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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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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禄星 作者:石头羊

    第10节

    路上他先是给老郑还有蒋芸打了报平安的电话,后来因为实在不舒服就给自己打了辆车,那坐在前头的司机看他一张煞白的脸倒在后面一动不动的还以为这是怎么了。

    而郑常山在面无表情地从兜里给自己掏了只烟没点上放到嘴边证明自己还没死透后,先是有气无力地长叹了口气接着忽然就神经病一样的阴嗖嗖地笑了。

    自家陈先生发起火来也还真的是挺吓人的,之前一直那么羞羞答答的不肯就范,被他今天这么一刺激立马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想到刚刚和他在那个废旧工厂里发生的事,郑常山还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皮肉连带着有个难以启齿地地方都在隐隐作痛,而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地碾了下自己手上露出骨头的伤口,郑常山看了看窗户外头黑沉沉的夜景就这么沉默了。

    三千年了,他一直呆着死牢那个破地方枯等着廉贞。

    仇恨,愤怒之类的其实并不是让他太过伤心的东西,长久陪伴着贪狼星的除了无边的寂寞,更多的便是对自己的厌恶和深深的悔意。

    那时他觉得自己终将会等到廉贞活过来的一天,可是当这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的命数似乎也已经不由他了。

    车窗玻璃上面映出来的灰白色头发并非是他一时兴起才染出来的,而是在每次动了杀念后才必然会有的结果。

    弑杀之人,终将承受其恶果,更何况是他这样本身就四分五裂没个完整神魂的人。

    而想到这儿,郑常山泛着灰的眼珠子忽然动了动,对着玻璃上自己那张脸就露出了有点嘲讽也有点厌恶的笑。

    即使没有他这个丑陋的,卑劣的存在,他家陈先生依旧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生活的健康且顺遂。

    尽管他也很想不管不顾地就按他一贯自私狂妄的行事来决定这一切,可是真到了生死关头,临别时刻,郑常山却怎么也忘不掉那时候就在北斗宫前,星河边上,廉贞在他面前渐渐没了生息的那一幕。

    贪狼星自出世,不畏天地,曾欲将世间神魔踩在脚下任其驱使。

    如今心中唯有一憾,便是不能与挚爱廉贞……

    长长久久,携手白头。

    ……

    李明东和董晨君在之后的两天过的不算好,郑骏平时为人低调,做事谨慎,可真触及底线也绝不是好相与的人。

    于是先是被公安机构找去问询,又是一连串关键性的证据被扔了出来,董晨君几乎无法反抗就被直接下罪等待进一步调查,而李明东也因此被暂时停职在家,没过几天直接就因为脑溢血住院了。

    他们原本还打算依靠的沈平秋自打第二天开始就找不到人了,董晨君和李明东一时间都是焦头烂额,只能一次次不停地去找之前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助理问。

    而耍禾谷嘴上敷衍着只说沈平秋临时出差去了,其实心里也搞不清楚巨门星为了躲避贪狼到底是躲到哪里去了。

    虽然嘴上叫嚣着厉害,但是巨门星这最爱在背后耍阴招的小人肯定是不够贪狼星杀的,所以打从知道自己暴露了形迹开始,他便没有告诉人,只留下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y市。

    可是他人躲起来了,他精心积攒的那些财富的人手还在,而那贪狼星在明确知道沈平秋这个人的存在后便开始大肆地报复,先是连续斩杀了包括刽子手,巨力士在内的十几名长伴在沈平秋身边的叛逃行主,接着又莫名其妙的在沈平秋如今的住处放了把大火。

    更让人无言以对的是他居然早早地就和消防行主打好了招呼绝对不准给沈平秋的家救火,而之后这疯子一般的贪狼就像是在故意逗弄什么玩物一般挨个把沈平秋在y市的六处房产全部给烧了精光。

    “等他躲够了就会出来见我了,我不着急。”

    这般漫不经心地说着,郑常山在经过那一夜后似乎也彻底不准备在遮掩自己这骨子里就疯癫诡异的行事作风了。

    消息一向不灵通的神界对他近来出格的作风很有些不满意,言语间似乎有派人和他进行一番工作谈话,不行就要把他再关回死牢的意思。

    而听到这样略含威胁的言语,郑常山当下也没什么表示,只似笑非笑地直接回了那又来梦里找他聊天的老星官一句道,“三千年前你们口口声声地告诉我巨门星那畜生已经死了,可现在他依旧在人间活的逍遥快活,你们却又选择视而不见,如今我和他报的是我自己的私仇,你们这些废物如果再敢多嘴一句,我就先宰了巨门之后再回去把你们一个个杀了喂狗。”

    老星官:“……”

    郑常山的表情看上去很有说服力,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千年前贪狼弑神的事迹还历历在目,老星官吓得差点当场就尿了裤子,再不敢多说一句就连滚带爬地回了神界复命了。

    而耳朵乐得清净的郑常山就这样整日呆在家里除了偶尔出门杀人放火哪都没去的休息了几天,一直到有天下午的时候,他爹老郑忽然就把叫过去谈话了。

    “你和上次那个……那个男的后来怎么样了?”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便再没有见过陈京墨,老郑最近已经把张大秘和李明东的历史遗留问题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开始不自觉地操心儿子的事了。

    他是想着不管陈京墨和自己儿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光凭那天他对自己一家的帮衬自己就该亲自说声感谢,可是浑身透着股颓废之气,坐在他面前都显得没规没矩的郑常山在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呵欠后,略显困倦地眨眨眼睛道,“哦,我忘记和您说了,已经分了。”

    “……”

    和自己预想中没什么太大出入的回答,老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该不高兴好,看表情真是有点复杂。

    以他自己的个人经历来看,撇开男人之间那不为世人所接受的关系,他是真心觉得陈京墨这个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十分优秀的,甚至说但凡他有个聪明,漂亮,乖巧,懂事的女儿,他都会乐于成全这段感情的。

    可是他偏偏拿的出手的女儿没有,关在家里都怕吓坏别人的儿子倒是有一个。

    现在这个王八蛋居然还给他这么轻巧地就来了一句分了,老郑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他很不顺眼了,所以直接把手掌往办公桌上用力一拍,老郑接着就一脸严肃地开口教训道,“什么叫分了!你当时是怎么和人家说的!给我好好坐在这儿好好的说!”

    完全不明白郑市长为什么突然关心自己的感情生活了,显得有些无奈的郑常山和条没睡醒的蟒蛇一样的稍微挺直了点腰板,总算是看上去没刚刚那么萎靡了。

    而在歪着头漫不经心地酝酿了一会儿后,郑常山这样对面前神情专注的老郑开口描述道,“我当时就这么和他说的啊,‘诶,你别那么认真啊,我就随便玩玩,你要是不高兴我就不玩了’。”

    老郑:“……”

    “我呸!你这是人说的话吗!人家好好的你去先把他给招惹了!现在又这么不要脸!我……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不三不四的东西!!”

    老郑气得挠心挠肺的当下就喊起来,虽然在这件事上他作为郑常山的亲爹的立场好像有点奇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是郑常山这个混账东西玩弄了人家的感情实在不是个东西。

    再一想到当时陈京墨还对郑常山的安危那么上心,老郑更是一张老脸臊的不行,站起来就指着郑常山的鼻子开始骂了。

    “你给我赶紧滚出去反省!明天!最迟明天!给人家打电话道歉!不管他接不接受!总之给我好好道个歉!就你这个破条件!啊!你还好意思和人家提分手!你以为自己很吃香啊!人家离了你什么人找不到!王八蛋!”

    气鼓鼓的老郑看上去是真有点被自家缺德儿子给气得内伤了,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的郑常山倒也没有说什么,就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坐着随便他骂。

    毕竟在这件事上,老郑的这些观点其实他自己也是相当赞同的,所以他只是老老实实地听完接着就马上滚回自己的房间去反省去了,而等他想按照老郑的要求给陈先生道个歉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微信等所有联系方式居然已经被自家陈先生给拉黑了。

    ……

    “你爸爸今天怎么了?你又做什么惹他不高兴了?”

    晚上吃饭之前蒋芸显得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帮着她准备晚饭的郑常山懒散地笑了笑只说了句,没什么都是我的错,蒋芸见状摇摇头看上去也是拿这对父子实在有些没办法了。

    而等他们一家三口吃完晚饭,郑常山在楼上房里洗澡,老郑在书房里看书的时候,坐在客厅里的蒋芸正在专心地看着晚间的电视剧的时候,忽然就听到门铃响了。

    “谁呀?”

    最近家里屋外都有装监控,加上此刻儿子丈夫在家,蒋芸也不怎么害怕,这般问着她就站起来去门口试图看了一下,而听到她的问话,好半天外面有个略显耳熟的声音才带着点迟缓地开了口。

    “夫人……我找常山,打扰了。”

    听到的这个声音的一瞬间蒋芸就皱了皱眉,她脑子里好像想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声音了,待她迟疑地把门开开后,果不其然就看到了上次在家中出事那天才见过的陈京墨。

    “啊,真的是你啊……找常山什么事啊?快,进来坐啊,外头凉。”

    由于并不知道陈京墨的名字,所以蒋芸一时间也不知道称呼他什么,不过她对陈京墨的印象因为上次那件事所以非常的好,几乎没什么犹豫地就把他迎进来又准备把郑常山叫下来了。

    可能正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蒋芸完全忽略了陈京墨身上此刻带着的浓重的酒气,而等郑常山听见声音换了身家居服从楼梯上走下来一看,一眼便看到明显喝多了的陈先生正脸色泛红地坐在自己客厅里双手捧着杯热茶正在小口小口的喝。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郑站在楼上一脸茫然,搞不懂陈京墨怎么会大半夜的跑他家里来了,而郑常山在面无表情地盯着陈京墨看了一会儿,先是缓缓走到沙发边上在他面前蹲下,接着用一种对他来说正常的简直显得不正常的语气开了口。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林桥呢。”

    “……”

    一言不发地就只盯着他看,陈京墨的眼睛近看像两颗玻璃做的黑珠子似的,这种光线下带着点瞳孔深处的光亮,一闪一闪的非常的漂亮。

    而被他看的心都漏跳了半拍的郑常山在略显不自然地别过眼睛后,这才站起身对蒋芸和郑骏开口解释道,“他喝多了,太晚了就让他住一晚上吧,明天让他秘书来接他。”

    蒋芸自然是不会对这件帮助朋友的事有什么意见的,老郑看上去倒是有些提心吊胆的,但是看着陈京墨一副真的喝多了的样子他也就没好问太多。

    而郑常山在领着每次喝完酒都安安静静一点没找人烦的陈先生回了自己房间后,这边还没完全关好门呢,陈京墨的身体就不自觉地靠在了郑常山的身上。

    “乖。”

    站直着身体拍了拍陈京墨的手,郑常山似笑非笑着转过身看了他一眼,也知道陈大白兔肯定是把之前他们俩已经完蛋了这件事都给喝忘了。

    想起那天陈先生气的失去理智的样子,郑常山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而扶着他让他稳稳地坐到自己那张桃粉色的骚包床上后,郑常山先是蹲在他面前窒息端详了他一阵,接着开口笑了笑问道,“喝了多少?想吐吗?”

    “一两杯……不想吐。”

    摇摇头淡淡地回答了一句,郑常山文言去洗手间给他洗了块毛巾又给他擦了擦手,见陈京墨坐在那儿始终用眼神跟随着自己的背影,郑常山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忽然就神经兮兮地笑了。

    陈京墨:“你笑什么笑。”

    郑常山:“没办法啊,你太可爱了,一看见你我就好开心啊。”

    不要脸的某人又开始借机调戏人了,偏偏这会儿喝多了的陈京墨就是吃这套,居然还配合地红了脸。

    只是在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后,隔着金丝眼镜望着郑常山的陈京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毫无预兆地板下脸,接着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我是警察,你是囚犯,我们不可以在一起。”

    郑常山:“2333333333333333333。”

    完全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记得上次那事,上回那场失败的角色扮演看来是真心给陈先生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能把喝醉了之后的记忆都串成电视连续剧的全天下估计也只有他们家陈先生了。

    而在强行忍住喉间几乎止不住的笑声,郑常山这脑子有问题的混球干脆跪在他面前接着一脸诱哄的表情开口问道,“哦,那我该做些什么陈先生你才愿意原谅我呢?”

    “……”

    听到这话瞬间便沉默了下来,脑袋里此刻好像装着一锅酒酿的陈京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好,只是在听到原谅两个字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联想到了几年前林桥有一次在他面前开玩笑般抱怨过的一番话。

    “唉,陈先生,你是不知道,上次我不小心把我爱人和我的结婚纪念日给我了,最后可是被果果的妈罚着跪了三个小时的搓衣板,她后来才原谅我的……你说说,你说说,这男人结了婚啊果然是没男权了,我这膝盖骨都快给我老婆跪穿了……”

    这般若有所思地想着,陈京墨脸上的神情不知不觉地就起了些变化,郑常山一看他这表情变化就知道可能要大事不妙,而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家陈先生就面无表情地冲他开口道,“你下去,去把你家搓衣板拿上来。”

    郑常山:“……”

    ……

    郑常山和陈京墨一起上楼后,老郑回了房间后还是没忍住一直在留心外面的动静,蒋芸看上去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这么坐立不安的,而老郑面色难看的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和妻子说。

    见状的蒋芸见他婆婆妈妈的有些生气,暗自想着自家老头子这不会是更年期提前到了吧,怎么就这么奇怪。

    而老郑见她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也有些着急,先是盘腿坐在床边拍了把自己的大腿,接着严肃地看着自己的老伴道,“蒋芸同志,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这些事很重要,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恩,什么事?是你想和翠花一样能有个池子在院子里游泳这件事吗?”

    见老郑这么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说话,蒋芸也皱起眉故作紧张的问了一句,老郑一听就无语地瞪了她一眼,而见蒋芸这坏老太太笑得一脸开心摆明了是在拿自己开玩笑,老郑苦恼地板着脸一时间气的都不想和她说话了。

    “我和你说正经的呢!你怎么回事!谁想和一只鹅一样有个池子!开什么玩笑!”

    看郑骏这么着急的样子,蒋芸逗了他一句便也打算认认真真听了,可还没等蒋芸试探着问问再老郑时,原本正躺在被窝里酝酿着睡意的郑骏却像是听到什么声音似的忽然就站了起来,接着快步走到门旁边就一把拉开了卧室的门。

    “你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你手里是什么东西?搓衣板?!你大半夜拿着搓衣板干什么!”

    皱着眉瞪着面前的郑常山,老郑紧锁着眉头一副忽然冒出来查岗的样子倒是也没吓到郑常山。

    此刻他正拿着块搓衣板和一杯牛奶站在走廊上,手上的这块搓衣板还是他从洗手间里找了半天才找出来的,而见自己亲爹用一种明显看着精神病病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头发还带着点湿,穿着身睡衣的郑常山也挺无奈地勾着嘴角笑了笑,接着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搓衣板这才压低声音慢慢悠悠地道,“没什么,您别操心了,搓衣板用完我会放回去的,我先去睡了,您和阿姨早点休息。”

    这么说完,郑常山直接拿着那块诡异的搓衣板就回自己房间去了,趴在门边上的老郑目送着他离开却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

    而等郑常山回了房间又关上门,他先是看了眼坐在床边上明显在等着他的陈京墨,接着揉了揉自己的眉锋露出了点挫败的神情,最后却还是把搓衣板放到床边上,自己挺自觉的先上去跪好了,又把手里的牛奶放在了床头柜上。

    “喝完牛奶洗个澡吧,我已经通知林桥明天早上来接你上班……看,你要的搓衣板,现在能原谅我了吗,陈先生?”

    实打实用膝盖跪在搓衣板上的白毛看上去一脸诚恳的样子,仰着脸带着笑的模样一瞬间好像有条滑不溜秋的大尾巴在后面摇来摇去,郑常山那张并不能算的上明丽精致脸永远都是这样带着点男人之间不自知的勾引人的味道,而陈京墨面无表情地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不争气的脸红了。

    只是或许是上次分手时的遗留的怒火使得陈京墨现在看到他的这张脸就有些止不住生气,所以见郑常山难得这么老实的给自己道歉,陈先生却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而见状的某人也跟着笑了,只觉得面前这个和自己生闷气的陈先生透着股说不出的可爱,是那种就算盯着他看一辈子,两辈子,十辈子都会觉得喜欢的不得了的可爱,所以当下他就脑子一抽,接着张嘴就胡说八道了。

    “唉,你不原谅我也没事……可是我不能跪太久啊,万一把孩子跪掉了怎么办。”

    “孩子?!”

    一听郑常山这么说陈京墨的表情都跟着紧张了,郑常山看他这一喝多了就回变得特别好骗的傻样子差点没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而在使劲绷着脸忍住笑后,郑常山这雷人的要死的神经病立刻就点点头,接着用手指了指自己平坦结实的腹肌就一本正经地张嘴胡诌道,“陈先生,你都忘了吗?那天你虽然把我睡完就走了啊,但是我们已经有了爱情的结晶了,这可是你的亲生孩子啊,都四五天了,你可一定要对我负责啊,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陈群结对怎么样?”

    陈京墨:“……”

    也不知道是在嫌弃孩子的名字还是嫌弃郑常山这个人,总之陈京墨的表情从最开始的震惊之后就开始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他似乎是完全没想到以自己和郑常山的性别居然还能弄出个孩子来,一时间又是感慨又是担心,眼神复杂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而边上憋的就差没倒在地上笑死的郑常山等了半天,就听到陈京墨有些紧张局促地开口问他道,“那我们会结婚吗?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我什么都不知道……恩,陈群结对就陈群结队吧。”

    看上去似乎很艰难地接受了孩子的另一个父亲起的这个坑爹的名字,陈先生这种天然去雕饰的纯情有时候还真挺让人兽性大发的。

    到这里郑常山要是还能继续忍就不是男人了,所以当下他就撑着床沿站起来,先是压在陈京墨的身上把他狠狠地摁在了自己的床上,接着俯下身用自己湿润的舌头顺着陈京墨的唇角一路往下便舔弄了起来。

    “那为了庆祝咱们有成群结队了不如就接个吻吧?啊……被我发现了……我的陈先生今天原来是牛奶做的。”

    郑常山低哑的声音说着便带着股热气撒在了陈京墨通红发抖的耳朵上,这种身体上的熟悉感让陈京墨直接便有了最明显的反应,可是他的心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而感觉到他的这种排斥和不自在,郑常山笑了笑却没有再和从前那样再继续做些什么,只随意翻了个身躺倒到陈京墨的身侧含笑着望了望他的眼睛,接着撩开遮着自己眼睛的灰白色额发翘起嘴角道,“唉,要是你能什么都想起来就好了,这样即使我求着你,你肯定也不会愿意多看我一眼,哪里用得着我像现在这样违心去对你……”

    “想起什么?”

    一脸茫然的陈京墨看上去似乎听不太懂郑常山在说什么,郑常山也没有立刻去回答他,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那些脏臭难闻,不堪负重的记忆留给他一人就好,他也从来没有指望廉贞能想起,而半响他才摇摇头轻轻开口道,“没什么,像我这种混蛋,你还是永远都别想起我才好。”

    这口气听上去和平时的郑常山很不一样,也许也只有在此刻他才能流露出一点自己内心最真实想法了。

    所以连酒醉的陈京墨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而注意到他还想开口再问些什么的郑常山只用自己的牙齿凑上去轻轻咬了咬陈京墨的喉结,接着便将自己的手顺着陈京墨的裤子一路伸了进去。

    郑常山:“真的想知道吗?和我上床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陈京墨:“不想,给我去搓衣板跪好。”

    郑常山:“哦orz”

    第四十三章 眼睛

    陈京墨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真实的梦,梦里他被一群面容狰狞恐怖,争先恐后的人团团围着,他的手脚因为力气不够不能动弹,那些人恶心的嘴脸则就在他的眼前晃悠,他甚至能叫出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可是却就是无力反抗。

    而似乎是为了要争出一个先后来,其中一个高冠黄衣的男子最先扑过来夺过了地上的一个玉簪,接着狠狠地举了起来对着他的眼睛就扎了下来。

    被挖去双眼的疼痛感实在是太过真实清晰了,陈京墨从头到尾都没有喊叫出声,就那样发着抖也不说话地跪倒在递上任由着这些他曾经的同僚友人们将自己的眼睛抠出来献给了上头那个还在怒骂着什么的疯子。

    而在抬起手用掌心勉强捂住自己血肉模糊已经凹陷下去的丑陋眼眶后,脸色煞白的陈京墨摸索着想要勉强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压根什么都做不到。

    “唉……这幅凄惨的模样可真是适合你啊廉贞,来,给廉贞君的脖子套上绳索,我这将他牵出去给贪狼那个畜生看看。”

    明明看不清说话这人的面目,陈京墨却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几乎要呕吐出来的恶心感觉,可是失去眼睛的他已然是奄奄一息的状态,任何人再对他做任何事似乎都轻而易举,所以他就这样无法反抗地被当成了一只狗一样的套上了绳索,接着又被用力地拖拽着一点点地爬出了这个偌大的宫殿。

    这中间有很大一部分时间他都因为过于疼痛而失去了基本的知觉,一直到再次苏醒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一个让他感到有种格外熟悉的气息的人的怀中了,而当他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什么都看不见的陈京墨忽然就像是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脸上。

    “廉贞……廉贞……”

    嘶哑颤抖的声音听上去实在有些耳熟,明明应该是这世上最不会后悔的狂妄之人,这种时候这带着点哭腔的狼狈模样倒有些让人不敢相信了。

    而陈京墨听他这么伤心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跟着有点酸涩难言,而在用自己的手一点点摩挲过这人伤痕累累,布满了疮疤的面颊骨后,他带着点迟疑且艰难的口吻轻轻问道,“贪狼,是你吗?”

    这话一说出口,那拥着他的人便僵硬住了身体,他们的身边充斥着浓重无法散去的血腥味道,可似乎只要在彼此的身边便就已经足够。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些,贪狼似乎想说些什么,可除了压抑的呼吸声他明显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而没有听到他任何回应的陈京墨见状也在长长的叹了口气后显得相当迟缓开口道,“从前就想和你说些话,但是你不愿听我说话的样子,我也就始终没能开口……”

    “我们是同一星夜出生的,似乎生来我们的命便注定维系在了一起,幼年时你受尽折磨,我明明知道却始终没办法救你,于我而那言便是终身难以弥补的过错,所以无论那之后我为你做了些什么,现在的我又是何般下场,你都不需要为此而愧疚或是难过,那都并不是你的错……”

    “毕竟,没有贪狼星的照耀,廉贞便永远只是颗无亲无故的孤星而已。”

    这般说着,稍稍停顿下来的陈京墨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那种强烈的,预感到自己即将陨落的失重感让他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也让拥着他的贪狼跟着慌乱无措了起来。

    可在用力地握紧他带着滑腻血液的的手掌,向来少言寡语的廉贞君,也在感受到自己用注视了一辈子的贪狼正离自己很近很近后长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地说出了他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贪狼星府后桃花树上的喜鹊,别再害怕他们了,我给他们在别处筑了新巢,你走过的时候就再也不会看见他们了……不过,有时候……他们靠近你并不是想要伤害你,也许是因为他们实在是有些喜欢贪狼你……”

    “这一点,我也一样,你可……明白?”

    ……

    又一次从宿醉中醒来,这一次陈京墨依旧没有太过不舒服的感觉。

    昨晚的一场无法避免的应酬让压根连一滴酒都不能沾的陈先生又一次喝多了,林桥在开车送他回家的路上他忽然就说了一句他想去郑常山家。

    当时林桥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看陈先生一副面无表情地认真盯着他的样子他也不能有什么意见,结果路上原本还有点自己行为判断能力的陈京墨等下了车赶走林桥后就开始酒精上头,等好不容易找到郑常山他家又进了门就什么东西都记不得了。

    眼下身底下那张桃粉色的床就算是闭着眼睛猜也知道是谁的,陈京墨皱着眉先是找到了自己的眼镜带上接着便缓慢地走了下来。

    等站起来环视了圈房间四周各种带着明显个人风格的装潢摆设后,他终于确信这就是郑常山的房间了,而在猛然间想到什么一般低头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陈京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听到有个懒散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别看了,连内裤都是我的。”

    陈京墨:“……”

    靠在洗手间门边上说话的郑常山浑身上下就穿了条牛仔裤,上身赤裸头发半干的样子看上去应该是刚洗了个澡。

    见陈京墨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自己,他赤着脚踩过地上的毛又毯往床边的沙发椅上靠坐了下来,想了想他从桌上的那包已经拆了烟里摸了一根给自己点上,接着夹在手指上就冲陈京墨眯着眼睛吐了口烟。

    “林桥说十点过来接你,陈先生,吃过早餐再走吧,我阿姨做了你的。”

    “谢谢。”

    生疏僵硬的口气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陈京墨板着脸的背过身想换上郑常山给他准备好的衣服,在这个过程中郑常山就那么一言不发地一边抽烟一边盯着他的背脊看,那种仿佛烙印在皮肤上的炙热眼神简直让人想忽视都难。

    “你有病吗。”

    面无表情地转过脸看了郑常山一眼,陈京墨被他一直盯着莫名的就有点生气,脸色都因为这不按常理出牌的神经病而有些难看。

    而听见他这么说,郑常山也怪里怪气地笑了,在用手指抚了抚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后,他歪着头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道,“对啊,相思病。”

    要是放在以前,经不起撩的陈先生被他这么一说肯定又会脸红心跳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半天,可是被那天那事一搞,他看见郑常山这幅漫不经心的说话态度就有些心里不快。

    而考虑到昨晚是自己先不争气地跑到他家来的,陈京墨便干脆一声不吭地转过头也不理他,一边给自己快速系着领带一边口气冷淡地回答道,“把这招留尽管留给别人吧。”

    听他这么说郑常山倒也没什么表示,只是接下来他都一反常态地十分安静地看着陈京墨换好衣服,再也没胡说八道什么。

    而换好衣服的陈京墨在将自己袖扣扣好这才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情,没等他开口什么,郑常山也站起来把烟给掐了接着给自己套了件黑色衬衣。

    “下去吧。”

    脸色苍白的男人这般说着就自顾自地开门走了,陈京墨落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也缓步跟了上去。

    等他们一起下了楼,老郑已经坐在餐桌边上喝粥看报纸了,而看了眼这俩脸色都不太好的年轻人,老郑抖了抖报纸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接着对陈京墨开口道,“昨晚你休息的不好吗?”

    “没有,是我打扰您和夫人休息了,抱歉,太冒昧了。”

    抿着唇这般答了一句,陈京墨这幅态度也让老郑一时间不好说什么,而从厨房端了一碟子自己用家用饼铛烙出来葱油烧饼出来后,蒋芸先是挽了挽头发坐下来对陈京墨和郑常山说了声你们尝尝味道,接着忽然就转过头对郑常山道,“诶,常山,搓衣板你用完放回去了吗?我早上要用都没看见,你昨天晚上拿上去到底干嘛呀?”

    郑常山:“……”

    原本正一声不吭的郑常山听到这话不知道怎么的表情就变得有些怪异,老郑听见这话也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向了他,显然也有些好奇那搓衣板的用处。

    而完全忘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的陈京墨见状也跟着他们一起看向郑常山,却见这灰白色脑袋的家伙勾着嘴角地凑到他的耳朵边上接着压低着声音来了一句。

    “你看什么看,不就是你让我跪搓衣板给你道歉的吗,我的陈先生?”

    这话说完郑常山就快速地挪开又敷衍地对自己爹妈说了句没事我待会儿放回去,只留下脸色尴尬的陈京墨勉强维持着镇定的神情坐在他边上吃完了这顿早餐。

    而边上目睹他们俩这腻歪样子的老郑有些看不过眼地皱起了眉,等吃过早点之后趁着郑常山帮蒋芸收拾碗筷,便赶紧拉着陈京墨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你们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郑常山那王八蛋是不是干坏事了?唉……其实你又何必和他纠缠呢,这世上什么样的好人找不到呢……”

    老郑的口气听上很是不给自己儿子面子,陈京墨听着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见老郑一副相当关心自己的样子,他也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当下陈京墨也没有表现出在郑常山面前的那种故作冷淡的姿态,他想了想还是对老郑缓声开口道,“我没把他的话当真,就是有些不想理他,具体是怎么回事我自己在查……感谢您的谅解,也谢谢您还愿意和我说这些……不过,您最近在家里有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陈京墨这般问了一句,倒是略显复杂地皱起了眉,这几天虽然他一直在生气,但是真要是被郑常山这么几句话给糊弄了,那他也白活这么大了。

    可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在乎的东西就越是容易流露出最真实的情绪,所以他那天这才会这般失态。

    而听陈京墨这口气摆明了就是不想放弃郑常山了,见他这么一个心思通透的人居然这么倔,老郑表情复杂的一时间也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只想着这事到底要看双方意愿,父母给的帮助其实也有限,一个男的虽然是难以接受了一些,可是按郑常山现在这么个精神状态,哪天找了个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甚至是不是人的东西都有可能,而如果今天真的是上天要让他们老郑家绝后,那他也无话可说了。

    这般想着,当下就忍不住用看自己未来儿媳妇的眼神复杂地打量了一圈脸色苍白的陈京墨,尽管其实到目前为止也只大概知道他姓陈这件事,老郑却还是仔细想了想这才无语地回答陈京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他这样的性格,会有哪天对劲吗?成天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快要去上任了还是这么荒唐……诶,小陈,你就和我老实说一句,他昨天晚上到底把搓衣板拿上去干嘛了啊?”

    陈京墨:“……”

    面对老人家的好奇心,以陈京墨这样的薄脸皮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而就在他们在这边说着话的时候,那边郑常山也在厨房里和蒋芸聊着天。

    “小陈平时就这样吗?他看上去好腼腆啊,都不说话。”

    一边擦着碗筷上的水迹一边笑着开口,老人家们总是会比较喜欢陈京墨这样看上去稳重斯文的类型,此刻这么说起来自然就提了,听见这话郑常山倒是眯着眼睛半天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勾起嘴角一脸笑意地会哒道,“对呀,他不喜欢说话,特别害羞,和他随便说些什么他就脸红啦。”

    “哇,这么容易害羞啊。”

    蒋芸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惊讶,似乎是不相信现在还有这样性格敏感的人了,而郑常山则带着点小孩子吹嘘自己的宝贝才会有的口气和蒋芸弯着眼睛地继续认真地描述道,“是阿,不好意思的时候耳朵还会红呢,像兔子一样……只要是觉得你这个人不错,你和他说什么他都相信,而且他只要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地送给他来表达喜欢,是不是很可爱?”

    “恩,那他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呀。”

    掩着嘴忍不住就笑了,蒋芸被郑常山这么一形容就止不住地乐,总觉得有些难以想象看上去一本正经的陈京墨会是这样的性格,而郑常山听见这话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半天才点点头自言自语地回答道,“是啊……简直就是这世上最有福气的人了。”

    这话说完,郑常山的身后便传来了细微的像是什么东西撞到门的声响,他和蒋芸下意识地一起转过头去,便看到了表情有些泛着红的陈京墨在门口略显不自然地站着。

    蒋芸是没忍住扑哧了一声,表情有些惊讶地拍了拍郑常山的肩膀,显然是没想到陈京墨害羞时候的模样居然真是这样的。

    而郑常山见状也迅速地收回了脸上的笑意,显得有些神色奇怪地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还没等他张嘴,屋子外头就传来了林桥敲门的声音。

    “你好,打扰了,请问陈先生昨晚是在这里留宿了吗?我是来接他的。”

    ……

    “昨天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靠坐在车里显得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陈京墨虽然并没有什么宿醉的反应,可是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

    下午他还要回公司,所以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时间停留在这里,刚刚离开时是郑常山送他到门口的,中途他们俩什么都没说,只不过当林桥的车子开远的时候,陈京墨还是能看见郑常山一个人站在路口那儿抽烟。

    而听他这么问,这几天因为他们俩闹分手而也跟着没睡好的林桥打了个呵欠这才抬起眼睛,接着皱着眉开口回答道,“照着您说的去试了,那天在工厂那儿的那个小伙子一被我们的人吓唬就什么都说了,说自己和郑先生其实之前认识,那天就是郑先生在和您开玩笑的……只不过这段时间郑先生的确是一直在找一个人的下落,看样子对那个人的存在非常关心,而且我再根据这些这么一查,发现郑先生的社会关系好像挺奇怪的,额,我不是指两性关系之类的那种,而是郑先生自从回到y市之后除了您,接触的人非常似乎广泛……”

    “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因为要对彼此生活保持尊重,所以陈京墨从来没有去调查过郑常山的任何私人情况,毕竟他之前做的那点荒唐事早就半个y市的人都知道了,要追究也没什么意思。

    可是此刻听林桥这么说,明显是查出了点匪夷所思的东西,而林桥在从后视镜里看了陈京墨一眼后也犹豫着开口道,“唔,就是照理来说以郑先生的背景来说应该是不认识这些人的,但是偏偏他和这些人又好像很熟的样子……这些人中有环卫工人的,有编辑,有菜市场卖鱼的,有在市中心卖鞋的,有警察,也有医生,还有一个微商店主和一个开马自达,四五天前郑先生还去见了市里消防队工作的一个消防员和在附近一个小区上班的街道办事处主任,总之就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都有……”

    陈京墨:“……”

    看表情明显也被郑常山这不符合科学规律的交友圈给震撼到了,林桥见陈京墨这幅费解的神情也有些哭笑不得,毕竟一个人再怎么爱交朋友也不可能和这么些三教九流,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混到一块去。

    更何况从郑常山目前的这个情况看,他认识的人远远要超出现在这个数目,而陈京墨在实在没想通郑常山这是要干嘛后,也干脆放弃了去理解他那从来都异于常人的脑回路的想法,直接皱着眉又问了一句道,“那他在找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说起来您可能还不认识,叫沈平秋,和我们没有什么生意往来,但也算是近几年发展起来一家投资公司的股权人,之前李明东针对郑市长一家那件事这人似乎也在里头出了一点力,只不过因为后来没什么具体证据就让他躲过了,最近他似乎在y市像一下子消失了一样,我们也没办法找到他,而郑先生似乎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就一直在找他……”

    林桥这么说着,陈京墨的镜片后的眼镜不自觉地闪了闪,一切事情似乎就从那天晚上之后开始变得不可捉摸,而打从听到沈平秋这个陌生的名字之后,陈京墨便总有一种心底烦躁无法纾解的感觉。

    “沈平秋?”

    带着点疑问地念出了这个完全的陌生名字,陈京墨的眼睛忽然就刺痛了一下,让他不由自主地捂着眼睛低下了头,这段时间只要伴随着情绪问题就会带来的噩梦和神经性眼部疼痛让他一直处于很不稳定的状态。

    而林桥见他这样吓了一跳,刚想问他这是怎么了,陈京墨却先是抬起头缓缓地回了句没事,接着眨了眨自己变得雾蒙蒙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没事……他既然要找什么人你就帮着他找,别让他知道就好,还有,帮我留心一下他的身体情况,他今天早上吃的很少脸色也不好,我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另外,帮我联系一下贾方,我的眼睛……好像又出了什么问题了。”

    ……

    陈京墨走了之后,郑常山就自己跑回楼上去了。

    蒋芸看他脸色不好便嘱咐他多休息别再抽烟了,郑常山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就直接关上房门躺床上了。

    只是躺了一会儿他又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在从洗手间把陈京墨并没有拿走的衣服拿出来之后,他先是面无表情地用手在陈京墨的衬衣和西裤上带着点情色意味地抚摸了一会儿,接着又神态诡异地拿起来嗅了嗅上面的味道。

    当闻到一种素雅恬淡,对他而言显得格外熟悉男士香水的味道后,郑常山脸上明显泛起了一阵薄红,而在干脆躺倒在床上将那件衬衣贴着自己的心口沉默着抱了一会儿,他先是长叹了口气,接着有些神经兮兮地笑着骂了自己一句。

    “有病。”

    陈京墨要是在这儿看到他这样变态的行为估计也会十分赞同他对自己的评价,只是这失了恋明显疯的更厉害的郑常山也不会就这么闲着,把自家陈先生的衬衣叠好放在了一个隐蔽的位置后就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因为禄星司的行主几乎覆盖在了y市的各行各业,所以无论沈平秋怎么努力地隐藏自己的痕迹,其实最终都会露出蛛丝马迹。

    这就是为什么郑常山只是不断地去激怒他却一直没有真正找上他的原因,而他享受的就是此刻这种曾经巨门星施加在他身上的被控制,被戏弄,被不断羞辱的痛苦。

    说起来,贪狼星之所以会有如今这样疯癫的性格,一方面是因为他原本就是个情绪极不稳定的人,另一方则大多要感谢巨门星曾经对他的多加‘照顾’。

    毕竟光是那么多年的囚禁就足以逼疯一个人,更何况那时候贪狼还只是个不知事的少年,像还未神魂归位时候的那个郑常山就明显是杀戮欲最重的那个时候的贪狼星。

    而不可否认的是,自从遇到陈京墨之后,郑常山已经在努力且用心的压抑他本身的性格缺陷,不断地去表现陈先生会喜欢的那一面去讨好他了。

    ……

    “巨门星,你在吗?”

    黑漆漆的小巷子里,左顾右盼的耍禾谷明显有些紧张,这边是远离市中心的一处城郊地带,这些天他都一直没有见到巨门星,如今一旦得到他的指示,自然是赶紧又惊又怕的来了。

    而听到他的声音,那隐藏在暗处的身影也在半响后走了出来,等沈平秋那张阴沉着的脸出现在耍禾谷的面前后,脸色泛白的耍禾谷赶忙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快步走了上来。

    “喊什么喊?我要的东西你都带来了吗?那恶狗近日可还在寻我?我让你找的僧苦练找到了吗?”

    沈平秋这段时间东躲西藏的看上去明显没有之前养尊处优时那么风光体面了,他的脸上透着股被逼上绝境才会显现出来的灰白和阴沉,说话的口气也很是急躁,整个人看着都老了一圈。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贪狼星眼下并不是全盛时期的那个他了,可是相比较起贪狼星,他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北斗星官巨门星了。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都并不想和郑常山正面对上,那样的胜算对他来说并不太大,而他现在手里唯一能威胁到郑常山的除了他那遍寻无果至今还没给他任何回音的帮手……就只有那件东西了。

    这般想到这儿,沈平秋就冷笑着看了面前的耍禾谷一眼,耍禾谷一向对他言听计从,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心里可能不太情愿,可是以他这叛逃行主的身份总不会背叛他的。

    毕竟就算他现在跑去投靠郑常山,最终的下场也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以他背叛者的身份不会得到一点优待,相反比他人品好不到哪里去的贪狼星只会用更冷酷的手段对待他。

    这就是沈平秋平日里不断地去告诉那些跟随在他身边的叛逃行主的话,因为身边就有个传销行主跟着,所以沈平秋自己本身的洗脑能力也挺突出的。

    而他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将这生下来的时间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只等那一定会帮自己的僧苦练成了自己的帮手,便可以将什么贪狼什么郑常山都统统杀光。

    “僧苦练还没有给您任何回音,他本就是云游四海的云游僧人,贸贸然的找是很难找到的……不过东西我已经给您带来了,您看看……”

    这般说着,拎着个箱子的耍禾谷在冲他略显敬畏地笑了笑后,也把那包裹着外头塑胶袋子的箱子给顺势递了过来,可是就在巨门星带着些欣喜的刚要接过的时候,耍禾谷却忽然毫无预兆地收回了手,而见状的沈平秋也当下就变了脸色,厉声喊了一句,“耍禾谷!你!你这是要什么!”

    “您说我这是要干什么,老板?”

    嘴角带着点嘲讽的笑,耍禾谷的眼睛里透着点阴冷的火苗,仿佛从很久之前就一直压抑着,眼下终于有了发泄出来的机会。

    而见巨门星脸色陡然一变,直接抬手便要掐住他的脖子,耍合谷赶忙往后一退就要逃跑,却被一把先夺去了箱子。

    而怒火中烧的沈平秋这般做完刚要追上来杀了这胆敢背叛自己的狂徒,便听到有什么人在用一种极其缓慢的脚步,一步,一步,一步的从背光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你……你……背叛我……你竟敢背叛我!!”

    几近疯狂的大喊大叫着,惶恐的沈平秋的脸上煞白一片,被汗水浸透的小腿也在不停地发抖,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是什么人正在朝自己走过来,而光是想到这点,他就真的慌了神。

    那是真正的魔鬼,是吃人不吐骨头会用无数种方法发泄起怒火的恶鬼。

    而只要自己落入他的手中,就一定会生不如死,比死还要痛苦万倍……

    “贪狼……贪狼!!你为什么还不死!你为什么还不死!!”

    眼中满是嫉妒和厌恶,光是看到郑常山这张依旧活的好好的却看着就让他恶心到发狂的脸,沈平秋就再难维持平日里文雅斯文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癫狂粗野的疯子。

    而见他这幅可笑的丑态,逗弄了他几天几乎把他逼上绝境的郑常山也在面无表情地将自己手上的烟摁灭后,笑着挥挥手让一边让害怕的耍禾谷离开了。

    “不将你送上断头台,我怎么会舍得死呢……只是你这人缘实在不好啊,巨门,这被所有人背叛针对追杀的滋味可好受?”

    灰白色的眸子彻底不再掩藏,郑常山蛇类一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整个人都透露出了一股阴森可怕到让人害怕的诡异味道。

    而被他这么死死像是看着什么猎物一般地盯着,巨门星从最开始的惧怕不敢动弹后也忽然如同发疯一般地失控地大笑了起来。

    而在猛地用自己布满着诡异裂口的手掌恶狠狠地给了郑常山一个掌刀却立刻就被轻松地消去后,本想和他拼死一搏的巨门彻底白了脸色,半响才强作镇定阴笑着提起自己手上的哪个箱子开口道,“贪狼,你知道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巨门星这般问着,郑常山并没有回答他,事实上他只是在集中精神地端详着巨门星这张恶心到让他倒胃口的脸,试想着该用怎样拖延时间的方式才能将他的脑袋慢慢地割下来。

    而被他这么恐怖的眼神看着,巨门星心底的恐惧也越来越浓烈,所以当下也没管郑常山有没有回答他,他直接就赤红着双眼不管不顾地大喊了起来。

    “那是廉贞的一只眼睛!你难道就不想要吗!只要有了这只眼睛!你就不用害怕死了!只要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我就把它给你好不好!”

    这话说完,郑常山就缓慢地撩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皮很薄,整个眼珠子透着股暗灰色,衬着他的脸色显得非常的骇人可怕。

    而巨门见他可算是上钩了,也在颤抖着笑了笑后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接着先是将自己的手掌割开又摊开到郑常山的面前,接着指着那正不断自愈的血红色伤口笑着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之所以还活着,不是因为神界的那些老家伙放过了我,而是因为你们所有人都以为只要砍掉我的脑袋我就死了……可是都你们错了,廉贞君的那双琉璃眼比想象中的可要宝贵的多,只要配着适当的东西吃了,便能如真正的星辰一般永不凋落……”

    “所以,就当做是做个交易,我将这宝贵的秘方给你,你难道就不想继续活着吗,贪狼将军……”

    第四十四章 机车

    巨门星依旧能够存活在这个世上的秘密就这样大白于天下了,之前试想过无数次他为什么会得以逃脱的郑常山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廉贞的眼睛就这样被他所吞食。

    霎时间怒火便充斥在心头,只要想到这个卑鄙小人以廉贞的性命为代价活的这么逍遥自在他便难以抑制住心头的杀意,自然也不会把他那些可笑的话听进耳朵里。

    毕竟生死对于他而言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东西,巨门拿这个来诱惑他才是可笑之极,只不过这失而复得的眼睛真要是能要回来还给廉贞,或许才是他此刻真正想要做的。

    这般想着,郑常山便忽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显得狰狞而缓慢,仿佛是一把正在从刀鞘中抽出的恐怖刀刃。

    而在无视巨门星对他恨极了的阴毒眼神后,郑常山借着巷子里昏暗的光亮打量了一圈巨门的丑态接着勾了勾嘴角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快给我拿过来,废物。”

    这般语调散漫地催促着,郑常山说完还用一种相当扭曲的眼神冲已经面色发白,几乎绝望的巨门星嘲讽地笑了笑。

    而见这小人可算是露出了点因为知道自己即将死亡而害怕颤抖的畏惧表情后,郑常山只缓缓抽出他那把唐刀利落横砍去他的头颅,先是干脆地无视了身后耍禾谷惊恐畏惧的尖叫和溅在他脸上带着点温度的血,接着便将巨门星那颗还在破口大骂,面无狰狞的头颅从地上捡了起来。

    “贪狼……你等着瞧……我不会死的……你一定会死在我前面的……会有人替我报仇的……会有人替我报仇的”

    “那又如何?总有比死更凄惨的结局再等着你。”

    翘起嘴角这般答了一句,郑常山明显并不关心巨门话里提到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只在说完便将这恶心的头颅装进了刚刚就掉在他脚边的那个箱子里。

    而在自顾自地取出其中那块被放置在一个木匣子里的血红色晶物的东西端详了一下,表情瞬间就有些空白的郑常山就是不用去亲自验证也知道……

    这必然就是廉贞失去的眼睛了。

    三千年前,他亲眼目睹了廉贞的陨落,那时的廉贞本没有一丝转世再入轮回道的机会,是贪狼星硬生生地夺来了那天宫中宝贵的神物庄周蝴蝶镜为其填补眼睛的残缺,这才让陈京墨再次出生在了人间。

    只可惜本该代替陈京墨眼睛的蝴蝶镜到底不是一个人真正的眼睛,他童年的那次眼睛重创也让蝴蝶镜受损的相当严重,此后的陈京墨便一直处于一种既想不起过去发生在神界的事,又无法真正得到完好视力的糟糕状态,可是现在一切都将改变,因为廉政的眼睛……

    ——终于是被他找回来了。

    这般想着,郑常山便无法抑制住心头的狂喜,他泛着灰的瞳孔里是真心实意的喜悦,以至于他人或是自己的生死早就被他忘了个精光。

    而在用手掌堪称小心翼翼地捧住那本该属于廉贞的眼睛又装回那原本的小木匣子里后,他先是闭上眼睛勉强定了定神,再睁开眼时总算是显得没那么吓人的转过头看了眼已经面色惨白的耍禾谷。

    “禄……禄星……”

    在最后一刻最终选择了放弃巨门站到了禄星司的这边,耍禾谷无法说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那些曾经因他而死的鸟雀行灵。

    只是现在的他或多或少地还是对喜怒无常的禄星有些发憷,生怕自己这个光荣的无间道一个没留神就也脑袋脖子分了家。

    而郑常山倒是完全没什么难为他的意思,只自顾自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见他虽然胆气不够却还算有点眼色,勉强还算是个顺眼的,便阴阳怪气地地低头笑了笑道,“巨门已经伏诛,你戴罪立功一切功过统统抵消,往后留在禄星司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既然要进禄星司,必须先答应我帮我做一件事才可以……”

    郑常山这般说着,耍禾谷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他就等着郑常山说出自己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一时间脸都有点吓白了。

    而无论什么时候都显得脑回路不太对的郑常山却直接把自己兜里的手机给掏了出来,先是递给耍禾谷让他帮自己拿好后,这才笑容恐怖地站在这背景一片狼藉的现场对着耍禾谷比了个相当诡异的剪刀手。

    郑常山:“来吧,先帮我拍个照吧,我要晒朋友圈。”

    耍禾谷:“……”

    【您的朋友圈已更新!】

    【我是你爸爸】:

    【图片】【图片】【图片】

    过几天,回神界,好久没见呀,大家想我了没有啊木马木马=3=~~~~~【南斗星君】:……

    【七杀】:……

    【破军】:……

    陈京墨的眼睛也算是他的一项历史遗留问题了,这么多年贾方一直为他工作,主要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治疗这对眼睛。

    可惜的是什么先进的方法都用了,陈京墨的神经性眼部疼痛就是到现在还无法缓解,那种扎根于他记忆的疼痛让他每每发作都无法入睡,不过自从上次在溪涧村的那次短暂性失明后,陈京墨却是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再复发了。

    “陈先生,虽然这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你这个眼睛要想根治,除非科技已经发达到能给你换一双完好的眼睛,否则是真有点难了……不过你既然也说了自从上次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复发,就说明愉快的心情本身对你的眼睛是有好的帮助的,而你现在又有了这种不良的反应,那恰恰也证实了情绪问题真的是会影响你的眼睛状况的……”

    替陈京墨的眼睛做了一些最基本的检查,贾方照顾到陈京墨工作忙也没有和平时一样东扯西扯的,直接就把话题谈到了导致陈京墨眼疾的根本原因上。

    而闭着眼睛的陈京墨靠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像是在想什么的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忽然就对贾方开口来了一句,“贾方,有一天我会真的失明吗?”

    这话一出口贾方就沉默了,他也挺想说些什么话鼓励一下自己的老板不用那么悲观,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叹了口气。

    而看他这个尴尬迟疑的反应,陈京墨当下也明白了自己目前这个不稳定的状况或许迟早有一天终将迎来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局面,而想到这儿,陈京墨的心情就不自觉地沉了下来“我建议您还是尽量保持心情的放松比较好,您刚刚也提到了,您已经连续几个月都在做噩梦了,这是一种你的身体再向你抗议的方式,也是你真实的情绪反馈,说起来,你对梦中的记忆还有印象吗?”

    贾方这般说着明显好奇地看了陈京墨一眼,闻言的陈京墨先是闭口不言,半响才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开口道,“之前的都记不太清楚了,但是最近的好像隐约记得些……我甚至有一种感觉,这并不是我的梦,而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某些事情。”

    这话听上去可有点不太像陈京墨的风格了,贾方闻言挑挑眉显然也想听窒息他描述一下,但陈京墨想了半天最终却只是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

    而当他带着这种明显不太对劲的情绪走出贾方的私人诊所时,一直在车里头等着他的林桥也忍不住关切地看了他一眼。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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