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节
[黑篮]红花为君染 作者:小淡Tetsuya
第5节
黑子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再问一次,赤司征十郎在哪里?奉圌劝你还是乖乖交代了,否则,”锋利的刀刃笔着他的颈,“待会儿,恐怕你想死都死不了。”
他能凭一人之力,将“盲山”发展壮圌大,原因之一是的确有能耐,武技和头脑都不差,原因之二,就是够狠!就手段狠辣来说,他绝对是个中翘楚。
用圌刑逼供,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黑子依旧沉默不语,他也懒得废话,粗圌暴地扯过他的手腕,用圌力一拉,只听“咔”地一声——轻微的骨骼错位声响起,黑子的右手手腕,就这么生生被扯脱臼!
钻心的痛楚席卷全身,黑子瞬间出了一身冷汗。男人抓起他另一只手,如法炮制了一遍,废掉他的双手后,饶有兴致地欣赏他因疼痛而苍白的表情。
“告诉你的一个小秘密,很久以前,我在医馆当过一年的学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黑子先是不明所以,待想到了某一点,瞳孔猛地一缩。
男人对他的反应甚为满意,“果然聪明,你猜对了。”
从前襟里掏出一个匣子,打开来,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一大排银针。他当学徒的那段日子,治病救人的法子没学会,却学会了一件事——怎样施针能让人疼得发疯又不至死。
黑子从未想过,居然有人会将治病救人的“九针”拿来做这种事。
那排银针中的每一根,都是他万分熟悉的,他曾用那一根根针,给病人祛毒、止痛、活血、化瘀,现在,那些针却被男人当作逼问的刑圌具,扎进了他的体圌内。
刺入肩膀——
他咬紧牙关,硬是忍住没有发出声音。
刺入胸口——
剧痛撕扯着他的神圌经,他无法抑制地挣扎起来。
刺入后颈——
他只觉身上的每一寸骨头仿佛都被人不断地碾碎、聚合、再碾碎、再聚合,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就在男人欲图刺入他头顶的时候,黑子抬起眼,水色的眸子因为疼痛,显得有些涣散。
“毒蛇”心头一喜,以他多年的拷圌问经验,这就是要松口的前兆,“终于肯说了?”
不得不说,黑子的硬气远超他想象。很多人只是胸口的穴位被刺,就疼得什么都招了,像他这样能撑到最后的,寥寥无几。
“早知如此,何必嘴硬呢?你说是不是?”男人咧嘴一笑,那个笑容,怎么看都有种小人得志的意味,“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赤司征十郎现在在何处?”
黑子嘴唇动了动,说了几个字,许是备受折磨的原因,声音很小。
男人不由得凑近了些,“什么?”
黑子又说了一次,他依旧没听清。
他没办法,只得低下头,几乎是贴耳过去,“再说一遍?”
就在这时,黑子眼底闪过一抹微光。
被圌插满银针的身圌体骤然发力,后面两个负责禁圌锢他的武士原以为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根本没用什么力气,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挣脱开。
他飞快前倾,一口咬上男人的耳朵!
再如何皮糙肉厚的男人,耳朵也是脆弱的。黑子这一口咬得又准又狠,当下将“毒蛇”的整只耳朵给咬了下来!他发出一声惨烈的悲鸣,捂着血圌淋圌淋的伤口,疼得直在地上打滚。新仇加旧恨,男人死盯着他,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混账,渣滓,贱圌人!”
黑子吐出一口血沫,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绝不会告诉你他在何处,但可以告诉你另一件事——胜利,一定属于他。”
※
另一边,赤司和绿间、紫原汇合后,即刻启程,带领由秀德、阳泉两城精锐组成的三千精骑兵,笔直东进,悄无声息地直逼洛山。因为没有动用赤司本家的一兵一卒,重国布下的眼线都对此一无所知。
没多久,赤司便领兵来到了洛山西侧的山林。
他举目眺望不远处的城池,像一只鹰隼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按照计划,他们要等到洛山开城迎接商队的时候进攻,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距离动手时间还早,紫原一边往嘴里塞果脯,一边八卦,“赤仔,听说你成亲了?”他小孩子心性,藏不好奇心,“媳妇儿是怎样的人?”
“要说我家内人的优点,起码要三天三夜。”赤司莞尔,想到爱人,怜爱之情溢于言表,“等情况稳定了,我将他接过来,到时介绍给你们认识。”
他并不知晓,自己宝贝的疼惜的人,此刻被怒火中烧的“毒蛇”一刀刺穿了腹部,像扔破布娃娃一般,被人从山崖上抛了下去。
等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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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替换
? 章11
黄昏时分,残阳似血。
只听一声沉重的吱呀声,洛山城古老的城门缓缓开启。
每天这个时候,洛山都会开城。作为内陆商业最发达的城镇之一,每当开城之时,都会有庞大的人流,川流不息地进进出出。
今天也不例外。
门外早有数个商队在翘首企盼,城门一开,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载满货物的马车往城里涌。
赤司选这个时间点作为攻城突破口,正是看中了这点。巨大的人流量无异于天然屏障,派出的一队人马没费什么功夫,便混进了进城的商旅中。
大模大样进城后,他们又潜伏了一阵,遵循赤司的命令,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趁着巡逻兵进行交接的空档跑到洛山城南,将守城的武士给悄无声息地干掉后,占领了南门。
一切都很顺利。
占据南门,等同于拥有了入城的钥匙。里应外合下,三千圌人马轻轻圌松松就突破了洛山的铜墙铁壁,来到城内。
“作战开始。”赤司言简意赅地圌下令道,所有人依言带上用于遮掩容貌的面巾。
他和绿间各领五百人离队,紫原则带着余下的两千圌人,一反刚才的低调,又是击鼓又是嘶喊,声势浩大地直奔城主府而去。
与此同时,城主府的哨兵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盘算着下班后去酒楼来二两牛肉,一壶小酒。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他支起了耳朵。
好像有什么声音,正由远及近?
不等他细细分辨声音来源,就看到了险些吓尿裤子的一幕——数以千计的武士从南边策马而来,手里清一色的大刀,银晃晃的刀光泛着嗜血的光。在队伍正前方,是一名紫发的武将,身形异常高大,他只是坐在马背上,手握一把月形弯刀,就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圌迫感。
在洛山城当差安逸惯了,几时见过这样气势逼人的敌人,他当即就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去通报。上司同样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喽啰,吓得直哆嗦,描述敌情的时候难免就夸大了几分。
这样一层层上报,等消息传到重国跟前,已经变成了:敌军数以万计,由紫发巨人领队,凶圌残无匹!
得到消息,重国眉宇皱得死紧,“你们真看清楚了?敌人有好几万?”
“回禀大人,详细数目并不知晓,但从声势上看,绝不少于一万。”
重国越想越不对,“这么大队人马,是如何悄无声息潜进来的?”
“这,属下不知……”
“可知敌人隶属何阵营?”
“他们都带了面巾,无从知晓……”
这下坏了,重国只觉太阳穴突突地疼。
洛山的常驻守军只有一万,这还是连预备役都算上的数字,实际能打的,大概只有八千。如果对方有上万圌人马,根本全无胜算!
“大人,请主持局势!”
“重国大人!”
……
面对部下们殷切的目光,重国硬着头皮开始主持会圌议。头疼归头疼,身为洛山城主,他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夹起尾巴逃掉。
重国没有战场上厮杀的经验,但当了这么多年城主,守城经验还是不少的,在极短的时间里组圌织起了一道防线。
紫原那边本就只有两千圌人,再怎么装出浩大的声势,两千就是两千,不可能真的变出几万圌人来。洛山的防线投入了四千兵力,足足是紫原的两倍,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阻力。
“啊,麻烦死了,好想吃糖。”紫原烦躁地咕哝,手里的弯刀飞速旋转起来,仅凭一己之力,便将四、五个企图围圌攻他的武士给拦腰斩断!随着他的动作,血水四溅!
洛山的武士都脸色一白,不约而同往后退。
太可怕了……
有紫原这员虎将在,局面暂时还稳得住。
洛山的防线没有进一步缩紧,他们进攻的脚步也无法更进一步。
一时间,战局陷入了胶着。
这时,一只五百人的队伍来到洛山的防线中,领头的是一名绿发的武将。
联络官见他们穿的都是洛山统圌一服饰,加之战事紧张,只简单问了句,“你们隶属于?”
“回大人,我们本是城西藤原大人麾下……”
“行了行了,赶紧去吧!”他见领头的武将对答如流,态度自然,不似有假,便放行了。
很快,那只小队便加入了洛山的防线中。
领头的绿发武将正是绿间。
方才趁着紫原大闹特闹,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偷偷带队袭圌击了洛山的几个外围据点,弄到几百套衣服换上。
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到敌方前沿,绿间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细细观察。
洛山的防线主要由十名百夫长带队,这十个人不仅武技出众,还擅长排兵布阵。若想彻底粉碎此防线,他们是最大的阻碍。
绿间轻声对部下吩咐,“传令下去,火力集中在十个百夫长身上。”
拼杀在一线的百夫长们都专注于眼前的敌人,没人留意身后。伴随着绿间的挥手动作,他们在同一时刻,遭遇了来自“同伴”的致命一击!其中一人侥幸未死,却也受了重伤。他挣扎着仰起头,看着绿间,“你、你不是洛山的人……”
绿间一刀结束了他的性命,“当然,我可不会听令于这种不尽人事的城主。”
百夫长们一死,少了坐镇指挥的将领,原本稳固的防线顷刻间变得混乱起来——紫原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强悍的冲杀瞬间将对手杀得溃不成军。
防线溃败的消息传到重国的耳朵里,他心底一片冰凉。
派出去的这四千圌人,已经是洛山守城的精锐部圌队,余下的那些起不了挽救局势的作用。他站在天台上,俯瞰脚下的土地,指甲深深扎进了掌心的皮肉。
大势已去。
趁着部下们忙于探讨战局,重国借故如厕,屏退了侍从,肥胖滚圌圆的身圌体消失在了议政厅。或许有人会选择死守到底,人在城在,不过,重国显然没有那般傲骨。
眼看溃败在即,他可不会傻傻地留在原地等着被俘。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为自己逃兵的行径如此辩解。
洛山作为一座历圌史悠久的古老城池,建筑复杂精巧,地圌下暗道无数,宛如迷宫一般蜿蜒曲折,并且遍布各种机圌关。在暗道里,不管是数目庞大的军圌队还是武技出众的武将,都没了用武之地。
重国早早给自己留了后路,将大半钱财都换成了便于携带的银票。他一刻都不耽搁,收拾好银票和细软,赶紧躲进了暗道。为了防止形迹败露,他没有带侍从,独自沿着规划好的路线一路北上,几乎把毕生的力气都用上了,跑跑停停,停停跑跑,总算看到了外面的天空。
“逃出来了……”
他心头狂喜,庆幸自己有远见,早早投奔了太子那一方。现在总算还有一条不错的出路,有了王圌权的辅助,他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说不定还会爬到更高的地位。想到这儿,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爬出暗道的那一刻,他贪婪地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心中充满了逃过一劫的窃喜。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伯父,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那声音低沉悦耳,重国却脸色骤变,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伯父这就说笑了。洛山城是赤司家的领地,我作为家主,出现在自家领地有什么好奇怪的?”赤司微笑道。
这场夺城之战,从头到尾都是一局棋。
紫原带领两千圌人马的正面进攻,目的是“虚张声势”,让对方错误预估己方兵力;
绿间小队混入敌军的扰乱行为,本质是“声东击西”,顺利的话可以摧毁对方主力;
前两步棋如果顺利,会给重国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赤司算准了这位伯父会弃城不顾,独自跑路。因此,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出口的位置,等待自投罗网的猎物——“将军”。
重国开始很惊慌,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后,反而镇定了下来,“你想如何处置我?”
赤司眼神复杂,犹记儿时最期盼的,就是伯父带来的民间小玩意儿和小人书,那是他冰凉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何曾想过,居然有这么一天,他需要和这个视为父亲的男人刀剑相向?
赤司心底发出一道叹息,在权圌利与金钱面前,血浓于水的亲情终究也经不住考验。
“你作为长辈,企图刺杀侄圌儿;你作为族人,企图刺杀家主;你作为臣子,企图刺杀王。”赤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只能给你两条路:被乱刀砍死,或者自刎。”
重国笑了起来,“真是‘仁慈’的二选一。”
说完,他拔圌出佩刀,猛地往身上捅去!温热的鲜血喷圌涌而出,他的视线在赤司年轻英俊的脸庞上划过,眼神充满了怨毒。
“如果……‘毒蛇’那家伙……再早一点发现……你的藏身之处……结局就……”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尚未说完,便咽了气。
很快,紫原和绿间的战报送到了。
这次他们可谓是大获全胜,以三千圌人马对守城的一万大军,死伤人数居然堪堪破百,简直就是奇迹。
旗开得胜,大家的情绪都非常高涨,作为主帅的赤司却没半点喜悦,一脸凝重地冲去了洛山领主府,直奔议政厅。
紫原和绿间面面相觑,“赤仔?”“赤司,怎么了?”
“重国临死前说的话,我有些在意。”
他在议政厅绕了一圈,见书桌上放着一叠书信,打开来看了两眼,脸色刷地变了。
那是一封通讯,字迹被雨水晕染了,有点糊——
“重国大人,属下奉命前往白云镇附近寻找赤司征十郎的下落。目前,曲仁村之人已被屠戮殆尽,余下云溪、创旗、诚凛,择日前往。”
赤司死死攥着纸页,几乎无法呼吸。
诚凛……黑子……!
他转身狂奔而出!
诸神在上,请庇佑我的爱人。
他企盼着,翻身上马,带了两队人直奔诚凛而去。
※
赤司疯狂地赶路,不舍昼夜,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回到了诚凛。
在那里,淳朴热情的村圌民不见了,小巧的木屋们不见了,郁郁葱葱的树林不见了——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一片焦土。他竭力克制,才让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发圌抖,“你们去周围搜寻,看是否有生还者。”
循着记忆走到黑子家,那里同样被烧得一干二净,只有后院的药圃留下了一点草药的残渣,依稀能辨认出过去的面貌。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这里举行了成亲典礼。
接圌吻,拥圌抱,做圌爱,他搂着心爱的少年,幸福又满足,仿佛得到了整个世界。
这个曾经那么温暖的地方,现在却……
属下的声音打破了岑寂,“大人,发现生还者!他们自称是这里的村圌民!”
赤司闻言一怔,心脏刹那间狂跳起来。是黑子吗?
他怀揣着一线希望,随属下往村口走去。
在那儿,他看到了好些个小孩,还有一对男女,正是日向和丽子。他俩这些天也不好过,连番的打击,加上疲于奔命,两人都生生瘦了一圈。
换了平时,赤司大概还会礼貌性的问候一下他们的身圌体状况,只是现在他满心只有一人,匆匆抓圌住日向的肩膀,“黑子呢?”
听到那个名字,日向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亲眼看着弟圌弟一样疼爱的少年在自己面前被人扎针、严圌刑拷圌问,最后被抛下山崖,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日向张嘴了好几次,都因为太过悲痛,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丽子将那天的情况告知于赤司。
赤司听完,沉吟了许久。
红色的双眸里,没有悲伤,也没有痛楚。
那里是一片死水,透着绝望的灰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眼底涣散的焦距渐渐聚拢。
伤害爱人的家伙,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毒蛇”现在很郁闷,非常郁闷。
屠了四个村子,都没能找到赤司征十郎,这也就算了,更严重的是,他灰头土脸地准备回去复命,却在半路收到“赤司重国因背叛家主,畏罪切腹”的噩耗。
听到消息的时候,他简直如五雷轰顶,只觉天都要塌了。
重国不仅是他的上司,更是他的靠圌山!没了靠圌山在背后撑腰,他的“盲山”就只是个普通的小山贼团罢了。
发生了这种事,洛山城是不能回了。
他没办法,只得返回“盲山”位于山里的据点,整日愁眉苦脸。
他很后悔,早知如此,就该留那个冰蓝色头发的小医师一条性命,至少现在手里也有个人质当筹码不是?把据点里的存粮都给吃完了,他的手下去附近的镇上采购食物。这一下,就给赤司家的眼线给逮了个正着。
当赤司带领一众人马,杀气腾腾地找到“盲山”据点的时候,一身毒蛇纹身的男人正在喝酒,醉醺醺的。
“你们都退下,我要亲自审问。”赤司屏退了部下,将男人绑到房梁上,见他一副醉酒的邋遢样,抽圌出太刀便往他肩上刺去!
男人疼得嗷嗷叫,酒也彻底醒了。
赤司恨他入骨,不仅不将刀拔圌出来,反而更往里扎了几分,用圌力一转。
“啊——”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自从将“盲山”发展壮圌大,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有他虐别人的份,哪有别人虐他的?
不过最近他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先是被那个蓝发少年咬掉了耳朵,现在又被他的情人虐……想到这,他忍不住骂道,“你们这对狗男男,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他出身低微,生平最恨赤司这种高高在上的贵人,忍不住啐了口唾沫,想刺一刺他。
“说起来,你有个忠贞的小情人呢。先前我拷圌问他的时候,在他身上扎了九九八十一根针,都是对准痛穴扎的!他都疼得快死了,也咬死不松口,不肯透露你的去向呢。”
赤司变了脸色,握刀的手有些发圌颤。
虽然从丽子那儿听来了大致过程,但真正的细节,他却是第一次知道。
男人心头涌起一抹快圌意,再接再厉。
“怎么逼问他都不说,还说什么‘最后胜利的一定是赤司君’,我嫌他烦,一刀捅圌了过去。啧啧,那血的颜色,可真是漂亮啊。你大概不知道心上人的血有多温暖吧?”
“再后来,我看他脖子上有个玉佩,好像很值钱,就去抢。嘿,你猜怎的?他都快死的人了,居然还抓着玉佩不肯松手!”
一字字,一句句,宛如淬了毒的刀,将赤司的心一寸寸切割开。
往事一幕幕浮现——
重伤苏醒的时候,床边赤圌裸的他;
舍不得吃肉,把肉都留给自己的他;
双手握拳,认真说着“我会养你”的他;
祭天典礼上,一身白纱舞裙清俊无匹的他;
成亲之时,怀里满身吻痕,乖圌巧地窝在自己怀里的他。
在他身陷绝境,被人拷圌问折磨的时候,自己又在哪里?
“哈哈、哈哈——”赤司哀极反笑,笑得眼泪都流圌出来了。
他死了,我却连给他收圌尸都做不到。
他死了,我的胜利还有什么意义?
他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
绝望之下,赤司只觉得头疼欲裂,意识仿佛被撕圌裂了,碎成了一片片,最后,陷入了永无止境的黑圌暗。
※
“毒蛇”见此情形,心里不知道多开心。
没想到,赤司家的少主,居然是一个痴情种子?他不过是详细描述了一下他小情儿死前的过程,打击居然这么大
他幸灾乐祸地想,正想再开口嘲讽两句,面前的赤发青年忽然动手,只见刀光一闪,锐利的刀刃就刺穿了他的肺部!
“咳咳、咳咳”他难受地咳嗽着,几欲窒圌息。
“我(僕)不喜欢别人俯视我。”
赤发青年不复先前的绝望与失态,一脸淡定。不仅如此,他周圌身的气场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如果说先前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现在,就像出鞘的利刃,冷酷而锐利。
“你、你这家伙……”肺部被洞穿,男人不停地咳血,知道必死无疑,忍不住诅咒道,“幸亏我杀了你恋人,像你这样的家伙,就该孤独至死……”
“恋人?”用“僕”称呼自己的赤司挑了挑眉毛,“那种东西,对胜利是必要的么?”
似乎觉得男人不停的絮絮叨叨很烦,赤司上前两步,卸下了他的下巴,满意地看着他露圌出惊恐的表情。
“违逆我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
作为“赤司征十郎”的另一个人格,他一直存在,却从未出现在表世过,也没有任何记忆。
他就像个小孩,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当然,最令他感兴趣的,是掌控生杀予夺大圌权时那种“胜利”的快圌感。
好不容易在世间走一遭,不好好享受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
他勾起一抹笑,赤金异色的眸子,在黑圌暗中显得格外邪气。
※
另一边,几个人正在河边安营、休息。
实浏、叶山、根武谷这三人出身于照荣城,武技出色,被选拔为城主近卫官。由于新的城主戾气严重,他们不想成为其爪牙,索性结伴投奔洛山。
连着赶了几天路,实浏和根武谷都很疲倦,躺下来就懒得动了。唯独叶山精力旺圌盛,像只猴子活蹦乱跳的。实浏见状,将几个空水壶递过去,让他去打水。
叶山背着水壶,蹦蹦跳跳地去了。走到河边,将水壶整个没进去,一边哼小曲,一边等水灌满。正优哉呢,这时,从上游漂过来一段浮木,上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浮木上竟是一个少年!
实浏生火准备做饭,只听一阵急切的“玲央姐玲央姐!”,抬头便见叶山冲了过来,背上还背着个少年,衣衫上血圌迹圌斑圌斑,也不知是生是死,不禁花容失色……不,大吃一惊。
三人心肠都挺好,手忙脚乱地铺好床铺,扶着少年躺上去,给他收拾伤口。实浏从背包里取了些草药,熬成汤水,仔细喂给他。
“玲央姐,他不会死的吧?”叶山问。
“伤势看起来严重,好在并没有伤到要害,不然也不会支撑到现在,”实浏虽是武将,却也略通医理。
听他这么说,叶山立马兴圌奋地和根武谷二人抱作一团,“太好了!”
“可是,”玲央话锋一转,脸色有些沉重,“他的外伤感染了,也不知挺不挺得过今圌晚。”
叶山和根武谷一并蔫儿了下去,“……”
他们围在少年身边,三双眼睛一眨不眨,焦急又担忧地看着他。叶山更是双手握拳,似乎在为这个纤细单薄的人捏一把汗。
半夜,少年果然发起烧来,冰蓝的发衬着苍白的脸,显得异常脆弱。生死攸关间,他嘴唇动了动,叶山赶紧凑过去,“怎么了?想喝水?”然而,少年说的不是“渴”,也不是“疼”。他反反复复说的,是一个人名。
“赤司君……”
这时,他还不知道,属于他的,那个温柔的赤司征十郎,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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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僕司的第一次见面
? 章12
黑子足足烧了两天两夜。
为了让他安心静养,实渕他们商量了下,找了附近的一个小镇子,暂时性地安顿下来。
在镇北的一家小旅馆,叶山小太郎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
“玲央姐,我带了午饭过来,”将几个烙饼还有白米粥放到桌上,“他怎么样?”
“老样子,时好时坏。”
叶山走到床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醒。”
“这就要看他的求生意志有多强了。”实渕道。
在这个连磺胺都没有、更别提青霉素的年代,外伤的感染极容易夺走一个生命。没有药物的辅助,没有任何医圌疗条件,人想战胜病魔,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自身的意志。
实渕按了按太阳穴,昨晚通宵守夜,这会儿实在累得不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在这看着他,出汗了就给他换毛巾。我先去睡了。”
叶山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实渕走后,他正襟危坐在床边,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
没一会儿,少年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显是又发起烧来。叶山手无足措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应该换毛巾了。
他舞刀弄枪厉害,叠毛巾方面却是纯新手,弄了半天都乱糟糟的。好不容易才勉强叠成方形,放到少年额头上,还没喘口气,只见对方头一歪,毛巾就滑落下来。
“啊,好不容易才叠好的!”
叶山抓狂,千辛万苦又叠了一遍,刚要放回原位,却对上了一双冰蓝的眼睛。
干净纯粹,让人情不自禁就联想到碧蓝如洗的苍穹。
叶山的脑子有瞬间的当机,愣了一会儿,才想到问他“想喝水吗?”说着举起水壶,笨拙地往他嘴里灌,结果动作太急太快,大半的水都洒了。
少年烧了两天两夜的头脑不甚清圌醒,本能地喝了几口水后,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
“赤司君……赤司君……”
他虚弱地说,白圌皙的双手伸在半空,指尖轻圌颤,似乎想要抓圌住某个人的手。
那般渴望,那般祈求,仿佛那是他继续生存的唯一浮木。
见此情景,叶山想起实渕那句“看他的求生意志有多强”,没有犹豫,一把抓圌住少年的手。
苍白的手僵了一下,猛地回抓圌住他。
“赤司君,你回来了。”冰蓝的眼依旧是没有焦距的失神状态,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太好了。”
少年将他的手拉过去,脸颊在掌心里蹭了蹭。
“有句话,我一直没说。”
孱弱苍白的脸上,他的笑容幸福到有些虚幻。
“赤司君,我喜欢你。”
叶山眼眶微酸,用圌力地“嗯”了一声。
“我喜欢你。”
“嗯!”
“以后,都要一起……”
“嗯!”
得到了想要的允诺,少年安心闭眼,沉沉睡去,即使在睡梦中,抓着叶山的手都没有松开。
待他再次醒来,高烧总算是退了。
见他苏醒,大伙儿都很高兴。彼此介绍了一番,黑子对三个救命恩圌人万分感激,他们对这个谈吐文雅的少年也很有好感。
寒暄过后,话题渐渐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小哲,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想回家吗?”实渕问。
听到“家”字,黑子一怔,脑中浮现出诚凛的样子:简陋而温暖的小屋,房前屋后郁郁葱葱的树林,温柔可靠的前辈们……然而,这一切都随着那群人的屠圌杀而化为了残像。忆起那一颗颗血圌淋圌淋的头颅,他心脏一紧,难受地攥紧了胸口的衣襟。深呼吸了好几次,他才沙哑着开口。
“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虽没细问,实渕几人也或多或少能猜到一些,不由心生同情。
根武谷拍拍黑子的肩,“没事,大家都一样!我家里早就死得只剩我一个了,叶山也是。实渕的爹娘在战争中被杀了,只剩他和妹妹,妹妹的双圌腿还废了。”尽管他说话的语气很轻快,但内容的沉重与悲哀,却不会因此减少一丝一毫。
黑子听得难受,赶紧欠身,“抱歉。”
“嗨,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一开始咱也痛苦得吃不下饭,三天后饿疯了,到处找树皮草根吃。整日为了填饱肚子奋斗,就没那个闲情去难过了。”根武谷憨厚地笑道。
这个混乱的年代,王公贵圌族都只顾自己享乐,根本不管人圌民死活。
身处无穷无尽的战争阴影下,又有几个人,拥有完好的家庭?
根武谷的本意其实是安慰黑子的,结果适得其反,弄得气氛更压抑了。
实渕先狠狠瞪了根武谷一眼,转而拍拍黑子的脑袋,“好啦好啦,言归正传,小哲要是无处可去,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投奔洛山?”
※
带着黑子这个伤患,他们一路都走走停停。来到洛山,已经是二月初。
站在洛山城外,几人都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到了。
“哇哦,不愧是数百年荣耀不衰的古城!”实渕叹道,“果然不同凡响。”
“我要住在这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喂喂,小太郎你不要抢我台词!”
和吵吵闹闹的三人组不同,黑子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伸出手,贴在冰凉的石壁上,一点点摩挲。他生长在诚凛村,所谓的“名都”,不过是个遥远的名词而已。看着眼前高圌耸庄严的城墙,被岁月侵蚀得有些斑驳的太古铜门,他心中涌起几分敬畏。
守城的武士恰好巡视过来,“喂,你们几个,是来干嘛的?”
实渕不卑不亢地回答,“我们是照荣的武士,来投奔洛山城主。冒昧打扰,可以请阁下代为引荐吗?”
又来?守城官头疼地扶额。
说到这,不得不说前些日子那场攻城战。
当时,阵势闹得很大。喊杀声持续了大半夜,兵器的铁锈味道与血的腥味萦绕在城中,久久不散。
在那场战斗中,原城主赤司重国畏罪切腹,理由众说纷纭。有人说因为他私下投靠敌方、泄圌露情报,有人说他暗地和山贼联合、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有人说他背叛了赤司本家,甚至妄图谋害家主。
真圌相到底如何,不得而知。不过可以确信的是,在重国死后,洛山真正的主人,变成了他的侄圌子——十八岁的少主赤司征十郎。这位少主一上圌任,第一件事就是将先前领主府的人员全部裁掉,自上而下,一个不留。
这个举措无可厚非。既然赤司重国是背叛者,原先跟随他的人显然也是不可信的。
只是,此举也带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巨大的人员缺口。守城的武士、联络官、内务官、仆人,粗略一算,至少也有数千圌人了。
自打洛山招贤纳士的消息传出去,各地涌来的自荐人就络绎不绝,个个都说自己身怀绝技。
因此,守城官现在一听到“投奔”“引荐”几个词就头疼。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他的视线掠过风尘仆仆的四个人,见他们衣衫褴褛,就有些轻视。
“你们几个,都是来应征护卫的?我想想,要不你们现场表演切磋看看?”
此话一出,实渕他们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他们可是照荣城最顶尖的武士,数次出生入死,杀圌人的刀都砍钝了好几把!如果是让他们比武也就罢了,表演?切磋?这是把人当猴耍呢!
根武谷气势汹汹地撩圌起袖子,“你说什么?”
实渕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上前几步,笑吟吟道,“既然大人如此下令,我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呢——”拖长的尾音,伴随着“噌”地一声,刀刃出鞘,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冷了下来,“我们可是会认真‘表演’的哦,万一发生流圌血事圌件,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另外两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默契地对视一眼,分别拔圌出武圌器。
三人之中,实渕用的是长刀,叶山用的是短剑,根武谷最夸张,武圌器是一双巨大的铁锤。黑子第一次看他们动武,不禁感叹,果然是“兵如其人”。
就在他感慨的这一刹那,三人在同一时刻出招了。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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