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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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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6节

    又一个竞标的大单子开始运作了。

    “华程贸易”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一连好几天,夜夜灯火通明,键盘声,鼠标声,脚步声混成一片,让整个办公室嘈杂得可以媲美街边摆摊的大排档。

    就连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程皇也意外的出现在了公司里,跟着下面的人一起加班加点。当然了,他除了喊喊“干完了年终奖双倍地发啊”,“想去哪旅游公司全包了呦。”这类鼓舞士气的话以外,也干不了什么正事。

    终于在熬完最后一个通宵,员工们开始三三两两地下班了。

    程皇从经理室出来时,外面已是空无一人,四下里黑漆漆的,总算显现出夜晚该有的宁静。

    他穿上大衣,刚想锁门走人,却发现那边的隔断间里还透着灯光。

    从方位上辨别,应该是李明涛的办公室。

    当初李明涛过来当副总,程皇本想在他的总经理室再打出一间作为副总办公室,谁知却被李明涛以“跟个不务正业的挤在一起就别想务正业!”为由给拒绝了。无奈之余,程皇只能在充满工作氛围的业务部里,围出个大一点的隔断间,算是给李明涛树立出一种走群众路线的领导形象。

    拐过去,李明涛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好看的睡颜被程皇正瞅了个满眼。

    后面窗帘半拉着,正好让对面大厦的装饰灯一闪一闪地照进来,霓虹光影之下,李明涛的脸像画上去的一样好看,至少好看的程度足以令程皇达到间歇性心脏早搏的地步,用文辞美化一下,就是怦然心动。

    程皇摸了摸自己胸口,觉得自己还真他妈病得不轻。

    “嘿,醒醒,你醒醒,”程皇把李明涛推醒:“这是睡觉的地方吗?”

    李明涛茫然地抬起头,迷迷瞪瞪地望着程皇。

    “别睡了,也不怕感冒。这大厦到了晚上中央空调可就关了。”见李明涛累成这样,程皇有些不忍。

    “啊……没事,我没想睡,都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李明涛扯出个微笑。

    看着李明涛的笑容,很久,程皇从嗓子里沉沉地挤出一句话:“涛子,这单生意完事后,你就别来了。”

    听了这话,李明涛本来放松的表情瞬间凝结了,他皱起眉,满脸疑惑。

    “我当初答应过你,公司一半是你的,等忙过这阵子,我让小李核算一下,把你那部分打过去。”程皇的声音更加沉了。

    “你……你这是让我滚蛋?”李明涛不敢相信。

    程皇没说话。

    “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

    “那你凭什么开我?!”李明涛急了。

    “不为什么,”程皇说得干脆:“我就是看你烦了。”

    李明涛完全傻了,一脸的懵懂,茫然无措地望着程皇。

    “行了,赶快收拾收拾回家吧,别再睡着了。”

    程皇不想看他,转身拿起大衣,刚踏出一步就被李明涛给生拽了回来。

    “你把话说清楚了!当初是谁他妈叫我来的?!”李明涛吼了起来。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让你来帮我,又不是让你永远帮下去。”程皇平静地一字一句回答。

    “我操,你说话怎么跟他妈放屁一样?!合着是你想怎样就怎样?!”李明涛气得嘴唇发抖。

    程皇冷笑:“没错,我本来就这样,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这句话像跟钉满刺的狼牙棒,给了李明涛当头一棒,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醒悟,最后化为了嘴边的一抹假笑:“是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你他妈是谁啊!”

    李明涛摇摇晃晃站起来,什么也没拿,向门口走去。

    “回来,”程皇喊了一嗓子:“把脖子上的门卡留下。”

    李明涛面无表情地摘下来扔给程皇,冷冷开口:“你不把宿舍也一块收了?”

    “再说吧,你先去找房子,”程皇清了清嗓子:“那地方又小,环境又差,买它就图离我这近,你走了就没用了,早晚卖了。”

    ——

    李明涛走后,程皇没动地方,一直坐在他桌上抽烟。

    不一会,屁股边的手机嗡嗡地跳了起来。

    “怎么了?”程皇接起来就问。

    “程先生,李先生没有直接回家,一直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都有些时候了,这……这没事吧?”电话里的人有些拿捏不准。

    “没事,只要他不杀人不放火不玩自杀,就那么着吧。”程皇叹了口气:“最近他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李先生这儿没什么异常情况,进出路上都很安全,也没什么人出入他住的地方。”

    “嗯,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程皇问。

    “我核对了所有员工的电话详单和邮件,以及在线的聊天工具,没查出和您给我的电话号码有任何关联的迹象,我再跟写字楼的负责人聊聊,看看能不能调到监控录像,彻查一下是不是有可疑人进出过您的办公室,不过这个手续有点复杂,我得先去公安局把正式文件搞来,要不然写字楼那边不会轻易提供录像。”

    “你抓紧办吧,还有什么线索可以查?”程皇含着烟,手里摆弄着打火机。

    “嗯……您还可以查查每个员工是否都携带着门卡,复制门卡并不简单,除了需要原卡外还需要费些功夫,如果他们都有门卡,基本可以排除门卡被复制的可能性。”

    程皇草草地“嗯”了几声,最后说了句,把李明涛盯好了别让他出事。

    ——

    自从蓬莱山庄一夜,为了应对于阳有可能的畜生行为,程皇背地里对李明涛展开了鸡妈妈一样的全方位保护,专门找了一家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侦探公司,雇人24小时围着李明涛连轴转,一点异样都要马上汇报。

    虽然至今为止,于阳一反常态地没啥动静,程皇却深深地感到这王八蛋绝不会就此消停,他不过是在摩拳擦掌,升级他的武力值,这几次竞标上的重重失利就早已显现出其风雨欲来的架势。

    程皇从来不信这孙子能有什么通天彻地的神力,一夕之间成了下凡的半仙,他能如此知彼,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程皇这里出了吃里扒外的脏货。

    问题来了。

    程皇的员工少说上百,要在这一锅八珍豆腐汤中找出那粒老鼠屎可并非易事。

    而采取行动的第一步便是让李明涛离开他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这多少不失为一种保护李明涛的方式,当然了,这么做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是真的烦了……

    一个不喜欢自我反省的人理所当然不会喜欢自我剖析,所以当程皇意识到他越来越在乎李明涛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不是去琢磨为什么,而是反射性地要把这一反常压制在萌芽里,结果必然是把李明涛赶出他的生活,至少要在一段时期里见不着他,冷冷心。

    程皇抽了两颗烟,整理了一下思绪,拨通于阳的手机。

    ——

    不到凌晨6点,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欢快地蹦跶,床上的人不胜其烦地推醒了枕边的于阳,自己蒙着被褥,翻身滚到床角躲噪音。

    于阳被推得极为恼火,一边挣扎着醒盹,一边摸索手机,接通就是一通乱吼:“有他妈病吧你!知道现在才几点吗?!”

    “这么磁性地声音免费给你叫早,你还不乐意?”程皇笑嘻嘻地调侃。

    于阳一听是程皇,顿时醒了三分,他坐起身子:“大清早跟我这儿发骚,准没好事!有话快说。”

    程皇不计较于阳一嘴的淫词:“我现在是挺骚的,特想找你叙叙旧。”

    “好啊,哪儿叙?家里,公司还是外面开个房?”

    “听你的,谁让你比我忙呐,家里红旗不能倒,外面彩旗必须飘,上班时还得忙着算计我。”程皇不冷不热地说。

    于阳打了个哈欠:“行啊,那你今天来接我下班吧。”

    ——

    程皇最后也没能在正点赶上接于阳。

    下午刚要出门,便被大哥程家和带着老佛爷几道圣旨调令,催着快马加鞭赶回了家。

    一进门,老太太的脸就跟被人玩过的橡皮泥一样,长得都要耷拉到地上了,遍布阴沉,甚是可怖。

    “娘……啥事?”程皇战战兢兢地问。

    “吴美美你觉得怎么样?”老太太运了运气。

    “谁?”程皇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老娘。

    “你个死孩子,我就打死你!”程老太太忽然发威,脱了鞋照着程皇后脑勺就是一顿猛抽,手底下一边用劲,脸上一边老泪纵横:“我养你这么大为什么啊?!就为让你气我的?!你气死你爸不甘心,是不是还要把我也气死?!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老太太动静来得忒迅猛了,别说当事人程皇,就连旁边的程家和跟陈晓梅也完全傻了,等一家子人缓过来神,程皇的头发早被抽成了一团鸡窝,众人吓坏了,赶紧一窝蜂地扑了上去,又是拦又是劝。

    程皇顺着脑袋上的毛,连蹦带跳地躲在嫂子身后,趁着空档问嫂子:“妈这是怎么了?这么大气性!?”

    陈晓梅护着程皇,独臂挡着程老太太的猛烈攻势,连跟程皇多一句嘴的机会都没有,连声劝老太太:“妈,妈,您别这样,有话咱好好说!您这岁数哪能着这么大急啊!家和,家和!傻愣着什么呢!还不赶快把妈弄卧室去!你想让妈再勾起来心脏病啊!”

    陈晓梅见她老公光在外围溜来溜去干着急插不上手,忙提点着试图掌控全局。

    程家和五大三粗,性情却一向慢吞,眼前突然出了这么大事,一时间脑袋转不过来弯,还是老婆扯着脖子这么一喊才让他立时醒悟,忙照着做。

    就这样,老太太被大哥这两口子弄到了卧室,刚才这么一通闹,老太太体力耗了大半,躺在床上,只是流泪,一句话也不说。

    陈晓梅赶紧从客厅拿了纸巾盒,进去关上门,专心陪老太太。

    这边刚关上门,程皇那边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松了松衬衫上的扣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妈到底怎么了?跟吃了炸药似的!”

    一旁惊魂未定的程家和灌了自己好几口的凉白开,骂道:“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结婚那点屁事!”

    “我讨不上媳妇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至于么……”程皇很是不解。

    “妈今个起来去遛早,正好碰见对门的于姨,于姨前两天刚抱了大胖孙子,正美不得呢,跟祥林嫂似的逢人必说,看见咱妈能不显摆?这不,妈一回来脸色都变了……”

    “你说的是于阳他妈?于阳有孩子了?”程皇急急地打断。

    程家和点点头。

    我操……这王八蛋,真他妈是恶心人恶心到“家”了!

    程皇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忿忿地说:“那能是他的?他有这能力嘛?”

    “就是他脑袋上都冒了绿泡了,也他妈不关你的事!”显然程家和对于阳的私生活并不知情,只是一味地觉得程皇是在开脱自己,再加上刚才程老太太这么一闹腾,程家和心里跟泼了碗酸水似的,忒不是个滋味。

    程皇还是头一次听他哥爆粗口,一时间愣了。

    “小皇,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咱能别再玩了嘛?妈身体不好,这两年又得上高血压,糖尿病……”程家和吸了吸鼻子,说得语重心长:“妈总说那会儿爸是带着遗憾走的,她可不能……”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程皇一听程家和提起他爸就烦,走到门口说了句:“跟妈说,忙过这阵子,我准给她带回来一个。”

    楼下,坐在车里的程皇没急着发动车子,反倒点上一颗烟,他在想,或许他是该结婚了……

    第十九章

    程皇没想到一向爱耍大牌的于阳居然会乖乖的在办公室等他。

    只不过有一点他误会了,这厮的确是在等他,但绝对不是乖乖的。

    事实上,车开到“隆兴”大楼底下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整整晚了三个钟头。一走进于阳的办公室,程皇就耳尖地听到了里面套间里传出的细微声响,一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撞肉声和喘息声。

    我操……

    程皇嘴角抽了三抽。

    他没往里走,而是径直来到了休息间,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顺道还稍上个沙发上的靠垫,这才整装待发地拐进了经理室里屋的私密套间。

    此时的于阳全身挂了一层细密的汗,腰上的运律平稳而和谐,好似正在细细品味其中爽感,身下的人半趴着,裤子褪在膝盖处,脖子上凌乱地挂着领带,脸埋在沙发里哼哼唧唧。

    一看见程皇进来,于阳回头轻笑了一下:“不来一起玩玩?”

    程皇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示意“免了吧。”

    当下悠然自得地选了个对面沙发上舒服的位置,把带来的靠垫往身后一掖,翘起二郎腿,抿了口咖啡说:“这么好看的fuck show,要是能来一杯醇香现磨的就完美了。”

    于阳白了眼程皇,突然加快了底下的动作,身下人明显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突如其来的加速让他一下子提高了声调,闷哼变成了一波又一波的骚叫。

    跟着于阳也呻吟了,身体一抖……沙发上满是黏稠的液体。

    程皇不失周到地扔了一旁茶几上的纸巾过去,于阳抽了几张,把剩下的一大包给了身旁的小男生,告诉他,把沙发弄干净再走。

    小男生乖乖地穿好衣服,乖乖地擦拭沙发,乖乖地拿起茶几上早就摆放好的票子,乖乖地离开……

    “你还真是一分钟不浪费,等我这会功夫还得来上一发?”程皇伸了个懒腰。

    于阳点上一颗烟,笑:“那是,生命在于运动嘛。”

    程皇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从于阳的烟盒里抽出一颗烟,他没找他要火机,而是靠上前去取火,这种烟头碰烟头的动作其实挺闷骚带感的,程皇一手搭在于阳的肩上,脸贴脸的距离正好可以让程皇微微抖动的长睫毛,生动的五官线条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于洋眼前。

    点好烟后,于阳坏笑:“闹半天,你是来我这使美男计的啊?”

    “管用吗?”程皇问。

    “差点,李明涛更管用。”

    “除了他,我谁都能给你搞来。”

    “就他不行?”于阳又问了一遍。

    程皇没再废唾沫重申二遍。

    于阳眉头紧锁,手托下巴,似乎犹豫地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行吧,那就凑合凑合你吧。”

    我操……你死不死!

    程皇皮笑肉不笑地挤出几个字:“承蒙您老凑合,我不玩下面的。”

    “没叫你玩,我再找一个,咱一块3p。” 于阳笑得欠抽:“我也就刚刚才有的灵感。怎么样?要是我改变主意,你可就没戏唱了。”

    程皇把烟头在玻璃茶几上狠狠捻了捻,拿出钱包,扔了个房卡过去。

    “哪天有空提前让我知道。”说完,转身摆了摆手,出了于阳的办公室。

    ——

    一般来说,禽兽再怎么龌蹉,下三滥再怎么卑鄙,一旦有了君子协定,共同所好,多多少少还是会贯彻执行的。

    而于阳和程皇的协定信物便是那张滚边烫金的五星级酒店特级房卡。

    不出程皇所料,于阳第二天就把拖欠“华程贸易“的货款一次性补清了,先一步履行了承诺,做足了姿态。

    接下来就要看程皇的信誉了。

    问题是,程皇有这玩意嘛?

    答案是……没有。

    程皇压根就没想老老实实就范,或者说,就是就范了,也是为了玩死于阳。

    对于于家这种根红苗正的将门世家,面子必定大过天,谁要是让家族蒙羞,就是不被乱棍打死,也会被逐出门墙。所以,一旦能搞到于阳不堪入目的性爱视频,将会成为其要挟其终身的利器。

    事实上,程皇并没想要把于阳整到这个份上,毕竟多少还顾念些童年的美好情谊,但……形势所逼,他现在不得不需要一件能够保护李明涛,保护公司的东西做筹码。

    几天后,程皇接到了于阳的信息,就一句话,别渗着了,来吧。

    程皇没再耽搁,带上张浩帮他买的小型偷拍摄像机杀向了“威斯丁酒店”。

    ——

    酒店是程皇常去的那家。

    品质和服务均数一流,特别是程皇这张烫金房卡,毫不夸张的说,单单房卡本身的含金量拿去任何一家金饰柜台都能卖个千八百。

    本就超值的服务再上程皇慷慨的倾囊相授,基本上已经让他在酒店里达到了翻手云覆手雨的程度。

    于阳来的前一天,上到值班经理下到客房服务都被程皇打点了个遍,为的是能提前将摄像机安置在所选定房间的最佳位置,确保拍摄全过程万无一失。

    房间由买通的经理定妥,摄像机预先调试藏好,拍摄角度毫无死角,客房服务人员知而不宣……万事皆备,只欠东风。

    可偏偏……偏偏就是有件事,让这东风左等右等怎么也来不了……

    直到那天程皇才不得不承认,论玩起阴的,他程皇还真排不上个。

    这一点是在当天他到酒店门口,把鬼鬼祟祟,到处张望的行政小赵撞个满怀后才猛然醒悟的。

    见到程皇的那一刻,小赵显然惊了,脸上的慌张一览无遗,不过还是扯出了个假笑试图掩饰过去:“呦~~程总,您怎么来了?您就放心吧,交给我的事已经办妥了。”

    “你怎么在这?” 程皇疑惑:“我交给你办什么事了?”

    “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李总他已经上去了。”

    “李明涛?”程皇越发搞不懂了。

    “是啊,不是您让他来的嘛?”小赵貌似也很不解。

    ……我操!完了!

    忽然,程皇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猛地往电梯那头奔去。

    上了电梯,慌乱地去刷房卡,程皇发现他急得手都有点抖。

    房门开了,屋里是半裸的于阳和僵在当地的李明涛。

    见到程皇,于阳似乎显得很惊讶:“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让他来陪我的嘛,怎么?又不舍得了?”

    “我操,你他妈……”程皇的国骂还没出嘴,就被身后赶上来的小赵给打断了。

    小赵战战兢兢地随声附和:“程总,您这是咋了?不是您让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李总叫这来的嘛?您知道我费了多大劲……”

    一边的于阳郁结满怀,也跟着嚷嚷开来:“嘿,我说你这样可就不厚道了,欠你的货款可都还了啊,没你这么不认账的!”

    人证物证俱在,连房卡都是他程皇的,铁证如山,百口莫辩。

    至此,程皇终于明白了,他是彻彻底底被于阳这混蛋给耍了。

    程皇向李明涛看去,李明涛眼帘低垂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程皇想解释,话却堵在嗓子眼,一句也说不出来。

    也就耽搁这么一两秒钟,李明涛已经向门口走去,擦身而过时被程皇一把拦住。

    程皇无法再淡定了:“涛子……你听我说,不是这样……”

    “少碰我!”李明涛突然怒吼了起来,狠狠地搡了一下程皇,冷笑:“行……你真他妈行。”

    说完,几步跑到电梯门口,使劲摁电梯开关。

    程皇被推得一个趔趄,还没等站稳,便一个箭步冲向李明涛坐的电梯,可惜门关的太快,他没拦住。

    还好房间的楼层不算太高,就4层。程皇一层一层跑下去,终于在出租车外把李明涛截住了。

    “涛子……我是被陷害的,真的!他们合着一起整我!”程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拽着车门不让李明涛走。

    “你急着让我滚蛋,是为了让我陪于洋那王八蛋上床?” 李明涛问。

    程皇压根没把这两个事联系在一起,张口结舌地答:“涛子……我没这意思。”

    “那卡不是你的?房不是你开的?”

    “其实那是……”

    “是不是你搞的?!”李明涛提高声调。

    “是,是我弄的……”

    李明涛猛地抄起一脚踹向程皇,程皇应声倒地。

    车门关上时,李明涛只留下一句:“别再让我看见你。”

    程皇坐在地上看着出租车开走,他第一次觉得心里跟塞了块铁砣似的,又堵又难受。

    ——

    房间里,于阳已经把身上的浴巾换成了牛仔裤,光着膀子悠闲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对面的小赵点头哈腰地小心试探:“于总,您看我这办事办得还利索嘛?”

    “行,挺好,明天你就去人事那报道吧。”

    “那……您看,咱们事先说好的待遇……”

    “就按我说的,两倍。”

    “行……行,那您歇着啊,我先走了。”小赵欢天喜地,屁颠屁颠地蹦跶走了。

    小赵前脚刚关上门,里面套间就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玩意你还敢招你公司去?不怕他知道你的取向后,也给你背后来上一刀?”

    “他算个屁,过两天随便找个茬就把他开了,要是敢拿这事要挟我,我就让他一辈子甭想再开口说话。”于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歪过头,对刚刚从里面套间出来的人说:“你这么快就敢出来?不怕一会程皇上来找我算账,正好堵你一正着?”

    “堵就堵呗,我还真希望他能回来呢。”那个人四仰八叉地把自己甩在大床上,大咧咧地找于阳要打火机。

    于阳把自己手里的打火机扔给他,满眼噙笑:“你怎么能这么有受虐倾向呢?我的张浩小弟弟。你不会是盼着他回来把你暴打一顿,再跟你说拜拜吧?”

    “那样就好了,”张浩咧了咧嘴,一脸的苦像,好像刚喝了一整瓶的酸醋:“一个大活人被你整得那么憋屈,要是现在就能上来弄死你,说明李明涛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个屁,操他妈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玩命追一个人……”

    于阳不满地哼了一声:“嘿,怎么是我呢?应该是‘我们’,你可是主谋。”

    他走到对面壁挂电视机前,往底下一摸就够到了偷拍器材,从皮包里翻出“华程贸易”的门卡,一块扔在了床上。

    “这些都是你弄来的,已经没用了,留个纪念吧。”

    第二十章

    张浩是在一次圈里人聚会时认识于阳的。

    在圈里,张浩一向以突出的容貌,放得开的骚劲蝉联“一哥”的名号,而于阳则是他们那公认的“花花大少”,多金又豪爽,潇洒又不失霸气。

    这么有特点的两个人,当然引得gay圈中一票好事的老少爷们把他们俩往一起凑,于是在2008年的一次圣诞夜大party中,俩人作为中了奖的倒霉蛋,被双双拉到台上当众表演了kiss show。

    不过,让众人失望的是,这俩人最终也没滚到床上去,归根究底,是谁都没看上谁。

    张浩长相标致,却算不上于阳的菜。于阳各方面都不赖,却入不了张浩的法眼,谁让他那会儿正跟着程皇打得火热,满腔热血尽数洒在了爱情上。

    张浩真正勾搭上……啊,不对……应该说跟于阳通力合作的时候,就是程皇送车,要跟张浩一拍两散伙的那天。

    那天晚上,张浩在“夜色”里喝得烂醉如泥,正巧撞到了过来疯玩的于阳,还吐了他一身,于阳当即二话不说,做起了张浩的护花使者,一路护送到家。

    听了一晚上张浩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言乱语之后,于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的老熟人程皇不但也玩上了这个,玩的还是当地圈里小有名气的一位,他不禁感叹,原来世界可以这么小……

    其实最初,张浩并没想过要整程皇,他只是尽可能跟于阳打听些程皇私人的情况,用以挽回自己的爱情,挽回自己的心上人……直到他那次在“蓬莱山庄”无意间撞到了程皇跟李明涛闹别扭,这才发现禽兽不如的程皇其实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毫无感情,他真的无法再淡定了……

    哪怕是现在,他都想不明白,车震时偷程皇的门卡,泄露给于阳偷拍的事,乃至怂恿于阳收买赵世奇……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证明程皇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他犯贱犯得可以,什么都给,还什么都得不到?!

    张浩躺在家里的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慢慢地脸上一片冰凉,一摸,满手的水渍。

    ——

    正如张浩所料,程皇最终也没去找于阳算账。

    事已至此,就是把于阳剁成肉泥也挽回不了什么,那还不如爱他妈谁谁,现在的程皇实在没有过多精力纠缠在同于阳的私人恩怨上,在他看来,李明涛才是头等大事。

    李明涛什么时候一跃成为最优先考虑的对象,这个打死他程皇也琢磨不明白。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李明涛,跟他把一切解释清楚……

    可是李明涛偏偏好似化成了无色无味的水蒸气,光天化日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专门请的侦探公司居然也毫无线索。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程皇一有空就跑到李明涛宿舍楼下蹲点,经常从白天耗到晚上,有时,还大半夜地往郝文倩的酒吧里窜,想要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一见到这样的程皇,郝文倩就气不打一出来,指着他鼻子骂,现在才知道着急!

    是啊,现在才知道着急。

    程皇惊悚地发现,原来他对李明涛的了解是如此之少,少到只要李明涛不再开手机,不再回宿舍,就真的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李明涛的老家在哪他不清楚,交往的朋友圈子或是以前的同事他也不晓得,甚至父母都已经双双不在人世了,连能打听的人都没地儿找去……

    程皇郁闷地趴在办公室的书桌上,烦得一直用脑门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引得外面的人纷纷向里面扒头探脑。

    他郁闷地拉下百叶窗,郁闷地穿上大衣锁门,郁闷地开车回家,郁闷地上楼……一直到听见嫂子陈晓梅的声音才算略微醒了醒神。

    陈晓梅站在程皇面前,气鼓鼓地叉着腰:“小皇,你别太过分了,怎么邋遢成这样?一个人住乱先不说了,走了连个门都不带锁的!”

    程皇抬了抬眼皮,没搭腔,走进卧室“扑通”一下倒在床上,用枕头直接蒙在头上,意思很明显,他不想听她唠叨!

    陈晓梅喘了两大口粗气,压了压火坐过去:“小皇,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再说吧。”程皇支吾了一声。

    “嫂子知道你忙,一天到晚在外边不拾闲,可也得回家看看啊,明天晚上过来吃个饭……”

    “这两天事太多,过过吧。”

    “你差不得了?!怎么还来劲了?!”陈晓梅彻底爆发了:“上次把妈气成那样,也不见你来认个错,哄哄妈,连虎子都还知道来看看,你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虎子?”程皇突然打岔,问得奇怪。

    “啊?”陈晓梅有点蒙。

    “对呀!虎子!”程皇跟颗弹簧一样,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陈晓梅被着着实实地唬了一跳:“怎么啦?!虎子怎么啦?”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什么脑子啊我……”程皇一边叨叨,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又是穿大衣,又是拿车钥匙,眼看就要冲出门,被程晓梅一把给揪了回来。

    “你发什么神经?!这是要去哪啊?妈的事怎么办啊?!”

    “妈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心病嘛!过两天我就带回去一个,她……肯定……没事……了……”也就这么一两秒的光景,程皇的声音已经飘得很遥远了。

    屋里的程晓梅无奈地摇摇头,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要命的小叔子……

    ——

    程皇想到的是上回相亲时虎子说的那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话里明显有话,特别是现在想来,更是内有蹊跷。

    把车在楼下停好,程皇拨通了虎子的电话,说要请他吃饭,虎子唧唧歪歪,明显不想动弹,被程皇一通破口大骂地给赶下楼。

    钻进车里的时候,虎子满脑门子的怨气:“什么事啊?我媳妇刚抄了四菜一汤,还没上桌就被你搅合了。”

    “家常便饭天天吃,至于吗?”

    “今天可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能一样吗?有什么事赶紧说,完了我还要上去呢。”虎子连连催促。

    程皇左翻右翻,从车里弄出两根烟,扔给虎子一根,自己也点上:“上回在苗乡楼相亲,你跟我打听李明涛,到底是谁在打听他啊?”

    “我操,程哥……你就为这个把我火急火燎叫下来?”虎子很是无语:“问李明涛不就完了,他肯定知道是谁。”

    “我要是找得着他,还用跟你这瞎耗吗?”

    “啊?他不是在你那混饭吃吗?”虎子脸色徒然一变:“难道他……卷款跑了?!”

    程皇瞪了他一眼:“可能吗?他是那种人?”

    虎子呵呵一笑,摇摇头。

    程皇嘬了口烟:“我把他给得罪了,一直找不着他。”

    虎子一愣,苦笑:“我说哥哎……咱能消停消停嘛?上大学那会你们就打了好,好了打,冷了这么多年,终于一块共事了,又他妈打起来了?”

    程皇听得不耐烦:“跟你有关系吗?哪那么多废话。”

    “程哥……说句掏心窝子的良心话,李明涛真是待你不薄,那哥们义气杠杠的,我们这几个兄弟都自叹不如。想当初毕业,咱们交情都淡了,谁不是自扫门前雪,也就他还能为你两肋插刀。”虎子掐了烟,说得严肃而深沉:“还记得那会儿你找我喝闷酒,说是你那个小破公司欠了100多万,快完了。”

    程皇点点头:“那次多亏了你,没白交你这个兄弟。”

    “那哪是我的钱啊,都是李明涛的。”

    ——

    都说“天作孽有可恕,人作孽不可活”,程皇在2010年的冬夜算是深刻领教到了。

    就在那个冬夜,一个没hold住上了李明涛之后,程皇就跟遭了天谴似的,一直奔驰在丧逼的道路上,先是公司一楼的车间着火了,后来又是二楼办公室里的保险柜遭窃了,最后连那张浴血奋战得来的销售合同都他妈是假的,废纸一张,连擦屁股都闲太硬。

    程皇为此差点没吐血三升,小小的公司刚起步就此陷入了倒闭的边缘,遭遇这么大的不测,无疑是致命的。

    其实要说,这事算不得天塌地陷,毫无转机的弥天灾祸,毕竟程家在程老爷子风光时也攒下不小家产,老爷子含笑九泉后,程妈妈一跃成了远亲近邻眼中人人羡慕的大户遗孀,区区百十来个理应不在话下。

    可问题是……程皇向来是个要脸不要命的主,让他拉下脸皮跟家里人张口要钱,比让他眼睁睁看公司倒闭还要难受。

    于是,那阵子他天天拉着虎子喝闷酒,红的,白的,啤的,挨个招呼,直把虎子喝得不胜其烦,最后干脆把钱直接拍在了程皇的脸上。

    对于虎子的倾囊相授,程皇没少念他好,还钱的时候还特意加了两成的利息,虎子却说什么也不要,只收了本金,利息分毫不取。

    对此程皇更是感激得一滩糊涂,想也没多想,如今真相得以大白,程皇磨牙感叹,怎么当时就没好好过过脑子,这贼小子哪他妈能这么好心……

    “这事你他妈怎么不早说?!”程皇在车里气急败坏的吼。

    “你也没早问呐!”虎子回得义正言辞。

    “李明涛从哪弄来这么多钱?”

    “他好像是把房子卖了,又找人借了些的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他不是说那房子送人了吗?!”程皇满脑门子的阴霾,皱着眉继续吼。

    “我哪知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虎子也急了,见程皇脸色越来越难看,忙打个哈欠草草结尾,说:“哥,咱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可上去了,我今天忙了一天,特困。”

    程皇默了几分钟,问:“你还没告诉我是谁打听他?”

    “哦,对哈,”虎子掏出手机,恩了快捷键,一秒以后听筒里一顿咆哮。

    只听虎子唯唯诺诺地连声哄:“媳妇~我的好媳妇~,我就在楼下,马上就上去啦,受累先把肖校长的手机号给我一下。”

    程皇随着虎子念出的数字,快速摁键记下了号码。

    “这人是谁?还是个校长?”

    “他叫肖志,是我媳妇学校的副校长。”

    程皇疑惑:“李明涛怎么会跟个学校的副校长扯上关系?”

    “我操……”虎子失声惊讶:“程哥,这一年多你们俩是怎么过来的?他以前干什么的你不知道?!”

    程皇没说话,看着他,往窗外弹了弹烟灰。

    “李明涛以前跟我媳妇是同事,是政法大学的老师。”

    第二十一章

    程皇不得不承认他对李明涛个人情况的了解大半还局限在床上。

    如果闭上眼仔细回忆一下,李明涛哪边屁股上有胎记,是左边肩膀上有疤痕还是右边有,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而对除此之外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程皇从来没觉得对一个人的关心仅限于此有什么肤浅或者变态之说,毕竟性乃人生一大乐事也。

    可现在他却为了自己对李明涛的毫无所知感到心里一阵阵地不痛快,特别是在打了那通给肖志的电话以后。

    ——

    肖志的声音很浑厚,富有一种泰然而内敛的成熟韵味,这是程皇的第一感觉。

    “喂?你哪位?有什么事吗?”听筒那边已经在问第二遍了。

    程皇回神:“那个……你是肖志?”

    “对,哪位?”

    “你最近见过李明涛吗?”

    “你是?”对面的人明显警觉了。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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