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
君颜再归 作者:无心轮回
第8节
“小人们敬王爷一杯!”
面面相觑后,便是轰然爆发的气氛,所有人看这个一路之上很少露面的少年王爷,真真的是顺眼无比,也多了些敬佩,看着先前有士兵口中说的很是嫌弃秦落笙这样的皇亲贵胄,实则,只是对一个有着太过高远的地位的人的本能疏远与忌惮,而秦落笙的行为话语,一下子,拉近了距离,便让这些性子直率粗豪的士兵们从心底有些接受了他。
这一夜,确实是一个放松的夜晚,秦落笙没有端着王爷的架势,反是和士兵们随意闲聊,话不多,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秦落笙知道了很多自己从书上从朝廷简报中学不到看不到的东西,而这些一路护送的士兵们,也觉得这位少年王爷,真心不错。
唯一不怎么好的,是秦落笙忽略了自己的酒量。
“王爷,您这一向滴酒不沾的,这一下子喝了这么多劣酒,可不是要遭罪吗?”
竹染帮着秦落笙除下靴子还有外袍,自车暗壁里取出了换洗的内袍还有擦拭的巾帕,看着秦落笙捂着脑袋,皱眉难受的样子,也是跟着难受了起来。
“王爷你忍忍,我去打盆温水,再去熬些醒酒汤。”
竹染又是收拾又是拍抚,秦落笙还是脸色发红,皱眉闭目,其实是个酒品很好的了,醉了也没有捣乱,可是,竹染还真的一直没有真正见过秦落笙喝这么多酒水,还是不怎么好的酒水,自是觉得心乱,说着话,就要掀起帘子出去。
“嗯,打盆水擦洗下就好,不必准备醒酒汤了。”
秦落笙还清醒着,只是头晕泛疼,出门在外,不需要那么麻烦的,凉风袭来,因着这沁入脸颊的一阵凉意,脸上的热度稍微减少,少年微微张开眼睛,顺着竹染一时掀开的帘子,恰好看到了一双隐藏在草丛中的绿色幽幽的眼睛。
不论前世今生,他认识的有着一双幽深漂亮的绿色眼睛的人,只有那么一个,只是,秦莫言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以为看错了,秦落笙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太过想念那个孩子了,这样可不好,那微微掀开一线的双眸随着马车帘子落下而闭阖,下一刻,兵刃出鞘的声音还有士兵的喝问彻底惊醒了他。
“什么人在此窥探!”
“是刺客!”
“拿下!”
整个营地都喧哗了起来。
秦落笙心脏莫名一紧,方才看到的那双绿色的眼睛一直在脑子里晃荡,顾不得去唤人询问具体出了什么事情,猛地起身,拉开车帘,鞋子都顾不得穿,外袍也顾不得披上,便直接下了马车:“放手!”
正好看到小小的身影被压倒在地上的样子,小孩的头脸被紧紧按压在泥土之中,肮脏的泥土将半张脸都染上了污渍,秦落笙的眼睛一时间全都落到了那双仿佛泛着盈盈水光的绿眼睛之上,根本便没有看到小孩身边染了血的匕首,那是方才他下意识反抗伤的两个人。
若不是如此,只是个孩子,便是真的警惕,这些士兵也不至于如此粗暴。
“怎么回事?”
秦落笙快步上前,看着秦莫言除了有些狼狈,有些擦伤,身上没有什么大的伤口,心底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些。
这一问,是在问这些士兵经过,却也是在问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秦莫言,便是再早熟厉害,秦莫言也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先不论他怎么混进这一片布防的营地的,先是他怎么能够准确追到这里也很是可疑。
小孩偷偷看了一眼少年眼中还留存着的厉色,然后,将脸悄悄地一转,不知是在赌气还是害怕,拒绝回答,倒是围着的几个士兵其中一个口齿伶俐的将事情发生的过程报告给了秦落笙。
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却是让秦落笙惊异:“伤着的人如何了?”
“启禀王爷,无大碍,都是些小伤口,这小崽子下手挺利落,几个兄弟一时间没有制住他反而被伤着了,现在都没脸见人了。”
“那几个受伤的,等会让竹染给他们送去伤药,是本王管教不严了。”
秦落笙此言一出,谁还听不出其中别样的意思呢?
人人看着还趴在那里扮着倔强的小孩疑惑好奇。
能够让庆王爷自称一句管教不严,可是很亲近的人了。
“起来吧。”
秦落笙站在趴着不看他的孩子身前,唇角含笑,不论有多少疑惑,不可否认,再次看到这个小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少年都是喜悦多过一切的。
第二十五章 不可以
“才多久没见,都脏成什么样子了。”
这样含着笑的一句轻斥,将秦莫言心中的别扭逼退,一时间,方才心底产生的距离感,一下子消散了一大半,他迟疑地抬起头,望着那温暖的笑靥,那伸出的手,唇微微抿起一点小小的弧度,刷的一下,身形宛若灵鸟一般,跃起,扑入了少年的怀中。
“轻点”
秦落笙被孩子的重量顶的喘息了一下,周围的士兵则是被秦莫言这一下子又吓了一跳。
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像是一个怕冷的小动物似的,在他的身上寻觅着点点温暖,秦落笙垂眸,望着那熟悉的发旋,唇角的笑安然,对着在一边默默运气的竹染吩咐道:“加些炭火。”
掌心中的温度,颇为沁凉。
秦莫言的耳朵一直竖着,等着拥着自己的少年说些什么,等了半天,却是对着竹染说的,男孩颇为恼怒,觉得自己白期待了一场,瞪圆了绿色的眼睛,对着竹染狠狠的一道目光,竹染倒是想要反瞪,只是看着秦落笙那明眼人都能够看出的欣喜,对着男孩的瞪视,给了个假假的笑容。
才以为摆脱了这个小瘟神的说。
秦落笙是没有发现两个人的暗潮汹涌,待到马车中温度升高,少年将紧紧扒在自己怀中的孩子推开,对上对方那绿色眸子中的深深浅浅的波动时,心里一动,差点又摸上一把,分开时候觉得只是有些想念,乍一相见,秦落笙才觉得,他很想念这双绿色的眼睛,这双眼睛所属于的男孩,声音越发柔和温情:“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着。”
秦莫言的耳朵颤了颤,觉得整个人都舒舒服服的,因为被少年的声音包裹,手脚都觉得有些软软的,总之,很奇异的感觉,不过,脱衣服?
秦莫言突然起身离开秦落笙的近前,走到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的竹染跟前,伸手猛地推了一把,猝不及防的,便是竹染身手不错,也打了个踉跄。
“小少爷恕罪,不知竹染何事做错。”
“莫言!”
因为秦莫言突然的行为,竹染一直压着的脾气上来了点,却碍于秦落笙,只能够跪地请罪,而秦落笙,却是真真觉得站在那里睥睨地望着差点摔出马车的秦莫言有些过了,竹染可一直都好好地呆在那里,而且一直以来,虽然竹染对秦莫言都是有些不满的,却从来都没有违背过秦落笙的命令,一些事情上,还对秦莫言颇为照顾,秦莫言这是做什么。
一时间,秦落笙光是想到了前世那个男人动辄杀人的阴鸷性子,很多大臣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那个男人,第二天便被抄家灭门,秦落笙是感激在乎那个人最后对他的救赎,但是,始终不能够否认的,是那个身为佞幸的男人,本身的嗜杀无忌,本身的疯狂险恶,太过让人忌惮痛恨了。
秦落笙一时间,只觉得是不是自己自从遇到这个孩子后,一言一行间对秦莫言太过纵容,让他的性子有些接近前世的险恶了。
“莫言,为什么推竹染。”
秦落笙对上了男孩倔强的有些无措的眼神,却丝毫没有了动容,而是冷了声音,他今生想要将这个孩子揽入自己的羽翼下保护,教导,却绝对不愿意自己教导出来的,会是个冷心冷血的。
“不要他看。”
男孩憋了半天,在少年越来越严厉的目光中,却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语。
秦落笙先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待到男孩那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回荡,传入脑海时,他瞪大了眼睛,不是为了男孩话语中的浅浅的别扭羞涩,而是为了男孩开口的本身。
“莫言,你再说一遍,为了什么?”
明明知道男孩以后是可以说话的,可是,前世终是前世,今生终是今生,连秦落笙自己都不知道,当他知道秦莫言不能开口说话时,心底的遗憾与担忧。
“莫言,说话!”
少年的语气不自觉凌厉。
秦莫言猛地瞪大了眸子,瞪视着对他疾言厉色的少年:“他不喜欢我,不要他看!”
小孩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可是,他就是下意识地觉得,脱了衣服,只愿意给面前的少年看,别的人,他一点都不喜欢。
“你,会说话了呀。”
秦落笙眨了眨眼,扯平了的唇线,恍惚间,一点点地勾起:“过来。”
这一次,少年的声音恢复了温柔平和,他对着和他瞪着眼睛,眼角都有些红红的孩子,轻轻地招手:“过来。”
过去做什么呢?男孩不解少年一时好一时坏的态度,虽然,少年这么温柔的语言神态,让他的身子差点本能地过去,还是强自先将脑袋转到了还呆在马车里的竹染身上,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威胁的味道,出去。
竹染只从这双异族的瞳眸中看到了这么两个字,胸口一阵憋闷,他是秦落笙的小厮,可不是秦莫言的,还没待得竹染呵呵两声拒绝,秦落笙已经开了口:“竹染,你去要些热乎的吃食。”
竹染老老实实走了,车厢中只剩下了秦落笙和秦莫言两个人,男孩的眉眼微微弯起,弯出一点好看的弧度,宛若月牙一般,将眼中的森冷,都淡化了些。
“很开心?”
秦落笙问道,实在是秦莫言的表情让他想要当做没看到都不行。
秦莫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怕秦落笙还不了解自己的开心程度,不太熟悉的嗓音,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样可不行。”
秦落笙失笑,在秦莫言变脸前,手指轻轻一掐那瘦瘦的小脸,没有使力,却为了还是没有什么肉而有些失落:“讨厌一个人,可不能够这么直接地在脸上表现出来,更何况,为什么讨厌竹染,我记得,他虽然也不喜欢你,这几次对你却一直是照顾的。”
“不喜欢,他在你身边!”
比起自己,竹染可是一直呆在秦落笙身边的,秦莫言抿着唇,倔强的很。
小小的孩子,就知道争宠了,这个念头,乍然出现在秦落笙脑海中,说实话,小孩子争宠他见得多了,尤其是皇宫中,在皇帝皇后面前争宠的皇子公主还有世家公子小姐们,可是多的是招数,秦落笙其实一贯是有些看不上那些招数的。
而秦莫言这样傻乎乎的,不加掩饰的样子,反是让他开始忧心:“莫言,不论是喜欢一个人还是厌恶一个人,自己心中明白就行了,很多事情,不要这么明显地表现出来,否则的话”
“我喜欢你!”
“你是我的!”
男孩儿紧紧地攥住了少年的手,这么一阵使力,肩膀处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痛楚,面上便是一白,有冷汗冒出。
顾不得因为男孩口中的话语感受到什么被冒犯,秦落笙的注意力全都被男孩突如其来的苍白所吸引:“脱衣服!”
秦落笙厉声道,可是,秦莫言的反应是下意识地拽住自己的衣襟,往后挪,即使他的表情还是那个表情,也足够秦落笙知道方才男孩一系列的行为,归根结底,就是不想要自己看到什么。
秦落笙的力气比秦莫言大,秦莫言,不愿意伤着秦落笙,躲了又躲,男孩身上破旧的衣服被猛地拽下拽下。
“嘶。”
一股鲜血随着衣服脱落迸出。
秦落笙的眉忍不住簇紧,比起上一次所见,那瘦瘦小小的身子上,果然多了更多的伤痕,大的,小的,有些甚至还在渗着血,少年的指尖,轻轻地探向男孩的肩胛骨处,全身可见的伤痕,尤其以着这处最为狰狞,深深的血洞,撕裂的皮肉,翻卷的血色,在那么小的身子上,更是仿佛占据了小半边身子一般,让人的视觉之中,一时间全是这可怕的伤口。
“唔”
喉咙处动了动,胃里泛着酸,不是恶心,是一种秦落笙也无法言明的愤恨与自我厌恶,他不需要问,便知道是男孩落在廖清泉手中时伤的,他知道廖清泉不会让男孩死,他告诉自己只是受些罪罢了,可是,当这受了些的罪,真真正正摆放在面前的时候,怎么能够罢了二字便说的过去的!
少年匆匆转过了头,一时间,不敢再看,所以,他没有看到,秦莫言的眸子,微微暗淡,暗淡中,潜藏着一丝一缕渐渐开始蔓延的血腥。
“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在乎你?”
“他只是觉得你有趣,当是个小宠物似的,喜欢的时候,笑一下,讨厌的时候,一脚踢开,呼之则来,挥之即去,打发时间罢了。”
廖清泉说过的话,他说着这些话时,眼中深深浅浅的鄙夷与蔑视,突兀却又那么不容抗拒地自脑海中翻卷,男孩的手,紧紧地攥住,他瞪着转头躲避着他的少年,心里转动着一个念头,这个少年,如果真的是像那个男人说的那样,他就杀了他,所有人都可以厌恶他,讨厌他,唯有也只有秦落笙,不可以!
第二十六章 恩宠
秦莫言很擅长脑补,而且,很喜欢往坏的方向去补充想象,只是,当少年的指尖蘸着药膏,轻柔而小心地抹上伤口时,一切的黑暗情绪,尽数在那双微微蹙起的眉宇间,化为了乌有。
秦莫言的伤势虽然重,他的体质却是意外的好,再加上秦落笙带着的那些极好的伤药,只是几日的时间,便已经看不大出来他的肩膀受过那样重的近乎穿透骨头的可怖伤势。
秦落笙掀开车帘,望着正在学习骑术,和那匹黑马较劲的男孩,唇边漾起一抹淡淡的笑:“莫言的伤势还没有大好,让他等会儿便回来吧,还要接着上药呢。”
竹染已经对秦落笙待秦莫言的种种不同麻木了,小跑下了马车,向着一直没有离开马车左近的一人一骑跑去。
秦落笙眸子弯弯,望着秦莫言和竹染说话,望见男孩儿纠结的神色,既想要到自己这边来,又想要接着骑马的样子,真真可爱。
只是,他心中颇为惊异,因为秦莫言对骑术的天赋,那匹黑马,还是明廷远送给他带入京城的,据说是野马王,最是桀骜不驯,好多人都吃了大亏,明廷远亲自出手才降服了去,只是没有想到,他还没有试过这野马王的本事,秦莫言倒是先给驯服了。
秦莫言没有让秦落笙等太久,虽然很喜欢在野马王身上驰骋的感觉,仿佛有种血脉沸腾的激昂在跃动,可是,秦落笙的召唤,于他,却是灵魂的吸引,匆匆下了马,兴冲冲地掀开马车车帘,冲入了车厢之中。
一头扎进了少年的怀中,秦莫言最喜欢这个姿势了,将自己和少年的身体,紧紧地相贴,谁也分不开他们。
“一头大汗的。”
秦落笙抽了抽鼻子,皱了皱眉,故意说道。
其实男孩身上带着一身的汗味儿,却不浓重,只有一点阳光青草的气息跃动,面上的汗珠,还有因为运动而红润了些的面色,让秦落笙颇为喜悦。
秦莫言这一次没有自惭形秽或者是发脾气不理人,秦落笙温柔之余的揶揄,他这几日跟在对方身边都习惯了。
嘿嘿一笑,带着点坏坏的味道,男孩儿因为这几日好吃好喝,而略微抽长了些的身子,往秦落笙的怀中,死命地一挤,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那滚烫的汗水,似乎浸润了少年的身体。
秦落笙的面色一僵,扯了扯嘴角,其实,他还是多少有些洁癖的。
少年拿出干净的帕子,扒住男孩死命往自己怀中挤的身子:“擦干净了。”
秦莫言看秦落笙确实是忍耐到极限了,没有再笑出声,接过少年手中的帕子,一股子独属于少年身上浅浅的淡淡的香味自帕子上传入灵敏的鼻端,秦莫言不敢再多闻,胡乱地在自己的脸上脖子手上抹了一把,然后,掀开车帘,作势将帕子扔掉,实则,那块手帕转身间便入了男孩的袖子里,抿着唇,忍不住露出一点笑。
“我的帕子都被你扔光了。
秦落笙不知道秦莫言的小动作,看到秦莫言又扔了自己的一块帕子,扶额,手帕他肯定不缺的,殿里养着那么多绣娘宫女,人手绣一块,他每天能够不重样的换,只是,男孩的这个小毛病,让某一天发现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帕不够的少年,很是无语了一下。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即使秦落笙心底有急着回京城的理由,不可否认的是,和秦莫言这短短几日的同行,让他真心地感到快乐。
他没有问男孩如何从廖清泉那里离开的,只是看男孩身上那些可怖的伤痕已经足够他了解其中的艰辛痛苦,秦落笙对秦莫言很好,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好,而秦莫言回报给秦落笙的,是更加深重的依赖,让秦落笙感到安心的依赖。
从来都无法忘怀前世所有人的背叛,秦落笙其实,比谁都害怕孤独与寂寞,今生,若是想要找那么一个自己可以安心的人陪着,也只有秦莫言了,每次,看到那双绿色的眼睛,他心中,便莫名地坚信这一点。
秦落笙的行程没有掩藏,所以,在京城雄伟庄严的城门前,看到太子那张笑的温和仁厚的脸时,他丝毫没有意外。
“竹染,好好照顾莫言。”
攥了一下男孩的脖颈,告诉他,听话,不准捣乱,这是他们这几日积攒起来的独有的默契。
秦莫言也果然像是个被抓住了弱点的小动物般,垂头丧气地看着秦落笙自顾下了马车,迎向了正向着这边过来的一行人。
“那是太子殿下,连殿下都要给他面子,小少爷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要不然,出了什么情况,连殿下都救不了你知道吗?”
竹染刻意恐吓,秦莫言瞪了他一眼,却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他其实自己心里也知道,光是一双绿色的眼睛,已经足够给秦落笙招来麻烦了,他是异族人,而秦落笙,是中原人,还是中原人的皇族。
秦落笙是不会主动给秦莫言说这些的,是竹染逮着机会就给秦莫言讲述这些规矩还有形势,不是为了让秦莫言不痛快,而是他看着秦莫言已经赖定了秦落笙,走不了了,作为合格的忠实的下属,竹染自然是只能帮着秦落笙能够少找些麻烦就少找些麻烦。
小小的孩子轻叹一口气,有些不满足这样的现状了,为什么,他出现在少年的身边就一定是给对方惹来麻烦呢?为什么,他不能光明之大地出现在少年的身边,和他站在一起,让所有人眼中看来,不是耻辱或者是短处,而是少年的骄傲呢?
心底,蓦然间,便想起了廖清泉临走前对他说的话:“若是后悔了,或者是想要我帮你,只要你吹响这个哨子。”
怀中的那个哨子,有些烫人,秦莫言的手按在那一点凸起的位置,静默了片刻,在车队再次行进时,放下了手。
那个人太危险,他想要骄傲地呆在秦落笙的身边,却更加不想要将那份自己都不能了解的危险,带给那个少年。
“落笙,父皇母后这些日子可是念了你不知道多少回了,你也是的,已经快要到娶亲的年龄了,还是这么任性胡为,丢下一封书信就敢带着几个人出京,幸亏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否则的话,父皇母后不定得多伤心。”
太子亲自为秦落笙牵过一匹马:“父皇都等不及要骂你这个小坏蛋了。”
秦落笙赶忙接过,随意地笑道:“不是有太子哥哥在吗?我相信,不论自己有多么能够惹事,太子哥哥总会帮我摆平的。”
“你可真的是吃定本宫了。”
太子盯着秦落笙的眼睛一瞬,那里面是全然的信任与温暖,还有一丝少年人的骄纵,摇头失笑,却也放下了心来。
看来这次事情不顺,应该是秦落笙身后有能人相助,他也不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会在短短时日内,便学会了那么多与他抗衡的手段。
——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见到皇帝,见到他脸上发间布满苍老的痕迹,却还是神彩不错的样子时,秦落笙心中一直提着的担心终于放下,再世为人,再见到这个自出生便对自己疼宠有加的父皇时,秦落笙是真心欢喜的。
老皇帝自然看出了秦落笙眼中真实的欢喜濡慕。
“笙儿,快过来让父皇看看,这么些时日独自在外,是不是瘦了,你也真是,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会那么冒失任性,浮洲那是什么地方,说去就丢下一张纸出了京城,你便是真的那么想要去,和父皇说一声,父皇难道还能够不让你去吗?起码身边派上一队御林军护着才是。”
这样絮絮叨叨,宛若平常人家,不,比平常人家的父亲还要疼爱宠溺孩子的父皇,再相见,再相闻,已是隔世。
秦落笙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的,以为自己早已经长大,皇室之中,是没有亲情的,可是,这一刻,望着皇帝眼中脸上的慈爱,看着皇帝向着他招手,眼中,滚落泪珠:“父皇!”
“儿臣,不孝!”
不该那么任性,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不该那么痴傻,相信太子所说的,父皇需要自己疼爱的孩子只是个孩子,太子早定,他不应该让自己的父皇为难。
“怎么哭了,是哪个欺负了你?告诉父皇,父皇定然让他好看!”
老皇帝看到秦落笙眼角的湿润,脸色一变,眼中有凛冽的光芒闪过,对他来说,秦落笙不止是他疼爱的小儿子,还是他唯一认同的在乎的儿子。
“有父皇在,试问谁敢欺负儿臣?只是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父皇,一时有些激动罢了。”
秦落笙轻轻抹了一下自己的脸,笑着扬起了那张俊秀温和的脸,只要自己的父皇在一日,任何人,都不能够伤害他丝毫,这一刻,这一时,秦落笙无比的确信这一点。
第二十七章 毓秀
老皇帝对秦落笙好一通慰问关心,最后,又赏赐了一堆的东西,让自己身边的福公公亲自给庆王送到殿中,甚至,因为秦落笙这次出走身边无人可带,给予秦落笙组建一千庆王亲卫的权利,可以从京中任何一支军队中自由选择,而且明言庆王身边的亲卫一应俸禄用度,全部跟着庆王平日吃用,走内廷私库,这就是皇帝花钱替庆王养兵。
一千人不多,却绝对是众位皇子王孙,甚至连太子也加上,独一份儿的,正大光明归私人所有的军队。
这样的恩宠,几乎是旋风一般,迅速地传遍了朝野后宫。
庆王,还是老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还是最尊贵的亲王,这一点,没有改变,反而是庆王此次贸然出宫,皇帝不罚反赏赐的行为,甚至是赐下养兵权利的行为,让很多人在心中为秦落笙的重量再加了一层砝码。
“父皇心中果然只有庆王是他的亲生儿子,何其不公!”
太子殿里又有一批瓷器要撤换了,服侍太子的东宫总管喜安暗自肉疼,要知道,太子虽然是太子,还真的是比不上庆王受宠,内廷司上一次已经对他频繁报换瓷器的行为颇有微词了。
太子越来越暴躁了,喜安想,却不敢上前一步,甚至将要来上茶的小宫女阻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是个太监,还是能够求一求下辈子的,喜安将自己的存在感越发地缩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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