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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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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绝代双骄之双月无痕 作者:双月无痕

    第11节

    九妹垂泪,料想他还是在记挂着那个师父,便嗔道:“我听你的,总该可以了吧……你如此安排,是怕自己的尸首回不到你师父那里?你想让你师父替你报仇?”

    花无缺凄然笑道:“不……她不用替我报仇。我的尸体就可以替自己报仇了。”他脸上又浮现出痴醉的表情,合上双目喃喃道:“月儿……月儿她看到这个结果……她会表扬我么?她应该会很高兴吧……非常高兴……她会笑吧……笑得很开心,很漂亮……”此句说完,他一口气未能提起,手猛然滑落。

    “花无缺?花无缺!”九妹大惊,拼命的摇晃他。而膝上之人,已双目禁闭,牙关咬紧,口鼻同时冒出血来,头无力的歪向了一侧,任九妹如何哭泣呼唤,也再不应声了。

    70 古怪疗法

    四只美丽的眼睛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座人形的冰雕看——那是慕容九和张菁的眼睛。

    九妹精巧雅致的卧房之内,两位姑娘正围着冰封的花无缺在上下左右的打量。张菁时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而九妹正一脸紧张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忍不住问:“怎么样?有救了么?”

    张菁信誓旦旦的道:“看样子他已经在调息了,你别看他现在躺在这里跟死了似的,但我敢保证,他是醒的,你我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他全部都听得见。别吵他,等他运功完毕,有了精神,自然又会生猛无比了。”九妹听言便不敢再打搅无缺运功了,拉着张菁走出了卧室的里间,来到外面与她谈心。

    “我就知道没有菁姐姐你治不好的伤。”九妹谄媚的笑道:“不愧是好姐妹,我在爹面前跟姐姐吵了一通,姐姐非但没有记仇,还乐意帮妹妹……你的人情,这次我一定记住,不过,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啊~”

    “哼,服气了?之前我的医术,你从未服过,现在嘴居然这么甜……果然是春心荡漾了。”张菁见自己说这句时,九妹的脸已绯红,忍不住又补了一句:“我早就说花无缺这个夫婿没什么可挑剔的,你不信,现在相信了?……不对啊,昨天你还是一副宁死不嫁的样子,一日不见,怎会对他就变得如此牵肠挂肚起来?”

    冰窖里发生的事情,九妹是绝不会说的,她只能打马虎眼假装嗔道:“少取笑人家!……不过说实在的,姐姐还有两下子,妹妹我都束手无策了,你用那怪方法,为何却真的有了疗效?你那高明手段妹妹我没搞清楚,姐姐你给讲讲?”

    张菁听这一顿马屁,脸上立刻浮现出得意之色,道:“看九妹你虚心求教,我就不妨告诉你。这花无缺我最熟悉,上次他重伤性命垂危的时候,这冰心诀我已见识过一次,所以这次根本难不倒本姑娘。会冰心诀这神秘内功的人,应该算是怪物了。他这次的内伤虽然沉重,但只要他恢复了意识,又有些内力运功,基本就是不死之身,保命是不成问题的。刚才他已内力用尽,气血两亏而昏厥,放着不管,确实会死。不过……只要尽力为他外补些内力,然后唤醒他,让他能运功自救,便无性命之虞。”

    “那为什么要用千年冰蚕这么狠的毒呢?”九妹眨眼问。

    张菁笑道:“移花宫的明玉功阴寒至极,所以阴寒的毒药,对于他们而言却是求之不得的补药。亏得九妹你收得这只千年冰蚕,用了这冰蚕,便能直接使这至阴的寒毒侵入他的体内,不然他牙关紧锁,虚不受补,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药救他了。”

    “那……你在他耳边一直反复嘟囔‘你要找江枫,你要找江枫……’,又究竟是什么意思?”九妹接茬继续请教。

    张菁手扶下巴摇摇头道:“这……是咒语吧,我猜他和江枫的仇很深?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叫醒他,上次小鱼儿说这句的时候他便醒了,所以这次我也只是照葫芦画瓢碰碰运气而已。没想到竟真的又奏效了。”说着张菁又眺望了一眼里间香床上那个冰人,饶有兴趣的喃喃道:“这功夫还真是神奇,有机会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人的身体……”

    九妹一听便急了,怒道:“他是我的夫婿,怎么轮得到你来研究?”

    九妹见她一副护着玩具的小气样,无奈的笑道:“当然是说笑的。不过……以前我只道九妹生性高傲清冷,怎么现在越活越没出息?瞧你护男人这副样子……我才不稀罕你的夫婿呢,我有更好的~”

    话音未落,只听屋外有人大喊:“害人菁!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点出来!有事找你!”张菁一听便撅嘴道:“说曹操曹操到,又叫人家“害人菁”,那冤家又找上来了。”

    九妹笑道:“听声音……是小鱼儿?”

    张菁摇头叹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了这个冤家,我便没了主意。”

    张菁眼带笑意的走出九妹的居所,满心欢喜的去见小鱼儿。而站在院外的小鱼儿,脸上却只是焦急的神色,见她来了,劈头就问:“你不在自己房里好好呆着,却跑到毒蝎子这里瞎混?叫你呢,还慢吞吞的,快点,去帮我找花无缺!”

    张菁听此言脸上浮现出惊异的神色,她回头发现九妹也已走了出来,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正在给她使眼色,意思是让她别说。

    张菁会意的对九妹笑了笑,转回头来对小鱼儿道:“花无缺?他怎么了?”

    小鱼儿急火火道:“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这九秀山庄我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人,这里你比我熟悉,哪里比较容易藏人?让你找人,你去找便是!”

    九妹眼珠一转,干笑道:“花公子?今早我看见他了,他特地来找我辞行,说是要回移花宫去准备迎娶……”

    “我知道他还在这附近,不可能离开!”小鱼儿知道慕容九在胡扯,却根本懒得和她废话,只道:“害人菁,你若是再罗嗦,我便再不找你了……”

    张菁道:“好好好,你别急,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还有两句话和九妹讲,讲完便出来。可好?”

    “你快一点!”小鱼儿负手而立,张菁便又与九妹回转了九妹的寝室。

    “啊!人呢?”九妹回到卧室发现窗扇大开,已人去楼空,她惊异的望着张菁,而张菁却似不太惊诧,只叹气道:“这次,他居然又是不声不响的跑了,和上次一样。”

    九妹仍觉得不可思议,问:“跑?你说他是自己跑的?奄奄一息的人怎么会自己跑?”

    张菁不甘心道:“所以我才说他是个怪物。上次就没看见他是怎么跑的,这次竟又没看见……”

    九妹气道:“你既然知道他会跑,怎么不事先提醒我一下?我也好让你帮我多装几个机关困住他。”

    “困住他?九妹你还真是不懂得男人的心。”张菁挑眉笑道:“他若是执意想走,你越是困住他,他就越讨厌你,他的心就离你越远。所以最好就是不束缚他,等他自己甘心情愿的回来找你……”

    ===

    张菁又走出了九妹的院子,见到小鱼儿,二人边走边聊的向张菁的居所走去。小鱼儿这次一点都不焦躁了,他凑过来挤眉弄眼的问:“我说要找花无缺,见那毒蝎子的脸变颜变色的,还帮他说谎,就知道必有古怪!她是否知道些什么?你问了没有?”

    张菁娇笑道:“你这鬼灵精,就知道瞒不过你。你错过了,刚才花无缺还在九妹这里呢。”

    小鱼儿惊道:“在慕容九那里?我爹把他打成重伤,他的伤如何了?错过了?你是说他现在不在了?”

    张菁邀功道:“经过了本姑娘的手,怎么会有死人呢?他的命算是保住了,不过和上次一样,他冰封调息之后,一不留神,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小鱼儿急道:“怎么没看住他?”不过他见张菁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便指着她问:“我知道了,你摆这副臭美的脸……一定是留了一手。”

    张菁已走到了自己的马厩前,她吹了声口哨,只听一声嘶鸣,那胭脂马便从厩中碎步走到了张菁的面前。张菁把缰绳交给了小鱼儿:“我在花无缺身上放了些人闻不到的千里香,樱桃最喜欢这味道,它会带你去的。”

    一个深情的吻,张菁望着小鱼儿骑马绝尘而去的背影,还陶醉在自己的幸福的回味之中。

    71 竹楼冰浴

    小鱼儿骑着小红马,不知不觉已追出九秀山庄一天一夜,却仍未见花无缺的踪影。他心下着急,却忽听远处传来一女子的呼喊:“少主!少主!”只见远处树梢一宫女装束的女子飞跃而下,向西面奔去了。

    小鱼儿赶紧下马潜行,果然,追着那宫女的行踪,在不远处的林间,他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竹林之中,有一竹楼。林间小筑,简单别致,泉水叮咚,如入仙境。难道这里就是移花宫临时的落脚点?竟也如此考究?小鱼儿猫着身子,探头从窗棂向里望去,小筑之中,花无缺正在宫女们的服侍之下沐浴更衣。两个宫女围在他的左右,解下他那血迹斑斑的白衣,衣衫落下,那人光滑白皙的后背便露了出来。目之所及之处,没有半道伤口、半点青紫。小鱼儿心想:这兄长好有气派,不过看他这副神气,一点都不像受过伤的样子,害老子白担心一场,真是多余。不过,张菁所说的疗伤心法……果然是神得离谱。

    花无缺面前的木桶里,已经撒好了花瓣,倒好了水,桶上腾出淡淡的水汽。他抬脚轻轻坐了进去,将自己的身子没入桶中,头枕在桶沿上,闭目养神,似是享受得不得了。

    一位衣着较为考究的宫女,小心翼翼的瞧着花无缺伸出桶外的左臂,拿出纱布和夹板等应用之物,轻声道:“少主,忍着点……”花无缺懒懒的“嗯”了一声。

    接骨大夫?小鱼儿耳畔似还响着那骨头断裂的声音,紧张的瞧着打这夹板时无缺的反应……没反应,那闭目养神的人依旧神态自若的泡着澡,难道他事先已服过了麻药?

    “少主,水热了么?再加些冰?”提着小水桶的宫女见少主未有反对,便“扑腾腾”的将一块块碎冰倒入风吕桶中。

    冰药浴么……小鱼儿身上打了个哆嗦。小花不怕冷,他是知道的,但居然会不怕得这么夸张?

    “慌慌张张的吵闹什么,没看见少主在疗伤沐浴呢么……”门外的掌事宫女轻声责怪刚才在林中赶路的小宫女。

    “可……”小宫女面有难色。

    “什么事情?放她进来回话吧。”花无缺听到门外聒噪,冷冷的问。

    小宫女立即跑进来跪倒禀报:“启禀少主,大事不好。近日宫中遭无牙门下豢养的大批老鼠侵袭,花圃被毁得不成样子,无牙门的养鼠人还口出狂言,笑我移花宫无人。宫主勃然大怒,杀了那些脏东西,决定亲自去挑魏无牙的天外天,此刻想必……已快到了。”

    花无缺霍然长身而起,迈出木桶,冷冷质问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天外天?老鼠?那么脏的地方怎么能让宫主亲自去!”

    宫女们见少主出浴,赶快替他擦干身体,把一件崭新的白麻长衫披在了他的身上,整理好。

    小宫女心虚忐忑,低头解释道:“宫主要去,谁人敢拦?少主您恰好奉命外出……奴婢去九秀山庄报信,不知为何,联络不上少主随行的姐妹,又寻少主不见,才耽搁……”

    花无缺打断道:“好了,知道了。天外天在何处?暗记你们都标好了么?”

    “暗记已标好,马已备下。”

    花无缺整好衣袖,急匆匆欲走,忽似又想起了什么,冷冷对小鱼儿藏身的方向喝到:“出来吧,你还想看多久?”

    小鱼儿嬉笑着走了出来,道:“你早就发现我了?那还佯装不知?难道……是故意洗给我看的?”

    花无缺冷笑道:“我果然不需要找人盯着你,你便会来盯着我。立时便会死的人,看见什么,其实都没什么打紧……”

    还没等小鱼儿说“我爹不在,杀我犯规”,他便听见身后树枝一动,一人已轻声落地。回头一看,江枫。

    糟了,被爹跟踪了?他现在若要杀我,果然是不犯规的。不是要杀我……而是又要杀我爹?!小鱼儿见江枫与花无缺二人目光一对,马上便运功提气,又成剑拔弩张之势,急中生智,赶紧喝道:“花无缺,你省事了。快带我们去找你师父!”

    二人立时一愣。江枫思了一瞬,便收了架势,道:“不错,孽障,带我去见邀月。”

    但花无缺却完全不买账,阴笑道:“带你们去?等你们变成了尸首,我自会带你们去!”

    小鱼儿抢道:“到底谁变尸首?你日前不是已经与我爹比试过一次了么?无病无伤之时尚且打不过他,现在受了伤,便更是打不过才对。况且,你现在若与我们缠斗,误了时辰,你师父那边便无人帮忙了。我和我爹都跟着你走,去天外天帮你解决魏无牙,与你师父见面。到时候,你立时便可在我爹和你师父面前杀我,岂不是一举多得,简单方便了许多?”

    这个花无缺,似乎对“简单方便、不费脑子”最情有独钟,他似乎也不太懂得什么叫做犹豫,听小鱼儿说的法子似乎很省事,便不愿意再耽误半刻,爽快的命令宫女道:“再备两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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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催马而行,花无缺瞄着暗记,一马当先,行在前面,江枫和小鱼儿尾随其后。

    小鱼儿终于得到空向江枫打探消息了,与爹并肩而行闲聊,嘴上像是抹了蜜糖:“爹,您果然仁智勇俱全,令那姓花的小子心服口服,都不得不乖乖带着咱们去见邀月了。”

    江枫皱眉道:“拍马无用。你交了这么一个恶朋友,再恭维我,我也是不会饶他性命的。况且,他明玉功练至第七重,已有走火入魔之嫌……他自己的心性控制得又很不好,嗜杀成性,留在世上,根本就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人人应得而诛之。”

    小鱼儿奇道:“明玉功?爹,您对明玉功很了解?这明玉神功,是移花宫不传的秘功,我查了很久,都未有查到可靠的消息。传言此功七重不死、八重不老、九重无敌于天下,是否属实?这功和心性,又有何关联?”

    江枫道:“七重不死?夸大其词。这明玉功第七重,又叫作冰心诀,只是一种疗伤止血的心法罢了。这心法疗伤效果看起来确实是很神奇,催动冰心诀,降低自身体温,便能顷刻间止血,利用阴寒内力造冰,把伤口封住,甚至可以用冰填充血肉,愈合肌肤,立时使自身行动与常人无异。此法能够加快人体自愈的速度,若配以灵药,则伤会好得更为神速。会此功者若是受了严重的外伤或内伤,确实能够拿它来保命,躲过一些必死之伤。”

    小鱼儿叹道:“真有这么神?如此说来,称其为不死神功,却也并不过分。”

    江枫不屑道:“不死?还差得远呢。此功虽奇,但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治愈只是表象,并不是药到病除。如果伤得很重的话,那看似愈合的伤口,是没有办法真的那么快就好的,在伤完全好之前,还需要时刻运功周身护体。时刻运功护体,便意味着连觉也不可以睡实在,起码要留一分醒。所以,你与他过招之时,或将其一击致命,或耗光他的真力,或将他击晕,三点只要能做到其中之一,杀他便与杀常人无异。”

    小鱼儿幽幽问:“这冰心诀,是否可以用来疗毒?”

    江枫道:“冰心诀?不能疗毒。若用无药可解的毒来杀他们,他们确实就难以活命了。不过,孩子,下毒的手段,非正道所为……”但见小鱼儿的眼神有些失落,便问:“怎么了?问这个?”

    小鱼儿失神道:“没事……我只是忆起……他曾有一度,时刻在袖子里藏一颗□□……”

    “他?你指的是你这所谓‘失心疯发作之前’的朋友么?”江枫慨叹道:“孩子,你的江湖阅历尚浅,人心难测,还是不要被他骗了……”

    小鱼儿刚欲抢白,却又被江枫截口道:“其实……你与他还有铁心兰,你们三人在恶人谷发生的事情,万神医曾跟我提过两句,我本对移花宫的人就不抱什么希望,看到你这朋友的言行,便更加证实了我的判断。他现在的样子,才是真面目,之前那些伪善言行,根本是在掩人耳目。”

    72 天外有天

    小鱼儿心中不服,却还是虚心的问:“哦?何以见得?”

    江枫皱眉道:“明玉功练功条件非常苛刻,心法要诣便是要断六根,随着修炼重数的提高,练功之人的七情六欲必须减少,对世间万物,无牵无挂,不闻不问,能练到第七重的人……存有的人性,想必本就不多了。”

    小鱼儿红着眼眶自言自语道:“儿子之前伤了他的心,才让他对世间没了指望,而练成了这魔功、失了心性的么?……不对,早在从无名岛回来的时候,他便已经……”

    江枫若有所失道:“这明玉功虽强,练成者足以天下无敌,但却是万万练不得的。人若是将自己练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那他即使能够得到天下,又有何意义呢?月……邀月,当年若是听了我的……”话到一半,却又收了口,转而忿忿道:“这明玉功,害人不浅,移花门人,更是个个阴毒。我当年未有铲平移花宫,实在是不智……小鱼儿,你若与这花无缺比试,可会怕他?”

    “我?”小鱼儿虽知不敌,但也不肯嘴软,嗤了一声道:“我会怕他?”

    江枫会心一笑道:“好,果然是我儿子。在九秀山庄接了臭小子你一掌,你的身手,似乎进步了不少。这次为父我来找你,本就是来找你练功的。我练这嫁衣神功已万事俱备,只差攻破这第九重的关口。你若与我合练练成了这第九重,那师徒二人,自然不足为惧。你即使与他决斗,也不可能吃亏才是。”

    小鱼儿心想不妙,但也不好当面顶撞,只嘿嘿笑道:“怪了,爹,您前日不是说,不想理会邀月那二十年的约战么?也不愿让我卷入仇怨?而是想单独与她了断……为何现在却又提及此事呢?”

    江枫叹了口气,正色道:“当年你尚在襁褓之中,我自然会如此想,岂料横生这恶人谷的枝节,一误便是二十年。如今你已成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自然要有所担当才是。”

    小鱼儿道:“您的言下之意是……您若与邀月履行承诺,我的对手就必然是花无缺?难道,花无缺是邀月专门为了这场决斗才收的徒弟?”

    江枫微笑道:“聪明,我正是如此认为的。这邀月一直对男人存有偏见,移花宫根本就不允许有男子踏足。除了约战这个理由之外,我想不出她为何要收一个男徒弟作为接班人。”

    专为杀我而收的徒弟?小鱼儿认为这提法还是很有意思的。他双足一夹马肚子,催马赶上了花无缺,想问个究竟。

    “怎么?探听我派心法,探听够了没有?”花无缺见小鱼儿赶了上来,与自己并驾齐驱,竟冷冷的先开腔了。

    小鱼儿笑道:“耳朵很好用嘛。”

    花无缺冷笑道:“百步之内,飞花落叶,都瞒不过我。”

    小鱼儿笑道:“你听到别人讲你的闲话,又讲你武功的短处,怎么也不搭腔阻止呢?”

    花无缺冷笑道:“一击致命?耗光我的气力?击晕?这方法即使告诉了你,你也未必能做得到。”

    小鱼儿并不理无缺的嘲笑,而是凑到他身边问:“我爹刚才猜,你师父收你为徒,养育你二十年,初衷只是为了给我找一个合适的对手,来履行二十年决斗之约,是真的么?这事情,你知不知道?”

    无缺阴笑道:“这事情是不是真的,我知不知道,为何要告诉你?一个快死的人,又何必问这么多?”

    小鱼儿嘿嘿笑道:“难道……你师父为了与我爹的二十年约战能赢,训你训得很严?所以你才会很恨我?杀别人都是一击毙命,杀我却偏要慢慢折磨死,是为了泄愤?”

    花无缺冷笑着不置可否,似是根本不屑于答话。

    小鱼儿问:“这件事情……我的朋友,他知不知道呢?”

    无缺哼了一声,不耐烦的道:“你又问错人了,这事情他究竟知不知道,我怎么会晓得?要问,你也只能去问他本人……”他话到一半,突然发觉自己走了嘴,阴笑着掩饰道:“哦,我怎么忘了,他已经魂飞魄散答不了任何问题了。即使你死后去阴间想找他问,也找不到人,答案永远成谜……你要不要现在就死一下试试,去找找看?”

    这魂飞魄散的说辞,小鱼儿已经听得很厌了,去问他本人?说明……还有机会问?

    小鱼儿见这兄长一瞬的慌乱,心里已有了些底,却仍佯装不知,只懒懒道:“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杀我?杀了我之后,你师父会给你很多好处么?移花宫里本就没有男人,邀月养你只是为了利用你来杀我。如今你又被逐出了师门,我死之后,你确定自己一回去求她,她便还会收你为徒?”

    花无缺默了一瞬,道:“……确定。”

    “真确定?这话答得很不干脆……”小鱼儿继续扰乱军心,他瞄见那抓缰绳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花无缺故作镇静的反讽道:“放心,杀你的时候,我下手一定会很干脆。”

    ========

    龟山,一座很大的山脉。山麓蔓藤丛生,山腰苍松翠柏,山巅上却是白雪皑皑。云山雾绕,层峦叠嶂,无人知道这座山里,究竟会有怎样一个天外天。

    最后一个暗记,刻在覆满山藤的绝壁上。花无缺对着这绝壁,稍有些迟疑。小鱼儿却没怎么迟疑,他拨开枯死的山藤,黑黝黝的洞口便露了出来。

    洞口露出,花无缺立时飘一般的闪了进去。小鱼儿摇了摇头,心叹:护主心切,也不至于如此迫不及待吧……那邀月到底是你的亲妈还是你的情人?

    天外天,果然别有洞天。小鱼儿和江枫二人同行,去寻那花无缺,观此天外天的布局,不免有些赞叹。大手笔,魏无牙几乎把这山腹给挖空了,走廊台阶,厅堂别间,大大小小的石室错落有致,无不巧夺天工。

    令小鱼儿稍感无聊的是,一路上,根本无人阻拦他们,所设的机关也都尽数被破解了。邀月?花无缺?还真是所向披靡。

    远处传来阵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二人赶过去观瞧,却见花无缺正在一间石室里砸石像。

    “不找你师父,拿这些石头出什么气?”小鱼儿不解道:“这些石像雕的是什么啊?”他四下打量,石像尽数已毁,残存的碎片……一个侏儒在虐待一个女人?但石像的头早已被砸碎,辨不清原来到底刻得是谁。

    花无缺看似已快气疯,红着眼睛忿忿道:“没什么,一些很不顺眼的东西而已……魏无牙!定将其碎尸万段!”

    小鱼儿还未来得及骂“古怪的疯子”,却见此石室的顶棚和出口的石门,都开始缓缓下落,恍然间皆已降下了一半。

    “这石像是机关陷阱!”小鱼儿一声惊呼,三人赶忙飞身跃出了距自己最近的石门。只听“咚”的一声,石门落下。小鱼儿回身敲了敲,这石门都是千斤巨石所制,外间石室的顶棚想必也已落下。回去的路,被彻底切断了。

    门内,竟然是一间喜堂。

    小鱼儿定睛一看,这喜堂里有一男一女。男的,是侏儒残废,坐在轮椅上。女的,是冷艳丽人,雪白衣裳,目光冷如钢刀。

    “不!!出去!!!”轮椅上的侏儒发出最后一声惨叫。显然,他是已经服毒的魏无牙,此时此地,他看到江枫,肠子都快悔青了。

    魏无牙,因邀月而痴迷,而残废,而疯狂。他虽知邀月对江枫情有独钟,却始终对她抱着偏执的欲望。他潜心钻研多年,只为造出一座能困住邀月的机关。终于,在病死之前,他把机关造好了,把邀月,也引进来了。他本是要和邀月死同寝的,怎么?!江枫这个冤家也跑了进来?这样岂不是成全了他们?不要啊!!!但想阻止已经晚了,开门不及,毒发身亡。轮椅上只剩下一具脸色黑紫、七孔流血、满脸不甘心神情的丑陋尸体。

    73 嫁衣神功

    花无缺,他一步便赶到了邀月的面前低头问:“师父,有没有受惊?”而邀月却根本没理他,只是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江枫。花无缺见她如此神色,便走到她身后,低垂眼帘,静静的候命了。他站在邀月身后的样子,委实令小鱼儿感到悲哀。那盛气凌人的煞气顷刻间已荡然无存,只是眼睛看着脚尖,一动不动的等着,就好像邀月不命令他动,他便会一直站在那里,站到死为止。

    江枫与邀月,四目相对,却是完全无言。小鱼儿以为他们起码会互相叫板一句“江枫!”“邀月!”,或者互相问候一句“江枫,你老了!”“邀月!你居然没变!”之类的……但是,什么话都没有,只是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怒目相对,真气互较,眼眶湿润。他们要把二十年没瞪够的时间都补回来么?

    小鱼儿验完了魏无牙的尸体,没发现钥匙、地图之类的东西,便粗粗围着这个硕大的密室走了一圈,摸清了所有可能的出路。石门一共有三座,都是千斤巨石,在门旁边没有找到疑似出口机关的物件。各间石室中的陪葬品很多,最珍贵的陪葬品……恐怕就是邀月了吧。这里金银珠宝成山,却没有食物,只找到了几坛子酒。所有出路都已断绝,四个人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他溜达了一圈回来,又瞟见这三人,便彻底失去耐心了,这三个人居然还是站在原地,动也未动!?要集体站成石头么?

    小鱼儿刚欲开口打破沉寂,却听见江枫发话了:“站在你身后的,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邀月阴笑道:“不错,看来那约定,你还记得……”

    “无论谁要和谁打,要打也别在这阴森森的老鼠窝里打,先出去找个畅快的地方再说。”小鱼儿见势不妙,忙呼道:“这门似乎很重,我可打不开。嘿嘿,我看,即便是武功盖世的移花宫主,也未必能开~”

    “这疤……你便是江小鱼吧。未必能开?这次便让你见识一下!”邀月瞪了小鱼儿一眼,知是激将,却不服软。她冷笑一声,运功碎石,却见摧掌一击,那石门的顽石却纹丝未动。她挥袖卷起一台石桌,丟向石门,石桌粉碎,而石门却无半点破损。

    此石竟如此坚固?魏无牙那侏儒是从哪里找来的?无缺见这石门材质坚硬,想与师父合力破门,却恐邀月反而会发怒,便只敬候在原地,等着她下令之后才敢动手。

    邀月倾力运功碎石,又试了几次,仍是完全无果,已知此石门非同一般,便停了手。

    “那两个人呢?”邀月回头猛然发现,小鱼儿和江枫已不见了。

    无缺答:“从左面那条路走了,此地既无出路,料想他们是逃不掉的。”

    “那好,无缺,你先去找找他们吧。”邀月命令道:“找到了便过来回禀我。”

    “是!”无缺转身告退。

    眼见无缺走得没影了,邀月忍不住狞笑着自言自语道:“江枫!既然你还没死,那便有好戏让你看了。新仇旧账,马上就让你一次结清……你敢和那个贱人背叛我!我就要让你们永远后悔!永远痛苦!即使死,也不得安宁!”

    但她无意中瞟到了魏无牙缩成一团的尸首,便又抚了抚那坚不可摧的石门,竟不禁轻叹了一声:“死同寝?这主意倒还不赖。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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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枫父子二人这边,小鱼儿趁乱拉着江枫进了一间满眼珠光宝气的石室——藏宝库,想找找有没有削金断玉的宝兵器,好成功破石逃生。江枫欣然同意,开始翻箱倒柜,找寻称手合意之物。

    江枫久寻未果,纳闷道:“这里的财宝倒是很多,但似乎没藏有什么宝兵器。”

    小鱼儿问:“爹,这魏无牙,您很熟识么?什么来头?”江枫简要的介绍了一下魏无牙其人。

    小鱼儿听罢苦笑道:“完了,这回大家定然是会被困死在这里了。这魏无牙既然以狡诈多智、擅造机关闻名。他这变态情痴做出的殉葬机关,便不会有出口才对。这石门是他用青玉石特制的,坚固无比,坚固到即使是以邀月的功力,都不可能破门。在这随葬品之中,他自然也不会留有能破门的宝兵器。这里没有食物,因为他要把邀月饿死在这里,根本就不需要给她留食物。我看,这门即使是被破了,门后面说不定还有巨石机关。啧啧,超豪华的陵墓,咱们还是安安心心的在这里等死吧……”

    小鱼儿嘴上说着“完了完了”,可手上找机关的动作却仍旧未停。烛台、字画、铜环、地砖,小鱼儿扒着墙和地板,搜寻任何一枚可能是机关的物件。果然,这石室里是有暗门的,壁灯一转,那石门便轰隆隆的打开了。会是出路么?父子二人轻身进了暗门,却有些失望。

    这门里有一条狭长的走道,走道尽头,却并不是通向出口,而仅仅是一间小石室。

    石室里只有一座石台,石台上只摆着一把青幽幽的短剑。

    小鱼儿笑道:“这外面是金山银山,里面却只藏了一把青铜剑?看来这剑,比外面的东西都值钱。”伸手就想拿。

    江枫皱眉道:“碧血照丹青?!此剑不祥,你最好还是别碰了。不过……此剑怎会在此地出现?”

    小鱼儿上下打量着剑身,赞叹道:“这就是那把有名的自杀剑?魏无牙不敢用,将它藏在这里,可这老怪物还是死于非命了。这碧血照丹青,果然邪门,据说此剑的主人都会遇到不幸?可怕啊可怕。说不定,这剑是别人送给魏无牙的,他贪念心起,才没扔掉,于是……”却伸手把这剑别在了腰间。

    江枫笑道:“臭小子,你打算收下此剑?不信邪?偏要用它么?好!有志气!”

    小鱼儿撅嘴道:“谁说我不信?我信得很呢。我拿这把剑,并不是想自己留着,而是要去送给邀月的。她这女魔头,害人无数,非死不可。但我若告诉她,这剑是您送给她的,她说不定……还会愿意收下来呢。她若被这剑克死了,咱们便连手都不用动,岂不省事?”

    “又是鬼话连篇!”江枫皱了皱眉,已晓得小鱼儿对自己与邀月的陈年往事有所耳闻,正在没大没小的找茬挖苦,便压住怒火道:“别再闲扯了,既然咱们机缘巧合,来到此间。此间安静隐秘,无人打搅,正适合咱们合练嫁衣神功。如今大敌当前,咱们又在困境之中,专心练功,提升功力,才是第一要务。”

    “大侠,遵命……”小鱼儿不情愿的应声,扭动机关,关上了暗门。

    石门关闭,果然是个清静隐秘的所在,万难有人发现。

    江枫道:“小鱼儿,练嫁衣神功第九重,比上次修第五重之时,更为凶险。你我合练,对掌相抵,令真气在二人体内顺流九转,以挫掉此功刚猛的锐气。九转完成之前,切不可说话外泄真气,或者撤掌分神,否则必走火入魔,被功力反噬,有性命之虞。切记切记!”

    小鱼儿笑道:“是是是,您说过很多遍了,孩儿想不记住都难。”

    说罢二人在石台上盘膝吐纳,专心练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门外岩石轰然破裂之声,小鱼儿心想:糟了!他身不敢动,侧目观瞧,只见石门炸裂,烟尘四起。门内站着一个人,花无缺。

    花无缺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踱进了石室,边打量此间陈设,边得意的道:“随意破石,居然也可以找到暗门?这里间的门,果然还是很容易打破的。小鱼儿,你躲猫猫的功夫果然不错,这老鼠洞里的洞,居然都被你给找到了。但你千算万算,怎么却又算漏了一点?只要你这冤家还在附近,哪怕上天入地,我又怎会不知道你躲在哪一边?”

    小鱼儿暗惊:他知道我躲在这边?他怎会知道?

    花无缺走到江枫面前,瞧着这两个全神贯注运功、完全无还手之力的仇家,冷冷道:“臭男人,既然你不肯永远装死,那就去真死吧!”

    不能开口不能躲,小鱼儿的心已提到嗓子尖儿,双眼闭紧,默默诵经。这回真的玩完了,他似已感觉到铁扇张开时候带的风声了……

    74 大梦初醒

    “谁叫你杀人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无缺的耳后轻声问道。

    只这一句,就足以让花无缺全身的血液瞬间凝住。他额头立刻见了汗,手中的扇子不敢再往前进半寸。

    邀月,从花无缺的背后走了出来。她如刀般的目光一旦盯在这孩子脸上,被盯之人的目光,就只有地面这一个地方可以看了。

    “罢了,换另一个出来。马上。”邀月轻描淡写的道。

    另一个?小花么?换?邀月一命令,这兄长便能立时换成小花?小鱼儿虽知此时分神是要不得的,却仍忍不住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想看看这兄长究竟是怎么个“换”法。

    “师父……这次,可不可以让我来做……”无缺低着头,怯怯求道。

    “你?你来杀,太无聊了,总还是要找些乐子的。”邀月原本慵懒的语气中,竟又带出了点兴奋。

    “可我还……”无缺的声音如蚊虫般的细小。

    “快!你敢不听我的?!”邀月冷笑道:“怎么?又骗我说他彻底不见了?或者又推说自己的伤还没好?”

    无缺颤声道:“确实还没好,而且……”

    邀月顺手捏住徒弟的脉门一听,却勃然大怒,反手就抽了他一个耳光,大骂道:“好大胆子!你和江枫交过手了?又敢抗命?!”

    无缺噗通跪倒道:“徒儿知罪,要杀要剐,全听师父吩咐。”

    邀月白了无缺一眼,道:“罢了。换他出来,我便懒得怪罪你了。你……做不到么?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徒儿遵命便是。师父……”无缺向邀月三叩首,缓缓道:“您,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邀月打断道:“啰嗦!”

    无缺微微苦笑,不再言语,只闭上双眼,吐纳调息,凝神入定。过了一会,他运功完毕,又缓缓睁开了眼。

    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花无缺,他像是哪里都没有变,却又像是发生了令人难以言表的变化。他的眼睛变得灵活了些,似是大梦初醒,脸色却又变得苍白了些,似是大病初愈……

    无缺醒了醒神,便见邀月就站在自己面前,忙恭恭敬敬的道:“无缺……给师父请安!”

    邀月道:“嗯,起来吧。有日子没看见你了。”语气竟稍稍客气了点。

    无缺站起了身,微笑着抱歉道:“劳烦师父还记挂着,您……近来您身体可好?”他的声音轻柔,但却似有些中气不足?

    “……”邀月不屑的冷笑一声,不再接话。

    “师父……我们现在这是在何处?”无缺环顾四周,似是对自己周围的人和事都茫然无知。

    “何处?我们被困在这陵墓之中了。”邀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身陷魏无牙机关的情况。

    小花关切的道:“师父,咱们找不到出路,自是十分凶险。不如……徒儿现在便在这陵墓中探查探查,找找出门机关和食物?”说罢他已经打算去张罗邀月的饮食起居了。

    “别装傻岔开话题,江小鱼就在你身后,却装作看不到?去,把他的脑袋割下来吧!”邀月边说边盯着小花的脸看,她太希望看到了,小花纠结痛苦的表情。

    小花转身看到小鱼儿,似是大惊,却又不解道:“现在杀他?那江枫呢?我不用去找江枫了么?”

    邀月恨恨道:“与他一起练功的这个臭男人,便是江枫。”

    小花微微动容,他对在石台上运功的江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道:“这……便是名满天下的江大侠?幸会。”

    江枫不屑的瞥了小花一眼。他运功开不了口,但那表情分明是在骂:“装神弄鬼!”

    小花盯着江枫父子二人沉吟思考,似是有些痴了。

    邀月见他不动,阴笑道:“怎么?舍不得?”

    小花如梦方醒道:“师父……他们现在这样,是在做什么?”

    邀月冷冷道:“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在练嫁衣神功第九重。”

    小花道:“那……咱们现在还是别杀他们了吧。”

    邀月怒道:“你想违抗我的命令么?”

    小花垂眼道:“无缺不敢,只是……师父,您果然想和徒儿死在这里?”

    邀月皱眉问:“此话怎讲?”

    小花笑道:“这魏无牙的石门,牢不可破,若凭师父之功都无能为力的话,那即使加上徒儿的微末力量,想来也还是破不了的。何不暂留他们的性命,让他们安心练功,提升功力?他们练功到关口,自然是害不到师父的,您不如……也找个地方,安心修炼明玉功第九重,兴许功力提升,与他们合力联手,便还有出去的希望?即使仍然破不了门,这小鱼儿精灵古怪,说不定他能想到出去的主意?现在杀了他们,我们就更没能力出去了。杀江小鱼的事情,出门之后再说,也还是来得及的……”

    邀月满眼狐疑,不过她沉吟半晌,觉得此言也颇有道理,便命无缺去找个干净的落脚地点,专心练功摆脱绝境,再作打算。

    邀月和小花的足音飘远了。小鱼儿一直卡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里还多了些欢喜:果然是白狐狸,我现在说不出的话,他竟替我说了出来。这兄长,居然就此放小花醒了?我本认为这件事情会难于登天,但邀月一开口,竟就变得如此简单?这兄长对邀月,果然是千依百顺。嫁衣神功……刚到第四转,还要多久才能练成呢?赶紧练成,赶紧去找小花解释前些天的误会吧。这误会,不说明白,憋在心里这好几个月,难受得令人想撞墙。

    “吱,吱吱”,小鱼儿运功到了第五转,耳边忽然传来了小动物的叫声,他不禁睁眼观瞧。老鼠,猫一般大小的老鼠。由于石门已被破坏,没了遮挡,此时竟窜了一只进来。这十二星相鼠君的老鼠自是厉害,而且魏无牙爱鼠如命,他养的老鼠居然完全不怕人。现在入口已封,食物断绝,这老鼠竟到这里来袭击人了。要是平日里,小鱼儿早就飞起一刀斩此鼠辈了,但现在的情况竟是:这老鼠闻到小鱼儿携带的干粮气味,便爬到他的身上啃咬。小鱼儿既不能打,也不能赶,被抓得又疼又痒的还不能出声。小鱼儿委实是怕疼又怕痒的,他虽怕此时乱动出声会走火入魔,但这老鼠……居然连脖子和腋下这种地方都爬!痒!糟糕!快忍不住了……

    “啪”一粒珍珠打来,老鼠应声而倒。

    整个世界清静了,小鱼儿长出了一口气,暗暗祈祷:躲过了这一只,不要再来第二只、第三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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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九转功成,小鱼儿运功收势,站了起来,自觉浑身充满了热腾腾的力量,丹田内力充盈。不错~真想劈块石头试试。这便是嫁衣神功第九重?果然刚猛无比。

    他看了看地上那只死老鼠,会是谁出的手呢?这山洞里应该没什么别人了,料想便是他。

    小鱼儿走出隐秘石室,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眼前这条狭长的走廊的入口,横七竖八的堆满了死老鼠。

    “啪”,一粒珍珠打来,又一只老鼠倒下了。他顺着珍珠打来的方向看,在这石室门外的一个死角里,一人正盘膝坐在地上,闭目运功调息。

    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面色苍白如纸,手边摆着一小堆从藏宝库里拿进来的金银珠宝,拿珠宝当暗器?有够华丽。他身上、脸上竟也挂了些彩,留了几道动物的小抓痕,鼠尸围着他堆成了一个圆弧,想来这群饥饿的鼠辈为求自保,已不知发动过多少波攻势了。

    小鱼儿嗓子一阵发苦,鼻子一阵发酸,不假思索的就奔到了他的面前。

    “练成了?”小花听到足音,抬眼凝望小鱼儿,用很微弱的声音问。

    小鱼儿蹲下身子,也认真的凝望着小花,点点头“嗯”了一声。

    小花欣慰的一笑道:“好,太好了……”

    沉默。

    小鱼儿终于又看到只属于小花的眼神了,最熟悉不过的眼神。这双眼睛,如潭水般清亮,却又深不见底。那温柔的眼波,比母亲的还温暖,比情人的还体贴,比父亲的还坚实,而且这眼波之中,永远漾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

    75 戏假情真

    望着这令人销魂的温柔眼波,小鱼儿心中疑窦重重:他仅仅是看见我,便如此喜悦么?就算我什么都不为他做,也会令他如此幸福?即便是被我背叛,竟也没有丝毫的怨气?但……他为人如此宽仁多情,如此豁达敞亮,却为何会变成兄长那般乖癖冰冷模样?难道只因练了那明玉功?他若知道练此功便会失了心性的话,应该是不会去练的……

    帮他,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他既然如此在意我,也许有些事情,只有我才能帮到他?

    欲言又止。小鱼儿终于理解了,刚才爹与邀月为何会沉默对视那么长的时间,而不说一个字。思念太浓,确实会忘言。眼睛僵住了,舌头僵住了,脑子似乎也僵住了?想说的话太多,却不知应该先说哪一句最好。不敢说却必须说的话太多,完全不知该如何启齿,才能不伤害到对方。

    “小兰……她很想你。”小鱼儿始终还是不肯说出“我想你”三个字。

    “是么……”小花神色有些黯然,故作释怀的问:“你们,成亲了么?”

    小鱼儿尴尬的笑道:“嘴上不说,心里却还在生气么?你看岔了,那天真的是误会,铁伯伯装病骗我和小兰成亲,我们只不过是演戏给他看,冲冲喜而已。”

    小花似有些遗憾的问:“怎么?不是真成亲么?那你们以后能不能真……”

    “没有以后!”小鱼儿斩钉截铁的道:“也许我们可能有过以前,但是,绝不会有以后。我和小兰都是这个想法。戏已散场,她是想全心全意待你的……”

    小花见此话题已无法回避,觉得说开也好,可以做个了结,便自嘲地笑笑:“演戏?呵呵。也许成亲确实是演戏,但是看你们当时的神情,你们有情,却不是演戏,对么?这出戏,只要你们愿意假戏真做,就……”

    小鱼儿打断道:“我的错,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我若对小兰有心,便不该瞒着你,我若决心瞒着你,就不该又一时兴起……”

    “不是一时兴起。”小花的脸上又浮出一抹苦涩而又欣喜的微笑,轻声问道:“其实,你们原本就是一对,是么?是我自己一时幸福过了头,只顾着自己欢喜,才完全没有注意到你和她……”

    “不是!”小鱼儿急道。

    小花却仍不给小鱼儿任何插嘴的机会,抢白道:“回想从前,我总是没有眼色的找你说心事,你胸中苦闷,却仍不忍心伤我,便只能压抑自己的感情。你平日里总是故意气她、刁难她,就是要让她讨厌你,对你断了想法,来成全我,对么?……其实,你本不必这么做的。”

    “傻蛋!我才没那么高尚!我明明就是被小兰甩了之后,还想占她的便宜!”小鱼儿见小花想把一切都撇得干干净净、抽身而退,终于忍不住吼上了:“我是个色坯混蛋,但小兰她对你是真心的,她现在整颗心都是你的。这些天来,她成天以泪洗面,寻死觅活,只一心记挂着你。天地良心,我们再无瓜葛,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怎可不信她?”

    “真心……能看得出……她对你也是真心的……你会好好待她的,对么?其实,你们才是天生的一对……”小花略带痛苦的眼神告诉小鱼儿,他很想结束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小鱼儿却丝毫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继续据理力争道:“天生一对?我是什么臭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和她很玩得来,那又如何?我已经有了一只红辣椒,不光有红辣椒,以后说不定什么小青椒、小甜椒会冒出来一堆,到时候喜新厌旧的把她往旁边一晾,随着她成天的哭也不管。你让她跟我?不怕她受委屈么?”

    小花微笑的瞧着小鱼儿费力解释的样子,只轻轻叹了一句:“哭……你不会让她哭的……退一万步讲,哭也总比跟着我,一不留神,就被我杀掉,要强上千百倍吧。”

    小鱼儿无语了,他看着小花说这话时候清澈的双眸,不是气话,很认真,很平静,带着些许无奈。但如此淡然,反而让看的人更加心如刀绞。

    “少来,嘴上说不生气,不生气为什么成天躲着我们,只放那个变态出来作恶?”小鱼儿知道自己无力反驳,却还是嘴硬。

    小花眯眼道:“生气?我并没有生气,而是真心祝福你们,也并没有躲着你们,只是……我确实……”他看上去真是有些支持不住了,小鱼儿这才想到,对付几只老鼠,本不该让他如此狼狈的,而小花的脸色也确实很差劲,小鱼儿一摸他的脉门,大惊失色。

    小鱼儿惊道:“怎么会这样?内伤沉重,新伤也就罢了,居然连上次白夫人暗器刺伤的心肺,竟也没有好利落?怎么不快运功疗伤?”

    小花也似有些不解,幽幽问:“新伤?这新伤……究竟是谁伤的我?你知道么?”

    “你不记得是谁伤的你?另一个你,找我爹去拼命……”小鱼儿听他如此问,才最后确定,那疯子做的事情,小花也全不知情,赶紧把九秀山庄发生的一切,和找江枫打探到的情报,简要的告诉了小花。

    小花细细倾听着小鱼儿说的每一句话,越听神色越凝重。小鱼儿见他脸色越来越差,忍不住问:“脸色这么差……怎么只听我讲话?而不用冰心诀运功疗伤?”却又忽然恍然大悟道:“记得你曾说过,你内功不如他……难道,你不会用这冰心诀?”

    小花笑着承认道:“聪明。你又猜对了……”

    小鱼儿奇道:“不会用?怎么可能?”

    “哦?不会?我倒要来看看……”小鱼儿身后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道,江枫。

    江枫其实已在石室门口站了一会儿了。他听见这句,便从石室中走出,行到小花的面前低下了身子,冷不防用拇指扣住他的肩井穴,用力一按,小花运气相抵,令江枫竟有些吃惊。

    江枫道:“小鱼儿,你说这花无缺是两个人,我起初不信,现在……算是信了吧。因为你这朋友,明玉功确实未修到第七重。”

    小鱼儿问:“未修到?小花,难道邀月只把冰心诀传给了那恶煞?却不传给你?”

    小花敛气调息,轻声答:“也传给过我,只可惜……我练不成。”

    江枫道:“练不成是因为你心中的杂念太多。练明玉功最大的难点就在于此,绝不能够心生杂念,不然即使是练成了,也依然会破功。”

    “江大侠对我派武功精髓,还真是了如指掌……”小花意味深长的笑道:“晚辈听闻,二十年前,我师父似乎为了某人,曾一度放弃明玉功的修行。只可惜,世事难料,如今她还可以凭此功纵横天下。”

    江枫知他是在暗讽,反唇相讥道:“我现在终于有一点了解,邀月为什么要特地收一个双面怪胎作为徒弟了。一个性格能言善辩,可以派去结交小鱼儿,令小鱼儿不忍对其出手,而另一个性格,却是冷血无情,能练成较高段位的明玉功,可以派去对敌人痛下杀手!在选徒弟方面,她的手腕果然是很高超!”

    小鱼儿听江枫话锋不对,赶紧笑着提醒道:“无论如何,刚才若不是他为咱们护法,咱们就真麻烦了,还是要谢谢他的。”

    江枫冷冷道:“多谢了。”

    小鱼儿见小花说着说着,自己已无力支撑坐住,而是把后背靠在了墙上,有点心疼,嗔怪道:“那既然另一个你可以运功疗伤,为何不换另一个你出来,一边运功一边护法呢?还要受此等的罪?”但他刚问出口,自己就已经想到答案,叹道:“莫不是,你怕另一个自己不知道合力破门的事情,我练功又不能说话,便没人告诉他合力破门的事?的确,他醒的话,我和我爹都不会有命在了,他一定会先杀人出气,找出口的问题,随后再想……”小鱼儿转以关切的眼神看着小花,小花笑笑,似是在说“并无大碍”。

    小鱼儿气道:“那现在我们已经练成了,你便……”

    小花截口道:“我……我还有话要问江大侠。”

    “哦?”小鱼儿恍然大悟:对啊,小花跟自己走了那么久,不就是要找爹问话么?他们终于碰面了。小花,他究竟要问什么呢?

    76 夙愿纠葛

    小鱼儿忙住了口,转头去瞧江枫。

    小花也瞧着江枫,他颔首微笑,道歉道:“我才听小鱼儿说,晚辈先前对江大侠多有得罪,在此先跟大侠赔罪了。”

    江枫未有答话,只是冷眼听他的下文。

    小花微笑道:“大侠既然信晚辈是个双面怪胎,如此算来,那我……和大侠便还是第一次照面,在下有些问题,可不可以请教一下江大侠……”

    江枫心存成见,但他刚受了恩惠,小花求教的态度又是如此诚恳,不应允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便应声道:“有什么话,就快问吧。”

    小花气运丹田,行遍小周天,似是把这几个时辰所蓄之气都散了出来,脸色顿时好了不少,气息也足了些。

    江枫不禁赞叹:“对真气可做到收放自如,基本功练得确实不错。如此调息,就算你未练到第七重,也不至于立时破功,旧伤复发而死……”

    小花淡淡一笑:“前辈过奖了。那晚辈……便斗胆一问了。敢问大侠,我师父此次重出武林,又让我与慕容世家结为姻亲,大侠可能猜出她想做什么?”

    江枫怒道:“这还用猜么?报复!报复我,甚至报复整个武林。这个疯女人脑子里面不会有别的事情了。”

    小花道:“大侠既然知道,那为了武林苍生,有没有想过与她重修旧好?”

    江枫暴怒道:“绝无可能!她是邪魔外道,手上沾满人血。与我又有杀妻之恨,我怎么可能和她重修旧好?!”

    小花摇头道:“那……我师父现在就在旁边的石洞里,她第九重的明玉功正练到紧要关节,您刚练成嫁衣神功第九重,精力充沛,想报仇的话……现在去杀她,相对是最容易的。”小鱼儿心里一惊,敢说这话?这孩子是要叛变么?

    小花这一激,江枫居然愣住了,半晌未动,支支吾吾的答道:“……趁别人练功之时偷袭,非大侠所为。况且……现在大家深陷石洞,不合力攻破石门的话,怕是所有人皆会命丧于此……”

    小花追问道:“那,攻破石门之后呢?您准备怎么解决和她的恩怨?”

    江枫顿了片刻,他很想像平日里一般,斩钉截铁的答“与那妖女决一生死”,但不知为何,刚见过邀月一面之后,那妖女是如此的切近,这句话却梗在了嗓中……

    小花试探道:“如果,我师父出门之后提议您履行二十年的决斗之约,让我与小鱼儿先一决生死,而后再与您了结恩怨,您是否会答应?”

    江枫看了看小鱼儿,答:“会。”

    “呵……”小花竟然难得的冷笑出声了,笑中竟还带着几分轻蔑:“原来江大侠和花某,是一样的人。”

    江枫不解道:“一样?我怎会与你一样?”

    小花幽幽道:“不想杀一个人,就要找借口。我不想杀小鱼儿,就总是有借口的。您用的不正是刚才我用的借口么?在这洞里,你用合力出去的借口逃避杀她。出去以后,你就要履行与我师父二十年的承诺,让我和小鱼儿斗个你死我活,来逃避亲手杀她?”

    “一派胡言!”

    小花步步紧逼道:“晚辈一派胡言?那晚辈问您,二十年前,我师父明明已经改邪归正,与您在一起比翼□□了。她为何会突然无缘无故的去屠杀那些与她并无恩怨的人?晚辈有些不解。这事情……您查过没有?”

    江枫答:“并无恩怨?多少还是有一些的。为何杀他们,这事情我问过她。她暴怒之后,自己亲口承认,那些惨案,都是她移花宫做的。”

    小花问:“她既然亲口承认了,那您为何不立时就杀了她,替武林除害,而只是愤而离去?”

    第1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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