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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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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篮]红花为君染 作者:小淡Tetsuya

    第7节

    荻原清澈的眼睛闪啊闪,老人只含糊道,“他身圌子虚,需要好好静养。”

    事实上,黑子刚回来那天,他就发现了他身上纵横的青紫痕迹。尤其是下面,用“惨不忍睹”形容也不为过。作为年近古稀的老人,他什么事没见过,当即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送走荻原,清水锁好房门,轻轻掀开被子,给黑子换药。

    哪怕过了三天,那个惨遭蹂圌躏的地方都是红肿的,可想而知当时有多痛。换好了药,抚过少年毫无血色的面容,清水握着拐杖的手微微发圌抖,“造孽啊……”

    黑子沉浸在梦境里,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梦里,他回到了熟悉的小山村。

    一如过去平凡幸福的日子,他在前辈们的陪伴下去山里采药,回来的时候遇到降旗,开心地去他家蹭饭。下午被丽子喊去帮忙照看孩子们,他捡起池塘边的狗尾巴草,编成手环,孩子们争前恐后地挤在他身边,一张张小圌脸上满是雀跃。

    这样的日子,真好。

    他微笑着想,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就让他永远不要醒来……

    “不可以哦,黑子。”

    耳畔传来一个声音,他骤然回首,正好对上那人赤色的双眼。

    熟悉的,温柔的眼神。

    是他。

    黑子几乎要哽咽了,“赤司君,你还活着吗?”

    “当然,”赤发青年怜爱地拥他入怀,“我们可是发过誓的。”

    见黑子懵懵懂懂,他笑着撩圌起一缕水色的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

    “现在那个赤司征十郎,到底是……”

    赤司摇摇头,轻柔的吻落在黑子额上,“他也是‘赤司征十郎’,是我埋在心里的另一个人格,就像我的弟圌弟一样。”

    黑子埋首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眼眶不由得又湿圌润起来,“赤司君,我好想你。”

    赤司抚圌摸圌他发的手一顿,继而更用圌力地搂紧他,“我也想你……等我回来。”清俊的身形渐渐变得缥缈透圌明,黑子想拉住他,却怎么都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的视野忽然一亮。

    “孩子,你终于醒了。”一只苍老的大手抚在他额上,温暖又令人安心。

    “清水老圌师,我到底……”

    “你睡了五天,不过没事了,只要意识恢复,身圌体很快也会复原的。”老人扶着他起身,喂他喝了点水,“我去让人弄碗粥来。”

    他匆匆出门,留下黑子一人靠着枕头发呆。

    感觉胸口热圌热的,轻轻一摸,原来是赤司送给他的那枚玉佩在发圌热。玉中的墨色轻柔地晕染开,灵动优美,泛着暖暖的柔光。

    古籍里有一种说法,常年佩戴的玉,会寄托主人的少许灵魂。

    回想起先前的梦境,黑子一颤,“赤司君,是你吗?”手心的玉石温润无匹,他虔诚地亲圌吻了一遍又一遍。

    “我一定好好活着,等你回来。”

    ※

    毕竟年轻,他的身圌体恢复很快,只过了几日,又可以跟着老圌师问诊了。

    荻原来找他玩,见他的盘子里不仅加了两个饭团,还加了一碗汤。这食量,比之前可足足增加了一倍,不禁叹道,“怎么突然吃这么多?”

    “之前病得太厉害,我要把失去的养分都补回来。”黑子夹了一大块蛋卷放到嘴里,脸颊涨得鼓鼓的,含混道。

    和荻原笑闹着吃过饭,他跟在老人身后,一起去病房问诊。那里新来了好几个伤圌残的病患,全都是战斗中被砍伤的。他取出药匣,用老人教授的接骨手法,给他们医治。

    “医师,我的伤可能痊愈么?”

    “一定会的。”他莞尔,“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声音很轻,既是说给患者,也是说给自己。

    从这天开始,很长一段时间,他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清秀的脸庞总是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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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行出征

    ?  章15

    进入五月后,发生了一件事:天皇提拔了一名新将领。

    自他上圌任,令赤司烦扰的事就增加了一大堆。至于理由,咱们要从这位新将军的脾气说起。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大聪明大智慧,没有;小聪明小伎俩,很多。

    表现在行军打仗上,他不擅长大规模的正面对抗,反而在偷袭游击战上颇有能耐。上圌任不足半个月,已经越过边界跑来偷袭了五次,次次都是烧杀抢掠,等绿间调度人马过去,对方早已逃之夭夭,连影儿都没了。

    接到战报的时候,绿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真是正规军吗?确定不是流寇?

    这种打一枪换一个地儿的行为,就好比蚊子,虽不造成严重的伤害,但身上这里一个包那里一片红肿的,也足够恼人的了。

    接到第五封类似的战报后,赤司笑了。那个笑容,看得绿间脊背一凉。

    “有人想死,就成全他吧。”

    为此,几个革新派的高层临时召开了一个会圌议。

    赤司预期调度的兵力是三万,自己领兵一万,另外两万分别由青峰和紫原统帅。

    “出动的人会不会过多?”黄濑问,“对方只是小角色而已,随便教训两下就好了吧。”

    “附议。”紫原点点头,“我一个指头就可以碾爆他们了。”

    等同圌僚们发表完观点,赤司举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谁说这次目的只是解决偷袭者了?”

    绿间几人面面相觑。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次出兵的目的有两个,第一,解决此事,第二,借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新协和正邦两座城。”桌上放着一张全大圌陆的地图,赤司在两块地方指了指。

    说话间,他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犯我者,以牙还牙,十倍奉还!”

    胆敢骚扰他的地盘?

    教训一顿是必须的,除此之外,还要狠狠剜下两块肉!

    会圌议很快得出了结论——一切依照赤司的预期进行。

    走出议事厅,黄濑感叹“小赤司真是越来越可怕了再继续黑化下去我都不敢来开圌会了”。绿间没有接话,推了推眼镜。

    两个赤司,性格差异着实很大。和过去那位用“俺”自称的人不同,现在这个喜欢说“僕”的赤司,在战事上,明显更为激进、强圌硬。

    不过,作为王者,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出征的命令很快传了下去,清水作为医师长,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藩王出征会带一批随行军医,以应对各种各样的情况。

    随行是很辛苦的,一天之内常常要跟着武士们策马几十公里。且路上条件艰苦,别说吃上饭菜,能有一口水配着咽干粮都谢天谢地了。

    洛山的医师们大多出身名门世家,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得了这种苦,一听要随行出征,纷纷头摇得像拨浪鼓。开玩笑,虽然医师在后方,不用上前线,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敌人绕到后方来偷袭粮草,指不定就小命不保了!

    清水费了好大功夫,好不容易劝说动了几个人。找来找去,始终还有一个空缺。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菊池提议,“实在不行,让见习医师去吧?都说黑子君是里面最优秀的,应该是不错的人选。”

    清水一听,脱口而出,“不可,他年纪太小。”

    菊池笑了笑。他脸长得很尖,眯眼笑的模样像极了偷腥的狐狸,“年纪小?没记错的话,黑子君已经十六了,而军圌队征召入伍的年龄是十五。”

    言外之意,队伍里还有十五岁的,十六的年纪可构不成理由。

    几个爱看热闹的聚拢过来,隐约有“徇私”“护着自家学圌生”之类的词传出来,老人的脸渐渐变红,不是羞的,是气的。

    这时,少年清亮的声音传来,“老圌师,我愿意去。”

    清水拄拐杖的手一颤,望着迎面走来的少年,“小哲?”

    黑子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褂,衣摆堪堪到膝盖,细圌腰长圌腿,气质干净。老远就听到这边的对话,他自己没所谓,但恩圌师被人闲言碎语,他是决计不能忍的。

    菊池暗骂他多事,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清水“徇私”的小辫子可以弹圌劾,现在又没了。这样想着,对黑子就更恨了几分。他心里转了数个念头,脸上却半点破绽不露,“清水大人,恭喜,这样随行出征的人选就确定了呢。”

    清水看着菊池那张笑脸,恨不得拿银针扎上去!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发现黑子很多地方都像极了早逝的儿子,很是喜欢,几乎把他当自家孩子疼爱。

    十六岁,才半大孩子啊!

    战场是什么地方?真正的人命如草芥!

    等师徒二人来到药房,没有外人在,清水怒气冲冲地把拐杖往地上一摔,骂了几句粗口。可惜他当了一辈子的医师学者,对脏话所知甚少,骂来骂去都是那么几个词。

    黑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缓缓跪了下去,给这个真心关爱他的老人行了一个跪拜礼。

    “老圌师,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回来的。”

    ※

    出征前一天,黑子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行头。

    两套结实衣服,一大包干粮,一个水壶,一匹棕色的马。除此以外,还有两个布条,上面绣着“黑子哲也”四个字。

    他有些茫然,这布条有什么用?碰巧叶山执勤路过找他玩,黑子便问他。

    “你想啊,战场上那么多死人,一旦腐烂了,根本没法辨认长相对不对?要辨认尸首,就靠布条上的人名了。”叶山说得云淡风轻,他参军多年,对这些事很熟悉。

    告别了叶山,黑子回到宿舍将马匹拴好,给它备好一箱饲料,进屋后,取出那两个布条,找来针线,一点一点地,把它们缝在衣服上。

    如果他死了,这布条上的名字,就是区别他和其他尸骨,唯一的凭证。

    不知怎的,心情莫名沉重。

    在他专心致志于手中针线的时候,窗外,一个人影悄悄接近拴在门外的马,撒了一把粉末在马的饲料里。

    黑子对此事毫无觉察,次日天还没亮,便爬起来洗漱穿衣,背上行囊,拉着马的缰绳,往出发地点走去,到达的时候,那里早已聚圌集了众多武士。待到破晓,红日从地平线缓缓升起,上万圌人马已经整队完毕。

    黑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漆黑的羽织,金丝的腰带,即便是如此低调的战场装戎,依旧掩不住通身的贵气。他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悠然地来到大军前方。

    拔刀,出鞘,刀尖直指苍穹。

    “天佑洛山!”初晨的光芒落在身上,他嘴角漾着淡淡的笑意,对于胜利,他势在必得。

    这句话仿佛是个引子,越来越多的人跟随他高呼出声。

    “天佑洛山!”“天佑洛山!”“天佑洛山!”“天佑洛山!”

    必胜的信念仿佛也跟着这四个字一起,在众人心中扎了根。

    赤司满意地笑笑,拉过缰绳,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出发!”

    黑子跟着大家一道前进,仿佛置身于一片洪流中。

    在这样庞大的队伍里,马匹无需他的操控,便会以稳定的速度与队伍保持同步。马蹄踩圌踏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宛如奔雷,连大地都在震动。

    ※

    赶了几十公里路,赤司判断了一下现在的坐标,扬手示意队伍停下,稍作休息。

    大军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战马在主人的安抚下放缓了步子。一上午的赶路耗费了人和马大量的体力,众人纷纷下马,从行囊里摸出干粮来果腹。马儿们也低下头,吃着地上的青草。

    一派闲适的氛围中,只有一匹马显得格格不入。

    大伙儿望着那匹兀自狂奔的棕色马,马上的少年死死抓着缰绳,柔韧的腰线弯得极低,整个人几乎贴在马背上,饶是如此,也有好几次险些被甩下去。

    少年正是黑子,此刻,他内心十分郁闷。

    昨天还好好的战马,怎么今天会突然发起癫痫?而且这么多人,其他马都好好的,只有他这边出状况,自己运气真的有这么烂吗?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找个神社,好好求个签,许个愿。

    而且,扔硬币的时候要扔一把!

    马发癫得越来越厉害,周围的人看得心惊肉跳。

    “那家伙是?”

    “好像是医师队伍里的。”

    “他的马这是发癫了?”

    “我的天,谁去帮帮他?”

    几个擅长驭马的走近了些,试图帮他稳住马,然而棕色马陡然抬起前蹄,狠狠将他们撞开,长嘶一声,往另一边奔去。

    他们现在正处于一片山地,疯马飞奔的轨迹,那个方向是——

    “那边是悬崖!”

    黑子隐约听到有人在尖圌叫,艰难地睁开眼睛,冰蓝的眸子猛地一缩。

    前方视线的尽头,说是万丈深渊也不为过!

    他尝试了各种方法,马却仿佛疯了一般,无论如何都不听指挥。两侧的景物以飞一般速度往后,只能看到一片残影,这样的情况下,跳马的危险性也极高。

    思索的短短几秒,悬崖已近在眼前,来自崖底的风拍到他脸上,冷嗖嗖的——黑子一咬牙,双手护住后脑勺,刚要冒险跳马,身后却传来一声骏马长嘶。紧接着,腰圌际被人箍圌住,下一刻,身圌子一轻,已被人抱到另一匹马上。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他抬头看去,赤红的发,异色的眼,不是赤司还有谁?

    “抓紧我。”赤司猛一拽缰绳,在电光石火间悬崖勒马,同时一剑往疯马脖子上刺去,准确地命中了要害。

    两件事,在同一个瞬间达成。

    黑子惊魂未定,出了一身冷汗,勉力支撑着要下马道谢。

    赤司制止了他的动作,轻搂着他,策马踱了几圈。有那么一瞬,黑子几乎有种恋人回归的错觉。

    下一秒,他就从错觉回归了现实。

    只听赤司淡淡道,“我的队伍里,只留有用的人,不需要废物。”

    黑子怔了半晌,待反应过来,只觉一股气血往头上涌,“这只是意外……”

    赤司利落地翻身下马,瞄准死马的前额一刀刺下去,往外喷圌涌的不是正常的血,而是墨色的黑血。他望着黑子发白的脸庞,“明白吗?你的马发疯不是偶然,是因为有人下毒。”

    黑子紧圌咬下唇,一声不吭。

    下此毒圌手的人,他大概能猜到是谁。

    只是,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见习医师,怎么就让那人恨到了这个地步,一定要除之而后快?

    赤司拔圌出刀,甩干净上面的血水。

    “连最基本的防范意识都没有,你不够格随我出征。待会儿我安排人给你一匹马,自己回去吧。”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黑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四肢一片冰凉。

    那人说话的语气很淡,轻飘飘的“不够格”三个字,却压得他喘不过去来。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他猛地冲上前去,拉住赤司黑色的衣袖,“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赤司回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黑子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水色的眼异常明亮。

    无关情爱。

    他只是作为一个医师,希望得到主上的认可。

    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黑子的手心都沁出了汗,赤司才收回视线,翻身上马。

    “那就证明给我看吧,黑子哲也。”

    ※

    这件事只是大军前进中,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

    为了出其不意地攻打正邦,当队伍穿过山地后,没有走主干道,而是选择了另一条隐蔽的小道。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经过丛林地形的时候,遇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麻烦。

    起因是一种小小的生物:麻蚊。这片丛林因地形因素,终年湿圌润多雨,植被茂圌盛。如此环境下,孕育出了一种变种吸血蚊,个头比同类大几倍,翅膀上有密密麻麻的斑点,故因此得名。五月正是麻蚊交圌配繁衍的季节,相对的,攻击性也强。大军进入后,立刻就成了麻蚊的心头挚爱。

    这可苦了一众武士。

    他们各个身材魁梧,有力气,有武艺,不怕死,对敌人无圌所圌畏圌惧,但碰上麻蚊,这些统统都没用啊!

    穿铠甲?不行,只要有一丝缝隙,麻蚊就会精准地瞄准那里攻击。

    点火?也不行。麻蚊根本不往有光的地方去,比飞蛾聪明多了。

    拿刀砍蚊子?对不起……臣妾做不到啊。

    白天赶路,晚上又被骚扰得无法入睡,不论是人还是马,都渐渐有些支撑不住,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这日,黑子正跟着队伍前进,余光注意到路边的一种植物,停了下来,和身后的同伴说了句“等会儿回来”,策马暂离队伍。

    走近了细细分辨,果然是紫苏!

    许是生活环境比较特殊,这里的紫苏比旁的地方长得都要繁茂,颜色也深很多。令他惊喜的是,附近除了紫苏外,还生长着白芷、青萝,好大一片,数量惊人!

    三味药的药性各不相同,但它们的汁圌液混合在一起,有极强的驱蚊效果。

    只是不知道这种效果,对麻蚊是否奏效?黑子采了一些,挤出汁水,先在自己身上涂抹试验了下。麻蚊一见他来,纷纷四散飞走。

    回归队伍后,黑子便将此事告知了医师队伍的领队。

    很快,各个百夫长都得到了消息,在黑子的指导下学着辨认三种药草。

    一开始,他们对一个年轻见习医师并不抱希望,半信半疑地照做了,结果效果极好——当天晚上,大伙久违地睡了个安稳觉。

    得益于此,待到大军兵临正邦城下,一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正邦的城墙年代久远,好多地方都是木质结构。赤司毫不客气地使用火攻,连烧三天,直弄得城内人心惶惶,才下令攻城。

    正邦城主是个胆小怕事的,几乎没做什么抵圌抗。

    赤司带兵一路势圌如圌破圌竹,轻圌松攻入城主府,拿下了他的帅印。

    “大人,请让我投诚于您,我会献上忠诚。”男人讨好地说。

    “忠诚?”赤司笑了,“弱者的忠诚不值钱。”

    那人还想再说,赤司摆摆手,命人将他拖了下去。

    窗外的蓝色绣球花开得正盛,赤司倚窗看着,忽地想起了那个水色头发的少年。

    若不是他发现了那片草药,军圌队很可能在丛林里失去锐气,一切就没这么顺利了。

    于情于理,都应该褒奖。他来到医师队伍,四下打量一圈,没见到人。

    “您要找黑子?现在恐怕找不到他。”医师们面露难色。

    “哦?”赤司挑眉。

    “是这样的,每天他都会离开一下,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等他回来,我们再让他去拜见您?”

    “不用了,我去找他。”赤司转身欲走。

    “可是大人,黑子他存在感低,很难找到……”

    赤司不置可否,闪身进入一旁的小路里。

    绕了几个弯儿,来到一片花圃边,便看到了想见的人。

    他走过去,常年习武养成的习惯,走路很轻。

    黑子不知道他在,兀自宽衣解圌带,撩圌起衣摆,露圌出双圌腿。

    抹了些药膏在手上,他强忍着羞耻,往双圌腿圌间探去——被赤司蹂圌躏过的地方本来愈合了,连日骑马奔波,又有些开裂。

    他在人前忍着疼,逮到空隙,就挑个无人的地方偷偷上药,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在角落自己舔shi伤口。

    赤司环着双臂,站在一旁。

    在他看来,人只分为两种:对胜利没用的人,对胜利有用的人。

    异色的眸子微闪,此刻,他在心里将黑子哲也这个人,从前一范畴转到了后者。

    待黑子涂好药,穿好衣服,赤司早就离开了。

    伤口很痛,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回到帐篷,见床圌上有一个陌生的小瓷瓶。打开瓶盖,一股浓郁的药香溢出,是上好的金创药。

    这药的药效极好,只涂了两次,伤口就好了很多。

    问了一圈,没人知晓这药是何人何时送来的。找不到道谢的对象,黑子只得将瓷瓶捂在手心,低声道,“谢谢您。”

    他不知道,瓷瓶的内圌壁,有一个小小的凹痕,是一个“洛”字。

    那是赤司家主御用物的专属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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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  章16

    六圌月以来,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正邦城虽不如帝光这种名城,却也是数得上号的大城了,常驻居民人口超过十万。按常规,一个藩王圌占领了一座城后,会将城内所有官圌员全部抓起来杀掉,换上自己人,才能安心。

    赤司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没杀那些官圌员,反而让他们继续担任原职。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做了两件事:其一,将几个有反骨的人单独拎出来,处以极刑;其二,打开原正邦城主的小金库,将里头的金银分批赏赐给他们。

    一甩鞭圌子,一块糖。

    他的意思很简单明了:忘掉先前的老大,忠心耿耿地跟着我混,不会亏待你们。相反,谁胆敢违逆我,杀圌无圌赦!

    恩威并施下,一众官圌员很快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以十二分的精神投入到工作当中。

    于是,刚刚在战争中易主的正邦城迅速恢复元气。破损的城墙和防御工事开始重建,商业也复苏了,街道重归繁荣。

    六圌月中,青峰、紫原二人带领的队伍也各自达成使命,过来汇合。

    他们找到赤司,计划择日出兵,前往此行的下一个目的地:新协城。

    新协的位置和正邦比起来,更为靠北,即是说,距离皇城——敌方大本营更近,想拿下它,需要从长计议。

    “知道对方的兵力总数吗?”

    “派过去的探子回报,守城的武士大概有两万。”

    “城防如何?”

    “据说城主极重视防御,每年都会投入相当一部分税收进行修缮改良,所以……”

    赤司的脸色霎时间有些难看。己方三万圌人马,对方两万,看似有利,实则不然。

    攻城比守城被动得多,通常情况下,进攻方的兵力是守城方的三倍以上,才比较有把握。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滑圌动,赤司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场仗,牺牲一部分手下是不可避免的了。那么,关键点在于,如何将牺牲压缩到最小吗?

    ※

    军事会圌议永远是最费脑子的。

    赤司同青峰、紫原,还有其他几个副官先商讨了行军路线以及攻城策略,反推事圌前的准备工作还有出兵日期……等商量出满意的结果,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高强度的脑力消耗下,饶是赤司精力过人,也觉得头疼发胀。

    这年头,官二代富二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一起参加会圌议的军官们同样不轻圌松,个个深感压力山大。赤司吩咐下人准备饭菜,大伙儿吃着吃着,不知是谁提出,要找点乐子放松一下。

    天底下最荤的两个地方,江湖和军营。一群脑子里只有打仗的汉子心里有啥乐子呢?

    无非就是:妹子,妹子,还是妹子。

    正邦城主府本来就养着专门的歌舞伶人,张罗起来方便得很。

    接到传召,闲置许久的艺人们忙碌起来,考虑到是初次在新任上司前露脸,纷纷用心打扮了一番,下血本地用上了最贵的胭脂水粉,这才前去正厅。

    美圌女们鱼贯而入的时候,简直就像泉水,滋圌润了一众军官干涸如荒漠的心灵。

    天可怜见,他们出城了这么多天,每天行军打仗,别说妹子了,连母动物都看不到一只啊!

    动听的歌声和曼妙的舞姿占据了男人们全副的心神,至于饭菜,他们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塞,压根没有闲情去品尝味道。

    一曲舞完,姑娘们也没急着退下,伶俐地走过来倒酒,布菜。在城主府伺候了这么久,她们的眼睛早就练得火眼金睛,知道厅里的这几位都是有权圌势的,每个姑娘都巧笑嫣然。

    如果得到其中一位的青睐,就可以脱离贱籍,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赤司毫无意外地成为了她们的焦点。

    他位于最上方的正座,傻圌子也知道他的身份。再加上他模样极俊,气质不凡,哪怕抛开权圌利光环,也是个极富魅力的男子。

    他正吃着菜,一股脂粉味扑面而来,抬眼一看,原来是三个舞娘笑吟吟地走上前来。

    “大人,您想吃什么菜?”

    “大人,奴婢给您斟酒。”

    “大人……”

    赤司眉头一皱,冷冷地圌下了逐客令,“退下。”

    他本就不喜欢脂粉的味道,再加上次吃了个闷亏,愈发敬而远之。

    两个舞娘感觉到他的冷淡,识趣地退了下去。余下个身着白色纱裙的女子站在原地,颇有些不甘心。她容貌姣好,身姿绰约,很得前任城主的宠爱,只差一点点,就要被收为妾室了。

    或许是对容貌过于自负,亦或是前任城主的宠爱让她有种“天下没有我魅惑不到的男子”之错觉,她不仅没有退下,反而壮着胆子,装作摔倒的样子,千回百转地惊呼了一声,软圌软地倒在赤司肩上。

    她计算精确,从赤司的角度看过来,恰好可以看到她丰圌满的胸圌脯和裸圌露的大圌腿,大多数男人都无法抵御这种诱圌惑。她想得很好,只可惜漏算了一件事——这个“大多数”,不包括赤司。

    他最厌恶的,就是别有用心的接近。

    “来人,拖下去。”他冷声道,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女子推开。

    再看看桌面,好好一桌菜,被那女子的长发扫过,都沾染了香水味。赤司倒尽了胃口,放下筷子,给部下们留了句“大家自便”,转身离去。

    ※

    开圌会累了一下午,好端端的晚饭也给毁了,赤司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糟。

    穿过走廊,沿途的下人们见到他阴沉的脸色,全都噤若寒蝉。糟糕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他走到一个偏僻的小亭子,本想练几套刀法发圌泄一下,却在这里意外地遇上了黑子。

    对方穿着一件天空色的小短褂,长发用一根银色发带束起,两条雪白的腿一荡一荡的,显然心情不错。他坐在亭子里的长椅上,手边放着一个餐盘,上面摆了一壶绿茶,还有一盒点心。

    走近些,恰好看到他夹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赤司愣了愣,原来,黑子也会这样开怀地笑。

    见过他悲伤的样子,绝望的样子,无助的样子,倔强的样子,这般开心的表情,却还是第一次见。清秀的脸庞一下子灵动起来,尤其是冰蓝的眸,明亮得耀眼。

    仿佛感染了他的好心情,赤司觉得心中的闷气也似乎淡了些。

    黑子不知道院子里多了个人,依旧美滋滋地品尝心爱的美食。

    上午采购药草的时候,路过商业街,无意中看到了一家卖甜点的店铺,里头居然有香草糕!要知道,自从年圌前恋人买过一次,他就恋恋不忘这个味道。

    香草糕价圌格不低,黑子只是个见习医师,薪水微薄,这一盒糕点,几乎花掉了他一整个月的收入。他捧着心爱的点心,走了一路都舍不得吃,最后决定回城主府,挑个风景不错又僻静的地方,配着茶慢慢享用。

    美滋滋地吃完一块,他又夹起一块,刚要往嘴里送,不想旁边伸出一只手,拉过他的手腕——眼看那人吃掉了自己的宝贝点心,黑子怒了!

    居然抢他的香草糕,此仇不共戴天!

    赤司原本只想吃一块尝尝味道。看黑子吃得如此享受,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实际入口的效果并不算好,有点过于甜腻了。

    然而,当他看到黑子气鼓鼓的表情,忽然改了主意。

    出于恶趣味,赤司大摇大摆地坐在黑子旁边,但凡他拿起糕点,就吃掉他手里的点心,末了,还舔舔圌他的手指,一点碎渣都不留下。

    连着三次被夺食,黑子直线黑化。

    没错,这人是藩王,是他要侍奉的对象,但是,但是,君主就可以抢他的糕点吗?

    太过分了,这是剥削,赤圌裸裸的剥削!

    一盒糕点就这样一点点见底,黑子忍无可忍,索性将盒子往赤司那边一推,说了句“大人请自便”,闷闷地坐到一边喝圌茶去了。

    哎呀,炸毛了。赤司脸上的笑意加深。

    他的本意绝非抢食,只是看他气鼓鼓的模样,很像鼓着腮帮子的小动物,觉得好玩儿罢了。

    从善如流地夹起一块,递过去,“吃么?”

    话音未落,黑子就抓起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许是先前积压了太多怒气,这一口咬得又快又狠,不仅吃掉了点心,还在赤司手上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印。

    赤司,“……”

    打量着指尖上的牙印,脑海中浮现一句话: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不过,他并未对黑子这种逾矩的行为感到丝毫不快,反而觉得很有趣。

    比起那些个花枝招展的歌舞表演,欺负这个人更令他感到放松和愉快。

    ※

    在正邦这段时间,赤司于一个偶然的情况下,救了只受伤的鹰隼。本想放生的,没想到它康复后不肯走,一直亲近地绕着他飞,便养了起来。

    “下次出征,你也随我一道吧。”给它喂食的时候,赤司笑道。

    兵部加班加点地赶工,终于在六圌月下旬,完成了兵器方面的补给。

    大军在正邦休养多日,早就做好了准备,补给一完成,即刻出发,前往此行第二个目标——新协城。

    三万精骑整齐划一地迈进,在晨光下犹如一柄利刃,势圌如圌破圌竹。

    太子得到消息,派出几路人马前来阻挡。新协是个富饶之地,战略位置特殊,还是运输干道中的重城,一旦失手,胜利的天枰会向革新派这边倾斜!

    太子派出的将军有三人:其中之一,便是先前偷袭骚扰边境的那个混账;另外两个,一个擅长设计陷阱引君入瓮,一个是习惯正面开战的武将。

    但赤司是什么人?

    玩偷袭?

    他带领的队伍,大半都是帝光、洛山、阳泉、桐皇的精锐,整个队伍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敌人尝试了多个角度偷袭,一律以失败告终。

    玩陷阱?

    他不贪功,不冒进,滴水不漏。敌人设了四个陷阱,前三个根本不中招,第四次,赤司佯装中计,待对方现身,狠狠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干脆利落地反杀。

    正面开战?

    除赤司之外,青峰、紫原皆为狼虎之将,这支队伍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场,几次正面交锋,都是碾压取胜。

    这日,大军赶了半天路,准备在山腰处安营休息,忽见山下的村庄起了大火,升腾起滚滚浓烟,宛如一头漆黑的巨兽。很快,前去打探的哨兵回来了。原来,山下的村落名叫清平村,正在遭受一伙山贼的烧杀抢掠。

    “听说这次村里上缴的粮食太少,山贼们不满,让他们将村里的姑娘少圌妇都献出来,村圌民们不肯,起了纷争,那头圌目一怒之下放火烧村了。”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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