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贤后良妃 作者:戚华素
第3节
徐御侍说完,又向赵怡行了个礼就出去了,倒是钱宫人赶忙过来服侍赵怡,难得有这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把握着。
钱宫人替赵怡重新梳头,“徐御侍如此骄横,若换了旁人,早不知香魂何处了,也就是王妃娘娘您心善,才叫她有了如今的好日子,她竟不知道感恩戴德,该狠狠地治治她才是。”
赵怡听了,不可置否,只懒懒的拨弄着匣子里的发饰,“不过是骄横了些,王爷喜欢,那就是她的好处,钱妹妹若看不得,不如自己去想想法子,我这几日可没得那精力。”
语罢,又叫钱宫人停下,换了自己惯用的梳头娘子来,“这有些人事啊,还是用惯了的好些,钱妹妹梳头技艺好,我却更喜欢我这梳头娘子的手艺。今儿叫钱妹妹给她打了个前站,也是她的福气,还不快谢谢钱宫人。”
“是,奴婢谢过钱宫人,”那梳头娘子跟在赵怡身边许久,自然摸得赵怡几分脾性,“王妃娘娘念旧,奴婢虽不如钱宫人大才,好歹也算得是个‘旧人’。”
钱宫人听了,脸色煞白,忙对赵怡跪了,“都是奴婢猪油蒙了心,竟拿些私怨来污王妃的耳朵,好在王妃心中清明,没叫奴婢蒙了去,还点醒了奴婢,王妃大德。”
赵怡摆了摆手,“也罢,钱宫人你也是伺候王爷的老人了,也该比旁人更明白几分的,”语罢又看向一旁侍女,“还不快扶钱宫人起来,这样子叫旁人见了,还以为被谁欺负了呢。”
钱宫人听了,忙依着侍女的力起来,恭谨的站在一旁。
赵怡摇了摇头,若方才也有这般听话,也不会自取其辱了,一个徐御侍,一个钱宫人,都总爱自作聪明。赵怡又想起当年卫帝登基后的那些美人,不得不承认,大家族倾尽全族之力教养出来的女子,和普普通通的宫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即便是同样貌美,那一个个的,却都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呢。
☆、第十四章 丫鬟红珠
趁着王爷过来用饭的时候,紫烟悄悄退了下去。
“紫烟姑娘,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一个婆子看见紫烟,脸上立时堆满谄媚。
“王妃有吩咐,可不就要早些办好吗,”紫烟笑笑,“那丫头怎么样了?”
“早醒了,”那婆子目光有些闪烁,靠近了紫烟小声说道,“昨个儿夜里发了会儿烧,说了点子胡话,满口尽是什么‘过河拆桥’、‘恩将仇报’之类,只她还骂了一回徐御侍。”
“竟有这样的事儿,”紫烟有些惊讶,“想不到她竟与徐御侍有些掰扯,方才王妃娘娘金口玉言,要叫她在徐御侍那里学上几日规矩哩。”
“也是王妃娘娘心善,依奴婢看,这样不惜命的丫头,就该好好惩戒一番,发卖出去,免得给主家惹上祸事不是,”
紫烟听着那婆子说话,不觉有些腻味,“我先进去看看她,过个一时半刻的,再送她去徐御侍哪儿。”
“行,行,那紫烟姑娘您先忙着,”那婆子倒也乖觉,“老婆子还有旁的事情没做,这就去了。”
“有劳,”紫烟欠身一礼,那婆子忙摆手称做不敢,一张老脸簇成一朵菊花褶子,往别处去了。
紫烟见那婆子渐渐远了,这才推开了一间房舍的门。
“谁?”紫烟才推门就听见有人警醒问着,转进屋内,就见了昨晚上投湖的那个丫鬟,紫烟轻轻掩上房门。
那丫鬟眼见是紫烟,不由嘲讽一笑,“我红珠也才不过进府三四年,如今这一回,倒叫王爷王妃面前最得脸的紫烟姑娘也来瞧我,可见是我命好了。”
“你也不必如此,”紫烟见红珠靠着墙坐起来,也自在床边上坐了,“我也不过是替王妃娘娘问你一问。”
“昨个儿我把耳坠子掉到假山上了,便去寻,不想走了滑,摔进了湖里,好在被旁人发现,才没成了湖里的冤魂,”红珠勾起唇角,惨白着脸,“这样说,紫烟姐姐你可满意了?”
“瞧妹妹说的,王妃既然叫我来问,就是要听你的真心话,这话能不能叫我满意可不是要紧的呢,”紫烟说话时,轻声细语的,生怕惊了什么,远远看着,倒像是一位温婉佳人,“王妃心善,妹妹你可不能让王妃失望啊。”
紫烟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王妃念你年纪还小,特特压下了这事儿,只说你规矩不大谨慎,把你送到徐御侍那儿去学上几日规矩,”紫烟打量了红珠几眼,“妹妹不如这就起来吧,我送完妹妹,还要回去当差哩。”
紫烟这话一出口,红珠就沉默了,紫烟见了也不急,只慢悠悠的研究自己绣帕上的花纹,这针脚还算细密,颜色搭配也还不错,就是花样子不大有新意,听说楚姐儿有个丫头最善画新花样子,不如今个下午就去楚姐儿那儿看看,请她一定把那丫鬟放到陪嫁里头好了。
那红珠见紫烟不慌不忙,心里便有些打鼓,她看了看四周,咬咬牙,“我若说了实话,还能有命活着?”
“这王府后院,是王妃娘娘的地方,王妃都已经放过你了,试问还能有谁会要你的命呢,”紫烟说话时面上十分平静,却也暗暗觉得这事儿另有隐情。
“既然如此,这真话我就只能和王妃说了,”红珠抓紧身下的锦被,定定的看着紫烟。
紫烟听了,只面无表情的看了红珠一眼,“你道王妃是什么身份,空口无凭的,能做什么?”
红珠咬咬嘴唇,从床头的箱子里翻出一个带锁的小匣子,红珠背着紫烟把匣子打开,从里头取了一个锦囊,又打开锦囊上头系着的绳头,确认之后,才又重新放好,递给紫烟。
“这是送我进府那人得的赏赐,姑娘只要拿回去给王妃看上一看,她自然明白。”红珠把东西给了紫烟,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也有了几分少女的样子,“姑娘不是说王妃遣我去随徐御侍学规矩吗,王妃的意思是叫我随徐御侍住了,还是怎的?我好看看要不要把箱笼一并收拾了。”
紫烟捏了捏手里的东西,模样倒像是钗簪一类的东西。紫烟小心的收好东西,“这个王妃倒是没说,你的意思,是想跟着徐御侍了?”
“若叫我说,我不跟王妃,也不跟徐御侍,只跟着将要进府的侧妃才是最好的呢,”红珠也不忌讳紫烟就在面前,只实话实说,“我知道紫烟姑娘你回去了,必会一一禀告王妃,我也不在乎,若能服侍楚侧妃,便是叫我折寿三年我都愿意的,”
紫烟见她说这话时颇为认真,却也不能给她任何应承,只是道,“且看你各人的造化吧,”一时又说,“只怕这几日王妃是没得空见你的。”
“这我知道,”红珠道,“王妃一向看顾楚侧妃,自然想打理得妥妥帖帖的,且又兼顾着府里的事情,还要磨我几日性子,没个十天半月,是决计不会见我的,若改日想起来了,只怕还是我得了紫烟姑娘你的好。”
紫烟听了,并没有说话,这提醒王妃的事情,确实是她在做的。
红珠见紫烟不说话了,也不再继续,只催促道,“紫烟姑娘不是说要亲送我去徐御侍处吗,既没什么好收拾的,姑娘就把我这个人带去也就是了,早去早回,您还得回去当差的。”
“你催的这样紧,可是忘了自个儿还不曾起来梳妆?”不过一会儿工夫,紫烟与红珠说话也就随意了不少,“我先出去等你,你可快些。”
红珠答应一声,便起来了,紫烟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头去,原先红珠裹着被子靠在墙上还不曾发觉,这会子她直接掀开被子下来,才叫紫烟看见她里头只穿了一件小衣,泰半肌肤都在外头,虽说年岁上略小些,可也有了五六分模样。紫烟心里一动。
这边紫烟要往外走,红珠刚穿上衣裳正在系腰带,就听见一个丫头的声音过来,“红珠,红珠,我听说王妃要把你安排到徐御侍那儿几日,你……紫烟姑娘好。”
紫烟与那推门的丫头皆是一怔,还是那推门的丫头先反应过来,欠身行礼,紫烟忙道免了。
那丫头抬起头来,紫烟依稀记得是王妃那边一个外院洒扫的小丫头,平日里总爱捡些大家都知道,却还不曾传开的消息,往徐御侍那里讨赏去,因她行事尚有分寸,故而王妃只叫人略看着她些,就不再过问了,不想她与红珠竟这样要好。
“她才刚起来,正梳妆呢,”紫烟只看了那丫头一眼,就出去了,“你与她说话快些,别误了时辰。”
“哎,是,是,”那丫头见了紫烟,活像是老鼠见了猫儿,等紫烟出去了才撇撇嘴,赶忙跑到红珠身边去了。
“若知道这个煞星在这儿,我就不来找你了,看你这样子,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那丫头见红珠打开脂粉奁匀面,忙过来帮忙。
“只怕过几日还有喜事的,”红珠含糊说着,惹得那丫头好一阵热闹。
紫烟这边送了人往徐御侍处去,倒没得什么变故,又向赵怡请示一番,下午就径去了楚家找楚窈去了。
楚窈倚着引枕,看花影打络子,正无聊,就听见易娘进来,“姐儿,紫烟姐姐来了。”
“紫烟姐姐过来,什么时候也要通报了,你也有胆子拦她。”楚窈故意大声道。
“看姐儿这话说的,”紫烟听见这话,也不恼,自己从外头进来,“这不是以为姐儿歇了,才叫易娘来给我打打前站吗,”
紫烟进来时花影正在收拾东西,还不曾收完,就被紫烟一把拦了下来,紫烟就着花影的手看她那未完的络子,“早几日就听说姐儿有个手巧的丫鬟,竟是到如今才亲见着,果然是个宝贝,这络子打得也比旁人更好看些。”
楚窈这两日常叫花影在身边伺候着,已有了些感情,兼之又是冯瑛特特从黎国送来的,虽要谨慎些,却也更比旁人重了几分,楚窈见紫烟如此抬举花影,竟顺势道,“你喜欢她才好,日后我的东西多要靠她准备,哪一日她寻你了,你可不能推说没有的。”
紫烟闻言有些惊讶,实是花影虽然手巧,但年岁不大,怎么就定好要委以重任,也不知道看出脾性没有。
紫烟又偷眼看了看一旁的易娘锦衣两个,易娘倒没什么,想来是心里有底,锦衣虽有些惊讶,倒也没有旁的了。
紫烟因而笑道,“既然是咱们侧妃日后的管家,那我倒要好生照顾着,等再过几日,也叫咱们王妃见见,讨上一二赏赐才好呢。”
“是该叫姐姐见见的,”楚窈点点头,又看向紫烟,“你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快说吧,又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了。”
紫烟看了看周围,易娘锦衣花影几个忙领了人下去,只留楚窈紫烟自己说话了。
楚窈听紫烟说完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这事只怕与你府上的人没什么关系,倒是王爷离京多年,还被‘记挂’在心上,只怕佛爷也要恼了。”
“姐儿这话说得,倒和主子很像。”
楚窈闭着眼想了想,这才对紫烟道,“后日是我进府,再过六日又是姐姐往寺里去的时候了,到时我与姐姐同去,你寻个由头把那红珠带上,叫我见上一见,若是个好的,便留了她也无妨的。”
“这事儿若叫主子知道,只怕是要罚我的,届时还请姐儿多帮帮我,”
“姐姐可舍不得罚你呢,”楚窈眨眨眼睛,又留紫烟说了会子话,才放她去了。
☆、第十五章 楚窈进府
楚窈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帐顶,心里头有些茫然失措。
上辈子进府,不过是普通宫人身份,一个包袱打了卷,身上最贵重的,不过是些楚妈妈的遗物。幸而王爷还新鲜着,没几日便成了御侍,也算是王府里有名牌的人,后来因护卫世子有功,才被上表立为侧妃。如省去两年,直接成了侧妃也不知道好是不好。
楚窈正胡乱想着,就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忙问道,“是谁在哪儿?”
“我儿还没睡呢,”楚妈妈披着衣裳,端着烛台慢慢过来。
楚窈忙要坐起来,又被楚妈妈伸手按了,便索性躺着,“妈妈怎么来了。”
“我料想你是睡不着的,白日里忙乱,也没那个工夫,不如这会儿来看看你,过来同你说说话的好,”楚妈妈把烛台放到床边小几上,又叫楚窈往里头去点儿,掀了点儿被子,与楚窈在一处躺下,“当年你几个姐姐出门子,也是我这么陪过来的,一转眼竟也到你了。”
楚窈听了,便也想起姐姐们出门子的事来,“妈妈想姐姐们了?”一时又道,“我也有些想她们,只不知道,再见又要多少时候了。”
楚妈妈叹了口气,侧过头来看楚窈,那一向收拾妥当的脸上,也有了不少岁月痕迹,早不是原先的模样。
“我原想多留你两年,等到十七八岁时候,你年纪也不算大,将将是好时候。如今因你哥哥的事儿,提前这好几年,”楚妈妈话里带了一两分叹息的意味,又说教道,“你还没到岁数,自己千万警醒些,别想着先勾缠了王爷,得了宠爱,男人的宠爱,说到底都是虚的。索性你已经得了侧妃的位子,再来多少宫人御侍也越不过你去,不如好好养好身子,吊上王爷一两年的胃口,等年岁到了,来个一举得男,才是好事。”
“妈妈不用担心,我都明白的,便是王爷那边,还有王妃帮我呢,”楚窈鼻子发酸,故意依偎进楚妈妈怀里撒娇,“妈妈才是,我进了府,便不好出来送你们了,一路谨慎些,等回了南地,要先与我来信,我给姐姐们带了东西,也请姐姐们同我回信说话。”
“这还用你提醒,”楚妈妈又恢复了初在南地时的张扬,“你哥哥姐姐们自会安排妥帖,你几个姐姐要是敢不回信,我就押着她们写了来回你,”说着又拍了拍楚窈的后背,有些担心道,“你信任赵王妃,这没错,可也得机灵点儿。万一她什么时候翻脸了,娘家没人在卫地,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楚妈妈见楚窈抬头就要开口反驳,便道,“不过这几年你年岁小不能服侍王爷,她也不会对你怎样的。等过几年你哥哥起来了,她也不好再对你差了。”
“妈妈怎么总对赵姐姐有偏见,”楚窈蹙着眉头,有些奇怪,“平日也不见你与她有过多少相处的。”
“我对她有偏见,”楚妈妈挑了挑眉头,又拿手指头戳了戳楚窈的鼻尖,小声骂道,“你当妈妈我是聋子还是瞎子,她对你像是姐妹,还是正妻对妾侍?”
楚窈听了,心里有些不好,只诺诺的叫了一声,“妈妈,你……”
“若她是个男儿,我就把你嫁给她了,可她是个女儿。我当初千叮咛万嘱咐,你两个竟还给我出了这样的事情,”楚妈妈两眼瞪着楚窈,“你先前还好些,近两年被她宠得越发没了往日的机灵,整日浑浑噩噩的,日后若是被她欺负了,只怕都不知道呢。”
“妈妈,”楚窈见楚妈妈并没什么不高兴的意思,只是担心,本就有些忍不住,眼泪就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头上,“我还以为妈妈知道以后,就再也不管我了。”
楚妈妈把楚窈揽进怀里,“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你和她一块儿,只要没有利益之争,便是以后感情淡了,也还有个念想在。”
楚窈听了,心里头有些难受,又听见楚妈妈说睡了,便闭上眼,无梦到天明。
第二日楚窈直睡到自然醒来,等用了饭,就和易娘几个玩笑,又和楚妈妈说了会儿话,楚风也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过了午后,楚窈才被楚妈妈叫了来刮脸上妆,赵怡特派了身边最得用的梳头娘子过来帮衬着。楚窈不能穿凤冠霞帔,便是穿了一身侧妃的制式衣裳,权当做喜服。这衣裳倒是一个月前就做好了的,不需要准备什么。
楚家在家里头摆了几桌子酒席,只请了相熟的人家来吃饭,等到黄昏时分,楚窈就由楚风背着上了小轿,一路送进了王府。
楚窈在前院行完了礼,就被送到赵怡院子里的新房。先前楚窈就被透过信儿,说是她年岁尚小,不过先走个形式,占了侧妃的名号,便先和赵怡一块儿住,等过完礼也就罢了。
所以这会儿楚窈端正的坐在床边,心里也不大慌。这套礼服没有盖头挡着,楚窈却也不能和丫头说话,嬷嬷们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叫人觉得不大舒服。
楚窈只好靠打量这屋子里的陈设摆件打发时间,不过楚窈端着架子,眼睛能见着的地方,也就那么点儿大,看得再细致,也要不了多大时候。幸好这时候听见外边儿有人喊了一声,“紫烟姐姐来了。”楚窈忙往门口看过去,恰见一身紫衣,戴着绢花的紫烟俏生生的立在易娘身后。
“王妃差我来给侧妃道喜了,”紫烟行了个正式的礼节,等楚窈叫她了才起来,算是这院儿里头个按规矩见过了楚窈的,“王妃怕侧妃闷得慌,就差我过来给侧妃解解闷,”紫烟说着,又看向一边的嬷嬷们,“这儿有我呢,嬷嬷们且去前边儿吃酒吧。”
那些嬷嬷多是在王妃手底下讨生活惯了的,自然知道紫烟的分量,又常和楚窈打照面,自然不会在这事情上为难。反正侧妃还没到年岁,又都是在府里,都闭紧了嘴,谁又能知道呢。便都过来说了些吉祥话,再由易娘锦衣出面赏了些喜钱,才下去了。
“给你的,”易娘等嬷嬷们都走了,才塞了一个荷包递到紫烟手里,这红封看上去倒比旁人都厚实些。
“我来的倒是时候,还能分了喜气,”紫烟接了荷包,也不看,就拢进了袖子里。
“亏得你过来,不然我能坐的僵了,”楚窈忙叫人搬了凳子来给紫烟坐,又叫屋里的丫头去找花影领赏钱,看身边都是亲近的人了,才问道,“姐姐可是在前头呢,你过来,又是那个伺候着,她有了身子,得注意些的。”
“正是呢,”紫烟捂着嘴笑了笑,“侧妃你就安心吧,主子身边也是信得过的人,又有王爷在前头,不过请了几个官员和亲近的将军,那些夫人断不会不知礼的。”
紫烟停了停,又道,“本该叫徐御侍过来陪你您坐床的,王妃怕你不耐烦应付她,就没叫她出来,索性她还在养病,也不必另找别的由头了。”
“还好没叫她来,不然是该说话,还是生气都不知道了,”楚窈见紫烟笑意不止,有些奇怪,便问,“你怎么一直在笑,有什么好笑的,且说了叫我们一块乐乐。”
紫烟忙道,“我若说了,您可不能恼我。”
“那你还是别说了,这一说,只怕侧妃要赶你出去了,”锦衣从外头提了食盒回来,正听见紫烟这话,直接驳了,惹得屋里楚窈易娘几个都笑了起来。
“好锦衣,你怎么一回来就开始编排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呢,侧妃你快看她,”紫烟故作冤枉状。
“谁还能不知道你吗,”易娘也横了紫烟一眼,忙搬了小几过来,帮着锦衣从食盒里头往外拿东西
“这可真是,”楚窈抿嘴笑了,“可见是你平日里作怪太多,都没得名声了,”
楚窈说完,也不管紫烟,取了筷子自用点心去了。
紫烟一时哭笑不得,“连侧妃你也来笑我,我果然该和王妃一块儿来的。如今虽得了荷包,却叫你们几个合起来欺负了一回。”
“得了得了,易娘,赏她一块核桃酥,”楚窈自己又舀了一勺莲子羹,看向紫烟,“且堵上你的嘴吧,”
紫烟也不恼,只谢过了楚窈的赏赐,还叫易娘给她夹了一块儿梅花糕,气的易娘直挤兑她当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看。
等到了时辰,花影进来提醒,几人才忙收拾了东西,准备起来。果然过了不到半刻钟,夏云景就来了,只是身边还跟了个赵怡。
“我这不请自来,妹妹可别怪,”等楚窈夏云景两个走过礼,下人们都退下了,赵怡才坐到楚窈身边,身上带了薄薄的酒气。
“姐姐说的是什么话,我怪你做什么,”楚窈又蹙了眉头,“姐姐怎么带着酒气,都是双身子的人了,竟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夏云景听了两人说话,颇有些无奈,“合着如今我倒是个多的了,”又对楚窈道,“你今个儿同她一块儿,我还有些事情,就歇在书房了。”
楚窈点头应了,又吩咐人下去抬水进来,一偏头,却被赵怡靠在肩头,咬住了耳垂。楚窈红了脸,却没推开她,只目光闪烁的看了看正忙着的易娘紫烟几个,“你们先下去,等水好了再叫我。”
紫烟几个见赵怡楚窈有悄悄话要说,便立时退了出去。
楚窈这才推了推赵怡,羞道,“方才她们都在呢,你怎么就……”
赵怡舔了舔楚窈耳垂,这才靠到楚窈颈边,深吸一口气,“窈儿,今个儿大喜,咱们来拜天地。你,我,还有咱们儿子。”
☆、第十六章 四拜终身
楚窈听见赵怡的鼻息软软的缠绕在自己耳畔,有些发痒,楚窈正要叫赵怡换个姿势坐好,就听见赵怡说,“窈儿,今个儿大喜,咱们来拜天地。你,我,还有咱们儿子。”
“你说什么,”楚窈转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怡。
赵怡见状,却是一笑,在楚窈唇上啄了啄,“窈儿,且把你身上这衣裳换了,我看着闹心,”说着,赵怡便去解楚窈的腰带,楚窈一时不察,便叫她困住。
赵怡利落的解了楚窈的腰带,又去扯她的衣裳,楚窈这才回过神来,就要挣扎,却被赵怡凭力气压制了,楚窈只好趴在赵怡下面,喘着粗气,任由赵怡施为。而楚窈发间的步摇簪花也散落得到处都是。
赵怡直把楚窈剥了个干净,只留下一件亵衣在哪儿,却也颇为凌乱,隐约能露出楚窈大片肌肤。
赵怡在楚窈身上蹭了蹭,“怎么力气这样小,这几年教你的都学到哪里去了。”
“便是长进了,又哪里能和你比,”楚窈才喘匀了气,就听见赵怡的话,不由白了她一眼,“弄成这样,可开心了?还不快放我起来。”
“你等等我,”赵怡说着,便放了楚窈起来,又把自己身上的衣裳也解了个七七八八,才走到一处暗格旁,取出两套衣裳来,拿了其中一套丢给楚窈,“穿上这个。”
楚窈心里有些期待的接了衣裳,展开。
这件衣裳以玄色为主色,独袖口、领子、褶边是纁色做底,又用银线绣了云纹。腰带也是纁色,正中是用银线绣了一朵并蒂莲。
楚窈垂了头,也不看赵怡,难得不害羞,当着赵怡就开始换衣裳,因这衣裳是另备了一套亵衣的,楚窈索性把亵衣一块儿脱了,放到边上,才一件件穿了起来。
楚窈拿起腰带,正要系上,已经换好了的赵怡走了过来,接过楚窈手上的腰带,“我来吧,”说着,就从正面把楚窈搂在怀里,把腰带系在后头了。
系好了腰带,赵怡还抱着楚窈不放,楚窈直把赵怡身上同色的礼服盯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推了推赵怡,“你抱着我,就能拜天地了。”
“抱着你拜,又有何不可,”赵怡说这话时,尾音微微上挑,勾得楚窈心里痒痒的,“只是咱们还没穿戴整齐,等穿戴好了,再拜也不迟。”
赵怡说着便离了楚窈半步,牵起她的手,把她领到梳妆台前坐下,又用一条玄色锦带简单的束了自己的头发,这才打散了楚窈的头发,“我给你重新梳个发式,你要什么样的?”语罢,又不待楚窈说话就自己回答道,“黎国女子出嫁时都梳十字髻,我替你梳十字髻好了。”
楚窈见赵怡自顾做了决定,心里头却并没有恼怒的意思,只嘴角笑意愈发深了。赵怡这会儿小心翼翼的拆着头发,楚窈便打镜子里头看着赵怡的举动,又在赵怡忙乱时候适时提醒,虽还是被赵怡扯掉了几根头发,却不觉得疼痛,反倒是赵怡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头发拆完,这梳头一样,赵怡还是会的。
“头发捏成一把,从发顶梳起,渐至发梢,能梳得快些,”楚窈见赵怡要从发尾下梳子,忙开口提醒。
赵怡脸色不变,“我知道的,”又说,“你这头油的香味儿有些淡了,匣子里头有新进的头油,你且挑一个。”
“可有桂花香的,我这会儿就是上的桂花香的,若串了味儿,反而不好,”楚窈常来府里,也是住的这屋子,自然极为熟悉,随手从抽屉里取了一个匣子出来打开,正是几个装了头油的小盒子。
“中间那个是前几日赏下来的木樨桂花,你拿那个吧,”赵怡替楚窈梳好了头发,又上了一遍头油,才开始替楚窈梳发髻,这个不用楚窈提醒,赵怡很快就替楚窈梳好了。
“怎么梳得这样好,”楚窈对着镜子看了好几回,极满意的垮了赵怡。
“梳头娘子教了我一回,”赵怡在匣子里拣出两支如意簪,并一个嵌着石榴石的莲花发梳。先把发梳固定在楚窈发髻里头,又拿那如意簪略在两边比划两下,便又搁下,从匣子里拣出一串华胜来比划一番,有些为难。
“用如意簪吧,”楚窈说道,“我再调了胭脂,画一个额黄便是。”
“我竟忘了,”赵怡笑着摇摇头,替楚窈簪好如意簪,又略作调整。好在楚窈妆还没花,只补一补就好,楚窈又调了胭脂,给自己画了一个莲纹的额黄。
楚窈搁下笔,对着镜子再三端详,才看向赵怡,“如何?”
“前些年你还小,便画了这个,也不过更精致些,如今见了这个,”赵怡拉了楚窈起来,“我得把你好好放在身边藏起来才是,”又说,“日后可不许做这样打扮,便是这样打扮起来,也只能叫我一人看见。”
“我没见着醋缸,家里哪里来的恁大醋味儿,”楚窈打趣道,眼见赵怡看向自己,又忙转了话头,把赵怡拉了坐下,“你替我梳完了头,我也替你梳一个。”
“不用梳复杂的发髻,我搁了个男子制式的发冠在匣子里头,用哪个就行,”赵怡见楚窈这样,便好心放过她,又随了她的意思,坐到凳子上,等着她来替自己梳头。
楚窈方才看过那个发冠,却不知道赵怡要怎么用,如今听了才明白过来,便替赵怡挽发,把发冠扶正了,也从匣子里另挑了支如意簪来固定,楚窈比赵怡更熟练些,早早梳完,待赵怡自己打量起来,又凑到赵怡耳边,“你说咱们俩这算不算事事如意了。”
赵怡含笑看了楚窈一眼,“咱们俩不能如愿,又有谁能如意。”
赵怡说完,就突然打横抱起了楚窈。
“你做什么呢,快放我下来,小心儿子,”楚窈心里记挂着,便不敢很挣扎,倒叫赵怡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赵怡把楚窈抱到点着龙凤烛的桌案前放下,又在楚窈腰上捏了一把,“怎么老记挂着儿子,可是忘了得先记着我的。”
楚窈听了,忙去哄她,“儿子如今和你一体的,我记挂儿子不就是记挂你吗,”又笑道,“如今儿子还没出世呢,你就连他的干醋也吃了。”
赵怡闻言,横了楚窈一眼,打柜子里取了两支凤纹烛来,引了火点上,“那个不动他的,咱们自己点自己的。”
赵怡拍了拍手,楚窈就听见窗子开了的声音,忙向外看去,却只见紫烟扮了个鬼脸儿便没了影子,楚窈又是羞意又是恼意,只跺了跺脚,“这个紫烟。”
赵怡点了点楚窈的额头,有些无奈,楚窈忙正了神色。两人一块儿到了窗边。
第一拜,且愿天上明月照我,青丝换了白发,亦能长久。
第二拜,且愿凤纹长烛照我,日日夜夜相伴,不予远游。
第三拜,且愿一柱清香萦绕,祖先代代怜我,得有周全。
第四拜,且愿你我二人交往,不急不躁不离,一世安康。
☆、第十七章 次日早晨
次日早晨,楚窈总觉得气闷,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便迷迷糊糊的去推,推了几下都推不动,反听见一个熟悉的笑声,楚窈只觉如一盆凉水浇了,立时便醒了,睁眼一看,可不是赵怡吗,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这大清早的,就像被我吓着似的,这么不耐烦见我么,”赵怡玩心大起,就偏要逗一逗楚窈才行。
“才没呢,”楚窈忙红了脸,解释道,“只是忘了昨个儿咱们一块儿睡的,方才听见你笑,我还以为我迟了,”楚窈说着,就见赵怡含笑看着自己,便反应过来,只拿手轻轻锤了赵怡两下,恼道,“净会欺负我。”
赵怡见她恼了,才把她搂进怀里,“我如何舍得欺负你,只是方才见你反应有趣,才逗逗你罢了,”赵怡见楚窈又要恼,忙换了话茬,“也该起来梳洗了,今个儿你可还得见见后院的人呢。”
楚窈这才大发慈悲,不去计较她刚才的话,只横了赵怡一眼,却是三分含春,六分灵气,就像那猫爪子,在赵怡心上不咸不淡的挠了那么一下,不痛不痒,偏偏勾人得很,惹得赵怡在楚窈腰上很拧了一把,“真是个小妖精。”
“哎哟,”楚窈才掀开被子要起来,看见身上亵衣又换了一套,便想起昨晚上拜过天地后,两人一同沐浴的事儿,谁料赵怡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楚窈本就怕痒,这一下,更是酥了身子,倒在床上,“你,你……”
楚窈指着赵怡,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得好,只好哼了一声,权当不管了,又瞥见昨晚睡前放在枕头边上的匣子,心里一动,拿过来打开,里头是用一条红绸绑在一块儿的两束头发,收拾得极为妥帖,发尾还用一条红璎珞系着,底下坠了一颗红珊瑚珠子。
赵怡见了,便也凑过来,“这个可得好好留着,别人都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虽然咱们这是妻妻,却也不必旁人差的。”
楚窈斜了赵怡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头发,这才道,“过几日得空了,我用这个编一个同心结,再放起来,如何?”
“同心结?”赵怡念了一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白首同心,这个好,只是要劳烦夫人了。”
“怎么我是夫人,你不也是夫人吗,”楚窈心里喜欢,面上还假意驳着,手上仔细的吧发束放回匣子里,又收进妆台柜子里锁上。
“是是是,你是我夫人,我是你夫人,”赵怡应者,却又突然皱起眉头想着什么,嘴里不自觉念叨,等得楚窈都把柜子又锁上了,这才拍手笑道,“不如你唤我夫人,我称你娘子好了。夫人更为严谨,娘子却更为亲近,恰似夫妻一内一外,又如你我,”赵怡看着楚窈,“娘子,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楚窈站起来,又对赵怡浅浅一礼,“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娘子我自然是听夫人的。”
赵怡楚窈相视而笑,都不再说话,接着就听见有人叩了几下门,再是紫烟的声音,“王妃、侧妃,时辰不早了。”
两人这才回神,楚窈别过脸,只道,“进来吧。”
“是,”紫烟答应一声,便推开门带了两队丫鬟进来,一边是伺候赵怡的,一边是伺候楚窈的。
紫烟进来时看见赵怡楚窈两个都穿了鞋子站在地上,便道,“我还道王妃侧妃都还没起来,便领着人在外头略等一等,谁知道您二位悄无声息的,也不喊我们一声。”
“便是喊你了,又如何说悄悄话呢,”赵怡由着丫鬟们服侍自己更衣,待到该系腰带时,楚窈的衣裳正好穿完,便先去洗了脸,又拧了帕子递给赵怡,又挥退了丫鬟们,自己上来踢赵怡整理一番。
赵怡把帕子递给丫鬟,颇为享受,还偏偏道,“这些事情,叫她们做就好了,你是侧妃,该叫她们来服侍你才是。”
“你心里喜欢,却偏要拿人做筏子,”楚窈替赵怡整理好衣襟,做着最后的审视,才又道,“我去梳妆了,看这番是谁服侍谁去。”
赵怡见了,只拉了楚窈回来,替她理了理肩上的衣裳,“一同去吧。”
楚窈听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妆台前头,早有机灵的丫鬟摆好了两张凳子,赵怡楚窈一左一右的坐下,梳头娘子和易娘就上前来。
赵怡见了,道,“今个儿且叫易娘替我梳,梳头娘子你就替你们侧妃梳一个,也叫她看看你的手艺,”见那梳头娘子与易娘都应了,便又道,“今儿是她的正日子,且替她梳个好看的,不得叫人看轻了去。”
“有姐姐你在,还有谁能看清了我去,”楚窈笑着对梳头娘子道,“不必梳得太复杂,只比平日略庄重些便好。”
梳头娘子想了想,“不若梳个十字髻吧,侧妃年纪不大,最不适合那等老成的发式,再多坠些假发,又压了头,等日后年纪大了,反而不美。”
听梳头娘子说梳个十字髻,赵怡楚窈两个不由对视一眼,皆满是笑意,紫烟约莫知道一些,见此情状,便对楚窈眨眨眼睛,“十字髻好,十字髻好,若能再点个额黄,就更好了。”
楚窈只当自己没听见,反是赵怡不咸不淡的看了紫烟一眼,叫她立时安分了,才吩咐道,“那就梳十字髻吧,不必点什么额黄,选个华盛装点上。”
“今个儿侧妃穿的藕粉色衣裳,不如选珊瑚制的头面吧。”梳头娘子给紫烟递了个眼色,便着手替楚窈整理起来,因方才上了玉兰花的头油,这时候倒也方便得多了。
易娘也是常跟着来王府的,只打上回在家里被赵家的亲卫吓过一回,便不大敢和赵怡开玩笑,只小声问了赵怡梳倾髻如何,便又替赵怡选了金丝掐的牡丹戴上,牡丹花蕊垂挂下石榴石,直至鬓角,看上去十分艳丽,又在顶上斜插两支叶状金簪,与牡丹相应。
梳头娘子替楚窈梳了十字髻,先选了一柄点翠花草纹发梳,插在发间用以固定,又用了紫烟选的一对粉玉铃兰簪分饰两边,最后戴了一串红珊瑚华盛。如此才算梳完。
赵怡见了,却有些不大满意,又把粉玉铃兰簪下各点上一串流苏才略好些,“还是太寡淡了些。”
楚窈却道,“我却喜欢呢,本不是那个年纪,何必非要装扮老成,更何况,在旁人看来,我都是倚着姐姐你,才有这时候,这样装扮,才更合她们的意思呢。”
“也是,”赵怡笑道,“我却忘了你才过了十五的生日不久哩,”接着又看向梳头娘子,“想我所不能想,该赏。”
赵怡言罢,就有丫鬟来给了赏赐,楚窈一笑,“既是如此,我也该赏她一赏的。”
听了这话,锦衣便也上前,给了梳头娘子一个荷包,梳头娘子都接了,才听见外面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是徐御侍及钱宫人郑宫人都到了。
赵怡与楚窈同往正堂去,赵怡又与楚窈说那郑宫人之事。原来那郑宫人是早年王爷身边伺候的,后因着内宅阴私落了个成了型的男胎,身子也垮了,还因私自停了避子汤,遭了王爷厌弃。后来赵怡嫁进王府,也不曾亏待她,只她灰了心,日日在小佛堂念经,轻易不出门,府里不知道多少人没见过她。今年春天又病了一场,不过拖着日子罢了。
楚窈正要多问几句,就在门口遇见夏云景,便同赵怡一块行礼,口称王爷长乐。
夏云景一手扶起一个,又见了两人装扮,面上笑意愈发浓了,“你们往日都称姐妹,如今倒真是姐妹了,都在一处倒也是好的,”接着又道,“今日这打扮不错,一个雍容华贵,一个婉约清灵,真正算是相映生辉了。”
“我还说窈儿打扮得太寡淡了,偏王爷你倒喜欢,”赵怡先笑了。
夏云景闻言,便道,“窈儿年纪不大,做什么打扮得那样华贵,咱们在家里,自然按喜欢的来,更何况窈儿这打扮也不曾失了礼仪气度,只出门做客,要王妃你多看顾两回。”
“还是王爷帮我,”楚窈挽了夏云景另一边,又对赵怡撒娇,“这月十五便依姐姐。”
“真是鬼灵精,”赵怡没好气的说道,“十五咱们去寺里,自然得素净些,罢了罢了,如今你又有王爷撑腰,我是再管不得你了。”
闻言,楚窈连忙讨饶,口中称错,夏云景又在一边帮腔。赵怡本就不是真心责怪,自然端了半刻架子,也就罢了。又想着徐御侍几个要等急了,才提醒两句,几人一块儿进去了。
因有夏云景在,钱宫人郑宫人两个都不怎么说话,便是徐御侍,也只有夸赞的。楚窈敬了赵怡一盏茶,便挨着赵怡一同坐在上首,叫徐御侍钱宫人两个有些眼红,却也说不得什么,接着就是三人分别拜见楚窈,楚窈又似模似样的给了见面礼,仪态架子端的足足的,叫夏云景极为满意。
等几人一块儿用过了早饭,夏云景略嘱咐两句,就往军营去了,这一去,没个十天八天是回不来的。
☆、第十八章 将军夫人
十五这日,天还不大亮,楚窈就被赵怡喊起来,楚窈迷迷糊糊的由着易娘锦衣两个服侍自己更衣,直到赵怡拿了帕子来,给她抹了一把脸,这才有几分清醒。
因要去寺里,两人都没穿鲜亮颜色的衣裳,这回因有了楚窈在,赵怡便吩咐人做了新的衣裳,赵怡是墨灰色的,楚窈是略亮一等的蓝灰,头发都包在巾帼里头,用木簪子簪好。侍女仍只带了紫烟一个,出门时,仍是两辆车,楚窈瞧着后头那辆似乎已有了人,却没看清到底是谁,便被赵怡拉着上了前头的车,紫烟则服侍两人上车后,自去了后面。
“我瞧着,那车上已有了人在,”楚窈才坐下,就来问赵怡。
“是有个人,还是个你只闻其名的人,”赵怡故意与楚窈说得含糊。
楚窈想了想,“我只闻其名,看来是没见过人的,我何时听说过这样的人了。”
赵怡不说话,只是笑笑,手却不停婆娑着茶盏。
楚窈见赵怡打定主意不说,便自己去想,自己听过名字,却不曾见过,赵怡认识,紫烟也认识,想来该是府里的,楚窈睫毛微颤,“可是红珠?”
“说你聪明,你却常犯迷糊,说你迷糊,偏偏认真想了又能说对,”赵怡饮了一口茶水,算楚窈猜对了。
楚窈听了,脸上一红,“原先是因着不值得认真去过,后来有了你在,也就不必去认真了。”
“那可不行,”赵怡不认同的放下茶盏,“今个儿我带你去白云寺,除了红珠,还要让你见见旁的东西,偏要改一改你的脾性。”
“旁的东西?”楚窈有些奇了,想来这个还真是不曾见过的。
赵怡点点头,“本想叫你先见了红珠再一块儿去的,如今还是先去看了的好。”语罢,赵怡就搁了帘子同那车夫嘱咐了几句。
楚窈有些惊奇,又因已出了城,便撩起车帘子一角,往外头看。此时正是春日,雪已经化尽了,山里头桃花正在点花苞,有那早的,已经开了花了,只是这开了花的,山脚还多些,越是往山上走,就是花苞多些了。
楚窈一一指给赵怡看,又道,“难怪前人有诗说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果然要迟些。”
一时又有莺鸣鸟语,楚窈看得多了,也有些疲了,便搁了帘子进来,倚着赵怡。
过了一阵,楚窈总觉得有些不对,仔细想来,原来已听不见空山鸟语,“这倒奇了,方才还热闹着,怎么这就都不叫了。”
赵怡只笑了笑,“咱们到了。”
赵怡说完,马车果然停了。赵怡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又回转过来,向楚窈伸出手。
楚窈扶着赵怡的手下来,发现后头跟着的一对人马都不见了踪迹,只她与赵怡的车在。
“不用担心,她们先去寺里准备了,”赵怡淡淡道。
楚窈点点头,便抛开了,又与赵怡步行约百米,转进一处石洞,赵怡取了火折子出来,一路顺着风向走,不进岔路,不过几步,便已柳暗花明。
习惯了山洞里的阴暗,再出来,楚窈有片刻的失明,便闭了眼,等再睁开看时,楚窈的惊呼已到了嗓子眼,又被她自己生生咽下去,“这,便是黑甲军?”
赵怡闻言,粲然一笑,“这是我赵家的黑甲军。”
赵家祖籍在卫地,也是后来才去了南地,因与南王一块儿打天下,又是过命的交情,便封了侯爵,没了兵权。赵家当年为时人称道的便是黑甲军,杀敌破阵无数,战功显赫,后攻卫地时几乎死伤殆尽,剩下几个,也是没个好的,由赵侯府出了银子养着。人都说赵家没了黑甲军,才被夺了兵权,事实上却是因为黑甲军几乎都死绝了,赵家才得以保全。而如今,这黑甲军,就在楚窈眼前。
山寺桃花是美景,而眼下这桃林中,却有无数兵士身着黑甲,提枪练招。虽没有军号响亮,但那一挑、一刺之间舞起的赫赫风声,还比军号更让人胆寒。楚窈只觉浑身一个激灵,再看时,便只觉心中沸腾,脑内还比往日更加清明。
“‘黑云压城城欲摧’,只看这练兵,便能晓得黑甲军昔日战场上,叫人闻风丧胆的威风。”楚窈握紧了赵怡的手。
赵怡眼中神采斐然,“我赵家的黑甲军,自然是最好的,”又道,“等到时机成熟,这黑甲军,便是我们手里最后的底牌。”
楚窈看着现在照样映衬下的赵怡,只觉迷了眼,终此世上,再无一人如她,“我定助你。”
赵怡听了楚窈这话,微微一愣,接着便是自信一笑,“你不助我,还能助谁去,你可是我娘子啊。”
楚窈正要说话,就看见赵怡后面一个黑甲军士提着抢走了过来,“将军来了,可要指点指点他们?”
赵怡回头,迎了过去,直接锤了他一拳,“又想找借口整治他们了?”
“将军高见,不知将军可愿意?”那军士比赵怡高了半个头,却没个正行,人站得笔直,偏脸上笑容,叫人觉得十分欠揍。
赵怡算是女子里极高挑的了,当年她在家里留到二十岁才指婚给夏云景,除了从小跟着父亲在战场上长大,同军士一块儿上阵杀敌,也有她身量高挑,寻常男子都比不得的缘故。就是夏云景,也只比赵怡高了半个头,和这军士差不多高。
赵怡却没回那军士,只向楚窈伸了手,示意楚窈过去,楚窈过去握了她的手,赵怡才满意的回头,对那军士道,“这是我娘子,你叫她将军夫人就好,”又对楚窈道,“这是长孙卫,家中世代皆是黑甲军中,如今是黑甲军副统领。”
听了赵怡这引见,楚窈觉得有些头疼,这将军夫人算个什么称呼,不过赵怡平日也难得这般妄为,就随了她了,因而便对长孙卫施了个平礼,“长孙副将。”
“夫人快请起,”长孙卫忙还了个全礼,二人简单见礼完,长孙卫才对楚窈笑道,“难为将军夫人您让着我们将军了,”又道,“就将军这恣意妄为的性子,我还从没把她当过女子看待。”
“长孙卫,”赵怡见楚窈强忍着笑,不由脸色发黑,又不好说楚窈什么,只好把气发到长孙卫身上,“咱们下去练两手。”
“行啊将军,等的就是您这句话,”长孙卫把枪往边儿上随手一插,“将军咱们比枪法吧。”
☆、第十九章 比试枪法
长孙卫提出与赵怡比试枪法,赵怡只对楚窈嘱咐几句,因头发原就是戴的巾帼,不必再重新扎过,赵怡便只将袖口裤脚扎紧,“娘子且在此处好生看着,你夫人我,是如何赢了的。”
“将军这话也忒狂了,这三日不练手生,将军你再能耐,也未必能胜了我去。”长孙卫挑挑眉毛,说完,随手拔起插在地上的枪,就往下走去,边走还边对底下正在练习的军士吼道,“没看见本副将要和赵小将军比试吗,都一边儿去一边儿去。”
楚窈见赵怡准备跟上去,忙叫住她,“我知道你能赢,只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又看了看她的肚子,“若伤了他,你就自个儿回府去吧。”
赵怡见楚窈看着自己肚子,才想起如今不同往日,只是她却浑不在意,“娘子且放心,我整日在府中练武都无妨的,如今不过活动活动筋骨,”言罢,便转身走了,“且等我得胜归来。”
楚窈听了这话,有些好笑,心里头那担忧却离奇散了,想来是多年来,赵怡说话做事的态度,也叫楚窈开始盲目信任赵怡了吧。
赵怡走下场时,底下的黑甲军士已经围了一个圈,正好留出中间比试用的空地,赵怡却没先过去,而是先到兵器架旁挑了一把趁手的红缨枪,在空中舞了个花式,人群中就有人叫起好来,赵怡向着楚窈微微一笑,便向长孙卫走去。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楚窈这妥妥的外行,就只能看着赵怡将那红缨枪舞得团团转,底下军士一片叫好,想来也是好的,不过,赵怡使的,怎么会不好呢。
赵怡同长孙卫面对面站了,中间隔了约两枪之距。
黑甲军士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此地无一丝鸟鸣,无一丝风动。只一瞬,赵怡长孙卫两个便一齐动了。
长孙卫赵怡两个均是提□□出,赵怡所出之枪还比长孙卫略长些,长孙卫向赵怡面上刺来,赵怡见了,目光一闪,手腕翻动,方才那看似该比长孙卫更快了一步的枪,便将长孙卫的枪尖挑偏。
周围黑甲军人面上都露出些惊奇,又看了看赵怡,想起她素有神力的传言,反显示出一种理所当然的神色来。
长孙卫见状,也不着急,只顺势将枪身斜压下来,想要将赵怡的枪以力压下,赵怡自然不会让他得逞,脚下步伐一动,手上枪便犹如灵蛇,从长孙卫枪身绕了上去,反将长孙卫的枪压下。长孙卫抬手欲破,却没能成功,便借枪身相接,快行几步,朝赵怡逼近。
赵怡见他来势汹汹,也不与他正面相抗,手上虽还持枪应对,却是屈膝后仰,绕过长孙卫最尖锐的势头,提枪便往长孙卫腰背拍去,长孙卫忙回枪格挡,谁料此时赵怡立时变了枪势,绕着长孙卫回转的枪身,便把枪尖转上,移到了长孙卫颈侧。
长孙卫立时便停了动作,把枪随手丢给了一旁的一个黑甲军士,赵怡见状,只把枪往地上一插。黑甲军中又是一阵喝彩之声。
“吵什么吵什么,嫌咱们太隐蔽了,不会叫别人发现是不是,”长孙卫训了两句,便看向赵怡,“我虽败了,却也必会勤加练习,只待来日再行比过。”
“便是再来多少次,也只有我胜的,”赵怡说完,便转身向楚窈去了。长孙卫见了,忙吩咐些事情追了过去。
“果然是天生神力,若你力气不足,仅靠灵巧,倒要差上几分了,”长孙卫摇摇头,又突然促狭起来,“说来你今日本是想下腰,直接提□□出的,怎么到了一半反变了招式,莫不是安逸久了,柔韧不足了?”
赵怡看了长孙卫一眼,也没说话,只加快了脚步走到楚窈身边,“娘子觉得如何?”
“枪法熟练,力道足,招式变换也快,”楚窈笑笑,“尤其后仰时幅度不大,深得我意。”
“诶,原来是将军夫人你喜欢,我就说她下腰到一半,怎么就换了呢,”长孙卫听见这话,才恍然大悟,“只是您怎么就喜欢这个呢,战场刀兵无眼,若次次都这样,便是将军力气足,枪法好,却也抵不过这瞬息万变的局势的。”长孙卫说着,就有些埋怨的意味。
楚窈闻言,也不恼,只含笑看了赵怡一眼并没有说话,便看向底下继续训练的黑甲军士了。
没得人监督,方才又有那样的事情打了岔,却无一人分心,甚至都无一人来关注楚窈三人,这一招一式,都做到了十分,楚窈在心底暗暗感叹,难怪都说是黑甲军出,此战必胜。若朝中所有军队都能有这样的素质,那何愁精兵不足呢。
楚窈虽不恼,赵怡却没好气的看了长孙卫一眼,叫长孙卫暗暗叫苦,也不知道是哪里惹了这个祖宗了。
赵怡见楚窈在看底下黑甲军训练,便向长孙卫做了一个手势,两人略远了几步,小声说话。
“情况有变,你最近不要和赵家有任何联系,原定所有设计,也全都停了,”赵怡背对着楚窈,便显出一种与平日不同的作风来,“再过段日子,只怕是要变天,多做多错,不如不动。”
“莫非是朝中有变?”长孙卫疑惑问道,“若是如此,不正该出动,去助卫王吗。”
赵怡睨了长孙卫一眼,“黑甲军是保命的底牌,可不是催命的符咒。”
长孙卫一震,想起帝王对黑甲军的忌惮,若如今知道黑甲军未毁,只怕卫王登基为帝能定了,可赵家和其他黑甲军士家,就未必能好了,因而向赵怡拱手道,“还是将军明白。”
“那是自然,”赵怡对长孙卫倒有些不同,见长孙卫明白过来,便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以后之事,且听我吩咐,若我所料不错,过几个月我便能上京,到时,我亲去与祖父他们说。”
“好,”长孙卫点点头,又看见楚窈往这边看了眼,见他们说话,便立时又转了回去,“时辰不早了,你们走小路上山吧。”
赵怡点点头,才叫了楚窈过来,又和长孙卫说了些话,才领着楚窈往来路出去了。
☆、第二十章 小路风光
赵怡楚窈出去时,马车还在外头等着。那车夫见两人回来,便走到一侧,替她们掀起了车帘。
赵怡先伸手将楚窈扶上车,见楚窈进去了,这才自己也上了车,临了还吩咐一句,“走近路,直接去小佛堂。”见那车夫点头应了,这才进去。
“快过来坐,”楚窈见赵怡进来,便示意赵怡坐到自己身边来,赵怡笑着过去了。
楚窈见赵怡坐了,便起来对着赵怡半跪着,替她整理方才扎起来的裤脚衣袖,又把赵怡身上看着不妥的地方都整理了一回方才罢了,然后又打开马车的暗格,拿了梳子出来,要给赵怡重新梳头。
赵怡见她为自己忙着,心里很是高兴,“若次次都与娘子你一块儿来,只为了这一会儿,怕我也要常拉了长孙卫比试的。”
“若我在,自然是我替你收拾妥帖的,”楚窈拆了赵怡头上巾帼,重新梳理一遍,这才把梳子放回原位,又从另一处暗格里取了两双新鞋来,那大小花色,恰与赵怡楚窈两个今日所穿的一样。
楚窈一边拿一边笑道,“以往我还奇怪,怎么紫烟总爱在暗格里头备上这些梳洗用具,且每次为你制衣也要私下多备几套一模一样的,如今才算是明白,”说着楚窈又夸道,“也是紫烟妥帖,难怪你离不得她。”
赵怡见楚窈要替自己换鞋,忙制止了,接了她手上的鞋,三两下穿了,又把楚窈按在座位上坐好,拿起楚窈的鞋来,“一直是娘子你服侍我,如今也该我来服侍服侍娘子你了。”
“既是这样,便叫我也好好享受享受。”楚窈也安心坐了,看赵怡替自己换鞋子。
赵怡却不是替楚窈脱一只穿一只的,而是先把楚窈沾了泥的鞋脱下一只,放在一边,又把楚窈的脚放在自己腿上,这才又替楚窈脱第二只鞋。
“说起来,也一向是我在叫娘子,倒极少听见娘子单单称我为夫人呢,”赵怡把楚窈的脚一并抱在怀里,用手捂着。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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