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节
论感化反派的正确姿势 作者:十二月kk
第7节
这姑娘接下来又是一起,长qiang顶着五把宽背刀向上掀。
五个成年汉子原是小觑一个姑娘家力气能有多大,等长qiang起才发觉刀下如压万钧,而万钧将起岂是五人就能压住!
五把刀一瞬间就被长qiang顶得朝天一翻,他们五人也被掀的向后一翻。
下一瞬,扇子向上抛起,这姑娘右脚微微一蹬,身子如出弓的箭让人看不清身影也看不清脸。
她这时才是双手持qiang,一qiang既出带着横扫千军般的势头,区区五个凡人肉身被扫的飞向了半空又沉沉落下。
她此时未转身又是反手长qiang一挑,落到半空的折扇被qiang尖挑的向着她落过去。
等她转身,又是一手执扇遮脸,这回朝着众人的扇面不是粉白桃花盛开,而是四个大字——
君子端方。
带着这四个字,她另一手持着长qiang对着站在那双腿打哆嗦的领头人。
嘴中劝道:“你看,我都说了这么一点事何必动手呢。”
风铃儿张大嘴,还是蹲在桌子上的姿势,嘴里叼着的点心“啪嗒”一下落到了桌上。
楚珩和许念相互对视了一眼,许念是看到“君子端方”那四个字就想到喜欢装出这副模样的楚珩,楚珩则是下意识的想找个人交换眼神,这女子究竟什么来路?
可对上许念那双露着乖巧神色的大眼睛,楚珩只好又转过头去看那拿扇子遮脸的古怪女子,有什么想法都自己一人压在心间。
“现在你还为难他们几个小孩吗?”
这女子又出声问道,她qiang尖下那人惊恐的摇摇头,她才收qiang和松了一口气般:“那你们就快点滚吧。”
穿官服的几人立即连滚带爬的“滚”了。
客栈中其余人除了掌柜店小二哆哆嗦嗦的躲在柜台后面,其余客人早就跑了,风铃儿从桌子上跳下来,人小个矮仰着头大喊道:“侠女啊!姐姐你和我在话本中看得侠女一模一样啊!”
这女子扇子遮脸,但似乎目光能透过扇子,也不理睬风铃儿转身朝客栈外走:“你们三个想出城就跟着我。”
同一时刻,隔着客栈三条街的宽广道路上,一间城府修的巍峨壮阔,只需远远看着就觉得起势十足,府前匾额上是“城主府”三个大字。
府内,之前与许念对话的那女子抱着琵琶,一路无视向她行礼的丫鬟小厮,径直走向一间屋子。
这屋子没有关门,她脚还未踏进屋子,鼻尖先是一股黏腻的熏香味。
人进去是半透明的绯色轻纱层层复层层,轻纱微荡,她垂头敛目一路向前走,无视最深处隐隐可见的淫靡景象。
直到走到了最深处,抬头先是白花花的几具肉体,再看榻上一女子半卧,一身正红色的襦裙,裙摆顺着腿如盛开的莲花层层叠叠铺开。
她神色懒散,下席一个看着不过十四五的男孩,身上只搭着一块这屋中挂着的那绯色半透纱幔,半透的纱幔下男孩身体青涩,展露在空气中,他就这样近乎赤裸的、乖巧的伏在女子手边。
这女子一双白玉似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挠着这男孩的下巴,像是在挠一只猫的下巴。
腿那侧,两个看着有十七八的少年也是这般穿着,正在轻轻地给她揉腿。
她身后还有一男子,这女子便是整个人倚在这男子怀中。
这人穿的到是最正经,一身白色滚蓝边绣云纹的道袍,长发如墨垂下,散在她侧脸边。
“霍诗韵呢?”
抱琵琶的女子轻声开口问道,目光则别开,不去看那几个穿的“有伤风化”的男孩。
“推着她夫君散步去了吧。”
女子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带着说不出的柔媚,她开口对身后人撒娇:“哥哥,给我剥几颗葡萄好不好?”
身后那人便是伸手去拿了榻边矮桌上果盘中的葡萄,轻巧的剥了皮送到她口中。
这女子咽了一个,在下一个送口中的间隙嘲笑道:“小双妹妹,你好歹也是秦楼楚馆出来的,怎么看着到是比我良家许多?”
她这样说着点了点手下那小男孩,男孩抬起头,一张不过十四五的小脸上五官没有一处不精致,就是眼角带着去不掉的媚意。
秦小双瞅了他一眼,慢声道:“我比不得姐姐,天生命苦,受不得此等艳福。”
女子笑了两声,秦小双又说道:“城里误入了三清宗的三个小道士,一个是霍诗韵的儿子许念,一个是我见过一面的楚珩。”
顿了顿,她道:“楚珩于我有葬衣冠立碑之恩,另一个小姑娘不过五六岁什么也不懂,可不可以把他们三个放出城?”
“他们几个啊?”
女子躲开下一颗喂到嘴边的葡萄,穿道袍那男人就收了手,拿出一方帕子细心的擦去她嘴角的汁水。
“哥哥,要不要放他们几个小孩出城?”
女子娇声问道,这男子出声:“十月初七回魂夜,没有拿到黄泉幽冥三生图,谁都出不了这奠城。”
“况且……”这男子皱眉,“这城里外来的不止楚珩他们三人。”
另一头,城主府大门外,持扇子遮脸的那女人就蹲在斜对面墙根,长qiang到是收到了储物袋中。
楚珩三人便猜测她也是哪派修道之人,这女子道:“十月初七回魂夜,深山老林出幽冥奠城,你们也是真敢进来。”
楚珩对她施了一礼先是道谢:“谢谢这位姐姐刚刚出手相救。”
然后一串问题出声:“我们三个是三清宗弟子,这位姐姐敢问贵派是?还有回魂夜是何意?幽冥奠城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哪派弟子,是个做生意的人。”
“回魂夜顾名思义就是死人回魂的那一夜。”
女子扇子“咔嚓”一下折起来,脸上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块白色帕子,大半个脸被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们。
她回道最后一个问题:“幽冥奠城,自然指的是幽冥黄泉下的死人之城咯。”
风铃儿听闻这答案,第一个小声尖叫出来,双眼浸满了惊恐,街上人还是熙熙攘攘,许念心中也是一寒,不自觉的去看那来来往往的路人,可是见头上日光当头,他们身下影子清晰,又是疑问。
似乎看出许念的疑惑,这女子继续道:“都是一群不知晓自己已死的人,这城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已死却不知自己已死之人的幻念所化,这些人的幻念又在幽冥黄泉幻化出这座城,每至十月初七回魂夜就会回到阳间一趟。”
风铃儿听的迷迷糊糊,害怕的感觉到是退下一些,许念突然双眼一亮,但是开口声音有些艰涩:“那是不是,已死之人可在这夜这座城回魂?”
第27章 幽冥黄泉三生图(上)
这遮脸的女子露出的那双眼睛瞥了眼许念,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回魂的只会是死在这座城中的人,不是这座城的人回魂也不会回到这里。”
“我来之前查过郑国对周遭记录的县志。”遮脸女子继续说道,“五十年前这里地貌并非如此,原先是有一座小城坐落在这,县志中记载五十年前的一夜,‘丑时将过,大雨,山塌滑石,一夜间覆城’。”
风铃儿眨眨眼,一脸“这什么意思”的表情看着着遮脸女子,她解释道:“五十年前这里有座城,但是半夜泥石流滑坡,整座城都被埋了。”
风铃儿一脸震惊,随即可怜道:“丑时啊!那岂不是半夜正睡着觉就被活埋了!”
她这话一出,许念和楚珩心间突然明白了点遮脸女子为何说“已死却不知自己已死之人”的意思了。
“正是在睡梦中突然就死了,所以一座城的人下了幽冥黄泉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咯。”
遮脸女耸耸肩,语气无奈,风铃儿看着她:“遮脸姐姐你知道的好多啊!你好厉害!”
“什么遮脸姐姐?”遮脸女子先是诧异,随即反应过来,她看了看三个小朋友,“我姓南宫,单名一个隐字,隐隐约约的隐。”
“我是风铃儿,风铃的风铃。”风铃儿咧开嘴喊道,“南宫姐姐!”
“楚珩。”毕竟南宫隐救了他们三个,楚珩虽然有些戒备她,但是没有恶意,“王行珩,读横音。”
许念也开口:“许念,言午许,想念的念。”
南宫隐扫过这一溜的小萝卜头,突然伸手摁了摁自己太阳穴,觉得自己这次可能要办不成事了。
她先是对着楚珩点点头:“珩,美玉者,另有hang音,我认得这个字。”
又看了看风铃儿和许念,他们两个比楚珩还矮上一个半头,只到楚珩胸口高,对于她就是刚过腰,真是两个小毛孩子。
南宫隐便是叹了口气:“你们三个跟着我不要乱跑,这城其实误入了顺着来时路就能走出去的,可偏偏今年的回魂夜有人在城中布阵,阵法相当高明,现在看来布阵的那几人不拿到那件东西是不会撤阵了。”
南宫隐说的话楚珩三人自是一句也听不懂,不过到是听出来她话中的好意,这是要护着他们三个小孩。
楚珩皱眉,他对人,尤其是看似散发出好意的陌生人向来心怀一点说不得的恶意。
南宫隐之前救了他们三个,他虽说压住恶意,可是戒备从始至终没有少过,总害怕别人救他们都是要事后把他们卖个好价钱。
他便开口带着客气,看似道谢实则问道:“谢谢南宫姐姐,布阵那几人是谁,要拿的东西又是什么,你带着我们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南宫隐看向问话的楚珩,她之前一直都没有细看这三个小鬼,现在听到楚珩这一番其实暗含戒备的问话,才细细扫过三人。
许念和风铃儿给她感觉便是懵懂稚童,可对上楚珩一张彬彬有礼、温和十足的脸,才挑了挑眉,原来还有只小狼崽子。
“我当然嫌弃你们给我添麻烦。”南宫隐直直说道,不带一点委婉,“我非常嫌弃你们给我添麻烦,今晚本该是场恶仗,现在我得护着你们三个,那件东西也不用参与进去去抢了。”
楚珩皱眉,许念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一副乖巧模样问道:“南宫姐姐,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们是三清宗的小道士吧?”南宫隐不答许念的话,“这玩意说来话长,东西名字是幽冥黄泉三生图,你们只需记得名字,等回到三清宗自己问师父,你们师父肯定是知道这玩意的。”
“至于为什么护着你们?”
南宫隐声音平淡道:“我平生救人看眼缘,唯独只有小孩子我是既见便救,你要问为什么……”
她顿了顿,声音突然有了一点柔和的意味,非常细微的一点,不过她整个人就如使的那把长qiang般气质凛冽无双,这一点些微的温柔就非常容易让人听出来。
“大概是我离家的时候,我弟弟和你们差不多高,差不多大年龄,我看着你们就会想到我家那混小子。”
南宫隐起身,最后一点温柔意味收在“混小子”三个字中。
站起来又是身直腰挺,像是一把长qiang直愣愣的矗立在天地之间,无端风姿凛冽、自带凌厉之风。
“阵眼就在城主府,里面有两个和我们一样外来的活人,还有一个鬼修。”
南宫隐侧耳像是感触什么,继续道:“还有两人正绕着城走,速度很慢,加上我们四个,再算上那个鬼修,这城中外来的人共有九人。”
“早知道我就再带几个人了。”
南宫隐翻了个白眼,现在她一人还要带三个小鬼,怎么想那幽冥图都拿不到手了。
楚珩、许念和风铃儿听了她的话,都下意识的去看城主府。
“所以我们走不出城,都是城主府里的那三人在做妖法!”
风铃儿第一个嚷嚷道,楚珩真是一路上受够风铃儿的吱吱喳喳了,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许念也纠正道:“师妹,那是布阵,不是妖法。”
“原城主被这几个修真者控制了,这人还到处命人搜罗美貌少年。”南宫隐一脸不好的模样。
她隐隐猜到了城主府内其中两人的身份,就彻底断了今晚拿到幽冥图的念想,转而示意三个小鬼跟着她离开此地。
楚珩几人自是乖乖跟着,刚开始疑问南宫隐要做什么,最后发现她竟是在逛街。
这女人认路,蒙着面一路遭人回头无数,她先是直奔一家店铺买了只帷帽带上,然后领着他们几个直直走到这座城的坊市,除了吃的不看,竟是兴致勃勃的逛起街边小摊。
许念和楚珩站在一边,前面围了一圈人,这女的和风铃儿正在套圈,地上摆着糖人、木雕小马、绢花等小玩意,风铃儿年龄小玩的兴致勃勃,这女的也和小孩一样套着玩。
她刚开始扔了两个圈,一套一个准,套了个木雕小马和绢花就收了手,剩下的都让风铃儿套。
风铃儿套完了才套了一个草编的蚂蚱,最后举着这个蚂蚱在眼前飞了一圈,评价道:“好丑。”
这时四人正坐在路边的一个茶摊上,南宫隐要了一壶茶,不过没人敢喝,她从储物袋中自己掏出一副茶具和一竹筒水。
又摸了摸,还摸出几个烧饼,推给楚珩几个小孩:“吃吧,吃饱了今天晚上才有劲出城。”
风铃儿只喝水,之前吃了点心吃饱了,楚珩和许念拿起一个烧饼开吃,许念吃了半个喝点水就饱了,可是不好意思把这个半个烧饼扔掉。
楚珩看出他的为难,伸手把许念啃得那半个烧饼拿过来自己接着吃。
许念呆住,南宫隐托着下巴一直百无聊赖的模样,见楚珩和许念相处的模样,突然笑起来:“你们是兄弟吗?不同姓的那种表兄弟?”
许念摇摇头:“楚珩是我师兄,我们是同一个师父。”
“哦,同一个师父门下的师兄弟。”南宫隐还是笑,“那一起长大,和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
说到这里,她似乎怀念起什么东西,嘴停不住了,感叹道:“一个人长大是很孤单寂寞的,有个人陪着和你一起度过这段成长的时光,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许念听着,一是觉得这姑娘突然哲学起来,二是觉得这话听的他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南宫姐姐是哪里人?”楚珩咽下最后一口烧饼问道,“你刚刚说话的那种方式,不像我们这边的人。”
楚珩话落,许念就反应过来,他小手顿时握紧,南宫隐那一番话,用词遣句有一种非常熟悉而遥远的感觉,正是他前世那种现代化的句子。
“我来自远方。”南宫隐惆怅道,“非常遥远的地方,要想回去至少得等个十来年吧。”
许念强忍住心中疑问,风铃儿那边手里玩着她的草编蚂蚱,突然瘪嘴把蚂蚱伸到许念眼前:“拆坏了,这下子更丑了!”
许念看着那只被风铃儿拆的草叶都跑出来的蚂蚱,无语,他也不会编蚂蚱啊,楚珩那边却伸了手接过蚂蚱,他拿着看了看,动手开始折起来。
南宫隐这时侧头,另一桌有人再大声说话:“王二,你做更夫一直都做的好好的,现在为何不做了!我一时半会儿去哪再找个更夫半夜打更!”
这人嚷嚷的声音极大,风铃儿转过头凑热闹一样的去看,就见一人畏畏缩缩的低着头,一股胆怯之气:“我不做了,半夜打更什么的,你再找人吧。”
南宫隐皱眉,风铃儿突然跳过去对这人喊道:“半夜打更,那你当年岂不是丑时也是醒着的?”
“小丫头!闭嘴!”
南宫隐起身大声斥责道,楚珩这时手上蚂蚱编回了原样,听闻这声音先是把手上的草编蚂蚱塞到许念怀中,随即也起身。
许念紧跟其后,他们就见那更夫抬起头看向他们,这人先是迷茫的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四周。
然后脸上的迷茫慢慢退下去,转而生起一股近乎扭曲的痛苦和惊恐喃喃自语:“死了……都死了……”
这样说着,突然大笑道:“整座城都被埋了!没有活人啦!我也是个死人啊!”
他话落,以他为中心,头顶白日不过转息之间就是乌云当空,几息间整个城中夜色落下,雨水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他大笑着朝另一头疯跑起来:“都是死人啊!我也是死人啊!”
茶摊的老板和周围行人也瞬间像是都被定了格,只剩下他们四人还会动。
许念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刚抹掉,雨却越下越大,风铃儿被南宫隐揪着后领子拽到面前,她自知闯了祸,小声问道:“怎么突然就天黑了,还有怎么下雨了?”
“不仅天黑下雨啊。”
南宫隐的声音从面纱下传来,话语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等会儿还有泥石流淹城呢!”
第28章 幽冥黄泉三生图(下)——骤雨不歇
风铃儿被南宫隐拽着,听到她那样说,先是疑惑的“啊?”了一声,那边许念已经被愈发大起来的雨水淋了半湿。
南宫隐松开手,她帷帽上垂下的面纱都被雨打湿贴在脸上了,南宫隐嘴里暗骂了一声,伸手把帽子扯了直接扔地上,面上还围着那块白布。
风铃儿立即从储物袋中摸出四张朱砂符,先是讨好的贴到南宫隐身上一张,然后递给楚珩和许念,最后才拍自己身上一张。
许念跟着风铃儿学,符一沾身就自己附在了衣摆上,同时以这张符纸为中心周围出现细小的、旋转着的气流,将雨水全部屏蔽在了周身之外。
“去城主府!”
南宫隐出声急声说道,脚下已经转身朝两条街外城主府跑去。
许念、楚珩与风铃儿紧随其后,一路上夜色茫茫,淫雨霏霏。
但比这更让人心惊的是,街上的行人全部都陷入了一种被瞬间定格的状态。
一路上只有他们四人还动着,在快速的朝城主府跑去,被那些如雕塑般的人衬着,原本与世间别无二般的小城在夜色雨声中,显露出一丝令人寒毛乍起的诡异感。
“整座城都是基于城中人以为自己还活着的幻念构造而出,小丫头刚刚却唤醒了更夫对于‘死’的回忆,这座城就会根据那人回忆,重现当年山体塌陷淹没全城的现象。”
“而我们——”
南宫隐城主府前站定,许念三个小鬼紧跟其后,南宫隐看着眼前的两人一字一顿道:“如果跟着这座城一块被活埋了,也就是真的死了。”
她话落,比她的话更让人心中一惊的是城主府前有两个女子正站在那里,好像正是在等着他们一般。
一位是身着粉衫抱着琵琶的纤弱女子。
另一位手中持着一把油纸伞,伞微微向下压,遮住了脸,只露出一点苍白精致的下颌。
这持伞女子与她隔着几步距离,看着两人并不亲厚。
她手中伞面素白没有一点花纹,可伞下这女子身上深红色的襦裙裙摆层层垂下,像是雨夜中盛开了一朵绯红莲花,无端的就引人注视。
“小公子,东望山一别,没想到还能再遇。”
秦小双抱着琵琶,微微敛身,先开口说道。
她又露出一个轻柔的笑:“虽然你在我天灵盖上刺了一剑,但也为我立了一座有名冢,如果几位能停在这城主府前不再向前,我也绝不对几位刀剑相向,如何?”
许念认出这是他刚进城遇到的那女子,听到她说的话,先是不解,就见楚珩抽走他背在身后的木剑上前,目光严肃起来:“你是鬼修,且修的魔道?”
“本是无处安葬的厉鬼一只。”秦小双垂目,指尖轻轻拨动琴弦,“若不是小公子几人为我立了一座有名冢,又得了机缘入道,现在可能已经在幽冥黄泉下受十八层地狱之苦了吧。”
楚珩手持木剑,缓缓摆出上清十八剑式起势:“既入魔道,便如邪魔,我们如何可信得你的话?”
“你们这些名门正派,难道一辈子就都是行得正、坐得端吗?”
一道声音幽幽传来,回应了楚珩,引得众人都朝她看。
就见那素白的伞面抬了起来,露出伞下一张娇媚的脸,这脸刚一露出来,就算对面是一个女人和三个小孩,也都显而易见的被这女子惊艳的愣了一下。
许念自认为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女人,他娘霍诗韵就已经是个大美人了,可是眼前这女子一张脸生的娇俏不说,最让人惊艳的便是她眼角眉间无处不令人心醉的妩媚风情。
原本一身绯红衣裙颜色抢眼,现在这样一张脸露出来才让人恍然明白,也只有这绯红色才能配得上她这一身万般风情。
秦小双在一边,原本也带着些楚楚之姿的风情,顿时就被比对的像是一碗白水般寡淡。
她先是眼睛在几人面上转过一圈,然后眼角含情看着楚珩,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柔媚:“你长得可真俊,不如来姐姐这里,我这里天灵地宝不少,可助你修道路上减少阻碍,还能让你尝一尝——”
她低声一笑:“何为人间极乐。”
最后四个字声音慢了下来,像是在舌尖饶了不知几圈,说的百转千回、含情带意,像是话语中就生着无数的小钩子,勾的人心中直痒痒。
可楚珩却是面色不改,反而眼中更添了两分冷意。
这娇媚女子见楚珩不受分毫影响,不高兴的撅了撅嘴,又去看许念,笑了一下:“这个也很可爱,就是年龄太小了,带回去还得养几年才行。”
许念抿了抿嘴,不出声,风铃儿与他站的近,看到这女子一笑,傻乎乎的天真道:“姐姐你好漂亮,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姐姐了!”
持伞女子目光一直略过南宫隐和风铃儿,似乎一双眼睛自动过滤女性生物,忽然听闻风铃儿夸赞的话,这才去看她。
见小姑娘一双眼睛清澈无垢,赞赏的话十足的天真无邪,面上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到是比你两个师兄可爱多了。”
楚珩那边已是不耐,南宫隐这时开口语气肃然:“城既将被覆,你们不打开这迷魂阵,大家都被困在城中,难道一起等死吗?”
“我知道你们也是要取幽冥黄泉三生图。”南宫隐话锋又是一转,“那让我们出城,岂不是更能保证我们不会与你们争抢。”
“不是我们不让姑娘出城。”持伞女子脸上笑意不退,“只是这阵阵眼与埋图之地连在了一起,现在三生图不出,这阵就无法撤掉。”
这话落下,南宫隐沉默了半晌,突然从储物袋中拿出她那把长qiang。
她手持长qiang,看着秦小双和持伞女子,一字一顿道:“你们可真能耐啊。”
又道:“那好歹让我们四个进城主府避一避如何,只有阵眼是生门,可以泥石将至时让我们保住一命。”
持伞女这回不说话,只是笑着摇头。
南宫隐见状先是长qiang摆出一个向前的架势,脸上白布上一双眼睛杀气忽露,嘴上感叹道:“本来我这个生意人最讲究和气生财,一向不赞成用武力来解决问题,凡事留一条后路嘛。可现在人家明显不留我一条命,命都没了,也就没什么后路之说啦——”
最后一个字落下,南宫隐人如闪电qiang尖一闪,不仅许念几个小鬼看不清她的动作,持伞女子也是她人都到了眼前才堪堪将伞挡在了身前。
“刺啦”一声,就见持伞女不仅伞破落地,她人也急速后退,胸前襦裙从肩头至腰全部被划破,露出里面绣花的抹胸。
南宫隐不给这女人缓神的机会,再次欺身而上,这女子似乎不擅体术,手中匆匆捏诀,祭出符咒,南宫隐却速度极快不给她捏诀祭符的时间,qiang尖不断前刺,让她应付的十分吃力。
秦小双在一旁见状,素手捻上琴弦,手腕上的两只银蛇镯子化为小蛇落地,琵琶声声起,那边小蛇触地,身长瞬间暴涨,化为三十丈有余的巨蛇,随着琵琶声袭向南宫隐。
南宫隐却是在巨蛇袭来之时,不仅未躲反而脚尖一点踩着蛇身而上,一路如蜻蜓点水,再停住已经落在蛇身七寸之处。
另一只巨蛇纠缠而来,南宫隐又是高高跳起十丈有余,下方两蛇相叠,她这时手一翻,长qiangqiang尖朝下带着仿若千军在前,我自万夫莫开的凛凛之意狠狠朝下刺去——
众人只听到轰然一声巨响,尘土四起,再去看脚下街道上的地砖全部碎裂,前方两蛇相叠被一杆长qiang穿透钉在地上,蛇口中信子吐的极长,尾巴拍打着地面痛苦的挣扎着。
秦小双的琵琶就停了声,她也不犹豫,手持琵琶当做武器上前,另一女子手中化出一把长剑和秦小双一左一右缠上南宫隐。
南宫隐从储物袋摸出她那把“君子端方”的折扇,就凭着这把扇子硬是对着两人游刃有余,隐隐不过百招就能赢过这两人。
楚珩不甘心的收回起势,战况太激励,不是他这个段位可以参与进去的。
三个小鬼只能站的远远的,睁大眼睛去看南宫隐和那两个女子打斗。
许念和楚珩面色沉稳,情绪不外露,风铃儿已经咬住指头,羡慕道:“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她身边,楚珩握着木剑的手就是一紧,许念到是一边想到这便是修真者之间的打斗吗,一边心下叹气,南宫隐又是何人,他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是不容三个小鬼再想,南宫隐那边与她交手的两名女子败相渐生,此时城主府内突生异变,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声音,从府内、或者更准确的说从脚下的大地之中传来。
大地之下有沉闷的轰隆声正在逐渐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便是一阵压过打斗声与雨声的破土之声——
许念三个小鬼齐齐仰起头,城主府中升起了一座十丈左右的小山,他们在府外能看到山尖上一朵墨色的莲花正呈现出半开的模样。
这山一出,原本与南宫隐打斗的两名女子又生起了斗志,有些拼了命似的反击,而府内一人遥遥飞出,等许念和楚珩反应过来,这人已经站在他们三个小鬼上空。
许念和风铃儿看到这人穿着都是一愣,楚珩心中则是一紧,来人一身白色滚蓝边绣云纹道袍,正是三清宗正式弟子所穿的样式。
这人垂头在空中看着他们,楚珩也看到他一头如墨长发未束,垂散在肩头腰间,长发下一张脸苍白没有血色,却眉眼秀丽和那持伞女子有着三分相像,因而一个男子看着就有些阴柔了。
楚珩死死地盯着这张脸,除了避世多年的几位长老,整个三清宗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但他绝对没有见过上空的这个人。
“三生莲已出,却是半开……”这人看着他们三个声音低沉,“我本不愿妄生杀戮,现在却必须在山塌城埋之前让三生莲完全盛开。”
最后一字落下,空中劲力袭来直冲风铃儿,楚珩一步跨到风铃儿身前,木剑当前去挡,木剑瞬间碎成两半。
风铃儿一声尖叫,楚珩已经被那穿三清宗道袍的人抓到身边,眨眼之间被带到府内那山尖三生莲旁。
楚珩被刚刚那一道劲力震得五脏生疼,一口血压在舌尖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恍惚间好像听到抓他这人叹息了一声,随即有东西缠到了身上,像是藤蔓,只不过生了许多尖刺扎到皮肉中,身上的鲜血就缓缓的流出来,他想要坐起来,最后却发现整个人被缠的死死的,只能睁开一双眼。
避水符不知什么时候掉了,雨水打在脸上有些冰凉,楚珩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心想到,他是不是……就要死了?
——
话说几刻前,三清宗内齐思远睁开眼,先是朝着南边皱了皱眉头,随即起身御剑向南边的深山飞去。
落地时就见叶云起盘着腿手里拿着一本话本看着,身前火架子上一只锦毛鸡已经被拔了毛烤的半熟。
“思远师叔?”
叶云起见到来人,也没什么小辈对长辈的恭敬,到是一派轻松模样:“你悟道悟完出关啦?”
齐思远白了他一眼:“怎么就你一人?楚珩他们呢?”
叶云起咧嘴一笑:“我让他们抓锦毛鸡去了,亲自动手实践一下,总好过天天在上清殿前空有架势的练剑好。”
“南边有异象。”齐思远说道,“快点让他们三个回来。”
叶云起起身,凝神去感应追踪玉符位置,随即点头御上木剑打头,齐思远跟在他后面。
等两人落地,眼前一座奠城出现在眼前,他们在天上朝下看景色与周遭一样丛林遍布,落地了才能看到这深山横出的一座古怪城池。
“十月初七回魂夜……”齐思远咬牙切齿的侧头看着叶云起,“你可真行啊,路痴到出了三清宗护山结界就算了,他们三个没有一个到筑基期修为,你就敢放任他们乱跑?”
叶云起自知闯祸,不敢回嘴,齐思远也不犹豫,带头两人快速冲进了奠城。
奠城内,城墙边一女子打着伞,伞向一边倾斜,不让雨水淋到轮椅上的人。
她漠然的看着又有两人冲进奠城,等低头看着轮椅上那人,才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
城主府前,楚珩那边被抓走,风铃儿顿时慌张无措,抓走楚珩的那人又出来加入了府外的战局。
此人一入明显战力远超那两个女子,南宫隐顿时吃力了许多,可竟也能以一敌三,打成了谁也无法脱手的平局之势。
风铃儿扭头去看许念,带着哭腔:“小小师兄,小师兄被抓走了!”
许念仰头看到山尖上隐约的身影,带着风铃儿绕过南宫隐那四人的打斗,两个小鬼到是没人阻挠的就进了城主府。
府中假山景观俱毁,一间屋舍也坍塌了半边,一座十丈高但坡势较缓的墨色小山坐落在府内。
风铃儿急冲冲的向前跑,人已经手脚并用的开始玩往上爬,突然“嗷”了一声打了个滚,滚了下来。
许念低头看着滚回来的小师妹,风铃儿噙着满眼泪花,举着两只变得红彤彤的小手:“好疼啊!这山好古怪,体内真气都被强行从体内拽了出来,疼死了!”
许念顾不得安慰风铃儿,上前,才发现这山是深色的晶体构成,像是什么液体结成了冰,里面隐隐有东西在飘荡。
忍住内心的害怕,许念伸出一只手,指尖刚触到一点这晶体山,就是一阵细微的疼痛,顿时一惊,体内的真气被强行拽了出来。
许念咬牙,整只手贴了上去,顿时体内经脉中的真气被这座山吸收出来更多,手掌一片疼痛不说,体内经脉也开始隐隐作痛。
快速收回手,许念仰头去看山尖楚珩的身影,还真想到书中有这么一出。
但写的是主角得贵人相助拿到了提升修为的草药,其中楚珩也是为了这草药而身受重伤,根本没有写过什么幽冥黄泉三生图。
“小小师兄……”风铃儿跑到许念身边,已经开始落泪,“小师兄会死的!体内真气被吸完人也就成肉干了!”
许念先是被这形容说的沉默了一瞬,不知为何对楚珩变成肉干鞠了一把同情泪,随即想到,楚珩死了对他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就不用担心自己活不过十六岁了。
可又想,楚珩现在不过是一个未满十三岁的小孩,至少现在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还总是被他和风铃儿气的忘了装“君子端方”,不时就会对着他和风铃儿翻白眼。
还有悟道三日,雨夜醒来,那一张雨色朦胧下沉睡着的,带着稚气的脸……
雨夜那一把撑在他头顶的伞……
和背着他回南园的单薄身影。
“凡人生命只有一次,修者亦是如此。”
风铃儿正哭着,听到许念如此说,她抬头,许念继续说道:“只有一次的东西向来都很珍贵,因为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人的生命尤其如此。”
许念看向风铃儿,风铃儿觉得他是在交待遗言:“我本该惜命,可庆安二十三年花朝节过去的第二天,那一天其实我就该死了。”
风铃儿泪眼婆娑,迷茫的看着许念,不懂他在说什么,许念轻声道:“该死却没死,这条命现在想想留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能用出去的话……就用出去吧。”
“小小师兄?”
风铃儿落下的眼泪停了停,她听不懂许念说的话什么意思。
可是这一刻却突然仿佛感受到了一股突来的,如同这不歇的骤雨般,令人措手不及的、完全无法阻挡而来的哀意。
许念此刻站在她身前,她却觉得这个人好像全身的喜乐,这一辈子的欢愉都被抽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股平静到令人感到悲哀的难过。
下一刻,就见许念脱掉外袍,罩到风铃儿身上,好像是害怕小师妹冷,然后他十分迅捷的一弓身子,跳上了坡势尚缓的冰晶山。
刚开始一段路他走的还算快,体内真气外流的速度也不快,身上针扎般的疼痛也在忍受范围内。
等到了半山腰,坡势渐陡,许念不得不上手,这时身上就不只是几只小针扎身的感觉了,像是万跟磨得细细的银针从体内向外,想要冲破人只有那么一层薄薄的皮肤。
更难过的是,全身的经脉都仿佛抽搐般的疼起来,许念额头、脸上,身后背上汗水不断流落,衣服被浸湿贴到身上密不可分。
山尖上,楚珩在墨莲旁边,身上渐渐发冷,是失血带走了身体的温度,他像是有些累了,闭上眼,因为只能等死所以想到了自己这短暂的一生。
他记事及早,原因大概不是他聪明,而是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受苦受难,最早能记到三岁。
而人吗,总是对苦难的记忆记得格外清楚,能念念不忘到,可能过了大半生,生活都已安稳无忧,可曾经受过的苦难一但提起来点开头都仍然历历在目。
他那时不是挨打就是被他娘丢在街头,身上都是伤穿的也破破烂烂,有好心人把他当做小乞丐,就会丢块馒头让他好歹不饿死。
但是更害怕的是,有人看着好心,却是拐走他不知要卖到什么地方,更有的像是要杀了他一样,和杀猪傻狗一般好像准备把他剁了馅包包子吃。
楚珩前六年的童年生活,就是重复在被娘丢,街头当乞丐,然后那女人又总是能把他捡回去,然后再挨打,然后又被丢……
后来呢,齐思远奉命去找楚千华,在街头把他捡回了三清宗,楚千华也疯的自作孽死了,他才知道吃饱饭和有床睡觉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还有把他当孩子看的师父,小时候走哪都把他扛肩头的小师叔,曾经受过的苦楚渐渐的好像也都不复存在,他的童年也终于有了些平常孩子的样子。
雨水还在下,楚珩眼角有水痕划过,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突然想大笑一下,好不容易拿到手中的,他渴望一生的安稳无忧,没落到身上几年,这是就要……死了吗?
本以为将会一生孤苦,幸得大造化得入仙门,有了师父、师叔,还有讨人厌的师妹和师弟——
但苍天当头,原来还是要把他如同撞了大运般得来的东西,“唰”的一下,这就要收走啦。
“师兄?师兄?”
许念蹲在楚珩身边,咬牙唤道楚珩名字,伸手去把缠着楚珩的藤蔓撤掉。
那尖刺刺破他的手指,血流出来转眼间就被藤蔓吸收掉,那藤蔓原本缠的极紧,说来也怪,吸了许念的血到是慢慢松开了。
许念身上的避水符在攀沿的过程中蹭掉了,雨水淋了一身,他也没觉得冷,他只觉得疼。
不是外面的肉疼,而是身体里面每一条经脉都快断了一样的疼,体内好像各种东西都碎成了一片一片的,许念都以为自己全身真气要被吸完了,就要变成肉干了,爬到山尖却发现以那墨莲为中心,几丈内反而真气不再被外吸,变得平静无波。
此时,楚珩越来越觉得冷,耳边却听到人喊他“师兄”,他先是迷糊,他是谁的师兄?然后反应到是许念这个让他格外讨厌的师弟。
其讨厌程度凌驾于风铃儿之上!
楚珩睁开眼,雨水还在往身上、脸上落着,他这时却感觉到身上的藤蔓松开了,血也不再往外流了,就见头上眼前许念咬着牙晃他。
楚珩一个激灵,一手撑地,总算站了起来。
许念见他睁眼站了起来,嘴角露出一点笑。
楚珩见他身上狼狈,脸色潮红,看起来异常虚弱,心底突然不是滋味起来。
暗想道不是那么讨厌许念了,至少现在看来还是风铃儿更讨厌,许念看来还是比风铃儿可爱一些,如果他愿意离师父和师叔远一点就更可爱了。
“师兄——”
许念也起身,晃晃悠悠的,像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喊道。
楚珩身上也很虚弱,强撑着回道:“我们赶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许念笑了笑,点了点头,楚珩伸手想去勉力扶他一把,手还没碰到许念,就见他“碰”的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
楚珩愣住,随即看到许念脸上五官开始往外流血,身上其他地方看着明明没有伤口,可是皮肤却在往外渗着红色的血液。
“你、你怎么了?”
楚珩颤声走过去,体力不支跪到了许念身边,伸出手想去抬起许念的脸,可是看着那流血的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耳朵,又不敢下手。
许念眼睛被血迷住了,看着什么都是血红一片,他使劲睁大眼,心想经脉好像都断了,他这是……要死了吧?
竟然觉得还不错,他终于不用每日深夜,都战战兢兢的思考自己能不能活过十六岁了。
又见头上楚珩的脸凑过来,一片说不出的惊恐,像是被吓得害怕极了,许念扯出一点笑,声音气若游丝:“师兄……谢谢你……那天……下雨给我打伞……”
楚珩伸着手颤颤巍巍的,想碰又不敢碰许念的脸,嘴唇颤了颤,许念又断断续续的说道:“还有……谢谢你……背我回南园……”
这话落下,许念嘴角的笑收了起来,他有些茫然的喃喃自语:“好冷啊。”
随着这话,楚珩就见他脸上死气隐现,又见他嘴角动了动,不知要说什么,楚珩耳朵凑过去,听到许念细的仿若一道呼吸的声音:“我去……找你们啦……”
楚珩愣住,雨水还在下,他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声道:“活下去!不要死!不要死!你爹娘绝对都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你死了有何颜面见他们!”
楚珩这样有生以来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大哭大喊起来,可低下头,许念已经闭上了眼,如果不是脸上肤色青白,看着就像生前一样乖巧,只是睡着了而已。
楚珩就想到背他回南园的那日,也是这样的雨夜。
许念小脸垫在他肩头,有些讨好的喊他哥哥,那种感觉就像他儿时喂过一点馒头渣的小土狗。
温情不过回忆处,原来许念真的和那小土狗一样,这是都要死了吗?
他身后,墨莲慢慢的全部盛开,楚珩却傻傻的盯着许念,像是变成了雕塑,这一生就只剩下死死地看着这个孩子。
而耳边风声晚来急,骤雨终是不歇。
第29章 阳间
雨越来越大,楚珩低着头,任由雨水从脸上滑落,半晌过去,他伸出手小心的抹去许念脸上混着雨水的鲜血,触手的肌肤已经没有温度,和落下的雨水一般冰凉。
他擦去许念脸上混着雨水的鲜血后,整个人就看着许念那张不过还是孩童的脸,呆呆的看着,不声不语。
雨水从他脸上落下,有的落在睫羽上顺着眼睛滑下来,让人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小小的少年在流泪。
他背后,完全开放墨莲中,一方不过小孩巴掌大的竹简暗色流转,先是沉入晶体山中,然后像是在循着血味朝着许念飘去,最终从山下浮入这孩子身体中。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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