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
徒儿吃的太多了 作者:瞳师
第8节
“的确是有缘,”烈犹不知怎的,对舒棠笑得越发温柔,“既然苗姑娘也没意见,这任务便交给你们。”
话音一落,一个蒙着面纱的婢女凭空出现在舒棠面前,手上捧着一只木盒,盒中呈着一张仔细卷好的纸卷。
舒棠仍沉浸在城主大人对自己的诡异笑容中,见那婢女将木盒递给她,愣了愣,转过头看向了竺采彤。
显然,竺采彤才是真正接任务的人,可这婢女却将写着任务的纸交给自己……
这是何意?
舒棠看了眼还在笑的城主,对婢女淡淡道:“我不识字,无法替竺姐姐看这内容,还烦请姑娘交给她本人。”
烈犹在高座之上轻笑出声,随即执起酒杯,闭目一饮而尽。竺采彤接过纸张,打开看后,眉头轻蹙,“清森扬野心如此之大,我们若是帮他,那便是助纣为虐。”
“接或不接,你可以自行决定。”苗婧菡笑道。
返魂丹这种东西,炼成与否全看缘分与实力。即使是芙玉这等实力的人,也难以掌控天时地利人和,炼出一颗返魂丹。对于竺采彤来说,绮烟不仅数次救自己于危难,更是她生命中不能缺少的人。一旦有了医治绮烟的法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可是,清森扬此人仗着自己拥有返魂丹,竟有了如此大的野心,不仅要她们想办法夺取三大长老的功力,还要在一年之内坐上掌门之位。说实话,如此看来,这任务难度并不大,对于她们几人来说,它的难度在于是否要出卖良心。
舒棠瞥了眼纸张上的内容,忍不住回忆与清森扬相处的点滴。第一次见清森扬时,他表现殷勤,渴望得到上仙指点,之后,他给自己做各种好吃的吃食,努力巴结她,这才得以让师父参与他们清容派的事。后来,师父始终亲自为她准备三餐,再不用他下厨,他对自己态度依然友好,只是多了几分更加强烈的刻意。
现在想想,清森扬的野心应该是从第一次见面便表现了出,他对力量的渴求太过明显。而且,既然他和苗婧菡早就结识,也就是说,清容城先前接连死去八人的事情,与他脱不了干系。
三位长老的徒弟本就不多,苗婧菡为何要杀死如此多的直系弟子?她杀人的理由怎会是这些人与她结过仇?这其中,必有清森扬作祟。
这种可以间接杀害师门的人,她在仙界时,竟然从未怀疑过他……舒棠心底一凉,这是不是说明,她并不会识人?
师父情商低,看不出也就罢了,自己好歹比师父情商高些,在相处中怎就没有发觉不对呢?
竺采彤盯着手中的纸张,始终不能定夺。一方面,绮烟这病若是再拖下去,恐有生命危险,另一方面,她虽是妖,却难以接受这等狠毒的任务。
夺取功力与杀人无疑,三大长老修仙数十年,这些功力是他们毕生所得,是身体的全部仰仗。若是失了功力,他们也许挨不过三日,就会虚弱而死。
为了绮烟而去杀人,若真被逼到走投无路,竺采彤完全可以做到。可是,眼下舒棠与芙玉皆在,在旧友身边,她怎么能贸然接下这个任务?
既然要杀人,她还不如直接杀了清森扬,从他手中夺走返魂丹。
似是了解了她的想法,苗婧菡忽然道:“清森扬一早便将返魂丹藏了起来,你们只杀他,依然不能得到返魂丹。”
“你这是什么意思?”绮烟目光凌厉地看向了她。
“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们罢了。”苗婧菡坐的累了,干脆把身子蜷缩起来,窝在椅上,“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舒棠将目光移向她,等她继续说下去,不料,对方忽然变回了猫咪的模样,如闪电般窜到了她的腿上。
舒棠怕它碰到师父的本体,用手轻轻罩住了玉佩。小猫扫了一眼,晃着尾巴,胡子一翘一翘地道:“你们如果不想帮他做事,那便帮我做事。这世上,除了他知道返魂丹位置,还有一个我。舒棠,我只需你亲手杀了清森扬,只要你做到,返魂丹就是你的了。”它长长的尾巴缓缓划过舒棠的小腿,“这个任务,你可愿意接?”
☆、第33章 11
小腿划过毛茸茸的尾巴,令舒棠猛地将小腿向后一撤。她难得地皱起眉头,问道,“你不是答应帮他处理此事吗?为何又要出尔反尔?”
“答应归答应,之后会不会改变主意,全凭我的心情。”小猫咪在她身上伸了个懒腰,抖了抖身上的毛,“我现在改了主意,你可要接受?”
她话音一落,芙玉的声音突然在舒棠脑内响起:“莫要被她蛊惑,她这是要引出你的心魔。”
舒棠精神随之一振,当即对着小猫咪道:“我不接受。”
即使师父说了,她是在引起自己的心魔,可舒棠在拒绝她时,心里还是有几分犹豫挣扎。
杀清森扬比扰乱整个清容派容易得多,如果答应了苗婧菡,绮烟很快就能得到返魂丹的医治。如今,她却是拒绝了苗婧菡,相当于间接断了绮烟的生路。
她与绮烟并不相熟,对那竺采彤更是有着莫名的敌意,即便如此,她仍觉心中有愧。
芙玉暗叹徒弟的天真善良,又对她道:“采彤与绮烟不会怪你,你天赋极佳,断不能产生这种心魔,会害了自己。”
被师父开导一番,舒棠稍觉好些。小猫咪早就料定了她会拒绝,尾巴一扫,带着笑意道:“你不接受也可以,反正我现在已经改了主意,倒不如改的再彻底些。”
舒棠不知它是何意,继续听它道:“只要你答应将来为我做一件事,我就替你从清森扬那里夺来返魂丹。这交易可谓是划算至极,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没等舒棠说话,竺采彤率先道:“不怎么样,我本以为返魂丹之事乃是纯粹的交易,却未想到这不过是个计谋。返魂丹我们不要了,舒棠,我们走罢。”说罢,她与绮烟一齐起身,伸手去拉舒棠。
小猫咪软软地“喵”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道:“我原以为只有我自己脾气不好,没想到你一个芍药簪子,比我还要没耐性。”它优雅地站起身,软软的爪子踩了踩舒棠的双腿,“我诚心将返魂丹给你们,同时想换回点我想要的东西,怎么就被你说成计谋了呢?”
返魂丹这等珍贵的东西,只要自己办一件事便可得到,究竟是苗婧菡傻了,还是那需要做的事太过困难?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必是有诈。
但是,从苗婧菡的眸子里,舒棠没有看出半分恶意。
虽说她在清容派杀了数人,又是个捉摸不定的鬼仙,然而,从她在石林里与自己玩耍,到蛮荒中助自己化人,再到现在,舒棠始终看不出苗婧菡对自己有何恶意。
一时间,正厅内一片寂静,半晌,舒棠伸出手把小猫抱起,放在了地上,“你要我为你做的事不可违背我的道义,不可杀人放火,不可出卖良心。如果你答应,那我便答应你。”
小猫咪“喵呜”叫了一声,摇身一变,又恢复了人形,俏皮地道:“成交。”
芙玉在本体中始终沉默,竺采彤则立刻阻止道:“你不必为我们做到这般田地。”
舒棠目光落在地面上,轻声道:“我师父与你相识多年,我是她的徒弟,你需要帮助,我怎会不帮?更何况,我不过是答应她做一件事情,比起完成那所谓的任务,此事我也没付出什么。”
竺采彤还想说什么,绮烟深深看了舒棠一眼后,拦住了她。
苗婧菡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脚步轻盈,舒棠趁此工夫去看那城主,发现他不知何时执起了书卷,认认真真地读起了书。
这人,真是越看越古怪。
苗婧菡说是三日后将丹药送到竺采彤的回春堂中,交易达成,舒棠三人也不再逗留,直接离去。在此期间,城主只字未语。
等她们彻底离开了宫殿,烈犹才放下了书卷,从高座上起身,缓缓下了台阶。每下一阶,他的衣服便黑上一分,在他走下最后一节台阶时,他一身白衣已完全被墨色浸染,化作黑色锦袍。他眉眼五官明明未变,整个人的气场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着他身上散发而出的浓浓煞气,苗婧菡不以为意地道:“你探看了小棠的灵台,可发现了什么?”
烈犹身上的煞气猛地聚起,直逼向她的面门,“我的事由不得你问。你倒是说说,你今天这出戏是为了什么?”
“清森扬我已经用够了,不想再用他,”苗婧菡没有被这煞气吓到,而是随意地坐在座位上,摆弄着自己的手,“他野心大,又有脑子,我留不得他,自然要杀了他。可是,直截了当地杀他,我又觉得可惜,干脆再利用他一次。”
烈犹收回煞气,淡淡应她:“你今天所做的事,不会是为了将他的事说给舒棠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和她达成那个约定。”
“对。我先前做的铺垫虽是多了些,只是,若先前未得铺垫那些,竺采彤后来怎会对她大为感激,她又怎会在内心极度挣扎中答应我呢?”苗婧菡狡黠一笑,“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她和你好。”
烈犹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你若敢伤她一分,我亦不会放过你。”
“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舍不得伤她一分。”说罢,她又变回了猫咪,轻手轻脚地落在了地上,“好了,我也要去办该办的事情了。”
话音一落,她猛地蹿出大厅,消失的无影无踪。
烈犹站在空荡荡的正厅之中,缓缓收了煞气,飞身越过层层台阶,落座后,又执起了那书卷。
这本书,从首页到尾页,一共只有两句话,却让他看了几千年。
所幸,那个人,终于被他找了回来。
偌大的正厅中,惟有他一人。忽然,一声轻柔的呼唤被他道了出口——
“千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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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城主宫殿,芙玉就由本体幻化回人形,舒棠心虚,一直不敢看师父,垂着脑袋跟在了她的后面。
如苗婧菡所料,竺采彤对舒棠的态度当真变了些,不再调笑她,也不再与她提芙玉之事。见芙玉化回人形,她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此番我承了你徒弟的情,多谢。”
芙玉淡淡道:“这是她的选择,与我无关。”
虽然师父平时说话也是这般平淡,可舒棠做了亏心事,总觉得师父话语里似是不大高兴。难道……难道她真的要被扔回猪圈了吗?!
好在师父没有提让她回猪圈的事,一路上四个人也都没什么话说,等到了客栈门口,芙玉才道:“你们需要帮忙的事,我与徒儿已经完成,自此分开便好。”
舒棠越发感受到师父的不悦,于是大气也不敢出,只乖乖听从师父。
竺采彤目的已经达到,看着芙玉的侧脸,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去。绮烟看了舒棠良久,随着采彤一齐离开。芙玉看她们走远了,这才抬脚进了客栈,同时对徒弟道:“花花,走了。”
听到师父还叫她花花,舒棠第一次如此喜欢这个名字,巴巴地跟上了师父。
师父还叫自己小名,说明她没有真的生自己的气!
舒棠正喜滋滋地想着,然而,一进屋子,她便感觉师父身上的气场猛然一变。没等她和师父卖乖,芙玉已转过头,严厉道:“为师是如何教导你的?”
“师父……”舒棠愣愣地唤了一声,以为她是气自己摸了她的本体。下一秒,她却听师父厉声道:“为师教你与那猫妖不要沾染关系,可是你呢?你竟答应她,为她办事。”
“师父,我……”舒棠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些话都苍白无力。
师父说的没错,她这次的确是没有听进师父的话。她此番与苗婧菡做了交易,一是为了给竺采彤换回那珍贵的返魂丹,二是因为,她觉得小猫咪对自己没有恶意。师父明明再三强调不能和她沾染关系,可是自己……
舒棠自知理亏,又想到自己今天还把师父本体摸了一把,更觉得心里发虚,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芙玉看着她垂头乖巧的模样,狠了狠心,继续训她:“为师从未对你有过极高的期望,只愿你平安无事,却不想你竟不将我说的话听到心里去……”说到这里,她忽觉一阵强烈的眩晕,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已接连几日未得好好休息,又在给徒弟融合灵根时消耗了大量本源之力。然而,即使她身子已经无比虚弱,还是化成本体去帮了竺采彤。现在她又涌上心火,当真是再也支撑不住,话没说完,人便向前晕了去。好在舒棠反应及时,双手抓着师父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舒棠心急,也顾不得师父还在生气,扶着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床边,小心地扶她躺下。
芙玉脑中一片混沌,灵台中仿佛刮起飓风,搅得她几乎失了意识。直到一股冰凉的力量顺着眉心进入灵台之中,她才得以缓了口气。
然而,当她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张近在咫尺的娇俏小脸。
正将额头与师父相抵的舒棠:“……”
她愣愣地看着师父澄澈的眼睛,樱唇张开后想要解释什么,可一看师父干净的目光,她便什么都说不出,只得匆匆起身,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芙玉不知自己陷入混沌有多久,鼻尖好似还缭绕着徒弟身上的清香。她微微皱起眉头,扶着被子坐了起来,问道:“我晕了多久?”
“只、只一小会儿……”舒棠第一次把话说的这般不利索,险些咬了舌头。
芙玉看着她红彤彤的脸,只觉得先前生的气都消散不见,无奈道:“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法子的?”
听师父说话的语气柔和不少,舒棠稍稍放心了些,回答道:“我刚才扶您躺下后,脑中那股玉坠之力好像和您有所感应,我是被它带着……带着……”带着与您眉心相触这种话,她实在是说不出了。
她话虽没有说完,芙玉心思一转,仍是明白过来。那玉坠原属自己的本体,自然与自己有所感应。只是这本体疗伤的方式会大量消耗徒弟的精力,今后不能让她再用。
于是,她认真地对舒棠道:“此法略有不妥,今后不必再用此法医治。为师只需休息片刻,便可恢复精力,你不必担心。”
她说的淡然,舒棠听了,心尖却是一颤。
师父说此法不妥……莫非,是师父发觉了什么吗?
☆、第33章 11
舒棠耳畔似乎又想起了竺采彤对她说的那些话,当场双膝一软,跪在了师父身前。
“师父,今日是徒儿冒犯师父,还请师父不要再生气!”她干脆把自己今日里犯的错一并承认了来:“徒儿不该摸师父本体,也不该答应那苗婧菡……是徒儿做错了,但求您不要赶徒儿……”她话还未说完,芙玉已走下了床,一脸莫名地扶起了她。
“花花,是你想得多了,为师没有怪你。我知道,本体之事实属无奈,至于苗婧菡一事,为师也不过是想给你提个醒,望你今后明辨是非,莫要再吃了亏。”芙玉伸手拨开舒棠额前垂落的碎发,“你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为师不会永远陪着你,现在有我处处提醒你,将来,只能靠你自己。”
舒棠怔愣着听完,问道:“师父可是要赶我走?”
“自是不会。但是,你总有一天会出师,有自己的天地,有自己的徒儿。”芙玉微微弯起嘴角,笑容绽放出无尽光华,“到那时,我不求你对为师如何,只希望你好好教导你的徒儿,走你自己的路。”
她说话的语气不复先前严厉,必定是消了气的。可她所说的话,却令舒棠无限惶恐。
师父说的没错,如果只是这种师徒关系,总有一天,她们会成为彼此的过去。她舒棠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她怎会忘记师父这等江河之恩,彻底去走自己的路,而不顾师父呢?
她用盛着莹莹水光的眸子紧紧盯着师父温柔美艳的脸,终究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过了半晌,她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向师父鞠躬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必不使师父失望。”
以师父的性格,她能与竺采彤这种有过情感瓜葛的人正常相处,也能对自己这种卑微暗恋的徒弟以平常态度相待。也就是说,无论自己心里有什么一厢情愿的想法,对师父来说都无所谓。
还好自己对师父那点小心思还处于萌芽阶段,就这般断了也无妨。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何况她的师父不是流水,而是奔腾江河,自己这小小花瓣,落入江河后自是激不起一圈涟漪。
如此一来,倒不如早早放手,少想师父多练功。
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结束,两人休息了一夜,便回了仙界。清森扬的事情,在芙玉出城主宫殿时便已传给了南檀,南檀也不含糊,接了消息,立即派人去盯住清森扬。
不料,芙玉刚刚回到仙界,便听匆忙赶来的南檀对她遗憾道:“我们去寻清森扬时,他已经不见了踪影。庐华先前鲁莽,放他回了人界,我与他在人界搜寻一圈,都未找到他的气息。我怀疑……他已经死了。”
站在自家门口的芙玉眉头一皱,站在她身后的舒棠也是一怔。
清森扬不是和苗婧菡一伙吗?她竟真下手杀了他?!还有,他那般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快便死了?
南檀说完了急事,这才对舒棠招招手,道:“舒棠,过来。”
“南檀上仙好。”舒棠恭敬地对她打了招呼,第一次以较为相等的高度去打量她。
仙界之人相貌都不赖,眼前的南檀上仙也不例外。但比起她的相貌,其气质更为令人惊艳。也怪不得仙界之事大多由她处理,这般高贵如人间帝王的人在仙界可谓是难寻。
听师父说,南檀上仙乃是一棵檀木所化,吸收天地灵气无数年,终于萌生了天地灵智。遇见庐华与芙玉前,她的名字就叫“檀木”,见别人都取了雅致的名字,她才给自己取了“南檀”之名,且用了数千年。
而在她打量南檀上仙时,对方也在打量她。当初,南檀以为这小猪要用十年才可修成人形,万万没想到,不过几个月,她已成了这般亭亭玉立的模样。
说起来,芙玉也是好福气,养死千百只猪后,终于得到了这样一个好徒弟。南檀甚是欣慰地拍了拍舒棠的肩膀,叮嘱道:“有了灵根更要努力修炼,我仙界还未出过百年之内成仙的人,这重任便交给你了。”
舒棠挺直身板,用自己都未察觉的认真语气道:“谢谢南檀上仙,我不会给师父丢脸。”
南檀露出浅笑,对芙玉道:“你当真找了个好徒弟。”
芙玉自己也不客气,“谢谢夸奖。”
舒棠知道自己不该掺合仙界这些事,她现在只需研究如何才能更好的练功。于是,与南檀上仙寒暄客气一番后,她便提前告退,进了大门,回到偏殿,留她们在外面继续商讨事情。
庐华这几日都在芙玉府邸之中,为她照看府上。正喝茶时,忽见一个娇美的俏姑娘畅通无阻地跑了进来,他二话不说便跟了过去。
舒棠身上有着师父留下的气息,自然不会被府邸外的结界拦下。她一路跑回偏殿后,刚想关门修炼,转头竟见一个玉冠束发、翩然君子般的男子站在门外,一脸玩味地打量着她。
眼前这位,不就是庐华上仙吗?
舒棠忍不住捂脸,多亏师父认识的人不多,不然,自己一定会被更多人围观。
她不就是化了个人形嘛……仙界由物、妖化人的仙不少,也不见有多么稀奇啊!
庐华看她看的够了,这才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对她嬉笑道:“原来是你这小猪,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女孩乱跑,跑到了芙玉上仙府上。”
舒棠看着他,恭敬道了声好:“庐华上仙好。”
“哎,哎,哎,”他一连应了三声,笑意满满,“小丫头比你师父有礼貌多了,好好好,也不枉我先前精心为你挑选那玉坠。”
舒棠默默想,当初也不知是谁说过“一只传一只,一只传一只”那种咒猪的话。
当然,她没敢把这话说出来,而是道:“谢谢庐华上仙了。”
庐华好几天都没个说话的人,现在逮了芙玉的徒弟,自然不会放过她,当即拉着她坐到红木椅上,问道:“你师父呢?”
“她在外面与南檀上仙交谈。”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胳膊从庐华手中抽了出来。
庐华也不在意,开始与她回忆道:“当初你师父带你回来,我还以为又要多一个猪崽的亡魂,没想到,转眼几个月,你不仅活了下来,还化了人……”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用一句话做了总结:“反正你已经打破了你师父养活猪崽的时长记录,今后不必再有压力,无论怎样,你都是芙玉养活最久的猪崽。”
舒棠:“……”
庐华上仙!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你为何张嘴闭嘴都在咒猪啊!
猪也有生的权力!也有尊严!
舒棠心塞塞地和庐华瞎扯了半个时辰,在庐华聊到兴起时,她终于看见了走向偏殿的师父。她立刻站了起来,想要跑到师父身边,转而又想到自己先前做的决定,便又生生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恭候师父。
庐华和芙玉一样,都是个心粗的,谁都没有看出舒棠的不同。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庐华便起身离开,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了师徒二人。
舒棠默念着自己不能乱想,随即对师父恭敬道:“师父,徒儿这便去练功,先前所学的法诀不能使用,现在倒是想试试。”
芙玉这才觉得徒弟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想了想,又觉得没哪里不一样。她从袖中拿出两本书,道:“这是南檀上仙为你寻来的火系秘籍,听闻是上古饕餮一族所用的招数,等你练会了,可随为师去向她道谢。”
舒棠接过书本,点了点头,“师父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有。”芙玉答过后,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想,徒弟这多半是长大了,不过几日,便不似从前那般黏人了。
要知道,从前的白花花,那真是恨不得整天窝在师父怀里,现在却好似要离师父远远的,实在反常。
等师父离开偏殿后,舒棠才重重松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自己的抉择是对是错。不过,对于她来说,既然想不通,那便不去想。轻手轻脚地关上偏殿大门后,她转身抱着写着法术的书研究起来。
一切的一切都还是未知,其他事情都难以预料,她只知道,惟有足够强大,才能看到未来的模样。
她曾决定成为与师父比肩之人,那么,无论发生了什么,这点初衷都不可改变!
只是,舒棠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招式与法诀,仍是缓缓握紧了书脊,喃喃道了声:“师父……”
她终究,还是有些不舍啊。
☆、36|35343311
日光普照,明月悠悠。日月如此交替数日,舒棠始终待在偏殿,沉浸于术法之中,再也不想那些扰乱心神的事。
饕餮所用的火系法术等阶较高,以她现在的功法还应付不来。这几日,她都在钻研那些基础的法术,且除了火术,她还学了其他四系的简单法术。
五行相生相克,她的灵根虽为火,木土金水也是要稍稍涉猎一些的。就像她的师父,虽然是土系灵根,她却从未见过师父使用土系法术,多数见的,还是木、火、水。法术在于精,而不在于种,火系灵根不过是给了她在火系法术上更大的发展空间。
舒棠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勤快的,就连穿越,她都穿越成一只每日本应吃吃睡睡的猪。可是,现在的她,已可以连续不断地练功,即便要休息,都是以打坐相替。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她的胃口变得极为不好。对于一个对吃热爱无比的人来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吃不进东西,而舒棠,眼下就是这种状态。不知是练功太过入迷,还是她情绪影响所致,这七日她对食物没有丝毫欲|望,打坐结束后,都觉得胃中饱满,不需进食。
如此到了第七日,芙玉上仙终于忍耐不住,强行打开了偏殿大门。舒棠此时正盘腿打坐,见师父进来,她将真气收于丹田后,缓缓吐了一口清气。
芙玉见她无事,稍稍放心。舒棠疑惑地站起身,走到师父身边问道:“师父有事找我?”
“没有,”芙玉摇摇头,从袖中拿出本刚刚准备的书,“为师来给你送这心法秘籍,想必会对你真气的修炼有所帮助。”
舒棠乖巧地接过,道:“谢谢师父。”
“你与我不必这般客气,”芙玉伸出手去揉了揉舒棠头上包子似的发髻,感到徒弟下意识地抗拒后,她讶异地放下了手,缓声道:“你练功罢,为师不打扰你了。”
舒棠全身的触感此时都聚集在发顶,指尖微微酥麻。她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后,躬身道:“徒儿就不送师父了,师父慢走。”
等偏殿大门关上,舒棠顿时失了全身气力,抓着书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而,还没等她站起来,大门又一次被芙玉打开,“花花,你可要吃点东……”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舒棠已在师父的注视下匆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为何坐在地上?”意料之中地被师父问过后,舒棠憋了半天,道:“听说坐地上可以接地气。”
芙玉上仙沉默了片刻,道:“地之气在妖界最为浓郁,你若需要,我可以带你去妖界。”
舒棠一面暗骂自己的回答蠢钝无比,一面道:“我……我只是一时好奇,不是……咳,我的意思是……”
芙玉打断她道:“花花,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她立刻否决。
芙玉思忖了会儿,道:“我知道,你在仙界朋友甚少,清森扬离世后你心情许会不好。但是,人生就是这般,一切都是有得有失。你身边朋友会来回更替,对你重要的人会不断离开,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世上好似只剩了你一人。世间繁华,但那不过是过眼烟云,这些东西总有一天会消散于天地,虚虚实实,到最后,只有你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师父说的话舒棠听得半懂,她暗自总结了下,发现师父似乎误会了什么,遂道:“师父,我没有因为清森扬而乱了心绪,徒儿……不过是想专心修炼罢了。”
“修仙之人,可有执念,却不可有心魔。”芙玉认真地对她道:“你若有什么想不开的,找为师问问便是。”
舒棠忙点了点头,“徒儿知道了。”
芙玉轻叹口气,“那你可要吃点东西?”
“徒儿近日来并不觉得饥饿,不麻烦师父了。”舒棠乖巧道。
见她的确没有饿到,芙玉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偏殿,留舒棠在原地大口喘息。
刚才真是太险了,她以后一定要更小心才好。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变得安逸许多,师父知道舒棠是在专心练功后也不再来找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再次沉浸在各类功法之中。
又过了二十余日,舒棠终于学会了这几本书上的各类法术,走出了偏殿。
因着饕餮的火系法术较为高深,她还没有练熟,其它的五行简单法术她皆已掌握,只差在实际战斗中增加熟练度。
任何一件事都是如此,若想真正掌握,需要的不是死记硬背,更多的是对它的熟练。苦读兵书不如在战场上真正体验几番,真正的强者必是身经百战之人。舒棠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一出偏殿,便跑去寻师父,问她如何才能经历实战。
对于一位上仙来说,实战并不需要找真实的人来斗法。他们法力高深,大多可以用意念幻化出对手,真无聊到一定程度时,便用这法子来消磨时间。芙玉自然也可以为舒棠幻化出一个最适合与她对战的对手,可是,待她瞧见徒弟本就不大圆润的小脸现在更加削瘦,犹豫后,并未告诉她这个法子。
若花花知道她可以与幻影对战,多半又要回到偏殿,把自己关起来苦练,再这样下去,她的身子肯定要变得虚弱。而且,就算不管她的身子,这种幻影对战的法子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只可练招,不能练心——此乃大忌。
真正与人斗法时,所要凭靠的,不仅是招式的精湛,更重要的是那随机应变的能力与强大的内心。
稍一思索,芙玉道:“你近日来太过劳累,休整几日,你去人界修行三月罢。”
“去人界?”舒棠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与自己实力相当的人大多在人界,又因人界有各类修仙门派,切磋机会更多。
但是……师父说的不是她们一起去人界,而是她独自一人去人界……舒棠心中发酸,师父果真对自己不如从前那般上心了,说到底,也是她自己作的。
要不是她先疏远了师父,师父怎会疏远自己呢?
舒棠努力整理了心情,接着道:“师父,我明白了。那么,我后日启程可好?”
芙玉看着她尖尖的下巴,摇头道:“五日后再去吧,这几日先不要修炼,为师给你准备吃食,补补身子。”
舒棠想要拒绝,转而看见师父认真的表情,又把拒绝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她师父决定的事,她乖乖听从便好。
一个月来重新恢复吃饭的舒棠并没有什么胃口,即使师父做的松芝玉露羹无比美味,她也只喝了一小碗。余下几日,她依然没有胃口,几乎是硬着头皮吃下师父精心准备的食物。
第六日,仙婢们一早便为她整装了行李,庐华上仙也来凑热闹,带了个小法器送给她,叫她路上小心。舒棠拎着行李,收了庐华的小礼物,轻声道了谢。
芙玉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直到师徒二人走到仙界的出口处,她才开口道:“花花,路上小心。”
“师父放心吧,”舒棠忽然觉得自己嗓子发痛,“等徒儿回来,便不会像现在这般弱小了。”
芙玉静静地注视着她,从那黑白分明的杏眼到尖俏的下巴,反复看了几次,才重重道:“一定要平安回来。”
舒棠的鼻子越来越酸,嗓子亦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憋了好久,才道了一个字:“好。”
看着徒弟发红的鼻尖,芙玉险些问出要不要师父陪同这种话,想到南檀曾经说过的那些,又想起自己先前的决定,她才将其生生咽下。
师父没有再对自己多说什么,认知到这一点的舒棠没来由地委屈起来,颇有些赌气地道:“师父,那徒儿走了。”
话音一落,没等师父再说话,她已纵身跳入出口的云海之中,不见了身影。
芙玉望着无边无际的云海,缓缓叹了口气。右手轻抬时,她忽听身后有人问道:“你还是要随她一起去?”
一听声音,芙玉便知来人是南檀。她收回要施法瞬移的右手,回身道:“我放心不下。”
“一次放心不下,便次次放心不下。”南檀整了整头上的玉簪,“你暗中已给她施下通灵诀,若她真有危险,你也可以即刻赶去护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莫要再想她,随我回去吧。”
芙玉回头看着茫茫云海,一想到她的徒弟在陌生的环境中无措茫然,她只觉得揪心般的难受。
南檀见她这样,无奈道:“你不过是收了个弟子,怎么我看,倒像是养了个女儿?”她想了想,又道:“我记得人间有句话是——儿行千里母担忧。”
芙玉上仙静了一瞬,淡淡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弟相当于半个孩子,我担忧于她,有何不可?”
南檀失笑,也不反驳她的强词夺理,转而问道:“既然你已完全将她视为自己的徒弟,倒不如再养头真正的猪,也可排解一人时的苦闷。”
她说的没错,自从芙玉有了徒弟,已有许久没有体会独自一人的滋味,冷不丁失了徒弟,她当真有些适应不得。
然而,即便如此,芙玉还是摇头道:“不必,我此生有花花足矣,不想再养其它猪崽。”
南檀事务缠身,与她说了这些后,见芙玉还有些犹豫,干脆自己离开,留她一人思虑。
有些事,还是要自己抉择,他人说的再多也是无用,徒费口舌。
云海之上,芙玉上仙飘然独立,往来仙鹤偶有啼鸣,一切皆是静谧。忽然,一阵透明荧光在一处骤然闪现,眨眼又不见了踪影。
去而复返的南檀在暗处看到这一幕,终是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37|3635343311
清容城外,绿意盎然。
自打芙玉上仙曾到清容派护守的消息传出后,清容城中便一直无比热闹。原本,这出城人与入城人的数量基本持平,可现在,每日入城之人远多于出城人,城中客栈常常爆满,有的人住不得客栈,只能在酒馆或是客栈外面打个地摊,算是对付一晚。
凡事有利有弊,这种形势下,城中客栈老板与酒馆掌柜们一个个乐开了花,清容派众人起初也是高兴,门庭若市时,皆道我派终于迎来出头之日。不料,过了不到半月,掌门便强行命令封派,不让任何人再进来。
慕名来到清容城的大多是闲散修仙之人,当然,这其中不免夹杂了些并非正道之人。多数人来到这里是为了求仙问道,但这小部分人,却是打了不该打的主意。
芙玉上仙是何等人物?放眼当今修仙门派,有几个是见过其真人的?所以,凭什么她就能前去清容派坐镇,还不是因为派中有好东西!清容派中弟子被杀的事情也在这种推论下被传的越来越玄乎,等舒棠听说时,谣言的版本已经和原本的事件完全搭不上边了。
一到人界,舒棠自知对各处都不熟悉,倒不如来个相对熟知的地方。然而,等她进了清容城,才发现这里已与自己离开时大不一样。
客栈爆满,来来往往的人不再是清容城的百姓与常驻的商贩,更多的则是外来之人。所幸,她进来之时天色尚早,倒也不急于考虑晚上所居何处。只是,她实在摸不清眼下状况,思虑一番后,跑到了酒楼中,打探消息。
这一打探,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有这些人想要进那清容派,原来,竟是有人传出了派中有至宝的谣言。
镇派之宝并不稀奇,哪个门派还没有点压箱底的宝贝?但是,在谣言中,清容派的宝贝被传的神乎其神。有人说它可以嗜人心智,有上古真神之力,引得派内弟子互相残杀,这才酿成派门惨案;又有人反驳他,说他一派胡言,真相乃是这宝贝能让人直接成仙,有无穷力量,消息走漏后引来贼人觊觎,派内弟子为了保护宝贝,与敌人进行了殊死搏斗,最后壮烈牺牲。
最后,他们还给此事一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总结——如果宝贝不够稀奇,芙玉上仙怎会来此呢?
听到这里,舒棠实在忍不住了,上前插话问:“那城里死的百姓如何算得?”
传着谣言的人登时重重拍了下桌子,惊讶道:“什么?城里还有人死了?!”
舒棠扶额,觉得自己可能是闯祸了。按照她的推断,谣言里死的人越多,这谣言就会被传的更邪乎。
总之,她算是摸清了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来到这里,一是因为师父曾来过此处,令不少人慕名前来,欲要拜入清容门下,或是来此参观一番,沾染上仙之灵气。二则是因为,传言中说,清容派有着能够吸引堂堂上仙的宝贝,这些人是来寻宝的。
但清容派屹立世间千年,怎会如此容易地被人闯入?且派门迎此大难,出自清容派的仙人们也不会袖手旁观,一齐出动,不仅加固了清容派的结界,还亲手捉了几个法力高强的散仙,以示众人。
对于散仙这类人来说,成仙已成为一种奢望,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令其直接成仙,这诱|惑比无数金银财宝都要大。
舒棠在酒楼里换了个地方,听着人们高谈阔论,七嘴八舌地谈论自己为何要成仙。听来听去,她觉得,这些人有很大一部分,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成仙。
有的人刚生下来,就被人说是有仙缘,应送去修仙;有的人是觉得修仙可以长生不老,可以在这花花世界中多加流连;有的人,则是认为仙人法力无边,有着绝对的力量优势,可使他人臣服。
这些人修仙修得迷茫,修得糊涂,只有寥寥数人道——自己修仙乃是为了开阔视野,身处凌空,体悟何为道、何为人、何为仙。
与师父在一起时,这种场面都是她所看不见的,舒棠觉得自己短短半日便涨了不少见识。但是,当增长见识的喜悦过去后,她又不免低落起来,开始想念师父。
师父此时一个人在府中,会做些什么呢?种萝卜?拔萝卜?还是打坐?
舒棠在嘈杂的酒楼中想了许久,才甩了甩脑袋,站起身走出了酒楼。
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看清容派,眼下,派中众人忙得不可开交,哪还有功夫管她。可是,站在大街上,她对自己要去何处实在是没有丝毫头绪。
到人间历练……到底要如何历练?
进清容城前,她为自己的面貌施了幻术,在他人眼中,她只是个身材矮小的普通妇人,在人群中并不显眼。所以,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溜达,倒也不怕有人盯上自己。
不过,她显然有些高估了自己施幻术的能力,当她走近清容派门前,巡逻的弟子立刻发现了这个给自己施幻术的女子。
不以真实面貌示人,要么是其相貌过于引人注目,要么是有着某种不能被他人发觉的目的。巡逻弟子虽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但看此人在入口处来回晃荡,似乎在打着什么计量,就知她有问题。
弟子们没有贸然行事,皆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舒棠倒是没有发觉自己被人盯上,此时只是想着自己到底要去何处,不知不觉就在门口打起了转。
等她又一次踱步到结界入口时,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来到了人家门派的大门前。舒棠看了看戒备森严的入口,暗自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就算不知道要去哪里,清容派也不是她现在该去的地方。
这般想着,她人已渐渐走远,骤然间,一股熟悉的力量忽而袭来,直奔向她的眉心。那熟悉感犹如电光石火,未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返回到结界入口。
糟了!她的身体被人控制了!
舒棠迅速调转体内真气,全力抵御那力量的控制,但是她与那力量之间的差距太过悬殊,判若云泥,完全奈何不得它。
所以接下来,舒棠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火光突现,在连续伤了三个弟子后,徒手撕开结界,踏入其中。
这时候,她也终于反应过来,这熟悉的力量究竟来自于谁。
一踏入清容派的土地之上,她身上的控制随即消失,舒棠身子踉跄向前,待她站定,蓦地回首道:“苗婧菡,出来吧。”
一道黑光在她眼前闪过,渐渐化成一个俏丽的小姑娘,她对着舒棠嬉笑道:“小棠,你这模样当真不好看,我这就替你恢复过来。”
说着,她抬手在舒棠眼前一晃,便消了那幻术。
说话间,闻声而来的弟子们蜂拥而至,此时已将她们团团围住。苗婧菡丝毫不在乎,瞳光在这些人间流转一番后,仰首正要说话,却忽然被舒棠拉到了身后。
面如桃花的俏丽姑娘对着众人施了一礼,开口道:“抱歉,是我和同伴鲁莽,以为这结界中有什么好玩的,这才误闯此处,我们这就离开。”
领头的弟子乃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原以为擅闯者是奸诈小贼,却不想看见了两个美的不似真人的女子。
两位女子中,说话的这个年龄较小,面若桃花,未施米分黛已美的不可方物。后面那个黑袍女子年纪应是十七八,虽有嚣张之色,依然不掩其美貌。当真是一个乖巧恬然,一个灵动耀眼。
在场都是修仙之人,平日里哪见过这般好看的姑娘?此时听她说的这般客气,一时间也都起了怜爱之心,不忍对其动粗。
只是,毕竟她们伤了门中弟子,领头弟子思忖片刻,这才道:“我们也不想为难二位,只是二位能够闯进结界,想必功力不弱。只消二位姑娘随我们去面见长老,询问一番后,便可离开。”
身后的苗婧菡又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上前与其对峙。舒棠虽不知她带自己进来的用意,却也不能让她再对这些无辜弟子痛下杀手。于是,她忙把不老实的小猫拉得更紧了些,对弟子们:“那好,我们这就随你们去见长老。”
听罢,领头弟子立刻去唤长老,其他人带着两个姑娘浩浩荡荡去了正厅。舒棠生怕这脾性捉摸不定的小猫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做出不该做的事,明明知道两人力量悬殊,却还是一路紧紧拉着她。
被拉住后,苗婧菡竟也真的没有捣乱,乖乖跟在舒棠身侧,一脸玩味地看着她的侧脸。
若她没感觉错,在她们进来后不久,清容派的结界又产生了一阵极微弱的波动。也就是说,有一个实力绝对强大的人潜入而来。
能有这个闲情逸致的强者,不是那芙玉上仙又会是谁?
苗婧菡悄无声息地勾起了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漆黑晶亮的眸子对舒棠上上下下地打量。
看来,这芙玉上仙,对她的徒弟还真是上心啊。既然如此,凭自己的性格,怎能不好好与其玩上一番呢?
☆、38|22
斜阳穿梭于云霄,远处传来了暮鼓声声。舒棠随着一众弟子来到正厅后,一打眼便瞧见了个熟人,胡裘。
当初这鲁莽的弟子对师父出手,惹得师父不快,事后来道歉也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舒棠可是记得清楚。此时见他对自己频频打量,她心有不爽,静静向后退了一步,恰好站在一名弟子身后,挡住了他的视线。
居于上座的大长老见到闯入者是两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一时间也是皱眉。他回头看了看方才被打伤的三个弟子,问道:“你们看看,可是这两个人打伤了你们?”
三名弟子脸上泛着病态的白,显然是伤及了五脏六腑。其中一人嘴角带血,目光在两个姑娘身上停留许久,这才不确定地道:“伤我们的人在自己面容上施了幻术,弟子也不确定……”
舒棠深呼吸一口,开口道:“伤你们的人就是我,我这几日真气不稳,体内真气常常在经脉乱窜。刚才正是因为如此,显了真气紊乱之相,误伤了三位。我在这里给三位赔罪了。”
见她主动承认,大长老缓缓点头,走下阶梯,来到她面前,指着苗婧菡问道:“那这位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我的同伴,我们闹了别扭,我一人独行时闯出了祸,她发现后,顺着结界的空隙来寻我。”
她说的话没有什么破绽,可苗婧菡在旁边始终不说话,难以不令人起疑。大长老转过头问她道:“她说的可是属实?”
“我和她站在一起,自然与她是一伙人,你问我属不属实,当真是问了句废话。”苗婧菡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大长老一时语塞,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小丫头竟是个牙尖嘴利的。审视她半晌,他才继续问道:“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没等舒棠说话,苗婧菡已抢先开口道:“我这同伴的身份你可知道?”
她故意重读了“同伴”二字,舒棠自觉心虚,却也由不得她再乱说下去,死死攥着苗婧菡的胳膊,不教她继续说下去。
大长老皱眉打量舒棠,“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路过此城……”舒棠解释的声音瞬间被苗婧菡的话语声盖过:“她是芙玉上仙的徒弟。”
舒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位到底要做什么啊喂!
而在场之人皆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眼前这娇美的小姑娘,竟是芙玉上仙的徒弟?!
大长老亦诧异地看向舒棠,若他没记错,上仙先前光临时所带的徒弟,乃是只米分嘟嘟的小猪崽。那么,眼前这位,究竟是冒充之人,还是芙玉上仙另收的弟子?
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舒棠就是那半大的猪崽。胡裘乃是见过猪崽的人,他不如大长老那般沉稳,也不懂得细细思虑,当即问道:“你说她是上仙的徒弟,又有什么证据?”
苗婧菡微微一笑,悠哉道:“上仙之徒凭什么要向你证明自己的身份,将身份告知于你已是最大限度,小弟子,莫要不知足啊。”
眼看着就要挑起事端,舒棠忙不迭地捂住了小猫这张闯祸的嘴,连连道:“我这朋友不大会说话,请长老勿怪。”
她倒不是真怕了这些弟子,即使她本人也不大喜欢胡裘等人,可是,她舒棠所代表的并非她自己一人,怎可胡乱造次。一旦芙玉徒弟的身份暴露于人,她的一举一动便是代表了她的师父。就算此时她不想受气,也要顾及着师父的颜面,对清容派尽量客气着。
师父自己已经得罪很多人了,总不能收了个徒弟,徒弟比师父更会得罪人吧?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话没错,可毕竟不是用在此处的。
但是,舒棠这句话显然没什么用,大长老拂袖回到座位之上,面上已有不悦。眼下局面在苗婧菡的三言两语间顿时变得紧张,舒棠略一分析,便知今日必须要对清容派有个交代了。
要么赔偿这三名弟子,认了这个罪,再承认自己冒充芙玉上仙的弟子;要么,就拿出自己是上仙徒弟的证据,与清容派好好说道说道,给师父丢个人。
舒棠心中哀叹,果然,每次遇上苗婧菡,她都要惹上一身的事情。
这两个选项,她哪个都不想选。而且,若是再仔细想想,第一个方法看似没给师父丢人,但所谓来日方长,谁知哪一日自己又会以芙玉弟子的身份与在座的各位相见呢?到时候一打照面,更是尴尬。
这样一来,无论她接下来做什么决定,都会给师父丢人了。舒棠暗自咬牙,看着挑唆后一脸悠闲的小猫,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扔出去。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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