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节
漫长的告白 作者:简柚
第26节
布丁顿时恍然大悟!
俩人一面低低笑着,回到窗前坐下来,旁边明春看他俩笑得鬼鬼祟祟的,也好奇:“笑什么呀?温蕴怎么了?”
布丁一摆手:“隐私!你别问啦。哦,还有!明春你也要抓紧!”
“我抓紧什么?”
“拱白菜呀!”
豆腐大笑:“这种事你叫他怎么抓紧?真是乱弹琴!”
明春委屈道:“什么拱白菜?在我老家,只有猪才拱白菜呢。”
布丁慢条斯理道:“傻明春,到时候,你也得挑棵好白菜拱,明白么?也学着人家温蕴一点!”
这话,布丁本来只是玩笑,豆腐听着,心里却不大舒服了。他淡淡道:“说什么呢?这种事都是个人缘分,心心相映了自然就在一起了,难道还非得讲究个高低层次?”
布丁一时没看出他的不悦,还笑道:“咦?讲高低层次的是你吧?择得贵婿,平步青云这话,是谁先说的?”
豆腐一听这四个字,心里像是挨了马蜂蜇!
他立即收敛笑意,冷冷道:“别这么说。好好的,把人说得那么贱!”
这个字,可刺激到布丁了,他刷的也变了脸色!
“你说话可注意点儿!我说什么了你这么说我!”
豆腐原本不是个爱和人吵的人,尤其对方又是布丁。
然而今天,也不知他哪儿来那么一股无名怒火,忽然就冷笑道:“是你先扯的这个话题,哦,难道人家温蕴是挑好了时机角度,这才晕倒的?!可别以己度人!”
布丁勃然大怒,他一下子跳起来!
“什么叫以己度人?!豆腐,你给我把这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说温蕴是挑了时间角度才晕倒的?!你这是血口喷人!”
豆腐愈发冷笑:“我血口喷人?一开始是谁,叫明春‘挑好白菜拱’?难道不是布丁你么?”
明春见他们越吵越凶,他吓得发抖,拼命拿话阻拦,正巧这时岳龄他们也进来,见豆腐和布丁大吵,一个个都慌了神,赶紧上前劝阻。
岳龄急道:“还说我爱生是非,你们怎么也吵上了?这么大声儿,也不怕经理听见!”
布丁皮笑肉不笑道:“经理听见怕什么,他开谁也不会开豆腐的,你们放心!”
豆腐大怒,跳起来要理论,布丁却转头,一摔门出去了。
布丁和豆腐吵翻了,这在独眼杰克里,还是史上头一遭!
酒童们一时间议论纷纷,因为在场只有明春一个人,所以他们都揪着明春,问他事情经过。
明春是个呆呼呼的傻小子,心智接近懵懂的小孩,就连一般那种酒童耍诈的手段都不会,特别实诚。好些客人喜欢他,也是因为他这份天然呆。
然而明春虽然呆,但却非常老实懂事,他知道事情涉及温蕴和客人的事,不能把实话说出来,于是只得支支吾吾说他也不知道,反正……一不留神就那么吵起来了呗。
岳龄和那些酒童说,他早看出俩人近来心情都很不好,叫他说,不是俩人之间起了什么致命的冲突,而是恰好布丁和豆腐都遇上了心烦的事儿,所以这才点火就炸。
“他们遇上什么事儿了?”小寇好奇地问,“失恋了?”
岳龄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猜点更高级的理由?”
“那就是……对方是亿万富翁,他们失恋了?”
岳龄气死了:“我没叫你在钱上面升级!而且怎么可能俩人一起失恋?失恋阵线联盟啊?”
酒童们全都笑起来。
岳龄又叮嘱他们:“最近这俩就是炮仗。咱们呢,躲着走,别再给他们点火了。”
豆腐和布丁这一吵翻,店里气氛不由自主就有点改变,酒童们都很惴惴,既不敢让苏誉知道,又不知该怎么撮合他们——往昔都是他们吵,布丁和豆腐来平息的。
其实吵过之后,豆腐也后悔了,他深知事情起因在他,布丁说那句话,完全是无心的,以前他也经常这么开玩笑,自己从来没恼过。这一次,不过是因为顾海生那件事,他心底有伤,所以一听见那四个字,火就不打一处来。
但是让他主动求和,豆腐又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
一直到吵架之后第三天,俩人乘一趟电梯回家。
一路上,两个人都闷声不响,气氛尴尬得要冒火。豆腐心里反复想,先开口吧!可是开口说点啥好呢?要是说啥布丁都不搭理,那怎么办?
他平时对付客人,手段百出,可布丁不是客人,而是比谁都更熟悉他的挚友,在布丁面前,豆腐耻于耍手段。
正想着,电梯到了家门口,出来时,布丁忽然站住。
“过来吃饭?我熬了骨头汤。”他对豆腐说,神色淡淡的。
豆腐一怔,慌忙点头:“好啊!”
于是这场吵架,就算揭过去了。
……好歹没让苏誉发觉。
温蕴的事,布丁后来问豆腐,有没有下文。豆腐摇头。
“你没看祁如山这几天没来独眼杰克?温蕴也没再提那天的事了,俩人在私底下沟通吧。”
布丁说:“温蕴天天住在店里,也没见他出门,这样子像谈恋爱么?”
豆腐却闷闷道:“其实我倒是不支持他跟祁如山。”
“你嫌祁如山大他太多了?”
“怎么会是因为那?我是嫌,祁如山的男朋友太多了。小小一个温蕴算什么?就算喜欢,不过是两三天的新鲜感。”豆腐说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温蕴还是个小孩子——要是老油条,我也就不操这份心了,换成小寇那样的,我还要担心祁如山咧!要是换了小寇,非得从祁家刮下厚厚一层油来不可!”
布丁笑起来:“可是温蕴早晚得长大,你不可能永远这么护着他。”
“我养的猪,我心疼,成不成?”豆腐郁闷道,“其实我觉得泉子不错,喂,泉子,觉得温蕴怎么样?”
泉子一听,立时把脸拉下来了:“少乱来!”
“豆腐月老,你就歇歇吧,是想挨岳龄的揍么?”布丁说着,指了指楼梯口,“喏,白菜来了。”
豆腐抬头一看,却是祁如山。
“他怎么这个点过来?”豆腐很好奇,“而且怎么一个人过来?”
布丁从酒吧圆凳上跳下来:“走,去听壁脚!”
豆腐赶紧慌慌张张跟上:“真有得听?”
“嗯……八/九不离十吧!”
俩人轻手轻脚走到二楼,豆腐还想往前,却被布丁伸手拦住,然后,他立即就听见了温蕴的声音:“祁先生,怎么这么久没过来?”
那声音轻快流畅,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与之相反,祁如山的声音却很嘶哑:“温蕴,为什么不接电话?”
“哦,我这两天太忙,考试,再加上客人这么多……”
“都说了不要再见客人了!你要备考,为什么不到我那儿去?”
“我为什么要去您那儿呢?”温蕴的声音天真无邪,“我和您是什么关系?”
豆腐和布丁不由对望了一眼!
好半天,他们才听见祁如山嘶哑的声音:“温蕴,你别以为那天我是开玩笑,我没开玩笑!你以为我是随随便便就把人带回家的么!”
“这,您事先没告诉我。”温蕴的声音仍旧很平淡,“要是事先告诉我,我就不去了。”
祁如山的声音在发颤:“你为什么要这样?温蕴,为什么?”
“不为什么。”温蕴静静地说,“祁先生,您有很多男朋友,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那天晚上的事,我不会再提,我也希望您快点把它忘掉。我是和您上过床,但那并不代表什么。如果您来独眼杰克消费,我会向欢迎其他客人一样欢迎您,但是除此之外的东西,抱歉,我给不了。”
布丁无声喟叹,他拍拍豆腐的胳膊,示意他下楼。
俩人轻手轻脚从楼上下来,回到吧台。泉子一面用干布擦酒杯,一面斜睨着他们:“听壁脚听完了?”
布丁苦笑:“听完了。”
“结果呢?”
豆腐怅然道:“本来,我心疼我的猪,现在,我开始心疼白菜了。”
☆、第 92 章
顾海生晚上八点才回到家,刚进门,厨子老倪就告诉他,家里来了客人。
“……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老倪气坏了,“找不着酒,拿我出气,大晚上的还得出去给他买酒!”
顾海生忍着笑意,走进客厅,看着歪倒在沙发上的那个家伙。
“要喝酒,满世界都是招待你的地方,怎么偏偏跑我这儿来喝?”
祁如山睁开有些惺忪的醉眼,他瞅了瞅顾海生,这才吃力地坐起身:“你怎么才回来?真是以公司为家了?”
“我今天这算是早的。”在他面前,顾海生也不讲究,径自脱去外套,又去卫生间先把手脸都洗了,这才回来客厅,端起杨嫂准备好的热茶,喝了一口。
“出什么事了?”他放下茶杯,端详了一下祁如山,“被赶出家门了?”
“比那还糟呢。”祁如山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说,“海生,我失恋了。”
顾海生嘴里的茶水差点儿喷出来!
“你又失恋了?”
祁如山一听那个又字,火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失恋过的!顾海生,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顾海生忍笑,示意他稍安勿躁:“好吧,不开玩笑——难道以前你那成打的男朋友,全都是开玩笑?”
“我哪有成打的男朋友?那么夸张。”祁如山在嗓子里咕噜了一声,“虽然不是开玩笑,但……但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要总是揪着人家的过去不放好么。”
“那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失恋?人家把你踹了?”顾海生一面说,一面心里暗自惊奇,天底下,只有祁如山抛弃别人的事,他还从没听说有人敢给这位祁家二公子没脸。
祁如山被他这么一说,脑袋耷拉得更低,简直要埋在膝盖上了。
“他……好像不喜欢我。我们上了床,可是他说,最好把这事儿忘掉,他也不打算和我有什么未来。”
顾海生愈发好奇:“那人是哪家的公子哥儿?连你都瞧不上,这可够心高气傲的。”
祁如山一听,苦笑起来:“什么公子哥儿,那人是温蕴。”
顾海生以为自己听觉有了障碍!
“温蕴?就是那个……”
“就是那个温蕴,独眼杰克里的酒童,爹是瘫子妈是疯子,自己吃三块钱咸菜当中饭的那个温蕴!”
祁如山像赌气似的,一口气说出这么多,顾海生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等到再一看,祁如山那气鼓鼓的模样,他不禁哑然失笑。
“你跟我发什么狠啊?我又不是你爹。”
“你要真是我爹,那我可幸福了。”祁如山沮丧万分,他再度歪倒在沙发里,喃喃道,“海生,我到底哪里不好?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温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顾海生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温蕴,我怎么知道——你啊!人家还是个小孩子!你害人家干什么!”
祁如山一听这话,通地跳起来:“什么叫我害他?!明明是他害我才对!现在他把我害成这个样子,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回去,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顾海生觉得好笑:“他怎么害你了?明明是你把人骗上床的。”
“我没有!”祁如山一脸的冤屈,状如窦娥,“我……我知道他还是个处,可我也没勉强他呀!是他同意了我才……总之,我没存心害他!结果那晚上他缩在被子里,一直哭一直哭,倒像是我真把他害了似的。”
顾海生觉得有些尴尬,这都涉及到非常隐秘的细节了,他这个外人原本应该“非礼勿听”的。
于是他只好咳了一声:“那,既然他不肯依,既然人家都叫你放手了,你就放手算了嘛。这不是很好么?这比找上门来纠缠不清、闹到你爸妈那儿,可强多了吧?”
祁如山抱着头,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小声说:“海生,你有没有爱过小孩子?十七八岁的小男生?”
顾海生的心,咯噔一下!
“哦,我都忘了,你没这体验。”祁如山抬起头,一脸苦笑,“你对你老婆忠贞不二,所以你理解不了。其实以前,我也不大喜欢小孩子,觉得难以沟通,又太容易认真。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爱上一个小孩子。”
顾海生觉得喉咙干疼,像是有火焰在灼烤。
他努力做出一个无所谓的微笑:“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承认你爱谁。”
祁如山点点头:“是,这是我头一次,真心实意爱一个人,很搞笑吧?著名的花花公子祁如山,竟然栽在一个穷小子的手里。海生,你知道十七八岁的小孩子,他们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因为他们除了未来,一无所有。所以一旦爱上,他们就会把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不死不休。要是那个人辜负了他们,他们会将那个人恨一辈子,无论有多爱都不能原谅,如果那个人根本就不爱他们,那么他们在绝望之下,会像花一样萎顿,哪怕任凭自己被践踏成泥,也不会再把真心给第二个人。”
顾海生觉得自己身体里,每一寸鲜血都在翻腾,它们是如此滚烫,几乎要冲破他的肌肉皮肤,喷涌而出!
但他努力稳住神智,只淡然一笑:“听起来很有研究——可你刚才说,温蕴不爱你。”
“是的,他不爱我。”祁如山愈发的沮丧,“他心里有别人。”
“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
客厅里,一阵漫长的沉寂。主客二人似乎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里。
最终,还是顾海生打破沉默:“你确定,你对温蕴是真心的?”
“当然。”祁如山停了停,才道,“下个月,我打算带他去见我父母。”
话说到如此地步,顾海生吃了一惊!
祁如山固然是个花花公子,他固然有过不计其数的男友,但是那些人里,没有一个是被他带去见过父母的。祁如山的父母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性向,以前是不太在意,可是这几年开始担心起他的将来,所以他们一直希望祁如山能定下心来,哪怕男的也好,俩人相守过日子,好让他们放心。
然而,祁如山从来没有带人回去过。
“你不怕你爸妈反对?”顾海生问。
祁如山讽刺地笑起来:“他们有什么好反对的?温蕴不就是家里穷了一点么?我家都已经这么有钱了,要是只为了这个,我不如去找美联储主席的儿子。”
顾海生哭笑不得,温蕴那只是“穷了一点”么?他跟祁如山比起来,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再说,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们反对,是温蕴不肯。”祁如山哭丧着脸,“可我除了温蕴,再看不上别人了,叫我就这么放手,我实在不甘心。”
顾海生低头想了一会儿,这才徐徐道:“要不然,你先把这事儿缓一缓。过几个月再回头来看,也许到那时你就能放弃温蕴……”
祁如山用眼睛狠狠瞪他:“你以为我是从来没恋爱过的小孩子么!”
顾海生无可奈何道:“那你想怎么办?”
祁如山犹豫半晌,这才道:“我想请你帮个忙。海生,你帮我去跟温蕴说说好话。”
顾海生哭笑不得:“找我干嘛?你直接去找小誉呀!”
“我不能去找小誉!”祁如山更苦恼,“他早就叮嘱过我,不要对他的酒童下手,我要是去找他,他会骂死我的!”
“你找我,我也照样骂死你!”
“那你在骂死我之前,先帮我个忙嘛!”祁如山哀求道,“海生,你帮过温蕴,是你和苏誉说好话,才让他从厨房出来,做了酒童的,他的学费也是你垫付的,别人,他能回避不见,如果是你,他一定没法拒绝!”
顾海生被他求得没法,只好说:“我能帮得也有限,这种事终究勉强不了……”
祁如山一听他松口,大喜过望:“没关系!只要你肯答应,我就有希望了!”
虽说答应了祁如山,顾海生却还是暗自犯愁,这种事,他到底要怎么去和温蕴说呢?
想来想去,顾海生只好先给温蕴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里说,“有人”拜托他来和温蕴谈,因为温蕴自己不肯见那个人。
温蕴一听这话,他在电话那头,一声不响。
顾海生也感觉尴尬,但既然已经答应了人,他就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其实我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勉强,但是温蕴,你一直避而不见,总不是个解决办法……”
“……我没避而不见。”温蕴在那边用细弱的声音说,“他只要上独眼杰克来,就能看见我。”
“温蕴,你明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
温蕴又不响了。
顾海生还想说什么,却听见手机那端传来清晰的上课铃声。
于是他只得道:“好吧,先不耽误你上课了,今天放学有空么?我们见面再谈。”
他听出温蕴迟疑,于是加了一句:“只是见个面,我受人之托,把话传到,任务就完成了。”
温蕴只好说:“那我在学校东门等您。”
挂了电话,顾海生想了想,只得摇头。他自己花了十多年功夫,尚未勘破这个“情”字,又怎么可能替他人解忧呢?
那天下午正好没什么事,顾海生提前从瀛海出来,又吩咐司机老傅,将车开去温蕴所在的医学院东门。
到了近前,果然,温蕴已经等在那儿了。一见他的宾利过来,他小跑着上前来:“顾先生!”
顾海生让老傅停车,他自己下车来,先将一盒糕点递给温蕴。温蕴好奇,接过来一瞧,却是一盒香草泡芙。
“上次在粤之鲜,我看你连吃了三盘,想来是喜欢这个东西。”顾海生笑眯眯道,“所以我叫助理中午去买了一盒。”
温蕴脸一红,蚊子哼哼似的说:“谢谢顾先生。”
“不用谢我,本来今天我也是受人之托。”顾海生停了停,才道,“温蕴,我作为中间人,按理说是不该劝任何一方的。但是你知道么?前两天祁如山跑到我那儿,喝得醉醺醺的,把你和他的事儿跟我说了。以前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他这个样子过。”
温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顾海生看他这样,叹了口气:“温蕴,你这样突然把他摘出来,扔在外头,他心里不好想啊!”
温蕴把头埋得更低,下巴都抵在衣服上了:“……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嗯,这事儿是挺为难人的。那,温蕴,我替如山问一句:他真的没可能么?”
好半天,温蕴才轻轻摇了摇头。
顾海生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此事勉强不得,于是点点头:“好,那我去和他说——”
“顾先生,等一下!”温蕴突然抬起头,“要不然……还是我自己和祁先生说清楚。”
顾海生松了口气:“那样就最好不过了。”
他停了停,又笑道:“温蕴,我们如山到底哪里不好?你到底是为什么不喜欢他?他真的就比你心里的那个人差么?”
顾海生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温蕴的脸颊白了一下。
“祁先生很好。”他轻声,但却异常坚定道,“是我,不愿见异思迁,改变心意。”
那天回家的路上,直到到了家门口,顾海生仍旧在想着温蕴的话,他忽然觉得很感动,同时又有无限的伤感。
话虽然说得简单,天知道,这简单的字句里面,埋藏着多少艰难痛苦,多少不眠之夜……
然而顾海生自己却并未料到,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次日,他到了瀛海,还没开始工作,秘书就急匆匆敲门进来。
顾海生的秘书是个老练的女性,平日的性格很像上司,不是那种轻易表露情绪的类型。但是今天她进来,脸色却显得格外慌张。
看秘书这样子,顾海生也一怔:“怎么了?有事?”
“顾先生,您昨天外出的行踪,被人拍下来了。”
秘书将一份报纸放在顾海生面前。顾海生低头一看,大吃一惊!
标题是:瀛海总裁的同性新欢:十八岁医科学生?!
下面,配的就是他和温蕴见面的照片。
☆、第 93 章
顾海生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会弄出这种胡说八道的东西!”
秘书一听他这样说,竟然松了口气:“顾总,这……不是真的,对吧?”
顾海生哭笑不得!
“当然不是真的啊!”他不由扶额,“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是受祁如山之托,帮他做媒呢!”
秘书噗嗤笑起来:“既然不是真的,那就没事了。”
顾海生一听这话,抬起狐疑的眼睛:“喂,你该不会以为这是真的吧?!”
秘书尽管老练,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支吾道:“我是担心,万一是真的……那就不好处理了。”
顾海生瞪了她一眼:“你的脑子想什么呢!”
秘书继而语气轻快道:“既然是没影的事儿,那就没关系了,顾总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顾海生听她这么说,忽然来了好奇,笑道:“那,如果这报道是真的呢?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秘书呆呆望着他,好半天,她才磕磕巴巴地说:“……立即通知方面的代表,如果有必要,即刻召开紧急董事会。”
是美国一家大型保险公司,它在华有分公司,与瀛海缔结了顾问合同,内容是处理任何瀛海突发的紧急事件,说白了,就是风险管理机构,早就在瀛海内部制定了一套严密的风险管理系统,应对任何难以处理的突发事件。
顾海生无声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出了这种事,那就等同于我被人谋杀?”
秘书似乎有些不悦,但她仍旧柔声道:“按照制度,我们面对发了狂的媒体,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去做——我个人当然是希望顾总您能平安无事,但我所提出的应对方案,其实也是瀛海内部,人人都会提出的方案。”
顾海生只得让她先下去。
所以,如果自己这个“圣人”沾染上瑕疵,对瀛海而言,那就仿佛总裁被谋杀了一样严重……这么想着,顾海生不由怅然。
虽然他明知道,对一个成熟的企业而言,这恰恰是正确的态度。
等到秘书出去,顾海生坐下来,又拿起那份报纸看了看。
偷拍的技巧很不错,而且选择了一个绝佳的角度和时机,那一刻,顾海生正将手里的泡芙递给温蕴,从拍摄者这边看过去,却仿佛俩人的手是握在一起的,这当然是镜头刻意的误导。
顾海生有点烦恼,早知道,就不让助理买那盒泡芙了。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顾海生担心苏誉会看见这报道,于是拿起手机,拨了苏誉的手机。
待机,然后,挂机。
苏誉不接他的电话。
顾海生皱了皱眉,再拨了一遍。
仍旧不肯接。
他看看手表,上午九点半。
是不是在睡觉呢?他暗想。
然而,等到中午十二点,顾海生又拨了一遍苏誉的手机,仍旧是挂机,不肯接。
他终于明白,苏誉是故意的。
看来是看见了这篇报道,顾海生暗想,麻烦了,这下误会大了。
到这个程度,他非得去当面澄清不可了,不然就连温蕴都会被拉扯进来。
那晚从瀛海出来,顾海生直奔独眼杰克。
店里刚开业,人还不多,顾海生直接从员工通道上了三楼。
苏誉一见他来,脸色顿时阴沉:“你来干嘛?”
一听味道就不善。
顾海生叹了口气:“干嘛不接我电话?”
“忙。”苏誉丢出一个字,像嘎嘣丢了块石头,砸在顾海生身上。
“忙到一整天不肯接一次电话?”
苏誉不耐烦了:“有什么事快说!”
顾海生没法,只得道:“小誉,你是不是也看到那篇报道了,那不是真的,我和温蕴之间没发生什么。”
苏誉一听,冷笑起来:“没发生什么?手都拉在一块儿了,这叫没发生什么?”
果然!
顾海生只得耐心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看那张照片,那是拍摄角度的问题,我没有拉温蕴的手,我那是递一样东西给他。”
“递什么?”
顾海生只得艰难道:“粤之鲜的香草泡芙,温蕴喜欢吃那个。”
苏誉再度冷笑:“哦,温蕴喜欢吃粤之鲜的泡芙,于是你就去给他买啊!”
糟糕,越描越黑!
顾海生暗想,不能再误会下去了!于是他赶紧说:“我不是去送泡芙!小誉,我是受人之托,是祁如山拜托我……”
“嗯,又把祁如山给扯进来了。”苏誉淡淡道,“何必呢?你要见温蕴就见呗,拉扯人家祁如山干嘛?”
顾海生顿时火了!
“我那是拉扯他么!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拜托我去斡旋的是祁如山,我不实话实说我能怎么办!”
苏誉一脸不耐烦道:“行了,你总有理由,总能找到合适的挡箭牌。我知道,即便我此刻立即打电话给祁如山,他也能编出一套谎话来替你开脱!”
顾海生听得浑身都凉了!
“你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他颤声道,“为什么连这么点小事情都不肯听我澄清?!”
“那大概是因为,我在您这儿吃过亏,顾总。”苏誉平静地望着他,“人都这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房间里,静得可怕!
好半天,顾海生才点了点头,哑声道:“好……我不怪你。这件事里,你爱怎么想我,那都可以,但你不要把温蕴也往歪处想。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誉一听,却笑了。
“你看,你就是这种习惯:等到把人家小孩子骗得晕头转向了,然后再来说,你和人家没关系。顾海生,请你多少积点德!想发泄欲望,独眼杰克里多少酒童可以供你选?为什么非要挑上温蕴?就因为他年轻、什么都不懂?”
顾海生仿佛看陌生人一样,怔怔看着苏誉,他轻声说:“你说什么?”
“泄欲。”苏誉笑笑,“听不懂啊?对你而言,难道这不是很寻常的事么?嗯,我知道了,你固态萌发,又想找人打发寂寞了,当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如今你又挑上了温蕴——海生,你怎么就是改不了呢?”
顾海生只觉得,耳畔轰轰乱响!
他眼神突兀地盯着苏誉,好像简直无法相信,刚才那番话是从眼前这个他爱了十多年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
苏誉却耸耸肩,转回到办公桌前:“别这么看着我。反正你老婆也不在了,你可以放开胆子玩儿了,但是请别打我手下酒童的主意,好么?你要真想要男孩子,我和卢渝打个招呼,让他挑几个好的给你送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海生突然冲过来,抬手就想扇他耳光!
苏誉没动,他站在原处,静静望着他。
“好多年没打我了。”他突然笑了笑,“干嘛?难道就连这个习惯,也跟着恢复了?”
良久,顾海生终于放下手臂。
“你永远都记得你所遭受的,没错,当初是我不好,在那种时候放弃了你。但你从来就不会去想,我是在何种情况下放弃你的……”
“不管是何种情况,放弃了就是放弃了,没什么好说的。”苏誉淡淡地打断他,“我不想听什么理由,反正事情已经发生,反正死人无法复活。如果时光倒流,顾海生,我宁可这辈子永远都不曾认识你。”
漫长的沉默,后。
“是么?原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顾海生哑声说着,他忽然,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担这个虚名?”
苏誉一怔,他立即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顾海生淡淡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那彻骨的愤怒和痛楚,忽然间烟消云散,他竟微笑道,“如你所愿,苏誉,从今往后,你就当不认识我好了,我做任何事,你都没资格干涉。”
说完这话,顾海生转身走出了经理室。
从经理室出来,顾海生仍旧觉得两耳嗡嗡有如蜂鸣,他的胸口剧痛,好像锁骨那儿深深塌陷进去一块,好像他挨了重击,连骨头都碎裂了,这让他不由手扶着窗台,努力让自己站直身体。
正一阵阵发晕,忽然听见身边有人关切地问:“顾先生,您怎么了?”
顾海生抬头一看,是豆腐。
大概是看他站在走廊上,脸色如此之差,又用手撑着窗台,豆腐十分担心。
他见顾海生不回答,不禁又问了一句:“您不舒服?”
顾海生深吸了口气,他忽然直起身,微笑起来:“有空?”
豆腐一怔:“啊?”
“那正好,陪我喝酒。”
说罢,顾海生也不管豆腐什么反应,伸手拉了他的胳膊就往楼下走!
豆腐着了慌:“顾先生!您这是……可我找我们经理有事儿呢!”
“什么事要立即去找他?”顾海生笑道,“你们经理正忙着,烦人家打搅他呢。先陪我去喝酒!”
豆腐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顾海生这样拽着他,他也不由心软下来,只好依了顾海生。
俩人到吧台前坐下来,泉子一看来的是顾海生,不由吃了一惊!
“顾先生,有事?”
顾海生忍不住笑:“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喝酒?”
泉子被他说得也尴尬起来:“好吧,您要什么?”
“百龄坛。”
泉子愈发愣住:“那是烈酒。”
顾海生一本正经道:“我满十八岁了,真的,要看身份证么?”
泉子叹道:“顾先生,您从来不喝酒……”
“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不喝酒?”
豆腐看气氛不对,慌忙冲着泉子使眼色:“叫你倒酒你就倒呗!顾先生想喝杯酒,看你事儿那么多!”
泉子无法,只得拿来酒杯倒上威士忌,他正打算加冰块,顾海生却拦住他:“不加冰。”
然后,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
泉子和豆腐面面相觑!
这下,豆腐也感觉不妥了,他勉强笑道:“顾先生,酒喝得太猛,对身体不好啊。”
顾海生看看他,淡然一笑:“好吧,泉子,再来一杯,加冰块,我慢慢喝。”
☆、第 94 章
那晚,顾海生在独眼杰克酒吧喝酒的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虽然他来独眼杰克这么些年,但从来没有到前台来喝过酒。甚至在公开场合,顾海生都是极少饮酒的。
却没想到,今晚他坐在酒吧前,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
岳龄悄悄上楼,把顾海生在店里喝酒的事,告诉了苏誉。
苏誉一听,愣了愣,但旋即又冷冷道:“他要喝酒,就让他喝呗!咱们是开店做生意的,有客人想喝酒,难道我还能阻拦他不成?”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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