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节
你与我相得益彰 作者:晓梦致幻生
第12节
俞益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还笑?”
宋若瑾低头浅笑,端的是优雅大方:“按照你说的,她心里果真有我,我为什么不开心呢?”
俞益茹大感意外:“她可是宁愿让别人假装自己来见你然后说分手,都不敢跟你见一面哦。”
宋若瑾看着俞益茹,眼神温柔恬静:“我知道她不愿意来见我,虽然没想到她最后会用这样的办法,但是其实并不意外,反倒是这样,我知道她并不是不喜欢我,也并不是铁石心肠。”
俞益茹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实际上已经想清楚,宋若瑾说的是对的。
优柔寡断意志软弱算不上什么优点,但是在感情上,这样的人是能够攻克的,若是对方铁石心肠,无欲无求,那才是毫无希望。
关鸠心里有害怕,有退缩,有迟疑不定,有胆怯不安,甚至为此布下这样一个计策来,这都是因为,她心里对宋若瑾是有情意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了喜欢的人,就好像突然披上了盔甲,又突然有了软肋。
哪怕要说分手的是关鸠自己,她也战战兢兢,患得患失。
俞益茹微微摇头:“我只想不懂,你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
她想说“奇葩”,又惊觉身边的宋若瑾是喜欢关鸠的,于是连忙吞下这个词,将话语戛然而止了。
宋若瑾显然不会猜不到俞益茹想说什么。
她坐在水边的石块上,将蓝色的长纱裙用手拢起来,然后抱在了怀里。
然后她说:“你跟我说了那么多事,那我也向你说一些事吧,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她偏过头来望着俞益茹,眼神柔软干净的像是晴空中的云朵一样。
俞益茹点头说好。
宋若瑾便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慢条斯理,娓娓道来。
宋若瑾和关鸠玩的那个游戏,叫作《天下》,是个古风武侠网游。
关鸠的网名叫作边关长歌,性别男,是个游侠。
宋若瑾的网名叫若芷汀兰,性别女,是个舞伎。
当然游侠和舞伎只是人物职业,实际上这代表了关鸠是个输出剑客,而宋若瑾是个治疗后援。
若芷汀兰一进游戏,什么都不懂,然后就遇到了边关长歌。
边关长歌打字问她:小妹妹,组团不?
若芷汀兰没看见,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哪里去看私聊。
她只觉得奇怪,为什么有个游侠一直跟着她,从她进入游戏到她下线,在她身边跳来跳去,和她一起打怪。
——难道是npc么?
直到她到了十五级,准备开始师门任务的时候,偶然打开了私聊拦。
里面有一串的聊天记录。
边关长歌:小妹妹,组团不?
边关长歌:小妹妹,那么高冷的?
边关长歌:不说话当你默认了啊。
边关长歌:你还真的不回啊?
边关长歌:我叫你弱弱好不好,你那么菜。
边关长歌:好吧我不该说你菜,你叫我边大哥吧,是不是很有武侠的感觉?
……
边关长歌:话说你不会不知道怎么私聊吧?
若芷汀兰终于回复:嗯,不过现在知道了。
边关长歌和若芷汀兰就这样认识了。
关鸠和宋若瑾也就这样认识了。
之后他们一起组工会,一起下副本,不知不觉变成了游戏里公认的一对。
边关长歌技术过硬,人又爽朗,很快就在游戏里有名起来,大家叫边关长歌大哥,叫若芷汀兰大嫂。
而在私底下,关鸠和宋若瑾更是频繁聊天,有时彻夜未眠,只为了不和对方说再见。
“大家都说网恋不靠谱,但是这喜欢是实实在在的啊,我听你说,关鸠现实里性格很怪很多变,其实在网上也是这样的,只是大多时候还是可靠的人,有时在我面前突然变了风格,我虽然吃惊,也觉得好笑。”
说到这儿的时候,宋若瑾的神情黯淡起来。
“我以为,我们能走到一起的,当她对我说,她其实是女的的时候,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宋若瑾望向了俞益茹,神情带着淡淡的哀伤,又有种奇怪的明悟:“你说,会不会是命运呢?我觉得大概是命运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大学没毕业,在大二退了学。”
俞益茹有些尴尬,不敢说这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秘密,因为薄复彰已经查了资料。
于是她故意面露讶异,疑问地望着宋若瑾。
宋若瑾便继续低语道:“我是被逼着退学的,因为那时候,我被爸爸发现,原来我喜欢女生,是个同性恋,他觉得丢脸,就帮我找医生治疗……”
“所以在关鸠告诉我她是女生的时候,另一方面来讲,我倒是松了口气呢。”
☆、第36章
“原来是同性恋啊。”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薄复彰如此发表了意见。
俞益茹本来觉得没什么,听薄复彰那么说,便忍不住试探道:“怎么,你觉得很意外么?”
薄复彰点了点头。
俞益茹便故作嘲讽地说:“怎么?觉得不正常么?对同性恋另眼相看可是政治不正确的。”
薄复彰惊讶地看了俞益茹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觉得原来大二退学是因为这,我没想到——我还以为她手上有命案呢。”
俞益茹:“”
此时两人已经从宴会上回来,俞益茹和宋若瑾聊了约半小时,宋若瑾便说必须走了,不然就会有人来找她。
果然,她们刚分别,俞益茹便看见有保镖装扮的人围了上去,让俞益茹大皱眉头。
她本来以为像宋若瑾这样的大小姐大概是事事如意夜夜笙歌,如今看来,倒是与想象出入颇大。
反正她现在一点都不羡慕有钱大小姐了,要是有钱有势是用自由换来的,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吸引人。
但是当她听到宴会里其他人的对话的时候,又觉得宋若瑾绝对算是小姐里可怜的那一个。
俞益茹说了宋若瑾的事,又说:“她最后对我说,她也想在我们店下个单,就是让她和关鸠重归于好。”
这句话让薄复彰有了大的神情波动,她笑起来说,面带得意道:“这样么,她很有眼光啊。”
俞益茹:“”
俞益茹想到她们还进了关鸠的套,便问薄复彰关鸠那怎么样了。
她从宋若瑾那听了关鸠的事,更觉得关鸠是个大写的人渣怂货,同时也难免奇怪,为什么薄复彰当时会答应帮关鸠说分手。
薄复彰的性格,可不是那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性子。
她问:“虽然你是说关鸠监听了你的手机,但是你为什么要怕她呢?”
这问话一出口,俞益茹便发现,自己似乎把薄复彰问住了。
薄复彰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只咔咔咔将嘴里的长条饼干咬进嘴里,就这样什么话都不说,只一连吃掉了三根。
俞益茹便从善如流地换了个问题:“你把她教训的怎么样了?”
她心中思量了一下,觉得理由无非是薄复彰有把柄在关鸠手上之类的,她们两人既然是多年的好友,互相有黑历史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事薄复彰肯定不好意思说,她自然也不能强求。
薄复彰便叼着饼干含糊说:“我虽然很想打她一顿,不过她躲起来了,我晚上没找到她。”
她因为叼着条状饼干说话,说起话来饼干便上下摇动,俞益茹的注意力便情不自禁地被吸引,看着饼干的顶端移动目光。
俞益茹又和薄复彰嘲讽了几句关鸠,便忍不住问:“这饼干好吃么?”
俞益茹为维持体重,一般是不在晚上吃零食的。
她本身也不喜欢这种甜甜的装饰饼干,但不知为何,今天看见薄复彰咬个不停,莫名觉得非常想吃。
薄复彰又咬了一根,然后夹在指尖,说::“不好吃,聊以慰藉罢了。”
她表情怅然,又说:“如意,偶尔也不能抽一根么。”
俞益茹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薄复彰是在说抽烟。
于是她想起来,那么长时间以来,薄复彰真的没有抽烟过,简直让人忘记曾经的她有那么大的烟瘾。
俞益茹心头发热,先前薄复彰那样轻易答应,俞益茹难免觉得对方只是说说,没想要居然真的坚持了那么久,她想到这,便不自禁觉得,或许薄复彰心中对自己也是有别样的感情的,毕竟若只是为了朋友或者助手,何必做到这种地步呢。
她想到这,便蠢蠢欲动,想要再做些什么试探一下。
虽然试探的结果往往是她被反将一军,但是这种事,俞益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吃亏的。
薄复彰又叼了一根饼干。
因为此时两人没有说话,薄复彰便低了头玩手机。
俞益茹“哎”地叫了薄复彰一声,看着对方的脸说:“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要接宋如瑾的单子么。”
薄复彰便抬起头来,她一脸思索当然地点头,露出“这问题还需要问么”的表情。
而俞益茹就在这时倾身上前,咬上薄复彰嘴上饼干的另一端。
她看薄复彰的眼睛,然而不知是灯光太暗还是对方真的并没有感觉,俞益茹连吃惊都没有看出来。
薄复彰漆黑的眼睛就这样也一动不动地盯着俞益茹,把俞益茹都看的心虚起来。
俞益茹便咬断了饼干,然后若无其事地退回来咬碎咽下了。
“唔,味道确实很普通。”
实际上,岂止普通,俞益茹味同嚼蜡,根本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她只忍不住想,薄复彰到底在想什么,她这个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俞益茹看着薄复彰把这根被她咬了一般的饼干吃进了嘴里,她随意笑语道:“对了,这饼干是不是就这么吃的,我以前看电影好像就这样,是个游戏,一人咬一半”
她说到这儿,见薄复彰还是紧盯着她,努力掩饰住了心虚的神色,一脸坦然地回望。
薄复彰便从身边把整包饼干拿起来,递给俞益茹说:“那,再尝尝吧。”
俞益茹:“”
什么都没试出来,两人便继续说宋若瑾和关鸠的事,只是这回俞益茹也一起咔咔咔吃起饼干。
薄复彰说:“你想到什么计划了么。”
俞益茹对替宋若瑾追回关鸠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薄复彰既然这么问了,她还是想了一下。
其实这事在俞益茹看来,完全是关鸠作的,明明两人两情相悦还是正在交往中,关鸠偏偏就不想见面。
当然在俞益茹看来,关鸠想要分手,如果是出于两人没有未来之类的原因,是情有可原的。
宋父对同性恋的事如此深恶痛绝,怎么想都不是那种能够接受女儿出柜的开明父亲,而宋若瑾的母亲就连在宋若瑾自己的叙述中都没什么存在感,想来也不是能够帮助说服宋父的那种人。
那么看来的话,长痛不如短痛,眼下分手,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俞益茹总觉得,在关鸠那儿,分手的原因说不定不是这个。
原因说不准就是,她觉得自己会见光死。
俞益茹到底觉得自己对关鸠不了解,还是问了一句:“关鸠到底为什么要分手,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薄复彰一脸疑惑地反问:“这有什么重要的,我们只要把两人再撮合在一起不就行了?”
“话虽如此,知道原因,也好对症下药不是。”
薄复彰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但大概一切都是反着来的吧。”
俞益茹没听懂:“什么意思?”
薄复彰挑眉冷嘲:“无非是,真正觉得见面了就不会喜欢的,是关鸠自己。”
“你是说,关鸠自己觉得真的见面了,就不会喜欢宋若瑾了?”
“她也不是第一回了,见面就死关小鸟,从以前到现在,就是这样。。”
俞益茹一愣:“关小鸟?”
薄复彰笑嘻嘻地说:“我取得外号,是不是很搭?”
俞益茹莫名不是滋味,下意识道:“你还真喜欢给别人取外号。”
薄复彰便说:“这都是爱称,我只给喜欢的人取外号。”
俞益茹一听这话,顿时又心河荡漾,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薄复彰嘴里的喜欢,意义可真是再单纯不过了。
俞益茹静下心来,继续想关鸠的事情,然后她回过味来。
薄复彰说的未必是真的,但是俞益茹觉得,这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俞益茹真是替宋若瑾不值,她暗想:别的不提,至少宋若瑾是个脑回路清晰正直的正常人,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渣渣,真是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她一边啃着饼干,一边苦思冥想,半晌,眼睛一亮道:“我有个好主意了……”
俞益茹和薄复彰都前倾着身体,把计划说了。
薄复彰一边听,一边便笑起来,说:“这是个好主意,只是还有些细节要想一下,也不知道宋小姐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她说完这句话,突然一张嘴,咬住了俞益茹正新放进嘴里的饼干。
俞益茹正在得意的档口,完全措不及防,整个人一呆,便看着薄复彰咬着饼干不断靠近,稍顷,便鼻尖相碰,目光相接,气息相融了。
饼干只剩下一小节,俞益茹觉得自己甚至能感受到薄复彰嘴唇的温度。
她屏住呼吸,眼前模糊成一片。
心脏雷动气氛旖旎中,俞益茹的心中的某个角落,冷静地吐槽了一句——也不知道又怎么了。
薄复彰仍然不断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趋近于无,薄复彰微微侧了脸,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接吻。
饼干从两人的唇间掉了下来,落在俞益茹的手上。
只有小指盖那么大了。
俞益茹闭着嘴,把嘴里的饼干嚼着咽了下去。
然后她听见薄复彰说:“这游戏是这么玩吧?话说现在这样,算谁赢?”
俞益茹:“……”
薄复彰果然是在玩,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意外呢==。
于是俞益茹努力的、艰难地勾出一抹微笑,说:“呵呵,算我赢。”
☆、第37章
俞益茹再次见到宋若瑾,已经是一月中旬。
虽然她和薄复彰早就想好并完善了计划,但是如果主人公不在,一切都是白搭。
因为俞益茹仍然勤勤恳恳工作,而薄复彰一天到晚大部分时间留在家里,看上去又像是无所事事,又像是忙碌不已。
无所事事是她在俞益茹出门前可能还没起床,在俞益茹回家后又准备好了饭菜,忙碌不已则是她有时在房间里扔了一地沾满尘土的衣服,又或者在电脑前忙碌到深夜,直到俞益茹一觉睡醒。
当然更让俞益茹确定薄复彰确实在忙些什么的,其实是一种感觉。
无所事事和事项繁忙的人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俞益茹能够确定,薄复彰不仅是在忙些什么,而且是全身心投入的在忙些什么。
类似的情况俞益茹毕业的时候,在一个创业的同学身上看到过,当初对方早出晚归,忙碌疲倦却兴致勃勃,用对方的话说——这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要是失败了,就回家种田去。
薄复彰并不疲倦,相似之处,大概是那种仿佛没有后路的坚决。
但是另一边,她又兢兢业业地打理着她的淘宝店,回答一些或者可笑或者莫名其妙的问题。
比如说,曾有人来问:这个解决感情问题,是不是包括生理需求?
薄复彰开始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对方几句,后来回过味来,这人感情是把她当成拉皮条的了。
接连几个问题都是问,她卖不卖。
俞益茹在旁边看到,想到自己最开始的误解,不禁笑到在床上打滚,然后看着薄复彰面若冰霜,黑掉了对方的电脑。
这都算小儿科,还有一些不知所谓的,放了薄复彰好几次鸽子,问及为什么不来,便得意洋洋地回答,你一定是骗子吧,我这么机智,怎么可能上当。
俞益茹捂着嘴笑到浑身颤抖,然后看着薄复彰黑着脸再次黑了对方。
这事情接连发生之后,俞益茹连幸灾乐祸都生不起来,渐渐产生了一种迷之同情。
于是她揽了一部分活过来,决定在先期先与客户加深了解,防止这种不信任或者不了解的情况发生的可能。
她一般是趁午休或者没事做的时候干,因为只是在手机上回复客人的问题,倒也不花什么功夫。
这天快要下班的时候,她正回复着一个看上去已经相信她们的客人,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俞益茹顿时吓得差点扔了手机,本能地将手机按在腿上,但她平常就装腔作势惯了,因此动作上倒没有太慌张,只颇为平静地转过头去。
然后她看见了笑盈盈望着她的宋若瑾。
除了宋若瑾之外,还有身高简直有两米的大汉,穿了黑色西装,戴了墨镜,整个保镖标配配置站在宋若瑾的身后。
俞益茹连忙说:“啊,宋——宋小姐。”
毫不意外地,她感受到周围人向她投来惊异的目光。
俞益茹能看出对方价值不菲的包和项链,他们公司里的其他人自然也能发现。
更别说对方自带保镖,简直在身上写了“我是千金”四个字。
宋若瑾显然没有俞益茹那么敏锐,她浑然未觉,还很不好意思地说了句:“叫我若瑾就好了。”
周围人的目光顿时更加炽烈了。
俞益茹坐如针毡,见已经到了下班的点,便站起来跟身边的人说:“我先走了。”
她递给同事一个“你懂的”的表情,同事便了然点头,说:“走吧,要是之后有事,我会通知你的。”
俞益茹感激地笑了笑,便引着宋若瑾出去。
一边出去,她一边轻声在宋若瑾耳边问:“你爸同意你出来了?”
宋若瑾点头,又似乎兴致阑珊,并不特别高兴,俞益茹便不提这事,只问说:“不知道你可以出来多久,现在时间也晚了,要不吃个晚饭吧?”
宋若瑾点头说话,脸上又开心起来,显然本就是这个打算。
俞益茹当下便给薄复彰打电话,待接通后说了这事。
薄复彰语气苦恼:“我已经做了菜了,饭都快熟了。”
俞益茹想起薄复彰所做饭菜的美味,也感到遗憾:“可是总不能带回家里去吧,也不知道现在订不订的到餐厅。”
她说完这话,就觉得担心多余,她订不到,薄复彰和宋若瑾总归是有办法的。
她正想把这事托付给薄复彰,便听薄复彰说:“为什么不能带到家里?我觉得可以啊。”
俞益茹便卡壳了。
大概因为目前薄复彰家只出现过薄复彰的旧友关鸠,俞益茹不知为何就默认了薄复彰家里不能随便带人的设定,如今想来,薄复彰其实从来没说过这事。
再想想的话,她不就随便把自己这样一个半陌生人带回家里去了么,可见,薄复彰对有客人在家里做客,是完全不介意的。
俞益茹想通此事后,莫名的,心里却不快起来。
大概是因为,她觉察到自己不仅不算独一无二,可能连特别都算不上。
她又想起前些天开始,薄复彰在谈话中,也给宋若瑾取了个外号。
她在言谈中叫宋若瑾小石头,问及原因,便说若瑾不就是像美玉,美玉,不就是石头?
说这话的时候,她带着笑容,语气亲昵。
俞益茹想到这些,心里无端酸涩,她原本虽然觉得薄复彰若即若离,但终归还自我安慰自己与别人不同,有些独特的权利,但是眼下,薄复彰亲手把她心中粉饰太平的玻璃罩给打碎了。
她正想着这些,薄复彰在电话那头问:“额,你觉得不好么?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就去订餐厅?”
俞益茹心中正是难平,不禁脱口而出:“你的房子,我有什么权利做决定,得了,我带若瑾回去。”
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她一挂电话,便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简直是个白痴,无声地自骂了句,更是后悔不迭。
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她收了手机,重新挂上微笑面对宋若瑾,说:“若瑾,伯父已经做了晚饭,要不我们去她家吧。”
宋若瑾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以么?那太好了!”
她高举手欢呼,半晌,又说:“伯父?”
俞益茹便笑:“之前不是说了,我的搭档叫薄复彰,你光读前两个字看看。”
宋若瑾念了两笑,又是大笑,笑到蹲到了地上。
她简直就好像被戳爆了笑点,蹲在地上整整笑了两分钟,在抬起头来的时候,笑出了眼泪。
然后她说:“你们真有趣啊,我真羡慕你们。”
俞益茹听了这话,依稀觉得不对,直到快要到家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莫非,宋若瑾把她和薄复彰看成了一对?
她虽然想到,却也没有解释,之后的计划虽然说是她想的,但其实她现在已经后悔了,若是有了这么个误解,搞不好,还算个保险。
因为她们的计划是——干脆将错就错,让薄复彰继续做边关长歌。
也就是说,把戏做足了,在关鸠面前展现一个宋若瑾对薄复彰痴情不悔的形象,看关鸠她后不后悔。
……也不知道关鸠会不会后悔,总之俞益茹觉得她现在挺后悔的。
当初想这个主意的时候,为什么就没自我代入一下呢。
这计划先前在网上也对宋若瑾说了,俞益茹眼下又强调了些要点,便打开了门。
她看见关鸠叼着一只鸡翅,吃惊地望向了她。
准确来讲,是她的身后。
而俞益茹身后的宋若瑾,在一瞬间进入了状态,那喜悦迷恋的目光越过关鸠的头顶,直接投注在了薄复彰的身上。
☆、第38章
事到如今,俞益茹只想感慨——这可真是收放自如的演技。
她看着宋若瑾先是立马走进房间,对薄复彰以一种隐忍着羞涩喜悦的语气说了句:“我来了。”
待薄复彰回复了她之后,她才似乎反应过来房间里有陌生人一般,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对关鸠说了句“你好。”
关鸠也不愧是演艺界的前辈,除了最开始的一瞬间因为太吃惊把嘴里的鸡翅都弄掉了之外,之后便只维持着生疏的笑容,见宋若瑾向她问好,也回了句好,然后望着俞益茹问:“这是……?”
俞益茹暗想:装!你就继续装!你要是不介意,干嘛不问薄复彰,而来问我。
但是她自然也从善如流,笑道:“对了,你不认识,这是我们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叫作宋若瑾——”她又向宋若瑾介绍关鸠,“若瑾,这是关鸠。”
两人就像是新认识的陌生人般点头问好,都是毫无破绽。
俞益茹和薄复彰对视,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不易觉察的笑意。
不过俞益茹很快就知道,自己也就这时候可以笑笑了。
她很快,就只能挂上勉强到虚假的笑容。
自从俞益茹住进来以后,这屋里很快便添置诸多生活必需品,桌椅碗筷也很快齐全,菜上了餐桌后,宋若瑾便连忙在薄复彰身边坐下。
餐桌是个长方形,平常就靠在料理台边上,因此只有三面能坐人,薄复彰坐在短边的一面,宋若瑾在一边坐下,又招呼俞益茹坐到她身边,于是关鸠就坐在了另一个短边边上,正是薄复彰的对面。
四人各怀鬼胎地坐下,面面相觑之后,在一种虚伪的平静中开始用餐。
薄复彰这晚做的菜比寻常都多,一道鱼一道鸡,两盘素菜,并一碗萝卜排骨汤,宋若瑾吃了一口鱼片,便露出吃惊的神色。
她向着薄复彰露出痴迷崇拜的神色,说:“薄姐姐,没想到你连做菜也那么好吃。”
她这么说完,顿了一下,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小心翼翼的表情问:“我可以叫你薄姐姐么?”
俞益茹捏紧了筷子,夹烂了一块鱼。
更令她想要掀桌走人的是,薄复彰不仅没有尴尬,还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那笑容对着宋若瑾,又好像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眷顾的神情如春光般落在宋若瑾的身上——又好像落在俞益茹的身上。
她说:“你喜欢叫什么都可以哦,小石头。”
只听“嗑哒”一声,关鸠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她连忙捡起来,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啊呀,又被阿彰迷倒了。”
宋若瑾这时将目光投向了关鸠,她的眼神平静的就好像看着陌生人,只有一丝好奇,她问:“阿彰是在叫薄姐姐么?”
关鸠一边擦着筷子,一边笑嘻嘻地说:“是啊是啊,我们阿彰可是个万人迷。”
俞益茹觉得这话听着耳熟。
她很快想起来,虽然语气人设不同,这不就是最开始关鸠对俞益茹同样说过的说辞。
宋若瑾的表现和她全然不同,她带着惊喜的笑容,说:“薄姐姐果然很受欢迎啊。”
她又偷瞄着薄复彰,有种小女生的娇憨,和喜欢的人足够优秀的自豪。
俞益茹油然而生,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到底是宋若瑾演技太好还是她关心则乱,她怎么觉得有种危机感?!
说起来薄复彰人又漂亮菜又好吃,行为举止还那么浪(……),万一宋若瑾真的喜欢上她了怎么办?
怎么看,和关鸠那个矮矬子比起来,薄复彰都更有吸引力多了。
心中的警钟不断鸣响,简直要把俞益茹震聋了,她看着宋若瑾队薄复彰羞涩地微笑,薄复彰对宋若瑾深情的回望,整个人像是被乱箭戳成了筛子。
——苍天啊,我怎么会那么愚蠢。
俞益茹在心中大概做了八百遍的反思,深觉看不下去,便往关鸠那边看去。
然后她与关鸠目光相接,看见关鸠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很快就知道了这目光的意思。
在众人纷纷放下筷子之后,关鸠便站起来说:“阿彰做菜辛苦了,碗筷就我和如意来收拾吧。”
宋若瑾听闻此言,连忙说:“那我也来帮忙。”
关鸠笑的像个慈祥的大姐姐:“哪里需要那么多人,很容易的,你第一次来,和阿彰聊聊天吧。”
俞益茹虽知此举是关鸠为了支开她们,还是眉头一抽,觉得不太愉快。
但是为了计划,她勉强咽下了吐槽,和关鸠收拾东西。
果不其然,在薄复彰和宋若瑾走到远处的沙发后,关鸠低声问:“你们搞什么!”
俞益茹心里也有火气:“什么我们搞什么,你搞什么才对吧。”
关鸠说:“我只要求说分手,没要求被倒追好不好。”
俞益茹用抹布擦着桌子,发自内心的咬牙切齿:“这追不追,我们决定的了么!人家大小姐要追,追上门来了,难不成还赶出去啊?!”
关鸠登时噎住,说不出话来。
俞益茹便冷嘲道:“话说你又在意什么,既然是你说要分手,现在人家要做什么,跟你没关系了吧。”
“你们是在用我的身份骗人!”
俞益茹冷笑起来:“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不是也在我们一起骗人么。”
关鸠抿着嘴瞪了俞益茹一眼,收了碗筷走向洗碗机。
俞益茹受了剩下的,也走到洗碗机边上,将东西放进洗碗机后,按了开关。
机器开始工作,两人都没有走。
关鸠在机器声中说:“所以小如意,上次说的不喜欢阿彰,是骗人的啊。”
俞益茹说:“嗯,是骗人的。”
关鸠:“……”
光滑可鉴的大理石料理台上,隐约地照出两人的影子。
关鸠比俞益茹矮了半头,今天穿了蓬蓬的糖果色裙子,头上顶了个巨大的红色波点的蝴蝶结,看上去是个浮夸的小姑娘。
按照关鸠以往的设定看来,她今天应该走活泼开朗天真可爱风,但是此刻她却阴沉着脸,说:“你真是选择了地狱模式。”
俞益茹对此并不在意:“我和她们不一样,她们会失败,不代表我会失败。”
关鸠低下头在洗手槽洗了手,然后她一边甩手,一边说:“就算是前女友,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跳火坑,小如意,我们合作吧。”
俞益茹一时没懂:“什么?”
关鸠沉重地说:“我帮你追阿彰,你要让若若,远离薄复彰。”
……
送走关鸠和宋若瑾之后,薄复彰立刻问:“关鸠和你说了什么?”
俞益茹说:“她问宋若瑾和你是怎么回事。”
“还说了什么呢?”
俞益茹知道薄复彰并不好骗,微微咬了嘴唇,手心都冒出汗来。
她应该说实话么,还是说一半?
她看着薄复彰的眼睛,看着对方好奇地看着她,长长的卷发有一绺没有夹在耳后,落了下来。
她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想要帮薄复彰撩头发的手,说:“她觉得我喜欢你。”
薄复彰愣住了。
俞益茹笑起来,好像因为觉得太好笑,甚至笑的把头靠在了薄复彰的肩上:“其实也是的,她不知道其他的事,大概觉得我们住在一块儿,肯定是有一腿儿的,所以说,要跟我合作。”
她将额头靠在薄复彰的前胸,低着头掩饰自己的神色,继续道:“她说,她帮我追到你,而我让若瑾离开你。”
她说完这句话后,终于调整好了心态不至于露出马脚,抬起头笑着看着薄复彰。
薄复彰也看着她,眼神怪异到令她不自禁捏紧了拳头。
她害怕薄复彰发现,又期待薄复彰发现,两种感情互相倾轧,不分胜负。
大概只有薄复彰的反应,能够让它们最后终结。
薄复彰怪异的宛如急旋的风暴般的目光,终于渐渐归于平静混沌,她点了点头,说:“对的,关鸠总觉得谁都能喜欢上我。”
俞益茹松了口气,说:“反正我答应了,应该没什么吧?”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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