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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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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爱为名 作者:吐维素熙阿素Tsuhimetoweimy

    第9节

    聿律有股冲动想说“我并不是在开玩笑”,但想想还是作罢,改口笑道:“不忙,那种庭开起来很累人吧,休息一下也好。不过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名震业界的纪大律师,这案子要不胜诉也难了吧?”

    纪岚脸上却没有欣喜的表情,就连一丁点的兴奋也没有。从聿律看他执业以来似乎一直如此,无论多老牌的律师,多少其实都会受案子的情况左右。

    说到底他们这一行就是个赌博工作,胜者全拿,败者什么都算不上。

    但只有纪岚不是。聿律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他这样律师,即使在法庭上如此侃侃而谈,聿律看得出来,就算是这种一面倒的情势,纪岚也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总是这样淡淡的。仿佛胜诉也好败诉也好,都不是这个男人真正关心的事情。

    “我只是做好我的工作而已。”果然纪岚说,他边褪下法袍又边说:“抱歉庭开得这么迟,前辈请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究竟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这个男人露出不同的表情呢?

    开心也好、愤怒也好,哭也罢、笑也罢……就算只有一次,聿律也想看看纪岚脸上出现这些表情的样子。

    一定有什么人,让纪岚愿意在他面前展露那些真实的部分,聿律想。

    年纪渐长之后,他也明白人类并不是在任何人面前都能表露自我,那不只是假面具,而是保持距离以测安全。所谓的人际关系就是这么回事,哪些人可以走得近一点、哪些人远一点,哪些人可以触摸这个部分,哪些人连碰都碰不得。拿捏分寸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保身之道。

    而人的一生,只消有一个人,你能够在他面前毫不顾虑地展露你的所有,你这一生就值了。

    而聿律很清楚,纪岚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前辈,我们出发吧?”纪岚的声音打醒了沉思中的聿律。他忙回过身来,转头才发现纪岚早已换上了西装,现在他上身一件简单的半扣休闲衫,下半身是典雅的牛仔质地休闲裤,还背了个水蓝色的侧包,整个人一派渡假休闲风。

    聿律向来在工作场合跟他碰面,看纪岚穿便装还是第一次,不由得一瞬间慑住了。

    纪岚大约也注意到他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要去见槐先生吧,以我在eail和他通信的感觉,他是个聪明的人,而且防备心很重。穿得西装笔挺去见他的话,恐怕问不到什么东西,所以才想说用这种方式突破。”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我看起来很奇怪吗,前辈?”

    聿律总算稍稍回过神来,用手摸了下鼻子,“不……还、还不赖。”他别开头。

    两个人坐上计程车,槐语在信件中似乎有给纪岚地址,纪岚像上次一样按图索骥,找到了位于法院后街不远的少年安置中心。

    本来聿律想社会机构什么的,至少会有点派头。

    但映入眼帘的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独栋自用住宅,陈旧班驳的墙壁诉说他的历史痕迹,就连外头水泥围墙上的栅栏,都因为年久失修而东倒西歪。阳光从上方射进窄小的庭院里,算是唯一让人觉得温暖的地方。

    纪岚和聿律确认了下门口的“儿童及少年安置中心”铜牌,按了门铃。

    过了没多久,一个穿著围裙、看起来很像保姆,年纪大约不到二十五岁的女性跑过来应门,看见来访的是两个大男人,不禁睁大眼。

    “呃……要领养的话,不是在这边喔,请你去社会局总部登记或是跟儿童之家洽询,我们这边是安置所,不提供这些业务。”

    女子经验老道地说,聿律看她还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脚。

    纪岚怔了下,“啊,不是的……”

    “另外要提醒你们一下,目前儿童之家不接受同性夫妻的领养申请,就算在国外有合法的结婚登记也是一样。虽然对你们来说很抱歉,不过怕你白跑一趟。”

    女子打量了下聿律和纪岚的模样,又说。聿律看纪岚一脸错愕,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保姆话中之意,聿律在旁边咳了一声,抢在纪岚之前开口了,“抱歉,我们不是来领养的,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你们这边是不是有一位叫槐语的义工?”

    “啊,你们是来找槐哥的吗?”女子这才恍然,“呃,所、所以你们并不是……”

    聿律露出招牌的营业用笑容,“我也很希望是。不过很遗憾,我们只是工作伙伴,而且你眼前这位,最近才刚和一位大美女结婚呢。”

    女子整张脸顿时通红,“抱、抱歉!因为你们两个都长得很帅,看起来又很登对,互动什么的也很自然,所以我才以为……唔啊,抱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女子打开了通往内室门,又跑回头来,“你、你们先请进,我去叫槐哥下来。”

    说著就一溜烟地往里头跑了,聿律忍笑忍到都快得胃溃疡了,低头看了眼纪岚,他还是一脸平淡的样子,只那双俊逸的眉因为困惑而微微皱起。

    聿律不知为什么心情大好,昨晚的抑郁一扫而空,他哼著曲子,和纪岚换上拖鞋,走进了稍嫌阴暗的安置中心。

    屋内收得很整洁,地板是最传统的碎白石子押砖,墙壁还看得见多次粉刷的痕迹,客厅的地方放著一张一张塑胶桌子,上头搁著劳作之类的东西,有几个孩子模样的人就围在桌边,安静地做著剪贴画一类的事物。

    聿律还没穿妥拖鞋,就有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孩子冲过来,后面还跟著另一个男孩,男孩一下子冲到正要上楼的女子面前,大叫著:

    “艾姊、艾姊!你看,你看啦!我的飞船,刚刚才做好的!”

    男孩子手上捏著色纸,在空中挥舞著。他话还没说完,另一个瘦小一点的男孩也冲上前来,“你昨天给艾姊看过了,现在换我了啦,艾姊,你先看我的!”

    聿律看原本围在桌边的几个孩子往这里看过来,女孩子都没动,还有几个看起来年纪较长的少年,仔细看看这个坪数不大的住宅里还真塞了不少人。做律师这么多年,聿律也是第一次到这种社福机构,不由得有些新鲜。

    那些孩子看见聿律他们,顿时像看见新大陆一样,一下子全靠了过来。

    “叔叔,你们是谁?”有个女孩对著聿律问。

    “大哥哥,你是新来的义工哥哥吗?”另一个孩子问纪岚。

    纪岚和聿律还来不及有所回应,就被团团包围起来,有的女孩子仰头看著纪岚,好像看到什么王子殿下般目不转睛,小脸都呆滞了。不知道是谁还偷拍了一下纪岚的屁股,惊得他忙回过头。

    还有的身材壮硕的男孩一把抽过聿律的三脚支架,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啊?叔叔的脚不能走路吗?你是掰咖喔?”

    聿律得承认他实在不擅长应付孩子。小时候他有阵子跟著母亲,在纽约洲念当地的小学,那段短暂的回忆惨痛到聿律不愿再想起。

    “等一下,你们……”

    纪岚用担忧的眼神看了聿律一眼,刚要出言制止,另一个男孩抢过聿律的支架,在地板上挥了一下,差点擦到纪岚的脚胫。

    纪岚一时重心不稳,单薄的身躯便往后跌了下去。

    “纪岚!”聿律忙作势搀扶。

    然而聿律还没来得及伸手,有支手臂先他绕到纪岚身后,还准确地托住腰的部位。

    “小心一点。”一个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纪岚和聿律都同时抬起头,聿律看见一个大约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纪岚身后。他一手拉著纪岚的右臂,另一手则托住纪岚的腰,男人的身材很高,聿律不知道有多久没在华人圈里看到这么身材挺拔的男性,这也让纪岚免于摔倒的命运。

    “小朋友常在这一带玩砂画,所以地上常常很滑,艾草都在这里滑倒两次了。”

    男人又补充。这男人不仅身材满分,聿律边打量边不得不承认,以这年纪的男性来讲,那张脸确实可以用英俊来形容。至少聿律觉得自己要年轻个二十岁才有这种level。

    如果用这张脸出写真集的话,就算不脱他应该也会买吧,聿律无良地想著。

    “大哥哥!”

    “大哥哥,你回来啦——!”

    这男人一现身,原先围在桌边折色纸、画画的小女生们一下子全围了过来,热情地往男人身边扑。让聿律不禁再一次感叹人帅真好。

    “你们是谁?领养的话不是到这边,我给你们儿童之家的名片。”男人说了一模一样的话,打量著聿律和纪岚,聿律发现他的视线停留在纪岚身上。

    “不,我们是来找人的。”纪岚这回学乖了,他神色认真,“我来找一位叫槐语的先生,听说他每个星期二都会在这里做义工。”

    男人一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点头,“我就是槐语。”

    以爱为名 九

    男人一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点头,“我就是槐语。”

    他不等纪岚说话,主动伸出了手,“所以你就是纪岚纪律师?跟我想像中的有点不大一样。”他露出一个低沉迷人的笑。

    “不一样?”纪岚一怔。

    “嗯,单纯就我跟你通信的感觉,你应该更……怎么说,更锐利一点?”男人单手按在臀部上,轻轻放开托著纪岚腰的手,但拉著手的部分倒没放开,“不过气质倒是差不多,我想你应该是教养良好的世家公子,今天一看果然没错。”

    “是因为用字遣词?”纪岚顿感好奇。

    “各种原因。我以前的工作需要和各种各样不同的人通信,久而久之就学会了从一个人的文字里窥视他的人格,我很擅长这个。”槐语轻松地说。

    聿律看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聊起天来,把他整个掠在一边。他用力咳了两声,不动声色地走近纪岚。

    “你就是槐语槐先生?感觉比想像中年轻呢,我是叶常叶先生委任的,这个案子的共同辩护律师,敝姓聿。”

    聿律边说边摸出了名片。槐语低头一看,好像现在才发现有他这个人似的,发出“喔”地一声。

    “我没有名片,那东西很久不用了。”他率性地说,伸手一撩额发,“对了,你们要聊阿常的事吧,这里小鬼头多会吵,外面有个小咖啡座,我们去那里聊怎么样?”

    聿律看他顺手把自己名片丢进裤袋里。他看了纪岚一眼,发现纪岚也正望著他。槐语和想像中确实很不一样,本来聿律预想中的,应该是个颓废、疲倦、无精打采,对自己的人生和人性失去信心的绝望男人。

    但槐语看起来云淡风轻,而且举手投足仍然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费洛蒙满地跑。而且就算提及叶常时,语气也没有丝毫动摇。

    聿律无法否认就gay而言,槐语确实是无比理想的人选。他可以理解叶太太提起槐语时,为什么会一脸为叶常可惜的样子。圈内的品质其实挺良莠不齐的,聿律每次去gay吧都带著一种买乐透的心情,中个两千元就算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了。

    像槐语这种不只是头奖,还是累积了七次无人中奖的那种头奖。

    叶常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上帝一定会被他感动的,聿律想。

    “我自己泡的水果茶,暖身子。”槐语端了两壶茶,替纪岚和自己各斟了一杯后就搁下了。聿律只好摸著鼻子自己动手。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槐语在塑胶椅上落坐便问,聿律差点把到口的水果茶喷出来。

    “聿前辈是我的学长,我们一起在ell念过书。”

    纪岚显然完全没把问题想左,中规中矩地答道。

    “ell啊,是法学院吗?很不错的学校呢。我当年考上的是常春藤,不过阿常说他怕去国外,也怕跟外国人相处,本来房子和工作都替他准备好了,但他死活不肯去,我只好放弃。天知道我家老头那时候有多生气。”

    槐语像在回忆往事般,唇角微扬,拿起水果茶来啜了一口。

    “槐先生和叶常先生……交往很久了吗?”纪岚一开始就切入问题的核心。

    “叫我槐语吧,我讨厌别人叫我先生。不然像阿常一样叫我阿槐也行。”

    槐语随兴地说。聿律不知为何有点不是滋味,大概是自己也对纪岚提出过同样要求的缘故。

    “听叶太太说,槐先生是从高中开始就和叶先生有联系。”纪岚果然一如往常完全不受动摇。

    “嗯,好像是吧,但交往的事情很难说,又不是赛跑,还一二三一起开始的。某个时点感觉对了,就算是交往了。”

    槐语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唇角仍旧噙著笑。

    “我去他们学校的园游会找朋友,刚好看见他们吉他社的公演。那个家伙,指法烂得要命,亏他还敢抱著吉他上台演出,果然第二首曲子开始就没跟上。”

    “所以说,叶先生从高中开始,就和男性有性方面的关系吗?”纪岚认真地问。

    槐语似乎怔了下,聿律看他瞥了纪岚一眼,脸上的表情竟有些赞赏。

    “我是高中就和他在一起没错,性关系嘛,也是有的。我当时是我们学校摇滚乐社的,我刚好是吉他手,那家伙的吉他烂到让我看不过去,我就天天到他们学校指导他,久了就有感情了。”

    槐语搔了搔头发,“说真的那时候我还不清楚自己的性向,之前也和几个女生交往过。但一遇见阿常就陷下去了,除了阿常以外其他人都变得很无趣,我第一次和他发生关系就是在吉他社的社办,那之后我们就算开始交往了吧。”

    “所以说,槐先生也是叶先生第一个对象?”

    槐语的表情有些无奈,“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阿常先前在他们学校里,被一些学长缠上过,阿常也没有特别拒绝他们。他是个不懂怎么拒绝别人的孩子,不过阿常这么可爱,会招风引蝶也是意料中事,我并没有特别在意。”

    聿律回想和叶常在看守所见面的状况,那个男人固然白净纤细了点,但和“可爱”还有点距离,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

    “交往过程中,叶先生有对任何槐先生以外的男人表示过兴趣吗?”

    纪岚又问。槐语愕了一下,忽然用指节顶著上唇,嗤地一声笑起来。

    纪岚怔住,槐语笑了好一阵子,啜了口水果茶,好半晌才开口。

    “抱歉,我只是觉得很有趣。你这个人一见之下好像很正经,而且看起很青涩,像个雏儿似的,没想到问起问题来却这么百无禁忌。真有趣,令人大开眼界。”

    聿律看槐语往后一靠,以仰视的角度凝视著纪岚。

    “很不错,我很欣赏你,纪大律师。”槐语用他独特的低沉嗓音说。

    聿律瞬间觉得背脊一凉。现在是怎样?这气氛简直就像是三流里面,男女主角初次邂逅的场景一样。明明叶常的共同辩护人是他和纪岚才对,这种感觉好像你参与了一部爱情电影演出,演到快杀青时才有个跑龙套的杀出来说其实他才是真正的男主角。

    聿律拿著他的水果茶杯子,走到纪岚那边的椅子上坐下,刻意让自己落入槐语视线的范畴。但纪岚和槐语都像是没注意到他似的,两个人谈论得正专心。

    “阿常有没有对其他男人产生兴趣……这我不知道。不过我和阿常的关系里,我经常是主动的那个。我年轻时相当自负,毕竟我家世很好,人长得也不错,头脑也还算使得来,我那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完美的人,世界都得绕著我运转才行,你知道,就是最近网路上常有人讲的中二病。”

    槐语咯咯笑了两声,笑声有些无奈。

    “对感情关系也是一样,我觉得我喜欢上谁是他的运气,我可以给他全世界最好的一切,凭什么那个人不和我在一起?所以虽然我喜欢阿常,但从没想过阿常会对我以外的人感兴趣,更没想过他有一天竟会想要离开我。”

    槐语的语气始终很平淡,但聿律多少听得出来,那种平淡里无法挽回的悲哀。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还真是愚蠢啊!我们交往时,阿常从没反抗过我,他和我出身不同阶级,我有些朋友看不起他,我却经常带著他参加我们这伙的聚会,让他暗地里承受不少压力。这我明明知道,却当作不知道。”

    槐语两手交握著,长长吐了口气。

    “就连床上的事情也是一样,他就算再疼再难堪,也不曾拒绝过我。但我想说不定阿常心底早就厌烦我了,像我这种妄自尊大的男人。后来信教的事只是个契机,事实上阿常早就想找机会摆脱我,找个像小媜这样坚强的女人,怎么想都比我好得多。”

    聿律不禁有些感叹,没想到和叶常有伴侣关系的两个人,互相都说对方比自己好,觉得叶常应该和对方在一起,而不是自己。

    但是这样一来,综合两个和叶常最亲密的人的证词,叶常确实根本不是对男人失去性趣,而是因为种种台面下的原因。如此一来,叶常犯案的动机仍存在著可能性。

    纪岚似乎也发现这一点了,聿律看他低头沉思,眉头微拧,好像在思考下一个可能的问题。槐语也同样注视著他,半晌忽然开口。

    “你姓纪,纪洋和你有关系吗?”他问。

    纪岚愣了一下,随即正容,“那是家父。”

    聿律看槐语惊讶得连眉毛都舒开了,“家父?你是纪洋的儿子?等……那纪泽呢?你是纪家的老几?”

    “纪泽是我大哥。”聿律看纪岚的眼神难得有一点动摇,“但我们母亲不相同,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槐先生认识家兄?”

    聿律看纪岚的眼神一下子精神起来,虽然很快又藏回那双黑色眼眸下,但聿律还是第一次看见纪岚对工作以外的事表现出兴趣。

    槐语伸直了那双长腿。“槐襄是我的母亲。”

    他说,纪岚随即瞠大眼睛,“槐襄?tbc银行的那位槐襄吗?”

    纪岚提的人聿律也略有耳闻,好像是搞银行业的,虽然聿律自诩小资阶级,对那个以钱滚钱的世界没有兴趣,但槐家在银行业的势力几乎可以媲美纪家在工程界的势力,而且人家说工程业的宿敌就是银行融资,宿敌后面是括号写著朋友的。

    ……所以说这个人跟纪岚一样也是世家公子就对了?真是太好了,有钱人和有钱人的世界,他是不是应该声请回避去厕所蹲一下?聿律交抱著手臂想著。

    纪岚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上了年纪的大叔小小的别扭,槐语又说:“我和纪泽先生在慈善晚会之类的场合见过几次,后来也一起出去喝过几次酒。我见到你时,就觉得你身上有种味道跟他很像,所以才随口问问,没想到你是他弟弟。”

    聿律看纪岚的脸上闪过一丝红,“多数人都说,我和纪泽并不像。”

    槐语笑起来,“也是,你大哥比较呆一点,你比他纤细多了,也很敏锐。纪洋竟然会选泽他而不是你做为他的继承人,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聿律发现纪岚眉角掠过一丝不悦,虽然很轻微。“纪泽虽然笨了点,但他很努力,比任何人都努力,我想这是家父选择他做为继承人的原因。”

    他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绕下去,对著槐语又说:

    “我听纪泽说,槐董事长有个独生子,没想到就是槐先生你。”

    人长得帅、身材好、脑袋灵光、口条清楚,又痴情、费洛蒙又浓厚,有一颗喜欢小孩善良得闪闪发亮的心,还是市内最大银行家族企业的独生子,重点还是个gay,这人根本就拥有身为一个男人所有最美好的素质嘛!聿律感慨著。

    叶常怎么就放掉了这样一个男人呢?当初要抛弃槐语时应该通知他一下的,他拣回来就算自己不用,推销给他那些在情海里载沉载浮的圈内朋友也是功德一件。

    “嗯,不过家里的事我几乎全都丢给姊姊做,我是个不成材的儿子,这点我也不否认。我年轻时先是想当家,几乎跟我妈闹翻,后来又因为阿常的事,我妈放话说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不过我家历任都是女人在当家,少我一个儿子也没差。”

    “我小时候时也曾想当过家。”纪岚说。

    槐语咧嘴一笑,凝视著纪岚,“这样吗?看来我们相似的地方很多呢。”

    聿律拿著水果茶杯起身,走到纪岚和槐语中间,一屁股坐了下来。两个人中间只剩不到一个人的空间,槐语差点被聿律弹开。

    “那么,槐先生还有任何关于叶常先生的情报,可以提供给我们吗?”

    聿律咳了一声,“这有助于我们拟定辩护方针。我想槐先生应该也很清楚,叶先生被控告的是性侵十四岁以下儿童的罪行,也就是法律上所谓加重强制性交罪,最高可以判到十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我们不能遗漏任何一点胜诉的可能性。”

    “阿常不可能是犯人。”

    槐语敛容说。但他才说了一句,就有个身材微胖的男孩跑过来,看上去约莫十一二岁,似乎在跟另一个玩伴玩红绿灯之类的追逐游戏,整个人差点撞在槐语身上。

    槐语忙起身把男孩接住,把他扶起来时还拍了下他的屁股,“小p,你是不是又胖啦?小心哪天隔壁床的老鼠被你压死,不是跟你说油炸类食品少吃一点了吗?听说你又赖著艾草给你买麦当劳。”

    那个胖男孩傻笑了一声,对槐语做了个鬼脸,就又和玩伴追逐成一团去了。

    “槐先生好像跟这些孩子很熟。”纪岚说。

    “嗯,毕竟在这里做义工也有五、六年了,刚开始来这里时,这里几乎什么也没有,是艾草到处去募捐,再加上我动用了一点关系,才有现在这种光景。”

    槐语看著在庭院里玩跳格子的几个小女生,忽然笑了声。

    “其实这边的孩子,有不少是因为被成人性侵或疑似被性侵才送过来这里安置的,你们知道吗?”

    纪岚和聿律都抬起头来。纪岚点了点头,“嗯,少年法的安置事由中确实有这么一项,只是少年法我不太熟,国内做这方面的律师很少。”

    “正常的小孩也不会想到这里来。来这里的孩子不是家里有暴力分子,从小被照三餐打大的那种,就是在外头卖淫被抓到,国家无法阻止他继续卖淫,又没办法给他一个家,所以就送到这里来眼不见为净。”

    槐语说著,和纪岚一起看著像普通小孩一样,天真地笑著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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