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皇上,臣知错了 作者:上凰
第6节
也正因为她是叶重欢,今天的事一定要阻止,就算刚才还不明白的话,现在也懂了。衣服都脱上了,叶重欢的意图令羽还不明了吗。
叶重欢不是任何一个普通的女人,更何况她还跟商西牵扯上,有了这层关系,令羽怎么都不能够碰她。商西对叶重欢的执念有多深,令羽之前可能还不清楚,可是中秋节那晚的彻夜等候,已经足够让令羽刻骨铭心。他同样看了商西一夜,那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悲伤。
此时的叶重欢的上身仅仅剩了一件肚兜,通体白色,连花都没有绣,可是那肚兜的白却还远远比不上叶重欢美好胴体的颜色。女子特有的柔美肌肤,在灯下泛着柔光,叶重欢本来就是倾国倾城的一张脸,又是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能够让别人稳坐如山。
窗外突有一阵风声过,令羽方才反应过来,急忙把眼睛移开了,就算是叶重欢自己主动的,他也不能逾矩。他在乎商西,他还不想失去他。
呵,对啊,他现在想的还是商西呢。可是想着商西什么呢,想着商西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怨他,而这源头,还不都是叶重欢?
难道非要这么逼他吗!令羽在这一刻痛苦到极点,既是对可能要发生的事的恐惧,又是对自己的没有信心。这件事如果真的发生了,商西会怎么样?会怪他,甚至,会杀了他吧。
“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问你信不信一见钟情,可是你根本不在乎啊。”叶重欢穿着薄薄的肚兜,突然低下头去,“我也知道很多事,这么多年来,我也很累的。”她的声音开始颤抖,里面含着隐忍和难过。
就这一句话,令羽就清醒了,叶重欢所说,和刚才叶老爷书房里听到的事情,是相同的,是同一件事。叶重欢说她很累,令羽刚知晓的时候又何尝好受。
令羽狠下心来咬了自己的舌头,很重很重,不等感觉到痛感他就一把推开叶重欢,站起来夺门而逃。
他突然好怕,怕今晚差点就会发生的事情,也怕自己今晚所知道的那些会是真的。
叶重欢没有追出来,令羽感到十分庆幸,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应该在叶家继续待下去。夜风吹得头脑有些发凉,令羽最后还是回到厢房。
站在屋子前,正欲推开门,后面突然传来一个没有温度也没有情感的声音,“令羽。”
是商西,令羽一下子就确定了,他迫切地转过身,见商西站在墙下,忻长的身影,随风而鼓的红色衣袖。
“我们回去吧。”商西淡淡地道,仿佛没有看到令羽眼中一些不寻常的情绪。
他没有说诱僧的事,就这样说,回去吧,抛下叶家不管了?令羽犹豫两秒,还是朝商西迈出步子,既然他让回去,那就回去吧。只是他不确定,商西真会来得这么巧?刚才的一切他看到了吗?
商西他要选的,到底是叶重欢,还是叶重欢呐。令羽仿佛被晚风迷了眼,眼睫毛颤抖,商西护着叶重欢的,令羽也是护着她的。爱屋及乌,难道就是这个意思吗。
等到令羽走进,商西便伸手一揽,长臂环住令羽,运功一起身,两个人便消失在叶家的围墙之外,远去在夜色里。
许久,墙下的阴影里才走出一个人,娇小的个子,正是叶舒璃。
她望着远处,只是夜色凄凄,也看不见什么东西。月光也不知什么时候混入了冷冽,终于氤氲成一团水汽浸在叶舒璃双眸中,她动动唇,轻轻地唤了句,“哥哥。”
声音里透着一种来自骨子里的悲伤。
第36章移花接木
从前江湖上有一对姐妹花,姐姐名唤薛红湘,而妹妹叫薛青琼。
妹妹薛青琼年少的时候遇到一个男人,出于少女之心的萌动,她无可避免地恋上这个出现在面前的仪表堂堂的男人。两人也幸福过一段时间,伉俪情深,羡煞众人,可是有一天男人却突然说要离开,薛青琼才知道原来这个朝夕相处过那么久的人是当今天子,万人之上的帝王。
凉薄不过帝王家,薛青琼知道自己没有指望了,这样的人,她留不住,也没有办法留。一场相思,原来不过是天子的逢场作戏,然后换来薛青琼一个人的黯然神伤。
江湖儿女最是豪爽,薛青琼想通之后,便潇洒地把这件事放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可是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薛青琼渐渐开始遭到一波又一波杀手的追杀。
那些杀手,全都训练有素,虽然是两批人马,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致薛青琼于死地。
这些人,稍微查看,就能发现他们全都来自京都长安。
薛青琼逐渐明白,或许她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听闻当今圣上有一皇后萧氏,乃好斗之辈。入宫十余年,打压人员无数,上至后妃官员,下至宫人百姓。萧皇后心狠手辣,嗜血成性,且极其善妒,稍有一个不顺意便下令斩杀。她入宫多年,已深有根基,又是权臣之女,嚣张跋扈的资本很足,天子也不能轻易动她,于是便有“云家天下,萧女半边”的传言。
薛青琼知道追杀自己的人有一队是萧皇后所派,而另一队后面指使的则是那个男人,自己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
萧皇后杀她是因为她曾经与那个人有过一段姻缘,可是那个男人的动机呢?也许他开始也没想这么做的,只是发现皇后在追杀薛青琼之后,怕曾与一个江湖女子有过接触的事情暴露,会很掉面子,所以也加入了斩杀队伍。
薛青琼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这其中的龌龊,可是她也是个有骨气且脾气很火爆的人,三番两次的追杀简直将过去曾有的一点点情分磨灭殆尽,若不是她武功好命好,恐怕早已丧生刀剑之下。于是薛青琼决定要报复。
这件事情江湖上也是有很多人知道的,所以薛青琼为了报仇进宫去的时候整个江湖都沸腾了。薛青琼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挑战皇家的威严,而他们这些江湖人,便是最见不得那等级森严的皇室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上多么尊贵光鲜,可是骨子里不也还是肮脏到不行,偏偏还要装出一份与众人不同的优越感。
薛青琼要进宫的消息同样震惊了皇室,很多宗亲都一概拒绝她进宫。原因不过是她是个身份卑贱的江湖女子,没有资格。可是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在很多人反对的时候,萧皇后亲自把薛青琼接进了宫。
作为一个已经站在好多人头上的女人,萧皇后很有信心,她停止了对薛青琼的追杀,她要薛青琼心服口服地败给她。
只是,她说她要公平竞争的机会。因为薛青琼有武功,于是,她找人挑了薛青琼的手筋脚筋,武功尽失,仅仅到让薛青琼可以在寝宫里自行活动的程度。这对于一个曾经有武功的人来说,是很大的打击了,几乎相当于一个废人。她还划花薛青琼的脸,以长得比自己好看的理由。
之后的薛青琼,没有美貌没有武功,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女人。可是她依旧在隐忍,就在进宫的第二年,她怀孕了。
毕竟以前也是有过感情,如今的薛青琼被萧皇后整得这么惨,皇帝看着是有些不忍的。从最开始的厌恶到无视,再从怜惜到宠幸。
她薛青琼,终于再一次得到了他的宠爱。而这次逢场作戏的人,换成了她。
她始终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在皇帝被萧皇后派的新人勾引走后,她没有吵没有闹。在萧皇后带着人来对她的肚子拳打脚踢的时候,她还是忍住不喊疼,然后等她们耀武扬威地离去,她一个人在后面躺在地上,身上的痛永远比不上心里的恨。
她一个人进宫来如何会没有准备,她从来都不是个傻的。她的孩子还是保住了,用了秘药,然后几个月后,她一个人在阴暗的冷宫,悄悄生下了这个孩子。此刻的她满心的愤怒,所以对亲生的女儿没有多大感情,更何况,还是那个人的种。
也许是这样的薛青琼再也引不起萧皇后的兴趣,后来她再也没来过,冷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孩子她也不知。而皇帝呢,仍然在新的美人身边流连忘返,薛青琼是谁,他也许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记起来。
薛青琼用了五年的时间来恢复自己的武功,曾经引以为傲的武功。她把女儿送出宫,换回来一个别人家的孩子。然后她用自己曾经被踩在萧皇后鞋底下使劲碾压的手,在一个平静的夜晚,了结了宫里所有有身份的人。皇帝和他的后妃、孩子,终于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天亮之时,满朝肃然,而薛青琼这才站出来,还推出自己的儿子。众人才想起来,这是很多年前一个很可怜的妃子,一个受尽凌辱的江湖女子。皇帝薨,无子嗣,薛青琼的儿子自然而然被推为新帝上位。
云家的天下便悄无声息地变了。他负她,她便毁了他的一切。就算他死,她也要他看着这个本来属于他家的天下,如今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新帝继位当晚,薛青琼一把火烧毁了自己的寝宫,她遣散了所有人,自己却没有出来。这么一来,大家对新帝的继位更加没有异议,都说薛青琼一个江湖女子果然有情有义,在皇帝意外去世,国难当头的时候她挺身而出,现在又不在乎权势富贵,追随先帝而去。
总之,薛青琼用自己的身死,替新帝奠定了掌权的基础,也把那个天大的秘密掩盖过去。云家的天下,掌权人却是外人,呵,这难道不就是一个对负情郎最大的报复吗。薛青琼她,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薛青琼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叫重欢,抱来的孩子唤翎儿,云翎。
自此以后,云翎便是最有资格的继承人,哪怕他的云家血脉并不是真的。只是,又有谁会知道呢?
第37章扑朔迷离
令羽睡得迷迷糊糊,一会是叶老爷在书房中所说的事,一会又是叶重欢满面的悲戚,多年前的一切,现实的扑朔迷离,他又该如何。
原来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那么那些一直想要代替他的人如果知道这件事,就会有可趁之机了吧。到时候,是会直接杀了他吧。
这么想着,令羽便觉得耳边有阵阵响声,似乎还有刀剑的碰击声,令羽不禁笑自己,果然连做梦都想着这个了,他果然是个很容易受别人的话所左右的人。
可是,这又好像不是梦,他猛地睁眼,见一个人掌风呼啸地朝着自己而来,他惊到了极点,脱口而出,“商西!”
床边的人的确是商西,面色有些阴冷,怒气凝在眼中。令羽已经出声了,但是他仍然没有停下来,令羽害怕地闭上了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商西会杀了自己。
就算昨晚和叶重欢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会担心这个,可是现在他和叶重欢什么都没有发生啊,难道就算如此,商西也还是要杀了他么。
预料中的痛楚没有发生,令羽惊异地又睁开眼,只见商西已经面色如常,眉头微微皱起,他伸手把令羽从床上拉起来,“怎么了你?没伤到吧。”
令羽被他拉着,想挣脱又不敢,毕竟刚才给他的打击太过震撼,不过商西变脸这功夫也太快了,“你刚才是想要杀了我吗?”
想来想去,令羽还是直接问了。
可还没等到商西的回答,他便看到床边的地上躺着一个人,气息奄奄。刚才一直躺在床上,才被挡住了视线。
原来刚才商西不是要杀他啊,令羽有些心虚地望望商西,见他一副无奈的模样,令羽正想撒点娇啥的,缓和一下气氛,又突然察觉到商西眼中那一抹不太寻常的难过。
商西他在难受,令羽头“嗡”的一声,心情一下子不好到极点。
难道是因为地上的那个人吗?令羽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去,商西没有拦他。
地上的那人穿着白衣,可是现在却有些狼狈,胸前一大片都沾上了血液,白色与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更加地触目惊心。他手边还有一把剑,明晃晃的剑身,令羽都能想象到它锋利的程度,刚才这人是想来杀他吗?幸亏商西到了他才没有成为剑下亡魂,是这样的吧。
只是自己又是得罪了谁啊,关于他身份的事情他不也是刚刚才知道吗,这么快就有人来杀他了,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令羽伸手去撩开散落在那人脸上的头发,陡然间接触到微缩的呼吸,原来还没有死啊。
只是下一秒,令羽便停住了动作,被惊得不知所措,地上躺着的这个人,竟然是沈玉。
这意思是刚才要来杀他的人是沈玉,而商西出手打伤了沈玉,还打到半死的程度。这些信息全部集中在令羽的脑里,他觉得自己真是难受极了,怪不得商西会难过,原来他伤的是沈玉。怪不得自己会难过,原来是自己根本不懂商西和沈玉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懂啊。
既然在乎,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人,既然下了手,为什么又要舍不得。
此时的沈玉半睁着眼,眉眼间透着疲惫,眼角的泪痣仿佛死去了一般,毫无生气,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嘴角噙着笑。
待令羽再看一眼时,才知道他那哪里是笑,分明是自嘲罢了。
“你为什么想要杀了我?”令羽看着沈玉的眼睛,看着这个曾经那般高傲现在却躺倒在地的人。
沈玉的确伤得很重,他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我不是想杀你,而是要杀你,如果不是他来的话,你现在一定死了。”
奶奶的!令羽差点死得踩他几脚,说话这么不好听,原来他还想如果这是个误会呢?没想到现在沈玉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承认了,言辞间也并不掩饰对他的讨厌。
对,是讨厌,不是恨。但就算是讨厌,也要了要杀死的程度。令羽还记得,过去的沈玉喜欢和他斗嘴,像个小娘们似的说他恶心,别有用心地给他说商西的去处,让他由此知道了叶重欢的存在,其实沈玉并不是很坏啊,这些事情令羽都能忍受,可是为什么沈玉就不能忍呢,还跑来趁他在睡觉的时候想要杀了他。
对的啊,要是商西不来的话,如今的令羽,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说话。
看见令羽脸上的愤慨,又看看旁边一言不发却是低沉着脸色的商西,沈玉苦笑出声,“原来他真的在乎你,我输了。”
沈玉是个美人儿,阴柔的那种美,如今笑起来似乎又是过去的风采,只可惜,他就要死了,令羽看得出来。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觉,毕竟沈玉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曾经友好或者不友好地说过话,真的要让沈玉在他面前死去的话,他有些于心不忍。
“怎么了?你是在同情我吗。”沈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他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剑,“刚才我就差点用这把剑杀了你呢。”
他在用激将法,他在求死。令羽睁大了眼睛看着沈玉,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商西一直站在令羽后面,现在突然走上前来,他弯身捡起地上的剑,用剑尖指着沈玉,正对着他的咽喉,“你要是真想快点死,跟我说就可以了。”
如同地域里来的修罗,商西声音里含着的冷冽让令羽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商西,冷酷而又不近人情。
商西如此这番,沈玉却艰难地爬起来,半跪坐在商西脚边,指着他咽喉的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向旁边移动了一点,没有伤到动作着的沈玉。
沈玉也察觉到了,他终于还是笑了,他伸手去扒拉商西的袖子,露出商西手腕上带着的一串珠子来。
令羽看到那珠子,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他实在想不通,商西这样的一个大男人,手上怎么会带着那样的东西。全部都是粉红色的玉珠,圆润并且泛着暖光,不,不全是粉色的,中间还插了一颗白色的。白色的那颗珠子在里面显得尤为扎眼。
难道是沈玉送的么,所以商西才戴在手上,所以说沈玉这是要打感情牌了?
令羽胡乱地想着,却没开口,现在他也说不上什么话。
“你还戴着它啊。”沈玉用手抚摸着那些珠子,一颗一颗地过去,脸上的眷恋近乎痴迷。
“沈玉。”商西道。
“嗯?”沈玉轻轻地应。
“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商西虽然没有抽回被沈玉拉着的那只手,但是声音里的愤怒已经很明显了。
“知道什么?”
也不知道沈玉是不是在装傻,令羽只看到沈玉跪在商西面前,拉着他的手,虔诚得像一个朝圣的教徒。
“商意的母亲,是你杀的。”商西扔了手中的剑,继续道“这串东西,也是她的。”
“当初你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杀了她,还把她的东西占为己有。这串珠子本来全都是粉色,那颗白色的是你弄进去的,你就是想说明她永远比不上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记得她,哪怕我手上带着她要送给我的东西。”商西冷冷地道,他用另外一只手粗暴扯下了珠子,沈玉被他的动作带倒在地,脸色更加苍白了些。
“原来你知道啊。”沈玉笑笑,声音凄凉。
“对,我知道,我不仅知道你杀了她,我还知道你还背着我干了其他的事。”商西捏着珠子的那只手渐渐收紧,用力,然后可以看得见白色的细小的粉末从指缝间掉下来。
如果说刚才沈玉的表情都是正常的话,现在就变得很惊慌了,他颤抖着声音道“其他的事……不,不是那样的,商西你听我解释……”
“我可以忍你杀了那个女人还装作不知道这么多年,也可以忍你三番两次地去见那个人,可是你这次触及了我的底线,我最恨欺骗和背叛,我当初为什么要出来,你不是不知道,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让我还怎么容下你?”商西句句都含着愤怒,他看着面前可怜兮兮的沈玉,仿佛就是在看一个穷凶恶极的叛徒。
令羽听得心惊肉跳,那个“其他的事”是什么事,“那个人”又是什么人,他统统不知道,可是他可以确定的是,沈玉做了什么让商西很生气的时候,要到杀了他的程度,也许这次他来杀自己,就是一个导火索,商西所有的容不下,全部在今天爆发。
“我是为了你啊,都是你逼我的……”沈玉面对这样的商西,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他已经颤抖到语无伦次。
商西没有再回答他,他闭了眼,仿佛不想看到沈玉,再睁眼时,眸子里已经全是平静。
令羽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才商西闭眼的同时手一翻,他手中的某个东西就直直地、以很大的力道像沈玉飞去。
是那颗白色的玉珠子,而现在它染了血,镶嵌在沈玉的眉心。
柔美的容貌,眉心的白玉,不得不说这样的沈玉看上去是绝艳的,可是很快,那颗白色珠子周围就慢慢渗出红色的血来,一直流,一直流,覆盖了他眼,鼻,口,还没停住,一直往颈窝里去了。
沈玉笑了,他朝商西伸出手去,伸到一半的时候,再也无能为力,然后垂下了。
他没有闭上眼,他还是要看着他,就像很小的时候那样。
第38章同病相怜
沈玉安静的躺在地上,漂亮的眼睛不曾闭上,他眼角曾经鲜艳的泪痣,仿佛也在渐渐地淡去。令羽就那样呆愣愣地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进来一个人,是白敛,他道“门主,沉蓝已经死了。”
“她还是动手了。”商西慢慢说出这句话,便绕过地上的沈玉,走出门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住,“把他葬了吧。”说话的时候他没有回头。
白敛点点头说“属下知道了”,商西走了,令羽连忙问白敛,“沉蓝怎么了?”
沉蓝就是照顾商意的那个女子,有几分姿色,还会炒一手好菜,和商意、白敛他们的关系也还好,可是,她怎么就死了?
白敛刚才一直在面无表情地看沈玉,听到令羽的问话突然凝重了表情,“沉蓝她,想要杀了小姐。”
令羽疑惑地道,“怎么会,她不是对意儿挺好的吗?”
“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我要去把沈玉葬了。”白敛摇摇头,显然不想多说,他蹲下身在沈玉的旁边,他也想不到沈玉会死得这么惨。
令羽看了一眼沈玉,心里突然没来由地有些难过,良久还是艰难地撇开眼睛,往外面去了。
令羽赶到商意的住处,一踏进门去,就看到和沈玉一样的躺在地上的沉蓝,只不过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甚至有些可怖,仿佛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屋子里站着商西,素问还有稚子,而林瑾瑜蹲在地上,他的怀里搂着商意。商意整个头都埋在他胸膛,肩膀颤抖,显然受了很大的惊吓。
“意儿。”看着商意的那样子,令羽有些心疼,轻轻地唤了一声。
商意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眼睛鼻子都红红的,一看是他,便抬腿跑了过来,令羽赶紧蹲下去,迎住商意小小的身子。而商意在接触到令羽的那一刻,就哭出了声音,“呜呜,令羽……意儿好怕。”
令羽又看了一眼沉蓝的死相,果然很容易吓到小孩子,蓦地,他又想起来刚才白敛说的是沉蓝要杀了商意,难道和自己一样,商意也差点失去了生命。他心里一阵紧缩,有些难言的痛苦。
“为什么,沉蓝为什么要杀意儿?她不是对意儿挺好的嘛。”令羽没有忍住,今天的商西太过阴沉,可是他不想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对她好又怎么样?沉蓝是和沈玉一伙的人,沈玉都可以背叛,沉蓝当然也做得出来。”商西面上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地愤怒,只是话里的冰冷同样让人心寒。
“不,我知道的,沈玉也很疼意儿,而且那根本不是装出来的,沈玉一定不会让沉蓝对意儿下手的。”令羽就是这么肯定,商意还好,固然会把别人的假意当成真心,可是令羽看得出来,沈玉眼里对商意的那些疼爱全都是真的,半点掺不得假。
“沈玉是不会,可是不代表那个人不会。”
令羽沉默了,又是“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他与重欢门,或者说,他与商西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商意还在他怀里哭泣,只是声音小了许多,抽噎得让人心疼,令羽摸摸她的头发,“乖,别哭了,都过去了,我给意儿找个更好的姐姐好不好?”
谁知正是正经的时候,商西突然就不正经了,他啐了令羽一口,鄙视地道“上哪儿找去,你自己又不会生。”
令羽被噎得差点说不出来话,他瞪了商西一眼,说什么呢,就不能严肃点!
沉闷的气氛就这样被疏散了,商西扯扯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用找了,让白敛他们照顾就可以,况且,商意就要长大了,自己该学会照顾自己。”
“意儿才多大啊,你就让她自己照顾自己。”令羽瞬间硬气起来,他就是心疼商意怎么了,就是把她当成自个亲生闺女怎么了,而且令羽长这么大,还不是要别人侍候着呢嘛,莘娆琅华炎彬苍术,都是前前后后照顾着呢。
“她不小了,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惯着她,今天死的可能就不是沉蓝了。”商西此时此刻真像一个严父。
商西说的话有些吓人,商意却再也不敢哭了,眼巴巴地瞧着令羽,可怜兮兮,令羽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拍拍商意的背,问商西“你说什么,可能死的不是沉蓝?不是她难道还能是意儿吗,难道你没让人暗中保护意儿吗?”
商西摇摇头,“我没有。”不等令羽气愤地反驳,他又继续道,“我是很早就知道了沉蓝是个卧底,但是她的武功很高,我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就没有派人在商意身边,但是我早就跟她说话,要提防着沉蓝,不然死的就会是她自己。”商西的声音有些冷酷无情,他指指沉蓝尸体旁的一个东西,“今天沉蓝就是败在那东西的手上,是商意杀了沉蓝。”
商西一番话简直让令羽惊讶到目瞪口呆,刚才商西说什么?沉蓝是死在商意手里?这怎么可能,商西自己也说了,沉蓝武功高强,再说商意还这么小,光看商意刚才哭得那小可怜样,令羽就根本不想相信商西的话。
“由不得你不信。”商西也猜出令羽在想什么,“地上那个东西是改良过的梨花暴雨针,蜀中唐门称雄利器,就算是我中了那东西,也是要吃很大苦头的,更何况根本没想到商意会动手的沉蓝呢?她武功好,可就是太啰嗦了,所以才给了商意机会。”
听了商西的解释,令羽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震惊,商意真的杀了沉蓝。也难怪啊,商意她再怎么小,也是商西的女儿,也是重欢门的小姐,不会除了撒娇一无是处的。
“令羽,我杀了人了,你还会喜欢我吗?”见令羽表情沉重,商意心里一阵惊慌,急忙凑上前去抱住令羽的脖子,稚声问道。
“怎么会呢,意儿也是逼不得已,我知道的。”令羽掩下心里的一丝不悦,他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要做圣人吗。令羽扪心自问,如果他也知道沈玉会杀他,在沈玉动手的时候,他一定会反击的吧。对,这是逼不得已,不怪商意。
沉蓝陪了商意那么久,可是如今说轻而易举地说杀,商意为了自保杀了她,自己心里也是难受的。
商意吸吸鼻子,还是很伤心,她小小年纪,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千方百计宠着她的沉蓝姐姐,却想对她下毒手,爹爹早有警告,又给了她梨花暴雨针……如果真的用不到那个东西就好了,她亲眼看见沉蓝脸上的不敢置信,沉蓝刚才还在一边心里挣扎一边在掌心里凝聚了内力,然后突然自己的身体就传来了千疮百孔的疼痛。
商意是无害的,所以沉蓝放松了警惕。
商意想着想着,又抱着令羽肩膀开始嗡嗡的哭,令羽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无奈地道,“不哭了意儿,今晚跟我睡吧。”
此言一出,令羽便感受到了两道齐刷刷的视线,他抬起头去,正看到商西含着威胁意味的眼神。
“呜呜呜……”令羽也伏在商意的肩上,开始哭了,妈的,刚才差点死了好吗,现在商西又这么凶,他和商意都是同病相怜啊。
第39章叶家婚礼
三天之后,叶府送来请柬。
慕容棠酒与叶重欢要成亲了。
令羽清楚地看见商西接过那张请柬时候的表情,冷酷到无以复加,让送信的人连赏钱也没敢要就夺门而去,而那张红色的纸握在商西手中,愈发地沉重。
“不然还是不去了吧。”令羽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也有一份请柬,上面慕容棠酒与叶重欢的名字并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这样的结果,肯定是商西不愿意看见的,只是商西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杀了慕容棠酒,慕容棠酒背后有慕容山庄,而商西也不是一个人,他背后还有整个重欢门。并不是说重欢门比不上慕容山庄,只是无端端地惹上这一桩麻烦,两边都讨不了好。
“去啊,怎么不去。”商西放下请柬,面色恢复如常。
令羽默默后退两步,“真要去?”要是忍不住发飙了怎么办。
看见令羽的小动作,商西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眉眼弯弯,朝令羽招了两下手,“令羽你过来。”
直觉不是好事,令羽站着没动,看着商西的笑脸,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戒备。
“我说你过来。”商西重复了一遍。
令羽还是没动。
“过来。”商西脸上的笑容突然淡了许多,就蹦出两个字。
令羽仿佛武神上身一般凑到商西旁边,“你早这么言简意赅多好。”
商西满意地摸摸令羽的头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移到他腰间,轻轻地一扭,虽然没用多少力,却着实捏住了令羽的软肋,逗得令羽笑个不停。
“要死啦,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令羽痒到受不了地去拍商西的手,却被商西连手一起抱住,他微热的呼吸喷在耳朵周围,“我说去就去,你以为是什么,也许对于叶重欢我还没那么容易放下,但是既然你留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看旁人一眼。”商西用鼻子碰了一下令羽的脸,“你到底懂不懂?”
令羽的脸“腾”地就红了,不管多少次做这种暧昧的动作,他都无法处之泰然啊,难道是自己太纯情了吗?令羽想着想着,又把自己给逗乐了。
“笑什么呢你,我去是因为诱僧也会去,如果这次没有意外的话,他不可能还逃得了。”
提起诱僧,两个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重了。这个古怪的和尚真的很难缠啊,两次了,居然都没死。到底是慕容棠酒太弱还是他太强啊,令羽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
不过一边令羽也在暗自开心,商西居然在跟他解释了,这是个良好的现象呢。回想了一下这么多天在叶家,商西好像真的没有与叶重欢有过什么接触,反而是自己,又是叶重欢又是慕容棠酒的,令羽抓抓头发,两口子都对他有那个意思,他怎么这么命苦啊。
“怎么了?”商西疑惑地盯着令羽。“没有,我们走吧。”令羽扯开一个笑容,心里还一个劲地骂着自己这个“水性杨花”的人。
此次去了长宁街,才觉得终于没那么安静和清寂了。
叶家这次还是比较低调的,又或许是慕容棠酒比较低调,这次宴请的宾客并没有多少,而且并不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那些人物,大都是街坊邻居和叶家的亲戚罢了。叶家不小的院子进了不算多的人,勉强算是有了一些喜气。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场婚礼是十分仓促的,尽管令羽知道慕容棠酒要娶叶重欢的想法是很早以前就有了的。只是他真的想不明白,叶重欢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松口,怎么现在就突然答应了。令羽暗暗想了想,大吃一惊,不会是自己那天晚上拒绝她,她才破罐子破摔了吧。
可千万不要是这样啊。令羽发现自己从一进来叶家的院子起脚就是有些发抖的,还好商西走得并不快,令羽跟得上,他也发现不了令羽的异常。
令羽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在担心害怕什么,是因为听到了那么多往事而害怕面对叶老爷,还是因为对现实无法接受想要逃避?他仍然是他的帝王,丢了琼璧在努力寻找的云家帝王,他从小在宫中长大,父母兄弟姐妹都没有,谁来和他谈身世,为什么要和他谈身世!
今日令羽和商西穿得都比较朴素,虽然神采奕奕还是遮挡不住,但所幸还是没有那么惹人注意了。
“老朽不知公子是商门主,先前多有怠慢,门主见谅。”叶老爷坐在主位上,看到商西和令羽到了,就站起迎上前来,话里虽是谢罪之语,却是没有多少诚意的。不过并不让人心生反感,令羽觉得,如果当初叶老爷知道商西就是重欢门门主的话,一定不会让他进门的。
“叶老爷不用客气,今日令媛与慕容公子成亲,乃是好事,商某又怎么会在意之前的那些小事呢。”商西谦和有礼。
也许叶老爷也是知道诱僧今天是会来的,但他和商西一样,只是表面上打着哈哈,有关一句是半点也没有提到过。
说着说着,叶老爷的目光像不经意地扫了令羽一眼,里面有三分无奈三分不舍三分愧疚还有一分激动,这个人,他是令羽的爹啊,令羽的亲爹啊。
令羽这次没有再躲避,接触叶老爷视线的那一刻,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了下来。从小身边就是尽心竭力侍奉的人,苍术虽然是老人,对令羽也有对待亲儿子一样的耐心和精力,可他毕竟是个下人,是比不上令羽这个“九五至尊”的,他所能管教的的确不多。
令羽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老之将至却是精神抖擞,没有贵气却是清高儒雅,他看他的眼神带着慈爱。这和令羽从画像中看到的先帝是不一样的,帝王之气固然威严,可也冷酷无边,帝王家凉薄,令羽觉得自己应该习惯的,毕竟他从有记忆起身边就没有人了。
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他有一个父亲了啊,不是父皇,而是父亲,血浓于水的父亲。令羽想着想着,眼眶便有些湿了,他赶紧拉着商西下去就坐,没有再看叶老爷。
以后会有时间的,他想。
第40章横生异象
如此良辰美景,但开心的也许只是前来的那些宾客了,因为他们不知情,所以只有真心地祝愿着这对新人。
令羽虽还没有到忧心忡忡的程度,但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能肯定诱僧什么时候会来,也在担心叶舒璃那小丫头此刻的情况。
原来叶重欢一直没答应,所以叶舒璃不怪她,可是现在披上风冠霞帔的叶重欢,美得那么炫目,她就要是慕容棠酒的妻子了。自从知道叶舒璃是自己亲生妹妹以后,令羽对她的怜惜就更加多了,如果可以,他现在定要去陪着她的。
看到令羽在左顾右盼,商西问道“找什么呢?”令羽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在找叶舒璃。”
“我都承认得住,难道她还不能放下么。”商西看了看正在叶老爷面前双双拜堂的叶重欢和慕容棠酒,眸子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愫。
令羽皱皱眉,“她怎么能够跟你比,她还是个小姑娘呢。”说出口令羽就觉得自己说重了,怎么就不能比了,商西对叶重欢的感情不见得会比叶舒璃对慕容棠酒的少,商西可以潇洒地说放下了,可是他心里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呢。
所幸商西并没有表现出不悦,令羽赶紧敷衍过去,他看着周身红衣的叶重欢和慕容棠酒,突然觉得他们也没有那么配了。冷情冷性的两个人又怎么会有幸福。
想到慕容棠酒,令羽心里哽了一下,上次在重山客栈慕容棠酒荒唐的行为,他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还有叶重欢,两个人居然就这么自然大方地成亲了,令羽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说一句佩服还是同样当做不知道。
外面真的比宫里要难过多了。
令羽仰仰头,眼角湿润。
“璃儿住手!”突然就传来叶老爷一句充满着惊慌和怒气的吼声。
令羽赶紧低头,看见那一对新人面前,站着粉色衣裙的叶舒璃,她手中正举着一柄剑,而剑尖夹在慕容棠酒的手中。
“璃儿你做什么,这是你姐姐啊。”叶老爷痛心疾首,走上前来,试图去拿下叶舒璃手中的剑。
几日不见,叶舒璃憔悴了不少,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娇憨,满满的都是难过和痛苦,她带着哭腔开口道,“爹!她哪里是我姐姐,如果是我姐姐的话会做出这种事吗?”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叶重欢,叶重欢感觉得到她的视线,站了半晌,她突然把头上的盖头取了下来,对着叶舒璃轻轻地道“璃儿,对不起。”
“我要你的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如果真心把我当妹妹看,为什么要嫁给他?”叶舒璃几近癫狂,慕容棠酒夹着她地剑,她就丢了剑,上前去扬起一个巴掌。
其实她也打不下去的,今天的叶重欢比平时任何一天都要美,黛山眉,含着忧愁的眼睛,薄到令人心疼的菱唇,鬓边垂下的金步摇,更添了她的妩媚和高贵。叶舒璃看着昔日对她百般宠溺的姐姐,眼睛渐渐就涌出更多的泪来。
她的手被令羽截住了。
细细的手腕握在令羽手中,冰凉地让人心颤,令羽突然就觉得自己傻逼了,他上来逞什么能啊,慕容棠酒不行还有商西啊,他没想护着叶重欢,他只是不想让叶舒璃犯傻。她是他的妹妹啊。
果然,叶舒璃误会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令羽抓着自己的手,嘴角下拉的程度越来越明显,她轻轻地哭泣,问道“哥,你要护着她?”
还没等令羽回答,她就失控地挣脱了令羽的桎梏,更加用力地向叶重欢打去,她是要把被爱人背叛的痛苦,被亲人抛弃的痛苦通通加在叶重欢身上,她刚才还是没想这么做的。
叶重欢站着没动,她耷拉了眼角,看着地面,似乎心甘情愿地接受叶舒璃的惩罚。只是终究是没有如愿以偿的,令羽还站在这里,他就不会让叶舒璃做这种事。
被令羽再一次拦住的叶舒璃哭得叫人心痛,她紧紧咬着嘴唇,?“明明你才是我哥哥,为什么要护着她?明明我才是你妹妹啊。”
令羽愕然,那件事情叶舒璃也是知道的吗?就因为她是他亲妹妹,他才不让她干蠢事啊,这里那么多人,真的打了对谁都不好。可是叶舒璃口中所说他现在还不能承认,他的身世不能让商西和慕容棠酒知道的。
“我不能接受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以这样,我以为这些年来她对我是真心的,没想到还是假的,说成亲就成亲,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叶舒璃边哭边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叶重欢,这个这样美的女人,她还真当她是姐姐了。
叶重欢终于有反应了,她看着叶舒璃,眼睛里有难受,她微微皱眉,却还是没说话。
就在下一刻,叶舒璃突然从手里撒出许多东西来,全部朝着叶重欢而去。待近了可以看到,那是一些薄薄的铁片,或者说是暗器。
令羽大惊,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叶重欢中了那些东西的话,后果是什么,他真的不敢想。
叶重欢她,是正牌公主,正正经经的皇家血脉啊。
泛着黑色冷光的铁片纷纷掉落在地,与地面敲击的声音不太清脆。
是商西,他终于出手了,他还是看不得叶重欢受伤的。
令羽反应过来,一句“还好”掩在心中,他惊魂未定地悄悄给慕容棠酒使了个眼色,慕容棠酒心领神会,一抬手便敲在叶舒璃的后颈,正在因为没伤到叶重欢而失望的叶舒璃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令羽赶紧上前接住,心疼地看着她脖子后面很快泛出来的红,这个傻丫头,怎么胆子这么大。他打横抱起叶舒璃,想送她回房去,现在叶家也没有多少人了,变故突起的时候福叔已经客气地请人出去了。
“站住。”商西突然在令羽背后出声,声音低沉,微微不妙。
“怎么了?”令羽让自己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多想,虽然他也不想看到叶重欢出事,可是刚才商西给她挡下那些东西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是抽痛了一下的,令羽记得很清楚。
商西面色阴翳,他指着地上的那些铁片,“这是诱僧的东西,她哪儿来的?”
呵,哪儿来的,令羽差点失笑,商西这是满满的不信任,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也看出来今天的叶舒璃有些不对劲,和以前明媚开朗的性子完全不一样,就算说她是因为太过伤心才这样的也不太说得过去,叶舒璃对叶重欢,已经都是恨了。诱僧在背后搞鬼,一定是这样。
这时候,慕容棠酒突然走上来,从令羽手中接过叶舒璃,他的眸子有些黯淡,“还是我来吧,我看好她,一定不会让诱僧有机可乘了。”
看吧,慕容棠酒始终是不忍心的,令羽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一层,他爱的明明是叶舒璃,为什么非要娶叶重欢呢?莫非他知道叶重欢的真实身份?可是这也没道理啊,商西都还不知道他怎么就知道了,而且慕容棠酒也不是那种爱慕虚荣权贵的人,他一个江湖人,对皇家敬而远之,所以对一个公主是不会有兴趣的。
他看着慕容棠酒离去,心里的一个个问题像乱麻一样,理也理不清。
“重欢,你别怨你妹妹,你知道她最舍不得你的。”叶老爷看着面无表情的叶重欢,一张脸皱起来。
叶重欢摇摇头,“爹,重欢不会怪她的,是我对不起她。”叶重欢身上还穿着鲜艳的红衣,只是作为新郎官的慕容棠酒已经走了,这一切看起来多么讽刺啊,可是叶重欢她就是没有什么表示。
本来欢声笑语的叶家大院现在只剩几个人了,诱僧也还没来。
“我们走吧。”商西突然开口。
“可是诱僧?”令羽现在是放心不下叶家了,一个父亲,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叶重欢。
“诱僧以后的目标会是我,他们不会有事了。”商西说完,便抬脚往门边去了。
令羽跟上去,跑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着老泪纵横的叶老爷,他没听到令羽叫他一声爹,他也不敢想,今天令羽还愿意来这里他就很开心了。
“保重。”令羽道,“叶老爷。”
然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他怕自己会装不下去。父亲,这个人是父亲啊。
如果莘娆和琅华在这里,他一定很愿意跟她们分享这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原来自己还有亲人在世,血浓于水的亲人。
可是这也只是想想,真要跟她们说的话,令羽没有勇气。以前莘娆总是笑他整天吊儿郎当,没有一个皇帝的样子。现在好了,他真的不是皇帝,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云翎,他原来也只是一个姓叶的人,是叶家的儿子。
如此而已。
第41章天下大乱
回了重欢门之后,令羽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商西,在叶家他说的“诱僧以后的目标会是他”什么意思。
商西看看令羽,见他一副很担心的样子,便嘴角上勾,这是在关心他呢,他道“诱僧的儿子死在我手上,他不找我找谁?”
“……诱僧的儿子?”令羽疑惑了,不是丢了吗,怎么突然就找到他儿子了。
“是沈玉。”商西淡淡地道。
“什什么?”令羽惊讶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沈玉居然是诱僧的儿子,这个消息也太劲爆了。
其实提起沈玉,令羽心头还一阵阵地作痛,那个如同妖孽般的沈玉,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他想激将法让令羽杀了他,可是商西举剑的时候他又全是惊慌,?死在商西的手里,也许是让他最难受的事情吧。
令羽默默缅怀了一会,看向商西的目光更加迷离,沈玉是背叛了商西才会得此下场,那他呢,如果有一天,他的存在也危及到商西,他会不会也要死。令羽想着想着,心里便阵阵难受,哪里会有永远的好。他现在和商西在一起,可是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琼璧,他还是会放下商西回去的吧。
令羽试图让自己开心点,可是真要笑却又全是苦笑。他和商西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他第一次这么迷茫。
过了几日,叶家派来消息,说是慕容棠酒离开了,带着叶舒璃。
令羽松了口气,这件事终于算是结束了,虽然过程有点艰辛,但好在,还是圆满的结局。慕容棠酒能够认清自己的心便好,令羽觉得很欣慰。
原来的成亲之辞终成云烟,有的时候人还真是可怜,非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变故,才能知道自己需要的什么。如果不去强求,又何来那些无端的辛苦呢。
好消息后面接着的是坏消息,更准确地来说,是晴空霹雳。
江湖上传出消息,君主消失,宫中大乱。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个时候本该由先帝亲弟云疆王暂时代政,可是云疆王严词拒绝,不逾矩一步,如果三个月内还找不到君主,他才愿意上位。
云疆王此举措受到朝中很多大臣的支持,因为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住他们守护了多年的云家江山,不管找不找得到云翎,由云疆来坐镇,他们是放心的。可是后面又有人传出消息,说是象征皇位的琼璧遗落民间,云家已无坐拥江山的资格,江湖中人谁得到琼璧谁便是下一任皇帝。
令羽得到消息气得发抖,差点在商西面前失态。这一定是云疆搞的鬼。云傅有野心,作为老爹的云疆不会不支持他。可是他们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破绽的,假皇帝模仿他可是十足十地像,连他自己对着假皇帝也像照镜子一样,又如何会被人看破的。
云傅隐藏了这么多年,终于沉不住气了,云疆在背后支持他,他大概很快会掌握大权。令羽现在只有一线希望了,只要他快些找到琼璧,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可是说到琼璧,令羽还是没有线索,顾名思义,他只知道是一块玉,可是长什么样,有多大,他一点不知道。多年前皇宫里的那次失窃,丢了的真的是琼璧吗?令羽想了想,还是决定死马当做活马医。既然叶老爷……他爹,知道多年前的事,那么关于琼璧他也许会知道一些。
再次踏入叶家的时候,令羽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从重欢门出来的时候商西不在,所以他要抓紧时间回去。什么皇位,什么琼璧,他都不能让商西知道的。令羽就这样一边难受着一边焦急地见到了叶老爷。
显然叶老爷也知道了江湖上的消息,他看着令羽,这个自己的儿子,坐在皇位上的儿子,他很担心他,但是令羽所问的东西他却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你……你别着急”叶老爷终于还是喊不出来那声“儿子”,“你出来带人了吗?去找找薛青琼吧,嗯,也就是重欢的亲生母亲。”
令羽睁大了眼睛,“母妃不是已经去世了吗?”固然已经知道了那个女人不是自己的母亲,可是对于她的称呼令羽还是一时半会改不回来。他以前只知道母妃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其他的一概不知。从叶老爷口中他才知道原来当年她一把火把自己的寝宫烧了,可是现在又说没死,怎么可能?
叶老爷摇摇头,“她的确没死,这件事只有我一人知道。她出宫之后还来了一趟这里看过重欢,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原来如此,是使的障眼法。开始叶老爷说她一把火烧死了自己,从而奠定了令羽掌权的基础时,令羽还挺感动。现在才明白是假的,她根本就没死。对啊,她怎么会那么傻呢,令羽又不是她亲生的,有什么必要为了他而把自己弄死。令羽心里有些闷闷的不舒服,从小叨念的母妃竟然跟他没有关系,他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感觉,也许又只是一种失落罢了。
“你别怨她,她也不容易。”见令羽皱眉,叶老爷开口,“她与你母亲是好姐妹,她当年来求助的时候是你母亲答应的,她在宫里受到的那些屈辱要一一讨回来,她说了会保证你的安全,她也做到了。”
这么一说来,也许苍术和庄秀都是薛青琼的人了,深藏不露又对他忠心耿耿,这样想着,令羽又释怀了,亲不亲又如何。只是对于亲生母亲,他完全是懵的,“母亲她,是怎么去世的?”
叶老爷被突如其来的喜悦激动得双眼泛出泪花,令羽叫的是母亲,他还是认了他们了啊。“虽然说当初薛青琼的请求是你母亲答应的,可是后来你跟着薛青琼走了以后,她就思郁成疾了,她最是疼你,你不在了,她连笑容也没有了,两年后,她便去了。”说到当年的事,叶老爷声音抑制不住地哽咽。
记忆里的那些模糊的印象终于清晰了,是母亲,那个喜欢把他打扮成女孩子的是母亲,跟在他后面叫姐姐的是叶舒璃,曾几何时,他也有这样的童年。他看着已经有苍老迹象的叶老爷,突然悲从中来,声音颤抖地喊出口“爹!”
分离多年的儿子终于见面,叶老爷老眼通红,他走上前抱住令羽,这个儿子,他想了好多年。
亲情召唤,血浓于水的父子俩终于在书房里相拥,泣不成声。
叶家不能久留,不然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令羽知道,琼璧的消息也是云疆放的,因为他手上也没有琼璧,就算坐上了皇位也不会稳,他是想让江湖上掀起风浪,然后等着琼璧出现的时候渔翁得利。
令羽哀叹一声,离开了叶家。
刚走出长宁街,令羽便觉得身后有人似乎在跟着他,他继续走了两步,还是在跟着。令羽头皮发麻,出来的时候他拒绝了让人跟着,现在离叶家也很远了,如果是对他下手的怎么办。
“我们又见面了,令羽公子。”这是令羽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苍老的沙哑的声音。那人从背后给他点了穴,然后全世界都黑暗了。
第42章险象环生
“门主,里面是令羽。”
“那好,你留在这里,我进去。”
暗夜里有人悉悉嗦嗦地说着话,声音顺着风飘进令羽的耳朵,脑海里突然就清醒了,令羽睁开眼,发现周围全是黑色的石壁。
这是地下室。这是令羽的第一反应。
他现在躺在地上,什么都没有铺,石板透出冰凉而又刺骨。他慢慢坐起来,简单的动作却有些吃力,手脚酸软,关节隐隐有疼痛的感觉。这是被囚禁了?令羽看看周围的暗无天日,感到有些无助。
那个苍老的声音他还是没有认出来是谁,但他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云疆他们的人,他们放出拾琼璧者得天下的消息就是为了引令羽就去,所以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他的。排除了云疆,那么又会是谁呢,他令羽公子好像没有得罪过谁吧。
“令羽。”突然谁叫了一声。
被突然打断思绪的令羽心里一喜,这是商西的声音,他抬起头,果然看到门外站着商西,原来他刚才迷迷糊糊听到的声音真的是商西的。商西来找他了。
他站起来,朝着商西走过去,虽然才几步路的样子,可是却十分艰难,他看看商西,果然在他眼里看到了心疼,令羽低头笑笑,继续走。其实他心里一个劲地问候着对他下手的那个人的祖宗,不知道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这样害他。
走到门边的时候,令羽已经有些支撑无力,腿一软就要倒下去,他眼疾手快地准备伸手去抓门,却迎面一道掌风袭来,他没站住脚,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商西?”令羽几乎不敢相信那是商西,他怎么会对他出手呢,难道这一切是商西做的吗?
“这门上抹有毒,你碰了会中毒的。”就在令羽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商西低沉着声音开口。
原来是这样,令羽差点就要直接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会去怀疑商西呢,他这个笨蛋。
商西看了看他,问道“能站起来吗?你到边上去,我要把这道门打开。”
令羽也不敢耽误时间,硬撑着站起来,离开了门正对着的位置。这个地下室黑漆漆的,只有一点点月光从窗户照进来,隐约可以看得见商西阴沉的脸色。原来已经晚上了么。
门上有毒,那就意味着商西要打开它,就必须用内力,如此一来,商西的实力是会下降的,令羽有些担心,可是又想到刚才还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商西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于是便稍稍放心了些。
商西将大部分内力逼出,集中于左手,大掌一挥,门应声而开。令羽瞧见商西额头上有细汗,心想自己怎么不学一点儿武功,不然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商西一个人辛苦了。
“好了,出来吧。”商西走进两步,将倒在地上的门往旁边踢开了些。又是一个细心的小动作,令羽感动得无以复加,商西怕他不好走呢,他小心翼翼地走出去,看了看周围,确定这真的是一间地下室。
“我们走吧。”商西很自然地搂过令羽的腰,让他好走一些,令羽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更多的还是欢喜,商西来救他的欢喜和即将脱险的欢喜。
两个人刚走了几步,商西面色突然变了,脚步踉跄了一下,令羽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心跳很快,他看看商西,发现他脸上的血色迅速减少,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地掉下来,几乎就是一瞬间发生的事,令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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