何精液送验的比对纪录。”
这回聿律倒真有几分讶异,“真的吗……?”
“嗯,我想警方一定不可能放过搜索证物的机会,那间厕所上上下下,特别是事发的那个厕间,肯定都被鉴识小组滴水不漏地查过了。如果没有查到精液斑,那应该就是真的没有,叶先生实际上并没有在那里射精。”
“会不会是射在马桶里,冲掉了?”聿律问。
“这我也想过,但我早上问过叶先生,他说他是靠在其中一边墙上,对著另一面墙壁的方向自慰的,也记得精液是射在墙上。而且他说他记得当初马桶盖是阖上的,他也没那个心力特别去掀起来,更没有动过冲水器的记忆。”
聿律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苏苏声。
“而事实上,在检方拍到的照片上,侧间的马桶盖也是阖上的,冲水柄上也没有采到叶常先生的指纹。”
“那打扫呢?会不会是被打扫的阿婆鸡婆扫掉了?”聿律问。
“我查过青年活动中的清洁勤务表,厕所打扫时间是一天三次,一次是早上六点半中心开门前,一次是中午一点,最后一次是晚上七点半,也就是中心要关门之前。我也问过负责那间厕所的太太,她说那天一点半左右是她最后一次进去打扫。”
“这样……”
聿律用手抚著下颚,思索了一阵子。不过他也真敬佩纪岚,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够调查到这种地步。聿律为只对ricky的身体调查了一整晚的自己感到羞愧。
“但是你认为,叶先生没有必要在这个环节上说谎,对吗?”聿律问。
纪岚又“嗯”了声,嗓音坚定,“我认为叶先生并没有说谎,至少在射精这一点上,他没有必要特别说这种对自己不利的假证言。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很离奇了,叶常先生的精液究竟到哪里去了,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聿律沉吟了一会儿。“那么,第三个疑问呢?”
纪岚的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
“第三个算是我自己在意的点,可能不是那么重要。前辈,我一直在想,如果叶常先生真的没有对那位男孩做出任何与性相关的侵害,那为什么那个男孩在清醒后,会做出这种指控呢?”
“可能是记忆混乱了吧?毕竟受到了那种惊吓,而且被害人只有十岁不是吗?”
“嗯,这就是我在意的事。前辈,你还记得吗?我们在ell上过儿童认知心理学的课程,其中有一节是关于儿童证人在法庭上证言的效力。”
“啊,那个屁股很翘的教授吗?我记得他叫shwezherz什么的……虽然上了年纪,但就男人而言身材保持得挺不错的。”聿律回想著。
“他在课堂上说过,多数人都觉得儿童的记忆和认知都还未成熟,所以十四岁以下的小孩,在法庭上原则上是无法像成人一样作证的,这是儿童不需要宣誓的原因。”
纪岚说著,“但事实上,根据多数研究,儿童虽然有知识和经验上的不足,但有时候对经历过的事情,就细节上可能记得比成人更清楚。也就是说,儿童会记忆混乱或是捏造故事什么的,纯粹出于成人的臆测,儿童的证言有时比奸诈的成人更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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