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节
[GL]囚鸟 作者:白露为燕
第5节
用有恃无恐来形容乔倚夏自是再合适不过的,这普天之下敢像她这般毫无顾忌地戏弄路西绽的估计寻不到第二人。这大概与二人相似的性格有着极大的关联,路西绽过惯了高处不胜寒的日子,而乔倚夏又何尝不是一路鲜花和掌声过到今日,将她奉作女神的人不说成千,也至少上百。
路西绽被她按着头,嗓子有些不舒服,只是猛地挣脱开来,微微拉开同她的距离,一言不发,端着玻璃杯喝了一口白水。蓝雪梧这回倒是没有想要调侃两人,而是被路西绽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寒冷之气给震慑了去,她原以为能够融化自家姐姐这座冰山已经算得上战无不胜,想不到今日却见识到了冰山中的战斗机,她实在难以想象两个冰山是如何成为好朋友的。
看路西绽情绪不是很好,蓝雪梧笑眯眯地歪着头说道:“仙女姐姐,等会儿吃完饭我请你跟姐姐去看电影吧,是刚刚上映的好莱坞大片,我的男神alexwillia主演的,是悬疑向的呢,很适合仙女姐姐来看。”
“抱歉,我无意拒绝你的邀约,但是。”路西绽漠然说着抱歉,脸上却丝毫没有愧疚之意,“我从不看美国的片子。”
蓝雪梧一脸惋惜地嘟了嘟嘴,不过很快恢复了甜美的笑颜:“好可惜啊,我以为仙女姐姐会很喜欢这一类的电影呢。”
“是很喜欢。”路西绽优雅地用餐纸擦了擦修长的手指,举手投足间尽是名媛的贵气和矜持,“但只看国产。”
蓝雪梧显然没想到路西绽会作此回答,毕竟蓝雪梧是个资深的电影控,就算她再爱自己的故乡,她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假话:“国产的悬疑……确定有逻辑可言吗?仙女姐姐该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不太会把时间投入到娱乐上,但偶尔也需要消遣,书的话没有办法,但若是仅为了娱乐,我为何要将资金浪费在外国人所投拍的电影上。”路西绽说的不卑不亢,声音很礼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美好至极。
而不仅仅是对于蓝雪梧,甚至是对于乔倚夏,都不曾想过路西绽竟有着如此强烈的中华魂,毕竟她从国外待过相当长的时间,当今社会,留学生出国深造后长期定居不再回国的事情也并不罕见,而路西绽却始终坚持着自己的中华魂,不肯也不愿随波逐流。
“看不出来,仙女姐姐竟然还是个愤青。”蓝雪梧一点都没有觉得尴尬,只是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了下巴上,一脸崇拜地看着眼前的仙女,“好喜欢。”
乔倚夏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多了几分对于路西绽的欣赏。
“愤青算不上。落叶尚且知道归根,更何况是人。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来自哪里都可以轻易忘记,那也只能算是虚度妄活。”
蓝雪梧激动地鼓起掌来,嘴角两边的酒窝越发明显起来,她无法不承认,她简直太喜欢姐姐的这个新朋友了,虽然冷是冷了点,但说话却很是在理:“姐姐说的真好!我百分百同意!”说完之后还伸出了大拇指表示对路西绽的称赞。
手机铃声打断了三个人的对话,良好的修养让路西绽先是冲蓝雪梧礼貌的点点头,而后起身准备去外头接电话。
待她回来时,蓝雪梧跟乔倚夏二人也已经结束了用餐,蓝雪梧正托着下巴等她。路西绽重新坐到乔倚夏身旁,漫不经心地说道:“是你的上司。”
听到上司两个字,乔倚夏集中了注意力,将目光移到了路西绽的身上:“高局,他说什么?”
“说是城东那边李家村附近的荒野发现了一具尸体,希望我能够过去看看。”
蓝雪梧胆子很大,对这类事情很感兴趣,原本无聊的正在刷微博的她猛地抬起头两眼放光地听起两个人的对话,乔倚夏蹙眉问道:“你拒绝了?”
“我为什么要答应。”
“教授,之前我同石队去拜访你的时候你说过,你连外国人的事情都肯帮,不可能对自己人的事情袖手旁观。”也就是因为这句话,让乔倚夏第一次对路西绽有了好感。路西绽与她所想的不一样,没有因为自己成了大人物就忘记自己的故乡。
路西绽漠然地挑挑眉,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查案可以,但我精力有限,需要有一个人在我口渴时为我递上水杯,冷时添衣防寒,帮我做动脑之外的一切琐事。”
乔倚夏暗自腹诽道,还说自己喜欢拐弯抹角,她不也一样吗,简而言之,就是需要一个打下手的人,跟她高贵的身份相匹配,不过现在不是斗嘴怄气的时候,乔倚夏只得耐心问道:“路教授,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雇佣关系还没有终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那么我愿意……”
“成交。”路西绽将水杯放在餐桌上,发出了一声浅浅的碰撞声,而后起身穿上黑风衣居高临下地看着乔倚夏,“开车去李家村。”
乔倚夏顿时如鲠在喉,自己竟又被路西绽摆了一道,她此前分明答应了高局的请求,此番只是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跟班而已。
看着路西绽笔挺的渐行渐远的身影,蓝雪梧忍不住大笑起来,自己从小就经常被姐姐戏弄,想不到亲眼见着姐姐被别人堵得哑口无言的样子这么好笑。直到乔倚夏弹她一个暴栗她才裹好围巾跟在乔倚夏的身后走到楼下去。
乔倚夏原本是想将蓝雪梧先送回自己家里去的,但奈何蓝雪梧执意要跟着两个人一同前往,并且一再保证一定呆在车上不下去,乔倚夏为了赶时间也只得妥协。
赶到现场之后,乔倚夏率先小心翼翼走到尸体旁边,却发现尸体已经腐烂,旁边有很多新增的脚印,衣服和鞋子也都被动过,乔倚夏转过身愠怒地对一队的队长说道:“徐队长,为什么不封锁现场?”
“尸体已经腐烂,很明显,凶手不是近期作案,现场已经被破坏过了。”一队队长摊摊手无奈地耸耸肩。
“徐队长,您应该知道,封锁现场是我们刑事侦查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无论尸体是经过了几个星期几个月甚至是几年被发现,都不该坏了这道程序。”徐威德高望重,是一队的领头羊,带头侦破过许多重大刑事案件,乔倚夏一向敬重他,却不曾想过他会带头犯下这种错误。
因为虽然如他所说这起凶杀案不是发生于近期的,但同样明显的是没有人经过过这里,否则不会现在才接到报案,唯一有可能破坏现场的就是一些动物或者是天气的变化,比方说降雨,比方说露水和光线等等。不封锁现场,很有可能会毁灭掉一些肉眼看不到的重要证据。
“小乔,我们一队有我们一队的办案规则,这么多年了,我们一队的破案率不是虚的,既然上边把这个案子分给了我们一队,你就没有权利这般干涉我,甚至是质问我。”徐威同样愤怒地回复道。
“那么我有没有呢。”
路西绽走到两个人的中间,侧头看了徐威一眼:“徐队长,我受高局所托,特来协助办案。”
“是路教授啊。”徐威脸上立马多了几分笑意,“高局已经跟我说过了,非常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协助我们一队。”
路西绽不再看他:“乔警官方才所言,我没有异议。”
“这次的确是我们一队的失职。”徐威叹了一声气说道。
“队长,都怪我……”一个看起来很是年轻的小伙子挠了挠头说道,“我是第一个到现场的,我没能做好封锁现场的工作,其实队长刚刚已经批评过我了。”徐威毕竟经验丰富,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自然已经批评过手下的人,但一队跟八队先前有些小摩擦,徐威跟石韦略有不和,他就自然而然把迁怒到了乔倚夏身上。
徐威讪讪道:“不管怎么说,这次是我们一队的失职。”
路西绽不再多言,走到尸体前先是俯下身子看了片刻,而后蹲在了尸体前,剩下的人,包括乔倚夏全部站在尸体前。
“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进行初步判断,受害人应该是于三个月前被人杀害的。虽然腐烂程度较为严重,但下身有灼烧的痕迹。至于年龄,应该在十五岁到十七岁之间。”离得较近的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说道。
“嗯。”路西绽淡淡应道,并未追问。
徐威见状继续说道:“路教授,我们初步判断,凶手先是对受害者实施了暴力,而后残忍地将其杀害,并对其身体的下半部分进行了灼烧。”
路西绽并没有回答他,因为在此之前她就已经得到了这些结论。她起身说道:“应该是熟人作案。”
“为什么?”徐威问道。他不清楚路西绽是如何做到仅凭一具腐烂了的尸体就判断出这是熟人作案的。
路西绽指了指覆盖于受害人颅骨之上的衣服,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但还是可以判断出是一件外套,甚至于两条袖子绞缠在一起。徐威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路西绽只得解释道:“凶手对受害人施暴时,将其外套脱下,并非扔到一侧,而是蒙住了受害人的头,并且打了结。从而我们可以判断出,凶手不愿面对受害人,如果他们素昧平生,那么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说。”
张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道理,那么我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确认死者身份,先将尸体交给宋医生作进一步的检验吧。”
“不必。”路西绽斩钉截铁地说道,“确认身份无非就是进行dna检测,很明显,考虑到我们国家人口众多,暂且没有形成一套完整的dna数据体系,所以我们无法从dna数据库找到与之相对的dna。”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徐威跟石韦其实是同一类人,性子急,脾气又极其暴躁。
☆、第27章 你走前面
“女孩的外套是真皮的,家境应该不错,至少家里人很疼爱她,失踪了之后家里人不可能不去报案,就从三个月前因家人失踪而报案的开始排查。”
此处正是一片荒芜,路西绽清亮有力的声音回响在这片旷野之上,混合着尸体腐烂而发出的浓臭味,给人一种逼仄而压抑的感觉。乔倚夏往停靠在不远处的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不放心蓝雪梧。而徐威则详细地向路西绽说着一些细节。
他们是在一个半小时以前接到村民报案的,那村民是个挑夫,倒不是李家村的人,而是回自己村子的时候走这条路能够节省下来约莫十五分钟的时间,虽说此处荒无人烟,又有些诡异,但那挑夫胆子却也大,本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原则走了这里,用他的话来说,真没成想发现了这么可怕的东西。
他原是有些怯于报案的,但想到如此凶案就发生在离自己的村子不远的地方,总觉得心有余悸,不把凶手揪出来,日后怕是会影响到村民的正常生活了。这么一个恶魔就埋伏在村子的周围,想想觉得怪可怕的。
“队长,你还记得不记得赵嘉荣?”一队一个身穿警服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凑到徐威身旁说道。
徐威眉头一蹙回答道:“就是三个月前,那个扬言要让我们统统吃不了兜着走的那个赵老板?你怀疑这就是他失踪的孙女?”
“赵嘉荣,这个案子至今还没有结?”乔倚夏听到这个名字也不禁开口道。
当时赵嘉荣孙女失踪案传得沸沸扬扬的,甚至惊动了高层。那赵嘉荣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身家过亿,虽然算不上是什么企业龙头老大,但也算混得人模人样,比一般人要有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夭,二儿子膝下只有一女,赵嘉荣对这个唯一的孙女宝贝的不得了,但再宝贝也就那么回事,父子二人忙于工作,儿媳妇又只知道跟她的姐妹淘喝茶享乐,对于这女孩的关心少之又少。
赵嘉荣的孙女赵筱沐是在某天晚上放学之后没有及时回家,赵家父子俩忙着应酬,儿媳妇又搓麻彻夜未归,一直到第二天赵嘉荣才慌慌张张去报了案,幸好这赵筱沐尚未成年,可以立即受理。赵嘉荣大怒,扬言一个星期之内找不到她的孙女,她要让整个一队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提起赵嘉荣,徐威便气不打一出来,懊恼地摆摆手:“你们八队又不是不知道,这事闹得这么大,调动了多少警力?当时你们队不也出动了么?但咱们在地儿那么大,怎么可能翻得过来,只能在我们确定的可以范围之内找,赵嘉荣他们父子俩人品不算上乘,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不少人,我们也都一一排查过了,根本没有任何的线索。”
“不过后来也没再听说赵嘉荣去局里大闹了。”乔倚夏道。
徐威不屑地冷笑一声:“还以为他有多宝贝他这小孙女呢,这不,我们一队当初为了这案子整整一个月没睡过好觉,他倒好,起初还算热情,后来我们跟他联系的时候,每次说不到几句就说有这个客户的电话要接,那个老板的饭局要去,好像完全把这小姑娘给抛之脑后了一般。我真是看不穿他们这些生意人的心。”
“当初我们找了那么多地方,几乎都是一些繁华或者娱乐地段,偏偏遗忘了野外。”那小伙子摇摇头说道。
“路教授,你怎么看?”徐威不再多言,直接问道路西绽。
路西绽的目光镇静,话中更是充满力量,不容置喙地说道:“先对受害人进行dna检验,然后联系赵家人来做鉴定。”
徐威则点点头,顺着思路说道:“如果此人真的是赵筱沐,加之路教授你方才说是熟人作案,那么我们之前的调查方向是没有错误的,无论是赵筱沐的同学,闺蜜,还是赵嘉荣父子在生意场上经常联络或者有渊源的人,我们都已经深入了解过了,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那么男朋友或者暧昧对象以及通过其他渠道在社会上认识的朋友呢?”路西绽冷静地说道,“徐队长只提到了同学和闺蜜,那么有没有考虑过暧昧对象或者是暗恋对象甚至是社会青年呢。当然,我相信,以徐队长的专业程度一定对相关问题进行了询问,得到的答案一定是,赵筱沐品学兼优,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绝无杂念的结论。但赵筱沐是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女,试问有哪一个心无杂念的女孩会在晚上放学之后不回家而是来到这种偏僻的地方。很显然,受害者是在此处遭到侵犯,否则外套的袖口不会被绑在一起蒙在头上,若是她自己不愿意,又有谁能逼一个心智已经成熟的女孩来这里呢?”
徐威此刻明显心情躁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摇着头,同石韦一样,他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否则两个人也不会产生摩擦,正是因为两个人都极其好面子才会情绪碰撞。此番路西绽这样一个小辈将他说得哑口无言,他顿觉丢了面子,一方面有气出不得,另一方面暗暗责怪自己当初思虑不周。
“另外,徐队长,请将这附近养狗的人家统计一下,尽快给我一份详细的资料。”
路西绽显然不打算在此处多待,先前在北郊碰了尸,惹得一身怪味,现在身上的味道愈发浓烈了,这对于一个洁癖患者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不亚于灭顶之灾,她必须要在半个小时之内将身上的怪味道洗去,方才能重新恢复正常。
“路教授,路教授没有发现受害者尸体上有弹孔吗?”
“等徐队长做好详细的统计之后,我会再作解释。”
说罢便转身离去,乔倚夏见她离开则礼貌地同徐威点点头示意,而后跟在路西绽的身后同她一起往前走去。乔倚夏低头梳理着案件,险些撞到路西绽的背上,路西绽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下来做什么。
却听到那人般干净的嗓音淡淡说道:“你走前面。”
乔倚夏心下一暖,走到了前面,轻笑着说道:“就这么短的一段路,其实没关系。”
路西绽则不以为然地说道:“路是很短,你的胆子也是很小。”
乔倚夏有些想反驳,她的胆子哪里有小,之前石队还经常称赞她的胆子要比一些男性还大的,她只不过是对猫猫狗狗有着天生的恐惧罢了。不过她不想破坏这良好的气氛,硬生生咽了下去。
蓝雪梧果然很乖地坐在车里,不过期间她有好几次想要打开车门冲下去看一看,谁料这车奇怪得很,被姐姐锁上之后自己在车里就打不开,叫她好生懊恼。别看蓝雪梧看起来像一个弱不禁风的美少女,实则内心十分狂野,自小就对尸体,解剖之类的书籍爱不释手,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目睹,眼看着这么一个机会降临在了自己眼前,她却就这样错过了,内心自然是满满的遗憾。
蓝雪梧听着手机里的音乐,自己也跟着轻哼,侧着头看着路西绽的侧脸,觉得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
“蓝蓝。”听着乔倚夏唤自己,蓝雪梧才摘下一个耳机,“你自己住姐姐家会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胆子就大。”蓝雪梧笑一笑,“而且我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我知道姐姐你工作忙,没时间陪我也没有关系,我自己住几天玩几天就回家去了,你不用操心我。”
“是这样的,蓝蓝,姐姐最近在路教授家工作,不能回家陪你一起住,你不要生气。”乔倚夏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自家妹妹。
蓝雪梧却仍然十分懂事地点点头:“嗯,没关系啦,你们一个是教授,一个是警察,肯定要互相帮助的嘛。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我有什么事都会及时打电话给你的。”
一直闭着眼睛假寐的路西绽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她双手抱着肩,修长的手指而有节奏地跳跃在自己的胳臂上。
“这次的案子是一队负责的,乔警官不必过于担心,有什么事情我想徐队长是会在第一时间跟我联系的。”路西绽眼角眉梢晕染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所以,回家陪妹妹一起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乔倚夏不怒反笑,却未曾言语,反倒是蓝雪梧放肆地大笑起来,毕竟路西绽话中赶人的目的明确,乔倚夏很明显有一种倒贴的意味,看着姐姐被另外一个姐姐欺负的样子,蓝雪梧一方面有些坏心眼的觉得是因果报应,可另一方面又为姐姐终于有可以开玩笑的朋友而感到喜悦。
☆、第28章 我不娇气
送蓝雪梧上楼之后,乔倚夏迟迟没有下来,这让路西绽不觉有些躁郁,车中沉闷的气息让她胸口也随着发闷,便开开车门向外头走去。原来乔倚夏不是没有下来,而是站在一旁接电话。看得出来她神色紧张,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而路西绽,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陈念微。
“卢桂萍没撑住。”乔倚夏挂断电话之后朝车边的路西绽走来,叹了一口气,“陆远平也去了,咬舌,说是听到消息之后一直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歌。”
想着那首《知心爱人》,乔倚夏眼前浮现出了陆远平痛苦而绝望的表情,这对于他来说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没有开庭,没有审判,他尚未被定罪,以最轻松的姿态追随着自己此生最爱的人。
“他们都解脱了,只可怜了念微。”上一代的恩怨纠葛,最终还是苦了无辜的下一代。
路西绽双眸低垂,薄唇紧闭,高挺的鼻梁将她的气质在这寒冷的冬日衬托的异常冷峻。乔倚夏看了她一眼,轻启双唇道:“路教授,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关于那一首《知心爱人》。”
那天在医院里,他们几个人赶到之后,床头的手机放着《知心爱人》,很明显,那是路西绽调出来的,陆远平和卢桂萍的定情曲。路西绽将碎头发捋到耳后,宛如一个高贵的名媛:“人在寿命将尽的时候,总是靠着一些珍贵的情才得以维持生命,她手指敲击床单的频率看似没有规律,实则每过一段时间就是一个循环,她是靠着那个旋律昭示着她跟丈夫之间的爱情,唤起自己的回忆。而很明显,那是一首歌曲。”
乔倚夏的笑意愈发明显,她无奈地耸耸肩,靠近路西绽几分,而后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不是在问教授是怎么猜出这个曲子的,而是我很好奇,路教授竟然听过这首歌曲。”
路西绽竟被她这番话堵得地说不出话,脸色微微涨红,但良好的心理素质依然足够让她维持波澜不惊的状态。
她清冷而高傲地说道:“你在嘲笑我。”
“我发誓,我没有。”乔倚夏边说边举起右手做发誓状,随即按了一下车钥匙,打开车门,随即抬头看向路西绽,“我是在羞辱你。”
当乔倚夏将羞辱二字说出口时,她就应该明了,她无疑是在挑战路西绽的忍耐极限。像路西绽这种性子,清高孤傲,心比天高,眼睛里只容得下自己,哪里会想到的有一日会轮得到别人对她说这种话。她沉默地上了车,坐在后座,抱着双肩一言不发。空调开得很足,但却盖不过她身上不停向外冒着的寒气。
乔倚夏从车内后视镜里看着她紧抿着的嘴唇,只能放软了语气示好道:“方才是我错,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而路西绽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只是干咳了一声问道:“我会听这种歌,很奇怪吗?”看她那副明明很想知道答案却又压抑着自己的样子,乔倚夏忍不住笑出声来。
“也不是。”乔倚夏边掌控着方向盘边回答道,“只是联想到,一个高冷美丽的犯罪心理学教授,在某个冗长孤独的深夜,打开cd,里面播放着《知心爱人》、《茶山情歌》、《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这种歌曲,觉得有些奇妙。”
在乔倚夏的想象中,路西绽高贵的名媛淑女形象之下与之相匹配的应该是一些同样优雅的钢琴曲或者小提琴协奏曲,而不是年代久远的老情歌,并非俗气,而是同她一直以来塑造的形象不甚相符。所以才会引她发笑。
本以为路西绽会说“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而出乎意料的是路西绽却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微微蹙起了眉头,继而缓缓说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此番乔倚夏便更加想笑了,她原来只是想调侃她一下的,不料却真的被自己给蒙中了。脑海中幻想着路西绽边听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边一脸陶醉的表情,乔倚夏觉得自己忍笑忍得几乎有些胃痛。
而路西绽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如果你认为我在听歌曲时会流露出什么陶醉的神情,那么我想你是电视剧或者言情看多了。我与你们不同,你们凡人听歌是为了娱乐消遣,而我,是为了广泛涉猎。”
乔倚夏果真敛了笑意,玩笑归玩笑,但路西绽说得仍旧是有道理的。像这次陈陆两兄弟的案子,音乐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无论是那首《双生花》,还是后来的《知心爱人》,无疑皆是此案的关键点。另外,路西绽果然是中二病的晚期患者,一口一个你们凡人,倒是说的顺口。无奈,乔倚夏不再出声,留给“仙女姐姐”足够的时间小憩。
回到宅子之后,路西绽径直回了卧室,乔倚夏心想她应是沐浴去了。自己也回到房间有同样的打算。身上这莫名其妙的怪味道,对于两个极度洁癖患者来说,真真是致命危机。
果真还是自己的衣服穿起来舒服。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乔倚夏心想道。她穿不惯路西绽为她准备的衣服,倒是跟洁癖无关,毕竟是新衣服,可这样吃她的穿她的用她的,乔倚夏总归有一种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感觉。于是送蓝雪梧回家时自己也简单整理了衣物一并带来。
而奇怪的是,好不容易不用担心临时出任务,乔倚夏沐浴过后想得不是美美睡一觉,而是去看看路西绽在做什么。
而此时此刻的路西绽,正身处她的专属密室里,手里拿着米分笔,对着黑板落下字迹。这是在犯罪心理的研究过程之中必不可少的一步,路西绽在黑板正中央画了一个正方形,里面打了一个问号,由正方形发散出了好几条箭头,指向各种不同情况的分析。
乔倚夏站在门外,险些被突然开门的路西绽惊着。路西绽倒是一脸平静,看也不看她就向外走去。
“教授,今晚要吃什么?我去洗菜。”乔倚夏问道。
“你觉得你做什么不会烧糊我的厨房,那么我便吃什么。”路西绽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走去。
“教授,你要去哪里?”
路西绽定住脚步,转过身子说道:“你是要二十四小时监视我吗?”
“不是。”乔倚夏尴尬地摇摇头,“我是想说,你可不可以不要一天换太多件衣服,我的手都被水给泡的浮肿了。”就比方说早晨那件裙子,明明只穿着吃了个早餐,就扔到了洗衣房里,那种名贵的衣服她又不敢用机洗,手洗总担心洗不干净路西绽会不满意。
“身为一个不称职的保姆,你每天要做的事情不过就是洗几件衣服。如果仅是这样都令你感到委屈,那么你大可以离开。”
有时乔倚夏觉得自己离她很近,像是认识了几年甚至十几年,可是随意同她开玩笑,可是当她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这般清冷的声音对自己讲话,乔倚夏又会觉得她的温柔全部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记忆。而正是这样一个对自己若即若离的路西绽,让她快要招架不住了。
这一天过得很平静,一直到晚饭过后两个人都几乎没有再讲话,乔倚夏按照青烨的记录本做了两个青菜,路西绽也没挑什么不是。
路西绽饭量不大,吃饱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席,而是等着乔倚夏吃完。乔倚夏情绪不佳,也并非全部因为下午路西绽对她冷言相向,陈安和的案子给她的冲击太大,想到昔日好友就这样变成了孤苦伶仃的失心疯患者,她也提不起什么太大的兴致。
“教授,谢谢你陪我吃饭。”乔倚夏礼貌地扬一扬嘴角,而后起身开始收拾碗筷,“你去忙就好,我来收拾东西。”
路西绽却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洗衣服就算了,只洗你自己的就可以。”
“我没有不愿意洗,而是……”
“而是你觉得我没必要一天换两身以上衣服。”路西绽打断她,而后严肃地说道,“但我的衣服实在太多了,每当换季的时候,像、d≈g、kenzo这些品牌的设计师或者负责人总会邮寄一些新款给我,我总不能拂了别人的好意,穿都不穿一次。”
“反正衣服又不会跑,可以明年穿嘛。”乔倚夏耐心地向她提意见。
路西绽不可置信地惊讶地望着她道:“你让我穿过季的衣服?”
乔倚夏这才想起来她面对的人是路西绽,不是什么路人甲乙丙,乔倚夏只得温柔地说道:“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不想帮你洗衣服,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陈述我的观点。”路西绽说道,“我不喜欢强迫别人,如果你觉得有困难,我的衣服我可以自己洗。”
乔倚夏想也没想便开口问道:“你会洗衣服?”
“难道离了保姆我就不能活么?”路西绽抬高了双眸,长长的睫毛像孔雀的羽毛一样骄傲的忽闪着,“我没有那么娇气。”并非所有生活条件优越的人都有富贵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她请保姆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的娇气,更不是想彰显自己的身份有多么高贵,而是繁忙的工作让她极少有时间做体力活。
乔倚夏看着几乎无所不能的路西绽感叹道:“果然,真正有条件娇气的,往往却都不怎么娇气。”乔倚夏也见过许多从小被家里人娇惯到大,十八九岁还要妈妈帮忙盛饭洗衣服的,但那种女孩自立能力极差,往往成不了太大的气候。
路西绽却冷笑了一声:“乔警官又在想当然了。”
“路教授家境殷实,样貌美丽,人又聪明,应该是家里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却难得的不娇气。”此番言论,的的确确是乔倚夏的真心话。
而路西绽却明显并不赞成:“如果家境殷实就有娇气的条件,那么我自然也该以同样的话来称赞乔警官了。乔警官家境同样富裕,不也算得上是不娇气么?”
☆、第29章 好久不见
路西绽话虽表面听着是在影射乔倚夏的家境,而细心如乔倚夏,凭借着天生敏锐的洞察力,自然不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含义。原来路西绽对于自己没有穿她为自己准备的衣服略有不满,且终于在此刻浅浅的表现了出来。想来乔倚夏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妥,毕竟路西绽是一番好意,自己就算不领情也该知会她一声才说得过去。
不过衣服换都已经换了,若是现在再解释,反倒显得多余。
乔倚夏没有接话,一方面她晓得路西绽此刻正处于微愠中,另一方面她又不愿过多提及自己的家庭。
她安静地收拾东西的样子认真而美丽,看她不说话,路西绽自然不会勉强,原本她对别人的隐私也没有过多兴趣。
“路教授。”听她唤自己,路西绽停住脚步,站在楼梯上侧头看着她,“我等会想去疗养院一趟。”
其实从早上接到那个电话起,乔倚夏就很想见陈念微一面,虽然自己做不了什么,但至少可以给她一个充满力量的拥抱,让她知道不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对抗这个充满荆棘的未来。但那时碍于要陪路西绽去北郊,下午又担心路西绽着急洗澡,就这样被耽搁了。乔倚夏的休息时间很有限,错过了今日,日后怕是很难能特意去看陈念微。
“我跟你一起。”
乔倚夏点点头,不再赘言,她上楼,她走向厨房,自然而平淡。
换好衣服,整理好头发下楼之后,路西绽已经站在楼梯口等着自己了,乔倚夏看了看她手中精致的银色手提包,里面像是装着许多东西一样,被撑得满当当的。路西绽见她下来了,随即将手提包递给她:“拿着。”
“这是什么?”
“一些衣服,我还没有穿过,这个季节应该穿得到。”路西绽边说边往前走,“难不成你想空着手去?”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清高自傲与世隔绝的怪教授竟还是懂几分人情世故的。不过乔倚夏自是不曾打算空着手去的,陈念微爱吃西点,她原本打算路上买些精美西点带给她吃的,不过依着路西绽的性子,此番自己若是再作另外的选择,估计会惹她不开心。
进了车库之后,路西绽径直朝主驾的位置走去,而乔倚夏自是不许的。
“夜车不好开。”随即开开门不由分说坐了进去。
待发动引擎之后,路西绽看似漫不经心地淡淡道:“只是单纯地不相信你的车技。”
乔倚夏勾勾唇调笑道:“路教授可曾听说过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
“这世上总是有些自作多情的人。”路西绽云淡风轻地回应道。
乔倚夏跟别人不同,她不怕路西绽,甚至在跟路西绽相处时完全不落下风,敢时不时的调侃她,与她的关系不像是上下级,就像是普通的朋友一般。起初路西绽是排斥这种怪异的感觉的,因为她不需要朋友,她的世界,只要她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不需要旁人来打搅。
车内播放着悠扬动听的轻音乐,乔倚夏坐在后座,融合着车内温暖的温度,让她的眼皮开始打起架来。
“乔。”
就在乔倚夏快要如梦时,路西绽的声音传来,让她猛然睁大了眼睛,乔倚夏晃了晃脑袋问道:“到了?”
“不要睡。”
听她这样说,乔倚夏果然来了精神:“是需要陪你聊天吗,路教授。”
“车里温度高,你若此刻睡觉,下车之后一定会感冒。这是常识。”路西绽转动着方向盘,窗外是一片车水马龙。
没有人再讲话,可一直到到达疗养院,乔倚夏的心情都非常好,也没有再犯困。其实何止对于路西绽呢,对于乔倚夏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特别的体验。从小时候起,她就经常被同龄的小伙伴叫作怪人,因为她性格古怪,不喜跟别人亲近,还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发脾气,久而久之便没有人愿意靠近她,而她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但无论是友情也好,爱情也罢,两个人彼此之间都已经有一条无形的吸铁石,将性格合拍的两个人相互吸引,让她们在不知不觉中彼此靠近,彼此温暖,任谁都无法抗拒这种强大的力量。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正幸福着,就如同大千世界里每一个拥有着完整而美满的家庭的普通人。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正卑微着,经过宋医生进一步的检测,保姆以及高明二人人的dna已经被顺利提取,可却联系不到一个亲人来进行比对,因为一个他们早已没了家。
同样,这世界上有一些人外表光鲜,内心孤独地存活着,比如乔倚夏,比如路西绽。
才经历了短短一天,陈念微好似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穿着白衣服的护士们紧紧地抓着她为她打镇定剂,她凄厉地叫声穿透了乔倚夏的心。
看着已经完全崩溃了的陈念微,乔倚夏没有上前给她一个拥抱的勇气,只能那样远远地看着她。
待陈念微睡去之后,乔倚夏方才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伸手将她沾满了汗水的发丝捋到耳后。乔倚夏并不是第一次见精神病人,她知道精神病人每天是在怎样的折磨和绝望中痛苦度日,沮丧地度过余生。再想起高中时陈念微带着自己去家里吃父亲做的菜时,陈念微幸福的笑,陈安和和蔼的笑,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见过陈念微之后,乔倚夏情绪明显有些低落,走路时没有注意,被一个穿着蓝白色病号服的中年女子一把揪住了头发,那女人嘴里哭着喊着还我老公的命来,吓人得紧。护士们无措地很,只能上去试图把女人拉开。
“松手。”路西绽声音低沉而有力地对两个小护士说道。那女人揪着乔倚夏的发,她们这样拉她,只会让那女人将乔倚夏扯的越来越痛。
“你丈夫就在你的身后,你确定要让她看到你这么刁蛮的样子?”
看似不轻易的一句话,却真的让女人信以为真,松开手中的头发转身大喊大叫地向身后跑去。路西绽对乔倚夏说道:“还不快走。”
乔倚夏揉了揉自己的头,那女人力气当真大的很,将自己头皮扯的有些发麻,隐隐作痛,便不自觉地走的有些慢,看着自己前方的路西绽丝毫不减缓步伐,她加快步伐走上前去,一把抢过路西绽手中的车钥匙,说着我来。
路西绽重新将钥匙抢回来:“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路教授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乔倚夏冷哼一声,莫名地说出了不那么善意的话。
原本足下生风的路西绽却突然停住了步伐,握紧了拳头,车钥匙被她攥得紧紧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夜色之后看不清楚她此刻紧蹙的眉头。
“我从来没有让你们一定要容忍我的刻薄。”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轻淡,轻淡之中甚至带着从未有过的哀伤。乔倚夏从来没有听过路西绽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此刻的她不像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路教授,倒像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女孩,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的平凡女人。
而她话中的“你们”又是指谁。乔倚夏不得而知,任何人都不得而知。
车里的气氛算不得太好,乔倚夏抱着肩膀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路西绽则安静地开车,清美的脸上仍是不带一丝多余的表情。
时间不声不响地流淌着,一直到快回到宅子的时候,路西绽才说道:“不必展现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还有很多案子等着你去破,还有很多身陷水火的人等着你去救。”
“嗯。”乔倚夏淡淡应着,明知她说的没错,却还是无法表达太多的认同,“我知道。”
“你明天就走吧。”
她再一次要赶自己走。而这一次乔倚夏没有说话,只是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着她的神情,而后垂下了眼眸,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叹了一声气。她想,她的确是该走了。
突然一个急刹车,乔倚夏险些撞到后座上,路西绽开车很稳,在方才去疗养院的路上她便感觉到了,所以此刻的意外事故让她感到一丝焦虑。她向前探了探身子担心地问道:“路教授,你没事吧?”
乔倚夏看着路西绽的侧脸,车内的灯光不亮,却足以让她看清她的表情,她注意到路西绽的瞳孔骤然放大,那张美丽的面容之上不是冰冷,而是夹杂着几分惊讶,以及,恐惧。乔倚夏握住路西绽的肩膀安抚了几声,路西绽却全然听不到的样子。
一直到对面那辆车的车主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路西绽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握得越来越近,骨节泛白。乔倚夏借着照明灯的灯光望去,她看不清楚车主的脸,只看得到她纤细而绰约的身姿。此处离路宅不远,正是郊区,平常很少有车辆通过,而这辆横空飞出的车,和这个朝路西绽的车缓缓走来的车主,究竟又是何来头。
终于,那人停在了车旁。路西绽打开车门,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将自己和乔倚夏隔绝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四目相接,对面妖娆而风姿绰约的女子扬了扬嘴唇,竟是倾世般的美丽:“西绽啊,好久不见。”
☆、第30章 是该走了
路西绽点点头,目光移开,望向前方,眼底一片苍茫。对面的人长发飞扬,眼角眉梢满含笑意,却又似乎别有一番深意。女人身高不低,比一米七五的路西绽还要高出一些。她细细凝望着路西绽,向后车窗看去。
“同事。”路西绽风轻云淡不急不缓地说道。
女人轻笑了一声:“不必着急解释,有能够共事的人,是好事。”女人仔细端详着路西绽的容颜,多年不见,她是出落的越发迷人了,晕染着朦胧的夜色,就像是遗世而独立的仙女,“一直都没回家去看看吗?”
“我不会回去。”
女人听着她漠然的回话,并不恼怒,笑意越发明显,看起来很美,却美的吓人,她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修长白皙的手指穿过路西绽海藻般的发,夜色凄清,她的眼神同样冷清。
“如果我一定要让你回去呢?”
路西绽仍是不看她,却低下了头,轻启朱唇:“过段时间吧。”
乔倚夏安静地坐在车里,虽对外面的事情略有好奇,但良好的修养以及强烈的隐私保护意识使她并没有去关注车外的事,钢琴曲很动听,温柔而和缓的音调像一条清澈的溪流,将她带入另一个世外桃源。
女人没说话,向前走了几步,几乎能够感受到路西绽的鼻息,她温柔地把路西绽右边的头发捋到耳后,耳后瞬间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好了,我走了。”
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黑色跑车,路西绽重新拉开车门,回到她的世界。
乔倚夏并不多问,很明显,路西绽同方才那个身形颀长的女人相识,自己不宜多话。路西绽的情绪也没有什么波动,看不出来不悦与否。
于是这夜便过的异常平静,许是都带着些疲惫,两个人再无过多交谈。没有梦魇,没有喜悦,亦没有悲伤。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这几天的经历,乔倚夏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说不上来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以往的她,曾经遇到过一些追求者,鲜花,美酒,情话,烟火,所有女孩子向往的浪漫她全部见识过。可她不喜别人的靠近,亦不许别人闯入自己的世界。
直到她遇见了路西绽,明明喜怒无常的很,明明时常冰冷得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可正因为如此,让乔倚夏迷失了方向,无所顾忌地去靠近她。乔倚夏承认,她想要看到这样一个人卸下心房之后,又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可就是在车上时,路西绽的那一句,你明天就走吧,彻底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是该走了。再待下去,她想她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再认识的乔倚夏。
翌日,路西绽仍是依着生物钟早早起了床,不可否认,看到桌子上卖相极佳的煎蛋,烤面包以及热好的牛奶,再看一看空空如也的座位,她在不经意间握着楼梯扶手的右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但很快,她轻吐了一口气,气定神闲地走到餐桌前,吃起了一个人的早餐。
虽然以前她一直是一个人吃早餐,因为青烨不敢跟她同桌吃早餐,但此刻喝着牛奶的路西绽在眨眼的片刻,竟出现了幻觉。竟好像看到了坐在自己对侧的乔倚夏。
而乔倚夏赶到云森小区3号楼顶层时,门外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整个小区都弥漫着一股恐怖的味道。
宋紫笙穿着那身白大褂,正蹲在被害者跟前做着检查,有一个警察正抱着相机咔嚓咔嚓对现场拍着照片,石韦从卧室里走出来,气急败坏地猛烈甩了甩右手,青筋暴起:“变态!都他妈是变态!”
乔倚夏紧抿双唇,向客厅里走过去,石韦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好好看一看。”
死者名叫崔婷,二十七岁,在一家四星级酒店做前台,因样貌出众,加之身材姣好,十分有明星范,所以算是小有名气。她被绑在一个木椅上,双眼被黑布条蒙住,她的十个手指上有浅浅的血迹,像是被针扎之后的样子,除却双手有捆绑的红肿痕迹之外,再无其她外伤。
“初步判断是猝死,死亡时间大约在四个小时至五个小时之前,具体原因,还要等回局里再做进一步检验。”宋紫笙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自杀。”商陆站在一旁拖着下巴说道,认真思考的样子英俊而迷人,“她在那样的环境中工作,很容易迷失自我,压力肯定很大,我怀疑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甚至有自虐的倾向。”
乔倚夏起身,摇了摇头:“不排除她患有精神病的可能,但她无法做到将自己绑在椅子上。”
“这些凶手当真是越发猖狂了,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石韦呵斥着走近,看起来煞是愤怒,他的眼神定在崔婷的身上,“这个女孩还这么年轻,应该正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珍惜还来不及,应该不会轻易有轻生的念头。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整个作案现场迄今为止没有被发现一丝破绽,真是一个好导演啊。”
无论是指纹,脚印,还是其它一些可以帮助刑侦人员对凶手进行定位的遗漏物通通没有。
网络部的调查速度很快,他们在第一时间熟络并掌握了崔婷的社交圈。崔婷样貌出奇的漂亮,许多去过她工作的酒店的顾客,尤其是男性顾客,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她吸引,成为了回头客,不过她性格很好,开朗又随和,跟同事关系也处得很好,女同事也不嫉妒她,唯一的缺点就是拜金。与崔婷最为交好的是前台经理沈荷,宋紫笙回局里对崔婷的尸体做进一步检查,而石韦和乔倚夏等人则去了崔婷工作的酒店。
“什么!”沈荷在得知崔婷被杀害的消息之后十分惊讶,她的双瞳微微放大,眉头微蹙,原本坐着的她猛然站了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明明昨天晚上才跟婷婷一起吃了夜宵!这怎么可能!”
“沈小姐,请你不要激动,我们来是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商陆说道。
沈荷这才坐了下来,却红了眼眶,而后眼泪滚滚而下:“婷婷她,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儿,真的,好的就算是女孩儿都会忍不住想要疼爱她,关心她。究竟是谁跟婷婷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恨到要杀了她!”
“依沈小姐的说法,崔婷在生前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乔倚夏反问道。
“不可能!”沈荷几乎是想也没想地说道,“婷婷对每个人都很好,她不会去伤害谁,也不会去得罪谁。”
乔倚夏也不急,而是看向了她的眼睛,如果沈荷心中坦荡,毫无隐瞒,就不会在乔倚夏看向她时将目光移开,也不会表现出局促或者尴尬,而事实上,沈荷也的确没有。于是乔倚夏继续问道:“崔婷样貌美丽,生前应该有许多追求者吧?”
沈荷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是啊,婷婷她可是纯天然美女,跟那些动过刀子的明星不一样,凡是来过我们酒店的那些大老板,没有一个不夸婷婷漂亮的。”
“那么崔婷有中意的对象吗?”
“我……”沈荷突然握紧了拳头,却又缓缓松开,摇了摇头,“没有。小婷她,没有中意的对象。”
很显然,无论是乔倚夏还是其他人都发现了沈荷的异常,她在说谎,但乔倚夏不急,此刻的她,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能获得有用的讯息:“逝者已矣,作为崔婷的好友,你难道想让她九泉之下还不得瞑目吗?沈小姐,你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我们破案的关键点。”
事实上,网络部的网警已经给了他们足够多的资料,他们也大致了解崔婷的异□□往圈,其中不乏一些金融大亨,不过这些大亨多为有妇之夫。
看着沈荷攥紧自己衣角的样子,知道她此刻正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乔倚夏说道:“沈小姐不必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会受到威胁,我们的警务人员会保护好你的安全,但有些话你现在不说,或许会后悔一辈子。”
“江斯虑。泓苑的董事长,江斯虑。”
这个人在资料之中有显示,不过所占篇幅并不多,江斯虑,有名的电子科技大亨,年逾半百,风评极佳,对妻子百依百顺,是公认的模范好男人。白英在旁边做着笔录,石韦则问道:“除此之外呢,根据我们的调查,与崔小姐有联系的男性,可不止江斯虑一个。”
沈荷却又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声音颤抖地说道:“那全都是在胡说八道!”沈荷边说话边摇头,“婷婷根本,根本就不喜欢他们,是他们在一厢情愿……”
“那么依沈小姐所言,崔婷同江老板,倒是两情相悦了?”乔倚夏说道。
沈荷的表情痛苦而纠结,不再言语,只是不停地摇着头。眼泪顺着双颊流淌下来。看起来像是被这个男人勾出了连带的回忆,又像是仍然现在崔婷之死中难以解脱。看得出来,崔婷人缘很好,不仅是沈荷,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很多跟崔婷共事过的人或偷偷抹着眼泪,或低低地叹气。
崔婷的社交圈很复杂,关系图上一条线能够牵扯出无数条线,不少本市优秀的企业家或者大老板都跟她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沈荷虽然吞吐,但至少能够为他们指出一条新的方向。
“小方。你那边怎么样?”石韦对电话那头在第一时间赶去崔婷老家的方淮说道。崔婷是外地人,老家在农村,但离本市很近。
“崔婷的父亲走的早,就剩下一个母亲,不过他们家布置的还不错,想必崔婷经常往家里寄钱。老太太听说自己唯一的女儿遇害了,哭的撕心裂肺,任我们怎么拉也不肯起来。这不,现在还在哭。”
☆、第31章 旧案重提
电话那头的哭声歇斯底里,石韦挂掉电话叹了一声气,他从警多年,碰过的类似的案子不胜枚举。像他们这个职业的人,比普通人更能够体会生和死的滋味,在短暂的生命长河里,能够更深的感受到生之不易,亡之轻易。这个社会心理畸形的人太多,正是这种人造就了层出不穷的家庭悲剧,而这种不幸的事情,究竟何时才是个终点。
路西绽接到徐威的电话时,身旁没了乔倚夏,心里有些烦躁,却也不能因小事而误了大事。徐威觉得路西绽挺古怪的,按照规章制度,高局特邀她为重案顾问,而她却百般抗拒警察的身份,不收证件,不受警衔,并一再强调自己愿意协助办案,但仅限于此。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不佳,致使原本已经削弱很多的胸闷加重起来,路西绽站在警局里的白色题板前,手里翻阅着徐威给她的相关资料,题板上贴着许多张案发现场的照片,还有用黑色记号笔写下的一些关键词语。
“路教授,已经确定受害者就是赵筱沐了。”徐威说道。
“嗯。”路西绽淡淡嗯了一声,显然,这并不是她预料之外的结果,“徐队长,可以发现,这女孩身上少了三个骨头,旁边有一些狗毛,我相信你们已经对其进行了检验。”
徐威点点头,现场收集证据是必不可少的一步,他们自然没有忽略掉尸骨旁边的毛发:“已经检查过了,这狗是普通的杂种犬,但不知道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路教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吧?资料上都是附近一些养杂种犬的人家,但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无从下手,而且我们也无法判断经过受害人的狗系家养还是野生,甚至于不知道现在还存活与否。”
“不可能还活着。”路西绽斩钉截铁地说道,“否则的话,还会有消失的第四根,第五根骨头。”
徐威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每个人都在沉思着,路西绽将手中的资料放到桌子上,拿起另外一份,是赵家的相关资料,她在题板前缓慢踱步,突然定住脚步说道:“这个赵敬才,以前吃过官司?”赵敬才,即为赵嘉荣的独子。
徐威点点头:“可不是么,不过那桩官司是误判的,后来查清楚了,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路西绽垂眸沉思了片刻,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于是说道:“徐队长,可否让我见一见十年前这件案子的主要负责人。”
十年前,赵氏集团的公子赵敬才陷入了一桩强/暴案,受害人是一名女大学生,但这名女学生却没有及时报案,而是在案发后一个星期才报案并指认赵敬才,那时医院已经无法女学生做进一步的检查,检验犯人究竟是不是女学生口中的赵敬才。
赵家财大势大,请了著名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为赵敬才作辩护,没过多久,在开庭之前女孩就改变了供词,矢口否认对自己实施暴力行为的人是赵敬才,而是与自己同一所大学的校友周凯,女孩口供的突然改变无疑使整个案子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对于女孩的指认,周凯意外的供认不讳,而赵敬才念在女孩受到惊吓,神志不清的份上,也没有进一步追究女孩的诽谤。
为了证明赵敬才的清白,律师找出了当时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女孩张佳,据张佳所言,当日正是晚上十点,她去商城买了几件新衣服,因为宿舍关门时间是十点二十,为了节省时间,她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刚巧看到了那一起暴力事件,事发之后,她内心十分恐惧,生怕受到报复,不敢出庭作证,后经律师的劝说才终于鼓起了勇气。
听着这位已经辞职了的,当年负责这起案件的老警说的话,路西绽十指扣在一起,问道:“女性一向将贞洁视作最珍贵之物,即便恐惧再深,也不太可能将对自己实施侵犯的人记混,更何况,周凯跟赵敬才,年龄相差在十岁以上,样貌也没有相似之处。当年您就没有对此产生怀疑吗?”
“怎么可能不怀疑。”老警推了推自己的老花眼镜边框说道,“但我们取不到证据,而且那女孩说,当时嫌犯在对她实施侵犯之前将她打昏了过去,导致她记忆断片,将她打昏的人正是周凯,而赵敬才是在她醒来之后,好心去关照她的人。而且周凯又对女孩的指控供认不讳,加上目击证人的证词,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女孩是成年人,那么周凯应该是被判了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现在已经刑满释放了?”路西绽问道。
老警却摇了摇头:“自杀了。听他们老师说,这孩子品学兼优,自尊心很强。应该是压力太大,入狱的第二年,就自杀了。”
路西绽没有多言,起身向这名老警道了谢,随徐威一同离开了。
车上,徐威问道路西绽:“路教授,十年前那起案子有什么疑点么?”
“徐队长,可否将以前你们调查到的有关赵筱沐的情况详细地告诉我。包括她的生活习惯,偏好,性格等等。”
“就像教授之前所想的,赵筱沐是老师心中的乖乖女,成绩优异,尊师重道,很受欢迎。不过呢就是太过迷恋明星,至于什么暗恋或者喜欢的人,喜欢赵筱沐的男生的确不少,但是……”
“迷恋明星。”路西绽打断他道,“到什么程度?”
“据说她们班里的人,都知道她特别喜欢一个韩国的,那名字我实在记不住,一个团体的男明星吧,桌子上啊,书本上啊,全都是那个男明星的贴纸,她妈妈也说过了,这姑娘房间里几乎全都是明星海报,cd,专辑什么的,个个都要买典藏版。”徐威说道,“不过赵筱沐家里的人非常反对她追星的行为,有一回她偷偷去了签售会,要了签名照,险些把赵老爷子气得犯心脏病,没有了家人的支持,明星就像是镜花水月,她一个小姑娘,也只能偶尔收集收集海报过过瘾了。”
路西绽眉头微蹙:“如果对于某种事物达到这种程度的痴迷,倒也算是一个致命的弱点了。”而后对主驾驶位上的年轻警察说道,“停车。”
徐威不明她的意图,只听她对自己说道:“徐队长,请确认一下那位男明星的名字。”
徐威拍了拍主驾那个男子的肩膀:“你们年轻人对这个熟,那小姑娘喜欢的男明星是谁来着?你记得吧。”
“叫金在贤,威哥。就最近这几年刚刚红起来的那个黄头发高个子的歌星。”
路西绽拿出手机,手指轻盈地在屏幕上跳跃,约莫过了五分钟,路西绽将手机放在一边,对身旁的徐威说道:“徐队长,我们去周凯家。”
周凯家就在离李家村不远的周家村,周家家庭条件不错,在整个村子里也算得上是中上等水平了,周凯的母亲在周凯死后的第二年郁郁而终,家里只剩下周凯的父亲,还有他的妹妹二人相依为命,好在妹妹争气的很,考上了名牌大学,年年拿奖学金,刚毕业就被一家不错的公司录用了。
开门的人是一个女孩,想必是周凯的妹妹,一听他们是警察,女孩俏丽的脸立马变了色破口大骂起来。徐威好说歹说女孩才让他们进了门。
“我哥哥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想要怎么样!我们家被你们害得还不够惨吗?”女孩边说眼中边泛起了泪水。
“小姑娘,我很理解你失去家人的心情,但法不容情。”
“别装好人了!”
“囡囡!”一个拄着拐杖,头发稀疏,有些秃顶的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呵斥着小女儿,“不许跟警察这么说话,你回屋看电视去,别在这儿待着。”
女孩到底是听父亲话的,没再多说什么,抹了抹眼泪就跑回屋里去了。
周国强看起来倒是平静得很,很随和地让他们进去坐,随后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里屋。他也不为他们几个倒茶水,只是坐在沙发的正中央,脸色凝重,一点都不对警察感到畏惧。
“我儿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你们还不肯还我们一个安宁的日子么。”说罢他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声气。
“周大叔,我们这次来,是想问一些事情,您不要误会。”徐威解释道。无论周凯是个怎样的人,父母总是没有错的。看周国强的样子也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好,应该时时陷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之中,“我们想知道,您认识赵筱沐吗?”
周国强只是冷哼一声,而后没有表情地摇了摇头。
“可以去您的卧室看看吗?”路西绽起身问道。
周国强瞥他一眼,而后重新把眼睛闭上,双手握着拐杖:“如果你们有搜查令的话,随意。但如果没有,抱歉,请马上离开我家。”
☆、第32章 一个拥抱
而另外一边,乔倚夏等人已经到达了江斯虑的公司。与照片上一样,这位江董事长虽然年逾半百,但却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很有一番成熟男人的刚毅之气。江斯虑为人很谦和,没什么大老板的架子,推了一个会议,坐在办公室里接受着几人的询问。
在听到崔婷的事之后,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显得很平静,只是微微叹了一声气。江斯虑接过助手为自己泡的龙井茶,喝过之后顺势放在了身体的同一侧。乔倚夏捕捉到了这个瞬间。从身体语言学的角度来说,在对方喝完一口饮品之后放下茶杯时,他摆放茶杯的位置是判断他内心想法的重要线索。如果正在谈论的话题让对方感到排斥,他就会将茶杯放在身体另一侧,借出这个动作弯起手臂,抵御“进攻。”而江斯虑却没有,很显然,对于这个话题,他并不感到排斥,或者试图刻意回避。
“你们怀疑崔婷的死跟我有关。”江斯虑说罢苦笑了一声,“其实在这个圈子里,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情不必当真。我不会当真,她自然也不会当真。换句话说,如果每一个跟我有暧昧关系的女子,我都要杀了她们,那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太多人的血。”
江斯虑说的很平常,将大胆放肆的话说的坦坦荡荡:“那么,依江老板的意思,崔婷其实并不是真心爱你?”
江斯虑像听到一个好听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爱我?姑娘,你一定没谈过恋爱吧。崔婷她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而我是一个有妻有子的老男人,她爱我什么?无非就是我的钱罢了。我们在一起,无非就是图一个乐呵。”
“江老板,您与崔婷甚为亲密,想必对她的社交圈颇有了解,在您的印象中,崔婷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乔倚夏问道。
江斯虑耸耸肩:“她倒是个性格蛮不错的女人,不骄傲,脾气又好,很受我们生意圈人的喜欢,我们生意人朝九晚五的,不会有人去跟这么一个小姑娘计较。我虽然证明不了他们的清白,但是我三天前去了外地,今天凌晨五点才坐飞机赶回来。这是事实。”
无论是江斯虑,还是沈荷,他们的话看起来似乎都对案件的突破没有实际性的作用,而两个毫无交集的人,却说出了两个完全相同的点。
商陆跟在乔倚夏的身侧离开了泓苑,深邃的眼眸里藏着心事:“老大,江斯虑应该是清白的。”
乔倚夏点点头,的确,江思虑的表现恰到好处,既没有太过夸张,也没有太过压抑,就像是之前的卢桂萍一样,就是因为表现的太过完美,没有丝毫的破绽,反倒是成了最大的破绽。
“依着沈荷和江斯虑的说法,崔婷人这么好,她到底能得罪什么人?像她这种女孩,长得漂亮不说,既受同性欢迎,又受异性追捧,情杀的可能性很小啊。虽然是个拜金女,但也不至于被人痛恨到要杀了她。”石韦边说边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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