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节
[展昭]到开封府混个公务员 作者:欧阳墨心
第53节
“……”
金虔满头黑线,回头望向身后的三人,干笑两声:“或许是刚刚那一摔把他的脑袋摔坏了,变成了哑巴……”
“哼!”小逸终于发出了声音——不屑的冷哼。
“白兄,看来让金兄去问话并不合适啊。”一枝梅双臂环胸,懒洋洋道。
“奇怪,刚刚小金子和这个小鬼不是聊得挺投机吗?怎么这会儿一句话也套不出来?”白玉堂摸着下巴纳闷。
展昭皱眉,正要迈步上前,却被白玉堂抓住了肩膀。
“猫儿,等等,让霉兄试试,都是同道中人,或许……”
“对对,肯定有共同语言。”金虔附和道。
“好吧,在下就小试身手。”一枝梅走到小逸面前,眼睛在小逸身上打了个转,一抖袍袖,两只手一边一只扯开小逸脸颊,“小鬼,为何冒认在下的徒弟陷害在下?”
小逸脸皮被扯拉成了一张大饼,一双眼睛却是精亮的出奇,冷冷盯着一枝梅不发一言。
“还不说?”一枝梅双手使力,小逸的脸皮又被拉宽了几分。
小逸不吭一声。
“你个臭小鬼!”一枝梅一只手揪着小逸的脸皮,一只手抓起软鞭,在半空中啪得一甩,威胁道,“若是不说,小心在下的鞭子!”
这次,小逸不仅不答,反倒朝一枝梅翻了一个大白眼。
“你、你你你!”一枝梅气得头顶冒烟。
“梅兄,何必与孩童一般见识。”白玉堂慢条斯理上前,轻轻拍了拍一枝梅的肩膀,“如此沉不住气,若是传出去岂不有失霉兄的身份。”
一枝梅斜眼瞅了白玉堂一眼:“难道白兄有什么高招?”
“好说。”白玉堂将一枝梅挤到一边,走到小逸身前,桃花眼一眯,摆出一副自认为十分亲切的笑脸道:“小鬼,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要问几个问题罢了。”
黑黝黝痦子上的长毛迎风招展,配上白玉堂风情万种的桃花眼……
金虔一旁打了个寒颤,眼前浮现出一个经典场景:红灯区里的老鸨一脸亲切笑道:女儿啊,妈妈都是为了你好,某某员外是好人,你就从了吧。
一阵夜风吹过……好冷……金虔缩了缩肩膀。
小逸看了一眼白玉堂,一扭头,冷哼一声。
“好你个小鬼!”白玉堂双眉一挑,笑脸唰得一下变得万分妖娆,一伸双手揪住小逸的脸颊,使劲向两侧拉伸脸皮,小逸的脸盘顿时变作了一个椭圆的鸡蛋饼,“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兄!”展昭叹了一口气,上前拍掉两只耗子爪,瞪了一眼白玉堂,蹲下身形,双眼与小逸平行直视道,“我等有要事在身,只想询问青集镇一事,还望据实以告。”
乱蓬蓬的胡子上方,一双黑烁眸子,清亮如水,明澈似镜,辉映皎皎月色,净彻心扉。
小逸明显有一瞬的愣神,但眨眼间就恢复正常,静静盯着展昭片刻,突然开口道:“我知道的都可告诉你,但问完之后,必须放我走。”
此言一出,一枝梅和白玉堂顿时脸色一黑。
金虔却是背后一阵发寒,暗道:这猫儿就算被满脸的大胡子破了相,施展起“美猫计”来也是毫不含糊,真是功力与日俱增!而这小鬼更是离谱,首次面对猫儿的美色攻击,竟然瞬间就恢复如常,还能如此镇定的讨价还价,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展昭定定看着小逸,点头道:“好。”
小逸盯着展昭片刻,一抬头:“问吧。”
“你为何要冒充在下的徒儿?”一枝梅抢先问道。
小逸望着一枝梅,微微皱眉道:“我乃是偷儿,遇到了官府中人自然要考虑脱身之策,冒认不过是为了自保。”
“你如何知道我们是官府中人?”金虔惊道。
小逸看向金虔的目光又多了几分鄙夷,叹气道:“是那个叫一枝梅的人说的。”
众人唰得一下将目光射向一枝梅。
“在下何时说过?!”一枝梅惊呼。
“你称那个大胡子为‘展大人’,能被称之为‘大人’的人,必定不是平民百姓,而是官府之人。”
众人射向一枝梅的目光有些犀利。
一枝梅干笑:“一时失言、一时失言。”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一枝梅的名号?”白玉堂插言问道。
“你们自己说的。”小逸似乎有些不耐烦,撇撇嘴,突然一板脸,开口道:“江湖上谁人不知一枝梅易容手法冠绝天下,我们这点小把戏怕还入不了梅兄的法眼吧?”
声音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惊。
因为这句话,语气、声调、皆与白玉堂一摸一样,除了声线略显稚嫩之外,学的是惟妙惟肖,简直就是一个孩童版的白玉堂。
小逸看了一眼众人,继续学一枝梅的语气道:“白兄过奖了,白兄这装扮,实在是出人意料,一枝梅自问还没有如此本事能将人乔装成如此模样,实在是惭愧。”
这次竟也是八成相似。
众人满脸愕然,一枝梅更是双眼唰唰放光。
小逸扫了众人一圈,继续道:“既然你们都怀疑青集镇之事乃是一枝梅所为,而一枝梅又因怕我被官府所擒而出手相救,我就顺手推舟,假装是此人的徒弟,嫁祸于他以便脱身。”
众人惊骇,不由互相对视。
金虔更是心惊不已,暗道:
感情这小鬼什么都不知道,仅凭几句对话中漏出的破绽,就当下立断演出一场徒儿认师傅的苦情戏,并打算以此混淆视听以便金蝉脱壳——可怕啊可怕,真是:人精正太!
“见你三人功夫厉害,我知仅凭自己的功夫定然逃不掉,所以就用计劫持你们之中最弱之人为人质,本以为万无一失,岂料……”说到这,小逸绷着脸,横了金虔一眼,“官府之人也用如此下三滥的招式,真是始料未及。”
“咳咳,形势所迫,海涵、海涵。”金虔干笑两声。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小逸冷着脸道,“若是没有,可否放我离开?”
四周一静。
“青集镇药材失窃之事是你所为?”展昭问道。
“是。”小逸点头。
“为何要盗取药材?”展昭又问。
小逸抬头,大大的眼睛定定望着展昭,一脸正色:“自然是为了救人!”
众人闻言一愣,金虔更是一惊,只觉有种莫名的预感席卷而来。
展昭脸色渐凝:“救什么人?”
小逸漠然的小脸上漫上一抹沉凝之色:“榆林村的村民!”
“榆林村?!”金虔惊呼。
“难道你是榆林村的人?”白玉堂惊道。
“正是。”小逸看着诸人脸色惊异之色,有些纳闷。
展昭眉头紧锁,突然站起身,两下解开小逸身上的绳索,沉声道:“我等便是为了榆林村一事而来,请你带路,去榆林村。”
“诶?”小逸脸上首次出现了讶异之色,“你们?”
“事关重大,还请带路。”展昭沉声又说了一遍。
小逸盯着眼前的黑烁眸子半晌,突然起身:“好,我信你!”
说罢,转身拔腿疾奔,展昭紧跟其后,金虔自是紧随自家上司。
白玉堂前行了两步,又停下身形,瞅着小逸的背影,摸着下巴道:“霉兄,五爷我还是觉得这小鬼的身法和你有几分相似……”
一枝梅瞅着小逸背影也是若有所思:“他绑金兄时耍绳索的手法,和在下使的软鞭招式,似乎也有几分相似……”
“喂喂,莫不是这小鬼真是你的徒儿……”
“白兄说笑,若真是在下的徒儿,在下怎么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或许是霉兄懒得记起罢了。”
“……”
榆林村,位于青集镇西十里,村民三十余人,多以耕种田地,买换农物为生,村民纯朴善良,与世无争。但在半月之前,全村村民不知为何竟同时得了同一种怪病,遍访方圆数十里的医者,都诊不出是何种病症。更有青集镇数家医馆趁火打劫,明明诊不出病因竟然还敢坐地起价,向榆林村的村民高价出售名贵药材,号称可药到病除。榆林村的村民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哪里能有什么能力花大价钱去买名贵药材,所以只能死了心待在家中,任凭那怪病一日重过一日,全村人眼看就要撒手归西。
“等等,既然你这也是榆林村的人,为何丝毫不见病色?还如此有精神跑到集镇的医馆里偷药材?”金虔听了一半,突觉不妥问道。
小逸横了金虔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笨!”
“你个臭小鬼说什么!”那边金虔几欲抓狂,可惜没有人留意。
“小鬼的病被人治好了?”一枝梅推断道。
小逸点头。
“那医治你之人为何不医治榆林村其他村民?”金虔又问道。
小逸继续抛给金虔一个蔑视眼神:“笨。”
“你个臭小鬼!”金虔跳脚,可依然无人在意。
“难道是药材不够,而你偷得那些药材就是……”白玉堂恍然。
“没错,那些药材就是可以医治榆林村怪病的药材。”小逸道。
“你这小鬼有医治怪病的药方?”一枝梅问道。
“我没有,可是有人有。”小逸答道。
“哦?”白玉堂饶有兴致道,“方圆数十里的名医都无法诊出病因的怪病,竟有人能开出医治药方,如此人物我倒想会上一会。”
“开药方之人在何处?”展昭问道。
“在我家……”小逸冷着小脸道,“本来今夜我就能依照药方凑齐药材,如今坏了事,不知那两个怪老头还能不能……”说到这,小逸居然像个小老头一般叹了口气。
“两个怪老头?”白玉堂一挑眉,“难道就是开药方之人?”
小逸点头。
“两个?怪老头?”金虔忽然有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忙问道,“什么样的怪老头?”
“什么样……”小逸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十分费解的表情,“总之就是很怪。”
“或许是世外高人。”展昭推测。
白玉堂、一枝梅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只有金虔开始背后冒冷汗,心中暗呼:阿弥陀佛,上帝保佑,世间的怪老头何其多,千万不要是咱想的那两个啊!
几人无言,步履匆匆,天色欲明之时,便走到了一个村落,放眼望去,只见这村内村外,一片死寂,连鸡鸣狗叫也听不到一声,让人心生异样。
众人一路沉默,随着小逸顺着村路前行,不多时就来到一户人家院前,院内仅有三间草顶,泥砖的房舍,半截院墙,门板松垮,显然并非富贵人家。
“到了,这儿就是我家。”
小逸站在院门之前,深吸了几口气,却是踌躇不前,不见有进门的意思。
四人站在小逸身后,有些纳闷。
“这小鬼莫不是在害怕?”白玉堂猜测。
“怕什么?”一枝梅纳闷,“刚刚被我们捉住之时,这小鬼可镇定的很,丝毫不见惧色,如今不过是进自己家门,有什么可怕的?”
金虔暗自嘀咕:若那两个怪老头真是不幸乃咱心中所想,就不难理解这小逸为何如此害怕了。
展昭望了却步不前的小逸一眼,抬步上前,举手就要敲院门,可手还未触到门板,那两扇紧闭的门板却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门板后显出一个人来。
众人一见此人,皆是一愣。
只见此人,细眉入鬓,双眸清亮,密睫似扇,肤白如玉,颀长身形,头扎书生巾帕,一身素朴儒生长衫,好一个俊相貌的儒雅书生,只是这眼睛、这鼻子、这脸盘、这下巴……
众人的目光从门里书生的脸上移到了小逸脸上,又从小逸脸上移到了书生的脸上。
这书生简直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小逸啊。
只见那书生看见小逸,长吁了一口气,轻声道:“这一晚上去哪了?”
再看那小逸,就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刚刚的冷漠全然消散,反倒是一副十成十的乖巧模样,垂首答道:“哥,我回来了。”
众人了然:难怪长这么像,原来是兄弟,只是看不出来,如此儒雅的一个书生,弟弟居然是个偷儿,真是世事难测。
“我问你这一晚上去哪了?”那书生提高了几分声音,竟透出了一丝冷意,颇有严厉之色。
小逸一缩肩膀,突然一转身,一把揪住金虔推到了书生面前道:“小逸、小逸是去找大夫了,这位就是。”
众人皆是一愣。
那书生也是一愣,开始细细打量金虔穿戴,突然一抱拳道:“敢问这位小兄弟可是大夫?”
“啊?”金虔呆了一呆,感觉身后小逸一个劲儿的掐自己的胳膊,又瞄见满脸大胡子展昭的凛冽目光,赶忙点头道,“对对对,咱是个大夫。”
就见小逸上前拉住书生的胳膊,软声道:“小逸是看两位恩公天天配药那么辛苦,所以就想找个帮手回来,这才连夜出门去寻大夫,找了一晚上才寻到一位,回来晚了,哥哥莫要生小逸的气啊。”
书生的脸色这才缓下几分,又朝金虔身后展昭等人一抱拳问道:“那这几位是……”
“是咱的帮手、帮手。”金虔赶忙圆场道。
“原来如此,怠慢了,请进。”书生赶忙作揖请几人入院。
金虔随在书生后面,一边向院内走一边看着不断偷偷回头向几人打眼色的小逸,心中暗道:乖乖,这书生真是这个人精正太的老哥?咱这身行头暂且不论,多少还有几分行脚大夫的模样,可猫儿和白耗子那身黑社会造型,还有一枝梅那一身标准的盗贼夜行衣,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这书生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让人进了家门,莫说比起他那人精弟弟,就算比起普通人,这书生也太没有防人之心了吧。
众人于正屋落座后,书生又对几人抱拳道:“在下颜查散,这位是在下的小弟颜查逸,我兄弟二人先在此谢过诸位。”
金虔眼角扫了一圈,见其他几人都默不作声,这才想起自己此时才是那个领头大夫,赶忙回礼道:“原来是颜兄,不必客气、不必客气……但是,谢我们什么?”
那边的小逸好像又飞来一个鄙视的眼神。
颜查散笑道:“诸位随小逸而来,必然已知榆林村现状,如今榆林村村民皆患有怪病,病因不明,危在旦夕,方圆十里众多医者避之唯恐不及,此时诸位却能来榆林村帮手,足见诸位是心怀大义之人,颜某焉能不谢。”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金虔这才反应过来,干笑两声。
“颜兄客气,我等前来只是协助他人,不足受此大礼。”展昭抱拳道,“但不知小逸口中那两位可医治怪病的医者现在何处,可否带我等前去相见?”
“那是自然。诸位随我来——”颜查散起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住,犹豫片刻,又道,“按理来说,两位恩公救了颜某兄弟的性命,如今又要忙于救治村民,颜某这么说二位恩公实有不妥,但是,诸位能仗义相助,颜某……”
“二位恩公性情独特,行事怪异,与二位恩公说话行事都需三思而后行,这些小逸已经告诉他们了,哥你就不用担心了。”小逸突然接口道,又向几人抛来一个眼色。
“小逸……”颜查散扭头看了弟弟一眼,好似有些无奈,又好似松了一口气,“既然诸位已经知道,颜某便不再多言……”
“不再多言?哼!你说得还少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了进来。
屋内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要知这屋内诸人,除了颜氏兄弟和金虔,无论哪一个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可在门外之人出声之前,竟谁都没发现有人在屋外。
“毒老头,看你把人给吓的。”又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众人更惊,原来屋外不止一人,而是两人。
金虔则是自打听到第一个声音开始,就已经浑身冰冷,如坠冰窖,三魂七魄吓飞了一半。
啧啧,居然真的是这两个老家伙,咱的运气也忒背了吧。
屋外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主屋,前行一人,一身宽大长袍,外紫内红,白发如雪,长眉如银,面色青白,妖气罩身,后行一人,鹤发红面,精神朗烁,纯白袍衫,道骨仙风,两道眉毛,斑斓艳丽,正是金虔怕的要死、只愿老死不相往来的“医仙”、“毒圣”二位授业恩师。
“锵!”寒光猝闪,身旋如风,一股刺骨寒气腾起,金虔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而至,一阵眼花,回神之时,自己已被展昭挡在身后,眼前身影如松笔直,巨阙出鞘,直指对面两位老者,杀光凌人。
“展、展……”金虔惊诧。
众人也皆是吃惊不已,白玉堂反应最快,一个窜身来到如临大敌的展昭身侧,压低声音问道:“你这臭猫怎么无缘无故就炸毛啊?公孙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让咱们隐瞒身份,你连巨阙都亮出来了,这不是昭告天下你就是开封府的看门猫吗?”
“展……南……咳,你这是……”一枝梅嘴里咕哝了数个称谓也不知该用哪个,只能用一双绷得溜圆的凤眼瞪着展昭。
颜氏兄弟则是早已被展昭一身杀气震得变了脸色。
展昭一身骇人煞气,直直瞪着对面的两个老者,巨阙嗡嗡作响,一只手向后一伸,牢牢抓住金虔手腕。
手腕被展昭抓的微微发痛,金虔暗呼不妙,这才想起不久之前这两个老家伙和猫儿好似见过一面,而那时的情形……猫儿似乎认定这二人是谋害咱的危险人物……这这这,如此诡异的场景该如何应对啊?!
对面的“医仙”和“毒圣”见到展昭如此反应,也是微微一愣。
“毒圣”一皱眉头,冷声道:“这个大胡子是谁?”
“医仙”细细打量展昭一圈,突然恍然大悟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漂亮小伙!”
漂亮小伙?
白玉堂和一枝梅听到如此形容,不由脸皮一抽。
颜氏兄弟则是在展昭脸上打了个转,一脸纳闷。
小逸嘴里嘀咕道:“这个姓展的满脸大胡子,哪里能看出来漂亮还是丑?这两个老头连看人的眼光也这么怪。”
“漂亮小伙?”毒圣阴森森扫了展昭一圈,“这么说倒真有点像,那么在此人身后的岂不就是……”
“毒老头!”医仙突然出声打住了毒圣的下半句话。
毒圣瞪了医仙一眼:“我知道。”
“你们是什么人?”展昭声音犹如寒冰霜裂,冷飕飕的渗人。
白玉堂、一枝梅一见展昭此等模样,也沉下脸色,一脸戒备瞪着两个老头,颜氏兄弟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金虔被展昭严严实实挡在身后,汗湿脊背,眼珠子好似陀螺一般嗖嗖乱转:猫儿认定这两个老头不是好人(实际上也算不上什么好人),而咱又不能承认他们是自己的师父(实际上几天前这两个老家伙才来警告咱有人瞄上了他们的身份,意图不轨),但现在若是不加以说明,这两边定是会大打出手……啊啊啊……一边是肯定得罪不起的师父,一边是坚决不可得罪的上司……天哪,这不是要咱的老命吗……
“我们是什么人?”医仙捻着胡子沉吟片刻,突然一抬头,“你何不问问你身后的那个姓金的小子?”
金虔顿时一个激灵:啧,你个老家伙摆明就是要把烫手山芋扔给咱啊!
“金兄?”
“小金子?”
“金虔?”
声线不同的三个嗓音同时出口。
“啊……这个……”金虔一只手腕被展昭死死拽住,一只手将脑袋揉成了一个鸡窝,“就是、实际上、那个……”眼一闭,心一横,提声就道,“这二位就是威震江湖、鼎鼎大名的‘医仙鬼见愁’和‘鬼神毒圣’两位前辈!”
“什么?!”一枝梅一声惊呼,瞥了一眼两人的穿戴、打扮和气质,当下立断辨出哪个是毒圣哪个是医仙,又惊悚发现自己距那位穿着妖冶的老头距离较近,脸色一变,足尖一点,嗖的一晃身跑到了展昭身后,猫腰缩在金虔身侧。
“医仙和毒圣两位前辈不是在十年前的一场决战中同归于尽……”白玉堂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粒西瓜。
医仙一脸错愕,显然也未曾料到金虔竟然道出实言,捋胡子的手指僵在半空。
毒圣双眼眯了眯,又恢复了正常。
两边对持半晌,最终还是展昭打破了沉默。
“原来是医仙和毒圣二位前辈,不知二位前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展昭问话之时不动声色,只是金虔从握着自己手腕掌心了渗出的冷汗来判断,眼前这只猫儿似乎炸毛炸得更厉害了。
“这个……你们难道不怀疑那个姓金的小子是信口胡说?”医仙顿了顿,有些诧异道。
“小金子虽然平时嘴里总是没谱,但在某只臭猫炸毛之时所说的定是句句实言。”白玉堂颇有心得总结道。
“何况以二位前辈风采和气度来看,金兄所言不虚啊。”一枝梅半是附和半是恭维道。
“金虔不曾……”展昭说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才继续道,“不曾在大事上骗过展某。”
金虔听到此处,几乎热泪盈眶:猫儿、白耗子、一直霉!想不到咱在你们的心中竟是如此高大光辉的形象,真不枉咱实心实意对你们一场啊!
“哼!那你们何不问问他,他和我们是什么关系?”毒圣冷哼一声,阴着脸孔道。
金虔刚刚升起的感动的星星之火顿时被二师父的一句话给悉数扑灭。
好你个二师父,明明是你二人千叮咛万嘱咐,说莫要暴露咱医仙、毒圣关门弟子的身份,以防被歹人利用或追杀,怎么一转眼功夫,又把咱往火堆里推?
毒圣这一句话,又把众人目光的焦点转移到了金虔身上。
只有医仙似笑非笑看了毒圣一眼,叹了一口气。
金虔顶着众人灼灼目光,眼一瞪,胸一挺,提声就道:“咱和两位前辈只有一面之缘,并没有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医仙先是一愣,后又一笑,瞥向了身侧的毒圣,只见毒圣阴沉着脸,眼珠子几乎渗出绿光来。
“一面之缘?”白玉堂道,“小金子识得二位前辈也是因为那一面之缘?”
“难道是上次……”展昭低声问道。
金虔眼角瞄及毒圣脸色,艰辛咽了口口水,朝着展昭点了点头,继续道:“上次两位前辈见到咱,说咱骨骼清奇,头脑灵活,所以打算收在下为徒,当然,两位的前辈的做法稍稍有些激进、咳,是稍稍有些激动……所以才导致展、展大哥误会。”
“头脑灵活也就罢了,骨骼清奇?倒不如说只剩下骨头……”一枝梅一旁吐槽。
“收你为徒?”展昭瞅了对面二人一眼,仍是满眼戒备,“可是展某赶到之时,他们明明打算加害于你……”
“误会!误会!”金虔赶忙澄清,“那时的情况是、是二位前辈打算送给咱一点见面礼!”
“见面礼?”展昭疑惑之色更重。
“没、没错!”金虔频频点头,暗道:这句可是大实话——虽说那见面礼稍稍有些惊世骇俗。
“是什么见面礼?”白玉堂凑上前问道。
“一个打算让金虔吃下毒蛊,一个准备朝金虔的七筋八脉下针。”展昭闷声道。
白玉堂脸色变了一变:“这见面礼果然……有前辈高人的风采。”
“所以,金兄现在是二位前辈的徒弟?”一枝梅语出惊人。
“当然不是!”金虔一声高呼,把众人吓了一跳。
只见金虔一脸敬色道:“二位前辈是什么人?当年可是叱咤风云风光无限闻者惊心见者流泪的人物,咱对二位前辈可是仰慕之情可是高山仰止,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二位前辈愿意收在下为徒,此等殊荣,就算咱五体投地拜天谢地也难以表达咱的欣喜之情。”
毒圣的脸色明显好了几分,医仙又开始慢条斯理地捋胡子。
“只是,”金虔又换上一副沉痛神色,“在下一介乞丐花子,能受大人……咳,主人青睐,有一处谋生之地,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再有他想,何况府中诸位兄弟,对咱犹如亲生兄弟一般,展大哥对咱更是肝胆相照、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连眉头也不……”
“咳!”展昭干咳了一声。
“就是……那个对咱是比亲兄弟还亲兄弟,一想到要离开诸位弟兄,咱就犹如被挖了心、掏了肺一般痛彻心扉,所以只能回绝了二位前辈的好意……所以,如今咱和两位前辈是毫无关系。”
叽里呱啦说完,连金虔自己都有些自鸣得意:
哼哼,一段话里真假参半,可信度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就算是猫儿七窍玲珑心肝,公孙竹子在场,怕也挑不出什么破绽。而且,此段说辞之中,既拍了二位师父的马屁,大大满足了两个老家伙的虚荣心;又强调了咱对开封府的忠心,顺道安抚炸毛的猫儿,最重要的是,把咱和医仙毒圣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一举三得。
啧啧,在如此紧急的境况下,咱还能发挥出如此水准,人的潜力果然都是逼出来的!
“金兄也不容易啊。”一枝梅感慨道。
展昭瞅了金虔一眼,渐渐压下杀气,唰得收回宝剑,向医仙毒圣一抱拳:“晚辈刚刚多有冒犯,还望两位前辈海涵。”
“哼。”毒圣脖子一扭,面色不愉。
“好说、好说。”医仙乐呵呵打了个圆场,“上次我们也有思虑不周之处,都是误会。”
“既然是二位前辈出山,想必要如何医治这榆林村村民的怪病,两位前辈已成竹在胸。”展昭又道。
“那是自然。”毒圣阴声道,“这兄弟俩的毒就是我们解的。”
“毒?”金虔一惊,“前辈的意思是,这一村的村民不是得了怪病而是……”
“中毒。”医仙接口道,“而且这下毒的手法……颇为高明。”说到这,医仙朝金虔意有所指瞥了一眼。
金虔顿时了悟,暗道:大师父的意思是,下毒人难道就是之前所说模仿二师父下毒手法的那帮家伙……什么黑衣人,生化危机乱七八糟的……啊呀,如此说来,我等岂不是处境危险,大大不妙。
“中毒?!”展昭脸色一变,急声问道,“是何种毒?”
“毒性奇特,脉相诡异,浑身无力,面如菜色,半月为限,毒性渐入骨髓,十五日大限一到,毒发攻心,就算神仙下凡也难已救治。”医仙皱眉回道。
这、这些形容词,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金虔不由将目光移向展昭,恰好展昭也正看向自己,四目相对,噼里啪啦激起两个金灿灿的大字“太后”。
这榆林村村民中毒的征兆和公孙先生形容太后中毒后的症状竟有八成相似。
就听医仙继续道:“若不是我二人恰好路过此地,这一村的人怕都不久于人世了。”
“听二位前辈的意思,这世上除了二位前辈,无人可解此毒?”白玉堂问道。
“那倒不是。”毒圣突然开口,“世上能解此毒者除我二人外,起码还有三人。”
“哪三人?”一枝梅问道。
“一人是下毒之人,他定有解药;第二人是我那不知所踪的不肖徒弟!”说到这,毒圣瞪了金虔一眼,还特意咬紧了“不肖”两字。
金虔干笑两声:“原来二位已经收了高徒,恭喜、恭喜!”
毒圣哼了一声,继续道:“还有一人,便是持有青龙珠之人。”
“青龙珠!!”一枝梅惊呼出声,“前辈说的可是那可解百毒失传已久传说中的无价之宝青龙珠?!”
展、白、金不由瞥了一枝梅一眼,只见一枝梅双眼圆瞪,眼球从内至外嗖嗖放光,用句俗语来形容就是“贼亮、贼亮的”,偷入骨髓的精神暴露无疑,却也打消了众人的疑虑,如此显露心思,那青龙珠被盗之事八成与这一枝梅没什么关系。
“这银毛娃子倒是有些见识。”医仙笑道。
一枝梅被这一句“银毛娃子”堵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捂着头顶的一撮银发退到一边,展昭、白玉堂、金虔三人则是更有所想,沉思不语。
突然,只见展昭屈身下跪,沉声道:“在下开封府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特请医仙、毒圣二位前辈随展昭去开封汴梁救治一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白玉堂最先回过神来,惊呼:“猫儿?!”
颜查散惊在当场,颜查逸不可置信,喃喃道:“这个大胡子,竟是开封府的展大人。”
金虔也随即一跪,诚声恳求道:“请二位前辈随我等去开封汴梁救人。”
“救人?”医仙疑惑。
“东京汴梁城中也有人中了此毒。”展昭沉声道。
“是谁?”医仙问道。
“展某不能说。”展昭垂首,“二位前辈随展某回到京城便可知晓。”
“不去!”毒圣扔出一句。
“前辈?!”展昭顿时大惊失色,“前辈为何不愿前往?若是刚刚展昭有得罪之处,展昭这就赔罪……”
医仙叹了口气,瞪了毒圣一眼,“你这个毒老头,说话偏偏就爱说一半。漂亮小伙,不是我们不去,而是我们去不了。”
“诶?”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为何去不了?”
医仙毒圣对视一眼,毒圣扭头,医仙叹气,道:“这解药炼制起来十分……”
“难道前辈是担心药材之事?”一枝梅道,“若仅是此事,前辈不必发愁,只要在下出马……”
“并非是药材。”医仙打断一枝梅话道,“解毒的药材虽然名贵,但并非无处可寻,难就难在这解药炼制的过程异常耗费时间,至少需要四日时间。”
“四日?!”白玉堂皱眉,小声向金虔问道,“皇上规定的七日之限还有几日?”
“这个……”金虔扳着指头算了算,“算上今日,不多不少还有五日。”
白玉堂咬牙。
“且这四日之内,需以血养药。”医仙又加了一句。
“以血养药?”众人一愣,“如何养法?”
“每日在炼制的药汤之中滴入两滴鲜血。”
“两滴鲜血?”众人对视一眼,只觉诡异非常。
“一滴须为尝遍百药之人鲜血,另一滴则须为试遍百毒之人鲜血。”
“人、人血?”颜查散几乎昏厥,“难道颜某和小逸之前吃的解药也是……”
“如此稀世解毒药我二人也是数日前才炼成了两颗,效用尚不明了,刚好路遇你们兄弟中了怪毒,所以就在你们身上试了一试,恰好合用,你兄弟二人运气不错。”医仙慈颜解释道。
“运气不错……是什么意思?”小逸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
“意思就是,这种解毒药剂刚炼制出来没几天,二位前辈对此药药效也不甚了解,刚好碰上你们兄弟二人送上门当试验品,就死马当做活马医,让你们吃了两颗试一试,结果十分运气,蒙对了,救了你们两条命。”金虔以作为医仙、毒圣关门弟子的被试验、被折磨、被折腾、被煎熬的丰富经验为基础,系统总结了医仙的讲解,面无表情做出解释。
啧,我就知道这两个老家伙哪里能这么好心来救人,感情是做临床试验来了。
颜氏兄弟身形同时一震,脸色同时变得青白。
“尝遍百药,试遍百毒……”展昭低声吟念,目光投向医仙、毒圣。
医仙捻须笑道:“没错,我二人一人尝遍百药,一人试遍百毒,自是最佳人选,为在炼药的同时,每日一滴以鲜血养药,自然不能离开此地。”
“哼,若是有那青龙珠,何必如此麻烦,把那珠子放到滚水里煮上六个时辰,煮珠子的汤就可解毒,何必放我二人的血!”毒圣十分不情愿阴声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拿了那珠子,定要去夺来!”
展昭、白玉堂、金虔面面相觑,终是没有开口道出那青龙珠如今已经被人盗走,下落不明。
“榆林村村民距毒发之日还有五日,为今之计,还是先制解药要紧。”医仙叹了一口气,“颜家小弟,七十年的灵芝和五十年的人参可曾偷来?”
“不、不曾……”小逸脸色一变,垂头道。
“不曾?!哼,今日午时之前药材还未集全,五日后你们就等着给榆林村一村的人收尸吧!”毒圣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诶!这可麻烦了。”医仙频频摇头叹气,也走了出去。
“偷?!”颜查散盯着小逸,厉声道:“小逸,难道后院的那些药材全是你偷来的?!你、你你你不是答应过哥哥,再也不偷东西!”
“哥,那、还不是因为青集镇的那些奸商医馆,只认钱,不管人的死活,小逸也是为了救大伙才……”小逸急忙提声解释道。
“你你你你!”颜查散长叹一声,拂面疾走,“这让我如何向九泉下的爹娘交代啊!”
“哥、哥,你别生气,小逸下次不敢了!”小逸急急追了出去。
剩屋内其余几人,一脸感叹。
“真是一物降一物,想不到这难缠的小鬼居然最怕自己的书生老哥。”白玉堂叹道。
“炼制解药需四日,七日之限还余五日……”展昭沉吟片刻,突然起身疾步而出,“必须将此事告知大人!”
一枝梅捏了捏肩膀:“不过是几颗灵芝、人参,在下出手,定是手到擒来,金兄,可愿一同前往?金兄?金兄?”
白玉堂、一枝梅同时扭头,发现原本应站在两人身侧的金虔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两位前辈请留步。”颜家后院,随展昭匆匆而出的金虔却偷偷转了个方向,赶上医仙和毒圣二人脚步,唤住二人。
“是金小兄弟啊!”医仙笑吟吟招呼道。
毒圣则是冷哼一声。
金虔赶忙上前两步,凑到两人身前,压低声音道:“徒儿给大师父、二师父请安,刚刚徒儿有何逾越之处,还望二位师父海涵。”
医仙也压低声音道,“徒儿乃是遵照为师之命,无妨、无妨。”
金虔又将目光移向毒圣,可怜兮兮悄声道:“二师父……”
“罢了!”毒圣一挥袖子。
“金小兄弟,可是有事要问我二人?”医仙突然提起声音问道,目光却越过金虔肩膀,投向后方。
金虔一愣,又听毒圣嘴里阴森森道:“轻功不错,像只猫儿,哼,我们又不会把他吃了,何必偷偷摸摸的跟在后面盯梢?”
猫儿?
金虔猛然回头,只见一脸大胡子的展昭默默从院角的阴影处走出,抱拳道:“打扰两位前辈了,展某并非有意,只是展某也有事询问两位前辈。”
“哦?你要问何事?”医仙道。
“两位前辈在炼制解药之时可否多炼制一份,好让展某及时送回开封救人?”
“自然可以。”医仙点头。
“哼,如今连炼制解药的药材还未集全,如何炼药?!”毒圣阴着脸道。
“若是因为药材,二位前辈不必担心,展某这就去准备。”展昭抱拳作揖,又对金虔道,“金虔,随展某回屋。”
“诶?”金虔一愣。
展昭双眸一凛:“还不过来?!”
“是!”金虔条件反射颠颠跑了过去。
可刚走了两步,突然嗅到一股异样香味,心中一惊,再看展昭,身形僵硬,双瞳涣散,竟已经失了神智。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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