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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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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城之贺泽+达鲁非 作者:杀欲

    第10节

    “真不知道体检这关设了有什么用,你这个样子都能当兵吗,”彦凉说着,顺手在他头顶比画了一下,“身高就不够吧。”

    “那么高好吗?要打仗,中弹的几率都比别人大,”凌驹有些不服气,但是目光却无法从面前的人又挺拔又健康的身材上移开,“我以前连饭都没得吃,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

    “上个星期就撞伤的地方怎么还没好?”彦凉抬起他的胳膊看了看说。

    “小时候没营养啊,血液循环就差。”

    彦凉听着便停下手中涂药的动作,抬起头问,“你小时候都吃什么了?”

    “一星期家里只买得起一小袋米,实在饿了就用当地河床里的稀泥,一点点倒在太阳下晒干,做成饼干吃。”

    “……”他有些半信半疑地眯起眼睛,“真的假的,那你不是成个泥孩子了?”

    “还有更狠的呢,我出生的时候,妈要是没有奶喂我,就把手腕割破了,用血混着水喂。”

    “你不是因为这个才成孤儿的吧?”彦凉这次似乎是真不信了,只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新添的淤伤上,他熟练地把药倒在手心里,摩擦热了之后,涂抹在对方皮肤上,因为手心所带的温度,药力能够更好地渗透。

    “好了,还有什么地方?”他围着看了一圈,确定没有漏网之鱼。

    凌驹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这里面。”

    “那里怎么会受伤?你用舌头去扔铅球了吗?”

    “翻障碍墙的时候摔下来,磕在地上,牙齿把里面的肉磕破了。”

    彦凉哭笑不得的样子让他觉得愉快,于是主动张开嘴巴,等对方的棉签吸饱了鲜红色的药水,探入其中。

    “张大一点,跟本看不见伤口,……是这里吗?”

    “好苦……”

    “苦?”彦凉把棉签抽了出来扔在一旁,看着药水随着他大量分泌的唾液而顺着嘴角流下来,在下巴上留下一路淡淡的红痕,他忍不住抬手替他拭去,接触到少年颈动脉处的温度,竟然舍不得放下。

    “有你吃的泥巴苦吗?”

    “泥巴是甜的,”凌驹一本正经地纠正,“我们把一种有甜味的野草捣碎了加进去,就变成甜的了。这个简直又苦又涩,还刺鼻,不信你尝尝?”

    话音刚落,彦凉便突然倾身上去,吻住他的唇,舔掉了溢出他嘴角的,带着红丝的唾液,那一瞬间,他感觉凌驹的呼吸都骤然停止了。

    “是够苦的。”他说着放开全身僵直的少年,拍了拍他毫无反应的脸,转头一口吐出嘴里红色的药液。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拧好药水瓶的盖子,穿好衣服,收拾好自己放在一旁的东西,直到拿上外套离开时,凌驹都还坐在原处,丢了魂般一动不动。

    “就这样子不要长高了,接吻正合适。”他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很自然地转头说了一句,这似乎才终于按中了启动的开关,激得凌驹一下子从长凳上跳起来,红了整个脸。

    “凌驹……凌驹!”

    雷之弋的喊声让他睁开了眼睛,他忙往里面缩了一下,将被子裹得更紧,莫名的火气让他的态度依然恶劣,“干什么?别管我!”

    “你没事吧?我下去买点吃的,你肚子饿吗?”

    “我说了别管我!要滚就快点啊!”

    雷之弋似乎习惯了他的坏脾气,也没有与他计较,便拿上两个饭盒出门去了。

    他深吸了口气,蜷缩着身体。有好几次,老是碰撞涌动在心头的感情就要决堤,之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咬破嘴唇都不再掉一滴眼泪,就是因为那个人在每次擦去他的泪痕时说,我喜欢看你逞强的样子。

    彦凉说的每一句话,见面时每一个场景他都记得,因为在脑海里回味太多遍,他甚至为想多留住他几分钟,而找各种理由参加额外的训练和比赛,故意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为什么要这样一去不回?难道这些共同拥有的回忆这么脆弱吗?

    当他漫天追着那架zero,拼命的质问时,彦凉却沉默着不做任何回答。凌驹一次次地在漆黑的天空拦截住他,听不到激烈的交火所产生的有节奏的轰鸣,心里只是空荡荡的寂静。他只想要非常接近他,近得能看见他的表情,想要面对面地听到他的回答。

    “告诉我!你背叛我们……是真的吗?真的是为了上官俊流吗?”

    高速颠簸的机舱使得声音有点断断续续,对方攻击自己的火力依然没有任何手软的迹象,那种离谱的战斗力让每一个人都觉得恐怖。凌驹丝毫不敢怠慢,正当他已经快放弃了继续与对方单方面通话的坚持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在这白热化的激烈交战中,竟然悠闲深沉地像是坐在一旁的观众。

    “啊,是啊,我觉得干他比干你更带劲儿。”

    凌驹的心脏一颤,寒气从胸口一直窜到指尖,他的米迦勒竟然也被这意识中突然的断档所干扰,瞬间停止了一切动作。

    这样明显的破绽没有逃过zero的眼睛,呼啸过来的子弹密如万箭齐发,凌驹清晰听到机体和翅翼上溅起火花的声音,正在他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攻击却消失了,彦凉的飞机偏了个方向,从他旁边擦过,耳朵里同时传来了第二句话。

    “下次会直接杀了你,别问我更愚蠢的问题了,凌驹,要命的话就滚远一点。”

    纳靳城位于爱丽舍庄园西南方三百多公里外,曾经因为频繁的边境贸易而繁荣一时,在长期的战火席卷之后被扩张的帝国军队所占领,平民已经越来越少了。破败的街道布满战壕和街垒,随时行走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被沙尘浑浊的双眼透着一种茫然的攻击性。

    彦凉到达卡士拉医院的时候高照的日头已经往下降了,此时作战所留下来的疲倦感似乎被长途的路程加重。身上明明穿着悖都军的制服,持有正规的证件,却还在进城的时候遇到百般刁难的盘查,让他顿时烦躁到了极点。

    他耐着性子又将证件递给在医院大门站岗的士兵,好在这个识趣的家伙并不准备和空军部门过不去,很快放他进去了。他快步沿着简陋的楼梯上到外科住院部,在查询了护士站的登记册之后,在四楼走道尽头找到了俊流的房间。

    正要一把推开虚掩的门时,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让他停下了。

    “……现在是隆冬,到哪里去找什么新鲜蔬菜?”

    俊流看着碗里硬梆梆的黑色牛肉,为了防止变质,全部都被加盐腌制过,除了带苦的咸味什么都没有。虽然不是娇生惯养到要挑食的地步,可这玩意无论如何让他没有胃口。

    费尔拿过他手里丝毫未动的食物,倒进了一些开水,用叉子很快地将肉捣碎,直到它们吸饱了水分,看上去不再那么难消化为止,又将碗递还给了俊流,见他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勉强地吃完了。

    “睡一会儿吧,否则等麻醉过去,就又会痛了。”他说着将接过的空碗放在一边,在俊流躺下的同时他拉起被子,将对方脖子以下的部位都盖得严严实实。从爱丽舍庄园撤到此处,一路上都是他在看护这个少年,现在总算是把他安顿下来,能喘口气了。

    “你要走吗?”俊流仰视着他逆光的脸问。

    “我们暂时借住在一个陆军的炮兵营地里,那里有多余的房间,我待会要去报道。”

    “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

    费尔走到置物柜旁,一边继续着手中收拾餐具的活儿,一边回答,“这里是医院,锁上了你让护士怎么进来照顾你?况且我也没钥匙。”

    “我不想被他找到。”俊流喃喃地说,看着自己被纱布缠得厚厚的右手腕。

    这时门突然开了,彦凉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停止了这个他已经听不下去的谈话,这是在那个晚上彼此都起过杀意之后他第一次出现在俊流面前。虽然在俊流昏迷不醒期间他无数次想过要彻底放弃自己的伪装,开口承认他是需要他的,盛过所有上官家留给他的仇恨。但是,当他今天终于有这样的机会时,那个念头却被抛到九霄云外了,他只觉得自己像个被愚弄的傻瓜。

    “你看上去气色不错,俊流。”他对阶级高过他的费尔连看也不看一眼,迈着心安理得的步子踱到他的床边。

    和他所说的正好相反,俊流的脸色差到如纸一般白,他看着这个像讨债的恶魔一样纠缠不休的男人,就连想要表现出一丝厌恶也觉得毫无意义了,只是满眼冷漠地将头偏向一边。

    彦凉随即在床边坐下来,突然将手伸进了被子里。俊流被他手指上冰凉的温度惊得瑟缩了一下,瞪大眼睛正要坐起来,便被彦凉一把掐住脖子,脑袋被死死压在枕头里。

    凶狠的力道顿时让他呼吸困难,彦凉的手毫不客气地拉下他的内裤,摸进跨间,直到在少年拼命夹紧的腿间找到那湿润的入口,迫不及待地将指头插进去,在温暖窄缩的小径里面报复般来回搅动着。

    “嗯……啊……啊……”

    俊流紧锁双眉,在不知节制的刺激下发出猫般悲惨的呻吟,他这才把掐住他脖子的手放松了些,痛快地笑了一声,“装什么装?你的身体还记得我嘛。”

    原本以为有第三者在场,这家伙怎样猖狂也不可能无所顾忌地干出下流事,俊流这次连最后的一丝侥幸的心理也没有了,彦凉此刻的旁若无人让他彻底见识了这个男人的无耻。

    费尔远远站着,漠然地看着少年的挣扎,似乎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当彦凉发现俊流的目光无助地投向那个人时,立刻冷笑到,“你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吗?通过卫生间里的摄像头欣赏你的裸体,这他天天都干。我们每次做爱他没有哪一次漏下过,没准他现在正希望我赶紧把你扒光呢。”

    看到俊流已经急红了眼,彦凉游刃有余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一定喜欢听这个吧?昨天凌晨我在爱丽舍那边遇到了齐洛,他似乎是去执行轰炸任务的人之一,真讽刺,你差点被属于自己的军队给炸死呢。如果不是我阻止他,你还能躺在这里,神气活现地瞪人吗?”

    “你……你杀了他?”

    看到对方脸上闪过慌张的神色,彦凉像抓住了生杀之权一般,心情变得好起来。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无法容忍别人碰俊流一根汗毛,而在亲自面对他时,又根本控制不住想动粗的念头。

    “如果是呢,你怎样?又想割开我的脖子吗?”他不慌不忙地挑衅着,准备看对方无计可施的可怜样。

    “你就永远见不到我了。”俊流两眼直直地盯住他,用力抓着压迫他咽喉的那只手,吐出口气反而像是带出了一抹笑,哑着声音说,“等着去奸尸吧,你这个懦夫,我看你只有把我放进冰箱去保护了。”

    彦凉微微一怔,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那细微却尤其关键的弦像突然被触动了,没有多余的动作,少年总算捅破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层纸,将他内心阴暗纠结的情感一把扯住,拖到了阳光下面。

    “呵,”他用无所谓的笑掩饰着不断涌上的难堪,索性自语了一句,“你那时候在装睡呢?坏家伙。”

    “动动脑子吧,哥哥?你付出那么大代价留在这里的目的,不过就是我而已。可我呢,连祖国和父母都放弃我,如果失去那个最好的朋友,还有什么理由苟活?”俊流的口气已经完全恢复了往常柔中带刚的力道,甚至立刻开始咄咄逼人,“我们现在扯平了,谁也不用怕谁,不是吗?”

    彦凉听得胸口烧烧的,脸上虽不动声色,肌肉却明显僵硬起来。他随即一把丢开少年的身体站了起来,从牙缝里丢下一句,“你错了,至少在床上,永远是我干你。”

    他转身走到站在一旁的费尔跟前站定,盛气凌人地对上那双冷淡的眸子,什么也不说便抬手抽出对方胸前打得整洁笔挺的黑色领带,拽住下端,若无其事地用它擦干净了刚刚才进入过俊流的下体内捣乱的两根手指。

    “你不是要去炮兵营报道吗?赖着不走,还想看一次现场的?”

    面对他极端不敬的嚣张气焰,费尔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发飙,只是用那双察觉不到有丝毫变化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片刻后他嘴角似乎扬起宽宏大量的浅笑。

    “别再把他弄伤,否则就没下次了。” 他一边把领带重新整理好,掖进外套里面,一边用平淡的语调说,“还有,我该先告诉你,我最恨有人弄脏我的衣服。”

    “真抱歉,我下次不敢了,长官。”彦凉的语气仍是满不在乎的轻佻,盯着费尔直到他转身迈开步子。

    等费尔刚离开,彦凉便立刻将门插了,脱下外套扔在一旁的桌上。随后他迫不及待地跨上床去,扑到俊流身上,疯狂地吻着他的脸和脖子。

    过激的反抗很快让他不得不停下动作,直到把那两只又打又抓的手控制住,死死地压在枕头边。彦凉定了口气,不想就这么把大力气花在准备工作上的他,第一次对还在试图摆脱控制的少年放轻了语调。

    “俊流,试着不反抗我怎样?”

    等了一会后,直到双手不再感觉到对方的发力,他俯身下去,刚把舌头从嘴角探进去,便被俊流尖利的虎牙咬了个正着。彦凉怒火中烧,抬起上身就朝他的脸掴了一掌。

    “不识抬举的东西。”他一边骂着,趁俊流被疼痛转移了注意,迅速抽出自己跨间的皮带,将他的手往床头的铁栏杆上绑了个结实。

    俊流受伤的腿像一节生硬的木头,无力地搭在床沿上,随着身体猛烈的律动而摇晃。彦凉用手托住他的腰和臀部,几乎让他的身体悬空,承受着一次次的撞击,稚嫩的内壁在频繁的猛塞下生起灼热的痛楚,越是排斥反而收缩得越紧,阵阵袭来的快感激得彦凉兽性大发地咆哮着。

    俊流仰着头,如同绝症病人般呼吸也接不上气,他被体内那横冲直撞的异物折磨得苦不堪言,不知道经受了多少次像失控的雄马一般野蛮的冲刺,才终于有一股暖流充盈进了体内。

    彦凉丝毫没有让他做中场休息的打算,他解开了绑住他的皮带,继续用手抚摩着少年被打湿的下身,舔着他沾染了汗水后深深的耳洞,挑逗任何敏感的部位却都没有激起俊流的回应。虽然少年已经无力反抗,但彦凉开始厌倦对方每次做爱的时候都像条奄奄一息的死鱼般无趣。

    “你做隆非的性伴侣那么久,他玩你玩得很厉害吧?应该把你调教得很棒吧?别不好意思,露两手让我看看啊?”他靠近俊流的耳边诱导着,想要他如幻想一般的在他面前发情。但俊流始终不理不睬的态度让他萌生了另一个绝好的法子。

    “这样如何?下次我再遇见齐洛,就告诉他你在这里,省得你们像两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我遇见他的机会毕竟比你大得多吧?”

    这个诱饵无疑是凑效的。俊流明知道对方意图不轨,却没办法对这个唯一有可行性的提议说不,他在羞耻之下咬着牙骂到,“你……你是个骗子。”

    “上次与他交手,整个过程他一句都没问起过你,看来他对你已经死亡的消息也深信不疑呢。”彦凉悠闲地丢下最后一记动摇他意志的炸弹,在他耳边最后催促着,“来吧,让我见识见识,我保证会告诉他的,让他知道你就在这里等他。”

    俊流深吸了口气,忽然转过头去吻上了彦凉还未合上的嘴唇,他闭上眼睛将舌头送进对方口腔,互相纠缠了片刻后,他的舌头顺着他的脸的轮廓舔到脖子,在彦凉厚实强健的肩膀上停留了一下,又滑落到他的胸前,反复舔舐和轻轻的咬啮,直到两边乳头都染上了樱桃般的深红,最后将头埋进了对方的跨间。

    “认真一点,把它弄湿,待会放进去才会舒服哦。”彦凉满意地看着少年卖力地舔弄,吮吸着他的分身,直到把它伺候得再次昂起了头,变得坚硬无比,俊流随后爬起来转过身,用手将那高高挺立的器具扶住,缓缓坐了下去。

    “啊……啊啊……!”

    他用力扭动着身体,主动地上下起起坐坐,呻吟声随着每一次的抽插而起伏汹涌,他赤裸的背部摩擦着彦凉的前胸,又将彦凉的手抓起来,一边放在自己袒露胸口的突起上,另一边碰到在下面已经半勃起的性器,乞求着对方的摩擦。

    “婊子,”彦凉咬牙按捺住节节攀升的快感,喘息着大笑出来。随即按住他的额头,迫使俊流的头向后仰,直到靠到他的肩膀上,在浑身火热,已经神志不清的少年耳旁低语着,“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婊子……烂货!”

    “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第32章 越狱

    厚重的实心红木门上镶着染了绿锈的铜把手,在一只白皙的手的转动下,古老的质地发出吱呀一声磨合声。

    门边站着的管家将门扇拉开后退到了一旁,穿着简单的墨绿色丝质裙的身影稳步地进入后,大厅内钓装的唯一一件最奢华的水晶灯亮了,所有的装设虽远不及名贵,然而经过全面仔细的擦洗后,散发出沉郁高贵的哑光。

    妇人面带着可人的微笑,在厅里走了一圈,在尽头驻足后,她向着整齐地站在大厅另一边的女工们得体地点了点头。

    “女士们,谢谢你们的帮忙,”她说完,无意地拨开了额头上落下的一缕微卷发丝,并没有在意在场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奇异的黑色眼睛入迷,“这里有很多宴会留下来的点心和甜酒,各位不嫌弃的话……”

    “怎么会呢,”领头的一个女人立刻高兴地搭上了话,“来这里帮忙是我们的荣幸,陛下,您这里平时都不用,积了灰怪可惜的,今后我们可以常来。”

    送走了这些只在重要场合前来做零工的女人们后,裕青离开了顶楼的大宴会厅,穿过洒满午后阳光的走廊,她远远发现躲在尽头的白石栏杆后的孩子,似乎正被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住了,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在这里捉迷藏吗?”她踮起脚悄悄地遛到小孩的身后,一把抱住了他,“又不乖乖睡午觉。”

    透过他视线的方向,裕青也朝楼下的小花园望去,于是在喷泉池边看见了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正在百无聊赖地往池塘里丢石子。一整个上午的生日酒会虽然只是玩乐,但作为要周到款待宾客的东道主,全家都已经累得够呛,可那小子竟然害自己的宝贝儿子忘记午睡。

    裕青忍不住笑了,轻轻问,“俊流想认识那个人吗?”

    似乎永远都是母亲最先洞悉儿子的心思,俊流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她的提问上,带着还有些不标准的稚嫩发音说,“他是谁?为什么还呆在我们家?”

    裕青将他转过去,看着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颜色的黑瞳,觉得是时候透露些许信息,给这个家的小主人知道了。

    “他是你的哥哥哦。”

    “我有哥哥?”孩子的神情像是发现什么秘密基地,是没有多余杂念的惊喜。

    “是啊,他是和你有血缘关系,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裕青见他脸上连丝毫疑虑也没有,只是单纯的好奇,便放下了一直以来都忐忑不安的心,抚摩着他的小耳朵说,“他以后要和我们一起生活,我们都很欢迎他是不是?”

    俊流点了点头,却忽然流露出犹豫的样子,“他……是不是很讨厌吃蛋糕?”

    裕青愣了愣,在听儿子讲了上午的遭遇后,她摸了摸他聪明又敏感的小脑袋算是安慰,接着认真地说,“你哥哥他在来这里之前,受了很多苦,吃不饱饭,还被人打,可不像你有大家疼着。所以你要把他当成弟弟,什么事都多让着他,自己有什么吃的玩的,都分一半给他,知道吗?”

    俊流被母亲当时温柔的高风亮节感动了,很乐意地点头应承着。可是不久之后他就发现他的新哥哥不但一点不可怜,反而还很可恶。上官家小心翼翼平衡着对两兄弟的照顾一点效果都没有,一模一样的点心,一式两份的玩具,同时分给两个人,彦凉总是要想方设法抢走俊流的那份,直到弄哭他为止,有教养的谦让只会由得对方变本加厉。因为小儿子被欺负得太厉害,义征不得不做了主,将彦凉送去了皇家军校。

    而这样的安稳却很短暂,孽缘变本加厉地找上了门。到底还要让到什么程度呢,母亲?我已经连自己都给出去了啊。

    俊流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腰部以下的身体像是瘫痪了般动弹不得,尽管他非常想立刻洗个澡,把还残留在身上的那些粘湿的秽物冲去。即使是如隆非那样不懂体贴的粗人,至少都会亲自收拾残局,用毛巾擦干净少年的身体。而眼前这个男人从起床起就忙着整理衣服。

    彦凉从镜子的反射中注意到了俊流冷冷瞪他的目光,于是几下打好了他的领带,转过身说,“干嘛一直摆那副臭脸,难得我今天觉得你很可爱呢。”

    他说着便走到床边蹲下,近距离拦截住他无处可逃的目光,“你对费尔的态度倒是越来越好,那种表情我都没见过。”

    “确实,他浅蓝色的眼睛很性感,拉贝格尔人的血统被打乱后,能够出现这么纯粹性状的基因已经不多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俊流立刻打断了他,这样的描述让人感到一阵恶心。

    “别这样不耐烦,你不欢迎我,我也该走了,”彦凉反而弯起了嘴角,心头没有丝毫先前的不满和易怒,他细细品味着少年眼眸中那点微晃的光晕,那像是诱使欲望膨胀的春光一般,恶意戏弄的念头便会破土而出,“他比较对你口味的话,下次我们三个人一起玩。”

    齐洛一觉醒来的时候,饥饿感比睡觉前更加清晰了。除了一张床,一个马桶和一盏吊灯外,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比起灰塔军事监狱里好歹巴掌大的一扇窗户,这里的墙壁全是厚实平滑的素混凝土,不会有丝毫自然光源透露进来,也没有声音,活动空间小到极限,让被关押者度日如年就是这里的唯一目的。

    进来之前除了蔽体的衣服外什么都被搜走了,没有手表也没有任何自然光的环境很快就可以打乱生物钟,让人辨不清白天黑夜。在禁闭室里最能消磨时间的方式就是睡觉,可是齐洛发现在腹中空空的折磨下很难在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入睡。

    厚重的门是绝好的吸声材料,即使拼命敲打也只会发出扑扑闷响,上面只有手掌那么宽地一条窗口供警卫巡视每个房间的情况,门下有一个送食物的口子,只可惜每天递进来的只是一碗白水,并且就算齐洛怎样试图和这些人说话,对方也像个哑巴丝毫不会理会。

    时间在这里冗长得像泛滥的洪暴,普通人能够忍受的极限只是24小时。

    安然的房间在斜对角,虽然齐洛觉得如果通过那送食物的口子大声喊话的话,对方也应该能听见,不过却极有可能被警卫兵制止后再被延长禁闭时间。

    “对不起,前辈,连累你了。”

    在进来之前,他很诚恳地向对方道歉,害别人一起吃这样的苦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而安然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别假仁假义了,你早知道会这样,更严重的后果你都知道,”说这话时他却丝毫没有责怪的神色,“当然,我也知道,所以都是自找的,不需要什么象征性的道歉。”

    齐洛走到门边,端起水喝了几口,胃却更被凉得痉挛了一下,他索性关了天花板上的灯,在一片漆黑中摸回了床上,用外套裹住双手,再次尝试着睡久一点。

    虽然确实是及时偏离了飞机,可是那种火力之下,很可能俊流已经中弹了,米迦勒配备的大口径机枪破坏力非同小可,能轻易打穿筋骨,即使是中了一发也可能丧命。

    他不停地轻咬着下嘴唇,为自己还躺在这里努力睡觉而懊恼。

    正在长久的自我催眠后,好不容易有了一丝意识的漂移,门却被哐一声打开了,当齐洛意识到不是那送食物的小口子被翻动的声音,而是整个门都被推开时,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看清站在门口的身影,对方就先发话了。

    “齐洛吗?”

    他顿时怔了一下,因为那熟悉的声音的主人,并不是预料中应该站在这里放他出去的人。

    “凌驹……?怎么是你?”

    齐洛犹豫地站起来,仔细分辨着他被黑暗模糊掉的脸,“是陆教官让你来的吗?”

    “废话少说。”凌驹喘着气压低声音,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团团雾,听上去并不是平常的心态。他紧紧握着手中的一大串钥匙,两步跨到对方的面前,劈头一句,“你想不想去救上官俊流?”

    “什么?”齐洛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镇了几秒,立刻反应过来,“你私自来的?”

    “小声点,”凌驹一把将他往屋里推了下,接着说,“难道你想一直呆到审查开始,再被送去军事法庭羁押个一两月吗?那时什么都晚了,白痴。”

    看着齐洛紧锁眉头没有立刻表态,内心似乎还在激烈矛盾着,凌驹没有工夫和这个没有好感的家伙绕弯子,索性坦白了他的目的,“我们合作吧。我要去把彦凉带回来,他如果一直被悖都军利用,还不醒悟的话,岚啸会被迫这样自相残杀,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很显然,就算现在逃走的话等于错上加错,可一番话说到了心窝子里,齐洛也无暇仔细权衡什么利弊了,反而庆幸还有这么个人和自己志同道合,他们很快从房间里走出来,在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的时候,齐洛瞄到了远远地倒在走廊另一头的警卫兵。

    “老天,我们真的会被枪毙,”齐洛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蓄意袭击警卫兵是可以不经过审判,直接就可射杀的重罪,他看着凌驹手里的一大串丁零作响的钥匙,总算意识到这小子早就不打算留退路,“我以为你是偷的。”

    “外面还躺着一个,够枪毙两次了,”凌驹满不在乎地催促到,“别磨蹭,他们随时都会醒。”

    齐洛刚要挪动脚步,身后就传来一声低低的断喝,“回来,你们吃了豹子胆了!”

    “前辈,”他迟疑着停下来,跑过去半蹲在安然的房间门口,通过那狭窄的送饭口对上了那双焦急的眼睛,“你没睡着吗?”

    “你俩闹那么大声,死人都能听到!”安然为对方不知天高地厚的鲁莽行为捏一把汗,焦躁地斥责到,“别做傻事,小洛!你冷静想想你为什么来贺泽?陆教官不是不讲情面的人,他会用最短的时间保我们万全,别在这里前功尽弃!”

    “我明白,”诚恳的忠告并没有动摇齐洛的决心,他直视着安然的眼睛,试图让对方明白此刻他并不是头脑发热,“但是,是我连累俊流被带走,那个画面现在每天都在我脑子里徘徊,我没有闲心再等着他被带到更远的地方去,现在不抓住这个机会,我一辈子也良心不安。”

    说完齐洛顾不得再逗留半分,站起来时迎上一旁凌驹的目光,同样是毫无动容的坚定,于是他将最后一丝退缩的冲动抛在脑后,两人一前一后朝尽头的楼梯奔去。

    “等等,你们两个混蛋!给我回来!”

    “别理他。”听到安然气急败坏的喊声,凌驹不耐烦地一把拉住心软的齐洛,准备就这样拽他下楼,可接着传来的声音却让两个人同时站住了。

    “自以为是的傻瓜,想变成炮灰吗?!放我出去,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只有你们两个应付不过来的!……你们是去救人,不是去白白送死!”

    凌驹看了看手里泛着金属微光的钥匙,拿不定主意般抬起头,“相信他吗?”

    齐洛笑了笑,脸上带着满满的自信,“无所谓啊,他要不配合的话,我们也不介意被枪毙第三次。”

    负责夜巡任务的几组警卫兵一手挎枪,一手提着雪亮的手电来回走动,配合着基地中高架的大功率探照灯,让黑幕的掩护也失了效果。逃出来的三人耐心地绕过光的轨迹,在巡逻部队的空隙之间很快接近了机场跑道,纯白的米迦勒在夜的底色上尤其出众,他们一眼就看见了整齐排在停机坪上的爱机。

    集中精力抵御外敌的歧云基地显然对内贼疏于防范,警报未响之前,这里熟悉的环境对他们来说显得相当得心应手。凌驹将事先藏在草丛深处的飞行装备分给其他两人,还没等他们完全换好衣服,他便第一个匍匐着钻到了机群中,在大片机翼的阴影下找到了他的4,正当他准备站起来找个合手的位置爬上驾驶舱时,一旁传来了齐洛刻意压低的呼声。

    “我的1不在这里!只有四架米迦勒,怎么回事?”

    “你的那架伤得比较重,”安然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恐怕是被拖去仓库里修整了。”

    “这可伤脑筋,”齐洛有些焦急地望着其余两架静置的机体,无奈这些只认唯一主人的忠臣,倘若他人驾御,就连发动机都点不燃火。

    凌驹闻声也很快靠了过来,同他们一起隐蔽在机体尾部下方地阴影里,紧接着他从自己的外套里掏出一样东西,转眼塞到了齐洛手里。

    齐洛只觉手上一沉,是金属冰凉的触觉,再定睛一看才发觉是把货真价实的ss(silver star)新型全金属自动手枪,惊讶之下他与安然异口同声问道,“你哪里来的?”

    “从那昏倒的警卫身上搜的,我想肯定用得着,”凌驹若无其事地回答,丝毫没有在意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并继续在对方哑口无言的注视中老练地说着,“你应该会用吧,武器课上教的是老式的,还不比这个好用。满匣,20发。”

    “你自个儿进到仓库里,我们在这里等着,只要一听到枪响我和大哥就先起飞。你动作得快点,赶在他们抓住你之前找到1。”

    “行不通,”一向谨慎的安然立刻提出了反对,“仓库门至少有一吨重,是由里面的电子锁控制,子弹是射不穿的,就算破坏了锁,一个人的力量连条门缝也抬不开。”

    凌驹正要开口解释,齐洛便在同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不,我想起来了,仓库后面有一个工作人员通行的小门……”

    他没有再说下去,仅仅是一瞬间的眼神交流就达成了共识,齐洛随即将那把枪别在了皮带下,轻声退出了宽敞的停机坪。

    在两人屏息凝神地等待了约摸一刻钟后,远处果然传来接连的三声枪响,声音被无垠的寂静扩散,久久回荡在基地的每个角落,两秒钟之后,仓库方向的灯火像被激怒的电光般,立刻虎视眈眈地通明起来。

    在拉长的警报和远处奔过来的零星电筒的光点中,凌驹和安然沉着地翻上米迦勒的翅膀,顺着她光滑的脊背利索地爬进了梭型的驾驶舱里,接着他们一刻也不敢松懈,用最快的速度固定身体,启动程序,连接大脑与米迦勒的控制回路,并在同步率刚刚飙升上30的时候点燃了引擎。

    两架米迦勒先后滑上不同的跑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条不紊地加速,腾空,收起落架,动作如此流畅的优雅,以至于刚被警报吸引来而看到这一幕的警卫队,都以为是执行夜间任务的正常起飞。

    地面上的灯火很快被云雾掩盖了,两人都没有说话,密切注视着雷达上的信号,漫长的五分钟一秒一秒过去,正当安然的顾虑开始成倍滋长,便有友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雷达的范围之内,正尾随他们急速逼近,当机体的资料呈现在眼前时,那正是他们所期待的1。

    一切出奇的顺利,安然忍不住拍了下面前的操作台,露出笑容,“好小子!”

    “哼,”凌驹跟着松了口气,却仍然操起冷淡的调子,“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有什么资格承担岚啸之名?”

    说完他却突然噤声了,脑海里浮现出彦凉说这句话时的脸。那个人似乎永远都高高在上,对他人从来不留情面,对自己更是加倍的苛刻。凌驹在有幸进入岚啸后的很长时间,都被那马拉松般漫长的追逐拖得身心俱疲,只是想要更接近他的能力,以为那样就可以进入他的世界。

    “为什么老是躲,不向我开枪?”

    “我做不到,一想到里面坐的是你,我就……”他坐在更衣室的长凳的角落,不敢抬头看对方咄咄逼人的眼睛,当初是被那强大之下偶尔流露的温柔所感动,可等到拼命努力成为他的队员时,彦凉的态度转眼之间变成了陌生的严厉。那个总是挂念着他的伤势的学长,永远消失了。

    “笨蛋,那只是模拟对战而已,装的都是空弹头,就算被击中也不会死。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有什么资格承担岚啸之名?”

    “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安然的话突然打断了他继续沦陷的思绪,将他拉回了现实,“考虑得倒挺周到,看来这招孤注一掷还是酝酿了很久吧?”

    接着对方停了一下,换了种口气问道,“就这么在乎彦凉?他向你开火啊。”

    “可他没杀我,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真把我们当作敌人的话是不会放过的。”凌驹说着,声音沉了下去,胸口充盈起一股莫名的感伤。

    “他没有得到过丝毫父母真正的关心,所以他也不懂该怎么爱人。轻易出口伤人会让人觉得他刻薄自负,可我听来,只觉得像在故意撒娇呢。”

    “撒娇……你说彦凉吗?”安然忍俊不禁,带着奇怪的表情反问着,“照你这么说,我真觉得你们很像。”

    凌驹一愣,下一秒便微微笑出来。

    原来如此,因为有着微妙的相同的境遇,所以当时的彦凉会被那个痛苦无助的孩子吸引,而正因为彼此太相像,才会开始逐渐回避疏远。

    凌驹终于有点明白,彦凉会那么讨厌看到他懦弱的样子,只是因为他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那让人憎恶的孤僻,压抑,自我保护意识过重的形象。

    “好吧,我们可以改天再讨论这个,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我还没来得及想。”凌驹嘴上应付着,脑筋却转得飞快,“放心,只要一闯进悖都的领地,会有数不清的方案供我们选择。”

    此时齐洛远远地跟在后面,正逐渐缩小着与前两架飞机的距离,耳边突然响起了无线电信号试图连接的声音,他对那个波段再熟悉不过了,矛盾了片刻,还是与对方搭上了线。

    信号有些不稳定,轻微的噪声后,响起了一个确认通话的声音,“这里是歧云基地总指挥部指挥中心,1听到请回答,完毕。”

    “收到了,完毕。”齐洛平静地回答,做好了接下来忍耐暴风雨般训斥的准备。

    “齐少尉,我是陆威扬,”对方的声音竟异常稳重,似乎已是大怒之后的沉淀期,“现在回来,我会瞒着上级这件事情。”

    简单明了的命令,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宣泄。但这正是最吓人的,齐洛几乎能感觉到电波那头的人已经到达了忍耐的极限,给出的条件虽然是最大限度的让步,却隐含着不得不从的强迫感,比平日的训斥更让他倍感压力。

    “你们这样做只会有三个后果,首先你们会死,其次我会被撤职,还有就是岚啸会成为永远的骂名。”

    齐洛仍然没有回答,即使意志已经早就不会动摇,陆威扬短短几句直指要害的话还是让他不自觉地咬紧了嘴唇。

    “私自逃离禁闭室,袭击警卫兵,偷取枪械,破坏门锁强行进入仓库,甚至用枪逼迫还在里面加班的技师,让他们打开仓门的电子锁,然后驾机逃逸。光是粗略一听,就至少触犯十条以上的军法。”陆威扬说到这里,纠结的情绪反而让他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

    “如果是其他学生做出这种事情,我不值得在乎他的死活,可是我不想失去你们,齐洛,我不想失去你……”

    通话就在这一句后被单方面切断了,耳机里只剩下吱吱做响的余音。陆威扬无奈地取下耳麦直起身来,目睹着前方大屏幕上,三架米迦勒在雷达上的影子细小得如同飞鸟,很快便会随着距离的遥远而更加模糊。

    “陆兄,这是你负责的队伍,你说该怎么办?”不知是真想尊重他的意见,还是只是单纯的揶揄,驻守空军基地的总指挥官这个时候也哭笑不得地望着陆威扬。

    “派一个中队满火力的针叶跟上去,随时待命。”陆威扬也懒得谦虚,果断地提出自己的处理方式,希望能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将事态尽快控制住。

    “如果你要拦截他们的话,针叶已经追不上了,我看还是尽快上报总司令部……”

    “他们撤退的时候,”他不等总指挥官把那最坏的一招表述完毕,便忙不迭地打消了他即将成型的命令,耐心说道,“他们撤退的时候,针叶也好断后,帮忙做个掩护。”

    “他们是贺泽的空军,”陆威扬侧过身,直视着长官还带有不满的目光,“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要葬送掉,也不能让敌机觉得他们是好欺负的。”

    第33章 各自凭借

    彦凉从zero上顺着梯子下到地面后,刚掀开头盔,站在一旁的迈耶便扔给他一块毛巾,他随即一屁股坐在靠墙的椅子上,这才发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每次下来都脸青面黑的,测试很难做吗?”迈耶说着又从角落的箱子里抽了瓶矿泉水,刚刚递到他的手边,彦凉便毫不客气地拿起来几下拧开盖子,一口气灌下肚半瓶,这才有余裕喘出口气来。

    “要控制住同步率,让它跟随自己的意志上升下降,这真够报销我半条命。”虽然认为对方根本无法理解,彦凉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连续十几个小时像只任人摆布的白老鼠般,无意义地重复着同一项内容,而米迦勒似乎比主人更没有耐心,配合得越来越差的步调会招致强烈的呕吐感。专职研究员不得不放下彦凉,给了他一个小时的休息。

    “早告诉过你教我怎么驾驶,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省省吧,如果发现不是我的话,没准她会爆你的头。”彦凉冷笑了一声,玩笑的口吻中已经完全不见了初见时带有敌意的隔阂。

    “我从亚里克那里听到点儿消息,”迈耶很自然地坐在他的身旁,轻声转移了话题,“他们已经基本上摸清楚了米迦勒自毁系统的触发机理,如果排除这些障碍进展顺利的话,下一步就可以拆机了。”

    彦凉盯着他,将矿泉水瓶口靠到嘴边,满不在乎地反问,“所以呢?”

    “你傻吗?‘所以’只要拆了机,凭悖都的财力和军工技术,很快就能复制出和米迦勒相同,甚至是更好性能的战斗机,到那个时候留你就没用了。”

    说完,他满以为对方脸上至少能出现一丝隐忧,可彦凉的眉目之间连丝毫的变化都没有,依旧不紧不慢地连续喝下几口水。

    “凭他们现在的进度,”彦凉说着瞟了一眼远在高大仓库的另一头整理数据的专业小组,不屑地撇撇嘴,“给十年也不够用。”

    正说到这里,办公室里的电话吵闹起来,迈耶随即被叫了过去。当彦凉准备回到zero上继续从事那该死的测试时,便被对方远远的呼声打断。

    “今天到此为止了,有新的差事。”迈耶一边说着一边小跑过来,“司令要我们过去一趟。”

    “他要请我们吃宵夜吗?”彦凉不悦地看了看表,指针刚刚翻过凌晨三时,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半小时他就可以回房间休息,度过这一天之中最轻松的时段。

    “若你真的饿了,我想他不会介意掏腰包,”迈耶笑了笑,装做不经意地透露出他们即将面对的难题,“不过我估计你愿意先去会会昔日的同僚,似乎上次我们没把人家招待好。”

    彦凉的动作顿了顿,“你说岚啸?他们又来了?未免太快了吧。”

    “前方的雷达侦测到三架进犯领空的敌机,信号形态和上次袭击庄园的相似,后面可能还有大部队。”两人同时利落地穿上黑色军大衣,迈耶一边扎紧腰带一边说,“这频率不算快,你是消息太闭塞了。悖都驻扎在西北边境和维雅诺的三个装甲师已经和盟军前锋打得如火如荼,后续部队还在不断跟进,单是这里和科摩耶两个基地,每天起落的飞机就超过一千架次,从爱丽舍庄园的失利开始,战火蔓延一日千里,前线已经拉得比历史上任何一次都长……”

    看着彦凉对他的描述毫无反应的茫然,迈耶笑着拍了把他的肩膀,“帝国的军法对受降的军人规定有相当长时间的封锁期,战争开始后不会让你接触到任何外界信息,不能给你通讯和交通的自由,也有不少军事设施你不能进入,直到他们确定你完全没有间谍的动机。”

    “好在你自始至终都配合得不错,相信封锁期会很快结束。”

    彦凉扣好扣子抬起头来,正好与对方的目光碰个正着,互相对望了一秒,他什么也没说,兀自吐了口气。

    作为悖都境内唯一精通米迦勒驾驶技术的飞行员,彦凉的存在开始举足轻重。迈耶由衷希望悖都空军能从他的身上学到那革命性的技能。当他第一眼看到米迦勒的控制面板时,就清楚明白雪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通往下一轮争夺空中霸主的竞争正马不停蹄地往前赶着,这直接牵涉到整个国家的战争利益。

    “不过,现在你显然有了更好的机会,我们已经见识过了米迦勒的威力,亚里克司令不想增加无谓的伤亡。如果你可以亲手击毁他们,就能立刻获得总司令部的信任,享受一切正规军人的权利。我劝你在我们完全掌握米迦勒的秘密之前就这么做。”

    彦凉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似乎对这开出来的好处不屑一顾,头也不偏地加快了步伐,在走廊尽头踏上了整体安装的金属楼梯。

    “凭你现在的实力,只是举手之劳,”迈耶保持着悠然的步速落在后面,别有意味地补充了一句,“再像上次一样手下留情,只会让你和俊流的处境越来越被动。”

    远处街道的夜幕被光洞穿后,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卡士拉医院门口,穿着便服的司机紧跟着下了车,在与彻夜站岗的士兵短暂的交涉后,紧闭的铁门开了,车子亮着两道明黄色的前灯,驶进了里面的停车场。

    “伊瑟,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好的,小姐。”男子迎着后视镜里少女的目光点了点头,“请小心。”

    爱米于是下了车,穿过亮着稀疏灯光的步道进入外科住院部。所有的房间都熄了灯,为了不吵到病人休息,她微微垫脚踏上楼梯,将小皮靴与地面的磕碰声降到最低。

    找到俊流的房间后,爱米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缓慢转动把手将门打开了,房内嘶嘶作响的暖气迎面而来。她并不想故意在深夜打扰对方,只是想要在回国前再偷偷看上一眼,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俊流并未如他想象般躺在床上熟睡,而是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靠窗坐着。

    “你还没睡?”爱米轻声问,迟疑着踏入房间,“怎么不开灯呢?”

    俊流转过头,眼睛和周围的浓墨混成一片,沉静地注视着她,过于无声的气氛让爱米有些尴尬的开口解释,“父亲不准我过来,我只有趁他睡着的时候来见你,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动身回拉贝格尔……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本来只想看看你就回去的……”

    俊流却突然从坐着的窗台上跳下来,右腿的不便让他的身体猛地侧倾了下,爱米本能地奔过去一把扶住他,少年的呼吸拂过她的耳旁,她仰起脸正好近距离看清楚对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爱米不堪那胸口欲说还休的感情,就着那姿势抱住了他,各自的心跳透着衣物紧紧相贴,黑暗掩盖了两人的躯壳,意识中炙热的情怀却被催发到极点。爱米终于放弃内心矛盾般地闭上了眼睛,情窦初开的羞涩混合着异性另人畏惧却又兴奋的气息,让她再不愿挪动分毫。

    “我……还是无法像父亲那样,劝你加入我们的军队,可我心里非常想这样做……甚至觉得能有办法让你轻易叛变多好……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卑劣?”

    俊流摇了摇头,温柔地抚摸着女孩的头发,低语着,“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撑不到现在。这些日子里,只要想着每天都能见到你,就觉得多活一天至少还有一件好事会发生。”

    “我也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你,都不知道怎么度过以后的日子。”爱米说着抬起了头,柔润无暇的脸庞上,湿润的眼睛闪闪发亮,“俊流,跟我一起走吧?我不会让你再受伤,你失去的东西,我都会尽力补偿你……”

    少年突然将食指竖起靠到他微热的嘴唇,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同时他弯下腰去,托起爱米的手说,苦笑着说,“大小姐,以后这么跟男人说话可是会吃亏的啊。”

    “我失去的东西,是你没有办法弥补的。而且爱米也不需要弥补我什么,我不会把对悖都军的丝毫情绪迁怒于你,即便你也是其中的一员。因为我明白,每个人都有属于他们的地方,个体始终是被国家的力量所决定的,我们都没有能力反抗。”

    “这不是你的错。”俊流拉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露出宽慰的微笑。

    “这也不是你的错啊,俊流。”泪水突然从爱米的右眼滑落,孤零零地挂在她的脸上,因为窘迫她急忙低下头,“但是为什么我会这么痛苦?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为什么我们要打仗啊?”

    “嘿,看着我。”俊流轻轻抬起她的脸,擦去她的泪痕,“我不希望爱米想下去,因为除了更迷惑以外,什么答案都找不到。我喜欢你保持着现在这颗心,一直善良的救助身边需要帮助的人,不管他属于什么阵营,这样的你一定能得到幸福。”

    “那俊流的幸福呢?”爱米停止了流泪,抬起双手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来这里之前有很多。”俊流笑了笑,直起身来,眼睛放空地看向黑暗,“到了这里之后,我最大的幸福,可能就是知道在贺泽还有人记得我吧。”

    爱米呆呆地望着他,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心难受得快要难以呼吸。

    俊流的脸上看不出太大的情绪,一直都是平和的样子,他接着问到,“好了,我们不要把时间用来伤心,你还能呆多久?”

    “一、一个小时左右。”爱米深吸了口气,尽量平稳住心情,原本她就不是个爱哭的女孩,因为家教从小教导淑女不能在男性面前情绪失控,让对方见到这种样子真是太丢脸了。

    “你说过,要送我一盆花,是蝴蝶花吗?”

    “蝴蝶兰!”爱米这才记起来,那天因为忘了将晒太阳的花盆移进室内,它一个晚上就冻死了,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我一直惦记着呢,因为想留下一点你送给我的东西,你看,我现在的房间也很单调,”俊流在她的搀扶下慢慢地移动到床边坐下,“我每天从窗户望出去都看到楼下园子里开了很多小花,我们一起下去走走,你移栽几株送给我吧?”

    他说着四下张望一番,拿起了茶几上一个大的水杯,“暂时先放在这个里面。”

    “现在吗?外面又黑又冷。”她犹豫地说着,惟恐对方刚刚有了起色的身体受不住夜风的侵扰。

    “我倒是想出去透口气,之前在爱丽舍庄园,就是因为这个被锁在屋子里两星期,现在又伤了腿。”他说着扬了扬包着纱布的右手。

    “那你先穿衣服,把毛痰裹上,我去推个轮椅来。”爱米急忙满口答应下来。

    “爱丽舍……”

    齐洛喃喃自语着,略微倾斜机身,望向下方广阔郊外平原中那一小块死寂的残局,曾经被点点灯光晕染成橙黄色的建筑群,几日之间就冷却成荒废的残垣,未留下一丝活动的迹象。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当日向手无寸铁的活人疯狂开火的场面,以及盘踞在脑海里俊流一闪而过的背影,开始与同伴搭话。

    “已经都转移了,去了哪里呢?”

    “天寒地冻的,没了粮食,又有那么多的伤员,一定是先撤到最近的城镇,有足够的医疗设施和补给……”安然不慌不忙地说着,脑海里刚刚浮现“最近的城镇”这一意图,米迦勒便心领神会地在他眼前展开了一幅广阔的电子地图。

    “离爱丽舍最近的三个地方,斋布鲁,264公里,纳靳,337公里,风信子场,305公里左右,规模和设施完善度都不相上下。”

    “三个城镇都囤积有悖都军队。斋布鲁是个军事要塞,是从前飞鼠溪司令部的原址,也是和爱丽舍物资和人员往来最频繁的一处。纳靳的工商业曾经繁荣一时,基础设施较之其他两个城镇都好,有更大规模的医院。而风信子场,由过去原住民聚居的一片野地发展成城镇,当地人一直靠农耕自给自足,被纳成殖民地后,一直和悖都军队和平共处,即使现在也存在可观的粮食产量……”安然一口气说完,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明显带着出伤脑筋的调子,“爱丽舍的部队会撤到哪里,根本无从判断……”

    “去黑罗克(dark rock)空军基地,”齐洛平静地回答,“彦凉在那里。上一次交手的时候,我注意到原型机的机身上被涂了那个基地的识别标志。”

    “你是说……我们三人闯进一座有两百多架战斗机,三十多个巴尔干炮口,外带相同数量的对空导弹发射器的黑罗克?”即使拥有比齐洛多得多的战斗经验,安然仍然感觉这个数字让人后颈发凉。

    “我不认为我们能长驱直入,黑罗克的雷达预警比爱丽舍完善得多。不过,凭彦凉的个性,他没理由不回应这种大胆的挑衅,米迦勒速度超群,我们只需要把他引出来。”说到这里齐洛反而异常放松地笑了下,“我们是去救人,不是去送死,你说的。”

    安然沉默片刻,似乎依然无法从这番话语中找到放心的依据,“就算这样,彦凉配不配合也还是个问题,他极有可能不透露丝毫信息,还会像上次一样执意和我们战斗……”

    “那就打吧,”齐洛吐出口气,觉悟般地说,“看样子避得开这一次,也总会有一天得面对。不知道为什么,照理来说他是被迫的,但我隐隐觉得彦凉也在期待这一场战斗呢。”

    “你真的知道他为什么倒戈吗?”安然欲说还休,不知道是否该让对方了解那背后的深远恩怨。

    “俊流既然在敌人手上,以此为要挟逼他投降是轻而易举的吧,就算心有不甘也有口难言,”齐洛回答得不假思索,“所以要救就必须两人一起救。”

    凌驹一言不发地在旁听着,脚下灰白的云海悄无声息地滚滚而过,此刻的天空就像他的心境,连一枚枚微弱星光都郁郁寡欢。上官俊流,那个他只远远看过几眼,不曾交谈过一句话的陌生少年,今日却成了痛苦的根源。

    齐洛,你说得对,两人一起救才是圆满大结局,但是很可惜,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们有这个本事,我也讨厌这种圆满。那么就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

    只要上官俊流不存在的话,彦凉就不会再被敌人利用,也失去了继续背负判国罪名的理由。他的思绪无可自拔地在黑暗的机舱里越沉越深,握紧操纵杆的手心不觉满是汗水。

    只要有机会杀了那个黑眼睛的王子,帮你解脱,我可以……承受那份永远的仇恨。

    远离爱丽舍庄园后,米迦勒闯入敌军的领空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做好身单力薄深入虎穴准备的他们一路上出奇地顺风顺水,不要说遭遇敌方战斗机的拦截,就连一架前来探察虚实的驱逐机都没有,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直奔黑罗克而去,很难想象在悖都如此森严的军事壁垒下,雷达信号遍及九重云霄的每一寸空气,此刻竟然如入无人之境。

    米迦勒开足马力后,数百公里的路程用秒针来计算便足够,就在这种反常的平静已经越发让人担忧的时候,预警系统突然有了反应,雷达显示正前方有两架敌机正急速朝他们所在的坐标靠近。

    对方似乎也是那直来直去的脾气,甚至连战斗前期例行的电子干扰也没有,使得自己坐驾的身影清晰呈现在敌人的显示器上,狂妄地提醒对方做好迎战准备。

    眼看着双方距离不断缩短,就要近到肉眼能够看见的程度,齐洛不禁深吸了口气,1在他绷紧的神经下积聚着张力,所有机枪口都已蓄势待发。

    就在zero刚从前方的混沌黑幕中探出头来,仅仅是茫茫天宇中一粒针尖般细微的小点时,便成为了触发的契机,1率先猛烈地开火。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在致开幕词之前会先有几个回合的恶战,瞬间近在咫尺的零号机在避开一连串的弹雨后,却没有如想象中般回礼,而是猛地拉高了机身,从三架米迦勒量产机的头顶掠过,刺入了身后广阔的苍穹。

    安然他们还未反应过来,远远落在后面的雪风便也对敌机不理不睬,跟随着zero的轨迹同他们擦身而过,这才有通话在1的舱内响起。

    “勇敢的小洛,”彦凉的声音带着溢于言表的嘲弄,居高临下地说,“为了奖赏你迫不及待前来送死的决心,我可以老实回答你一个问题,不过只限一个。”

    虽然不明白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也立刻掉转机身追了上去,齐洛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俊流在哪里?”

    “很好,”听到预料之中的回复,彦凉的气息似乎在笑,“很高兴你没有笨到问他是否活着。他现在就在纳靳城的陆军医院里,我记得叫卡士拉,我们现在就正朝那里去呢。”

    对方的干脆出乎意料,齐洛失语片刻,有些不相信这样简单就知道了俊流的所在,要知道他早已做好了对方守口如瓶的最坏准备,即使抱着一定能够打听到的决心,应该也要付出并不便宜的代价。

    “真的吗?”他并不是会相信免费午餐的呆子,警觉地追问下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游戏规则,”彦凉不容他多嘴,直截了当地摊牌,“只要一到纳靳上空战斗就开始,一个小时之内不会有别人来打扰我们。我已经告诉你他在哪里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个小时内你要能活着见到俊流,就算我输,你可以带他走。”

    陷阱。齐洛的第一反应,越是看似捷径的路,越可能是陷阱。纳靳城几乎整个就是一处敌军的老巢,在根本不熟悉内部环境的情况下冒失进入无疑自寻死路,更可怕的是,俊流也许跟本不在此处,而是彦凉有意设下这个圈套,安排好了守株待兔的猎人。

    “为什么是一个小时?若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超过一小时了呢?”齐洛很清楚其中的风险,可他又不甘轻易松手,而是急切地想知道更多确切的信息。

    “这又是另外两个问题了,就当是副赠品吧,”彦凉仍旧悠然自如地说着,并不担心对方会忤逆他的步调,“主人家当然不会欢迎你们逗留太长时间,一小时之后空军基地会派足够的雪风来下逐客令,他们也会通知地面的部队,把医院整个戒严,我想你不会笨到去撞枪口吧?”

    “为什么悖都军突然这么好心,早知道我们入侵还按兵不动?”

    “第三个问题了,他们自知之前的绑架行为理亏,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

    说完,彦凉似乎对对方的谨慎有些不耐烦,“你有时间考虑,想要和安然他们商量的话也请便,离纳靳还有不到十分钟,若你不想接受这个游戏,我们现在就可开战。”

    “我接受。”齐洛并没有让他等下去,果断地应承了,语气里再不见任何瞻前顾后的游移,“我一定会见到他。”

    “呵呵,那意味着你必须强到可以杀掉我。”

    “不,”齐洛认真地纠正,依旧固执地认为对方需要的只是相同的救赎,“我会把你们一起带回去。”

    彦凉不想再理会他,他们是完全相反世界的人,即使再争辩也无法说服彼此,就算继续挖苦他的幼稚无知,也只会是浪费时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齐洛却似乎没有就这么结束谈话的意思,虽然对方的行为对他来说也同样难以理解──站在彦凉的立场,即使坚持不透露俊流的消息,他们也根本无计可施,还不知会抓瞎多久。

    “你还真贪心呢,第四个问题了。”彦凉说完兀自冷冷一笑,不打算和这个小子再讨论更深一层的话题,“和你的伙伴商量一下对策吧,刚才那些只是我俩的悄悄话而已。”

    结束通话后,他长吐了口气,身体在座位上放松。眼前正被月亮女神临幸的天空显得一陈不变的腻味,飞行也同样如此,再复杂深奥的机体也会让人有厌倦的时候。就算是朝华初升,晚霞垂暮,一天中两处最壮美的景色,也比不上那黑瞳中流转的半分神采。

    “快了,就要结束了,”彦凉轻轻自语着,又像是在与最了解他的zero说话,不觉抬起手,抚摩着脑后的金属钳那没有温度的表皮,下面冰冷的线路比人类的血管更让他觉得亲切。

    “我要俊流亲眼看到你死去。”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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