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传说之墨行天下 作者:轻年

    第22节

    墨璟肆站在轩辕晨身边，看着轩辕晨脸上透出的冷厉和狠决，她知道，轩辕晨这一次是真的怒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下，隐藏着的情绪谁也看不明白，但她知道，如果眼前的人真的不说实话，他的结局，肯定会很惨很惨。

    那男子张了张嘴，却颤抖着没有说话，轩辕晨冷冷地笑了，脚尖轻轻一抖，一颗石子飞快地弹射出去，猛地擦过那男子的耳廓，将他的耳朵撕开一个缺口。只听男子惨叫一声，砰地栽倒在地上，墨璟肆眼尖，敏锐地觉察到他想要咬舌自尽，一个闪身来到男子面前，一拳抡在他的脸上。

    将他一口牙齿尽数打落，打得他满嘴是血，凄惨万状。

    “还是不肯说吗？”

    轩辕晨眼中有清冷的笑意，她踱步到男子面前，从袖口取出一柄匕首，她笑着将匕首比划在男子的脸上，似是玩笑：

    “从现在开始，我数十个数，若是数到十你还不打算开口，也没有留你的必要了。”

    轩辕晨的笑容落在男子眼中，却带起森森的寒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轩辕晨一字落下的时候，他一声惨叫蜷缩起来，轩辕晨一刀斩了他的左手，兴许下一刀就是右手了。他很后悔，没有在轩辕晨一开始说话的时候就随了她的意，但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唯有不要让自己更后悔。

    “我说！！我说！……”

    在下一刀落下之前，男子终于屈服，不再抱着所谓的自尊和忠诚委屈自己，他匍匐在地上，双肩激烈地颤抖着，低声嗫嚅道：

    “与我们联系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我们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们原本只是东平城中的乞丐，那男人找到我们，说给我们重金让我们替他办一件事。”

    “火烧粮仓？”

    墨璟肆双手环在胸前，冷笑着问道。男子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

    “他提前告诉我们不管事情到底能不能成功，都不能将我们见过他的事情说出去，即便我们被抓住了，就供出一个人的名字。”

    “墨璟肆？”

    轩辕晨哼声道，那男子痛苦地低下头：

    “他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套风海士兵的衣服，我们用他给的令牌成功进入躲过巡查卫兵的视线，成功引燃了粮仓，那两个人走得迟了，被抓住了，那人便叫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再做些手脚，让风海的女太子亲手剁掉自己的左膀右臂。”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他几乎能猜想到轩辕晨听到这里时心里的愤怒，任谁都不会愿意被人蒙在鼓里戏耍。墨璟肆上前一步，一脚踹在男子的肩膀上，将他踹得仰面倒地，声音清冷地询问：

    “那令牌呢？可还在你们手上？”

    “没，没有……我们走的时候，将那令牌随手丢在客栈的床下，那人说我们走了之后他会派人去回收……”

    “是哪一家客栈，哪一个房间？”

    “云临客栈，地字三号房。”

    轩辕晨与墨璟肆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墨璟肆又将男子敲晕，与苏景也一起带着这三人入了东平城内，而后轩辕晨将这三人交给舞霓裳，在舞霓裳惊愕的目光中，轩辕晨什么也没说，只让她看好这三个人，随后她让墨璟肆去找那块令牌，自己只身去了牢房。

    墨璟肆与苏景同路，到云临客栈中去找那块令牌，墨璟肆俯身在床下看，果然见到一块铜质的令牌，她刚要伸手去拿，突然一个人影闯了进来，他一见墨璟肆，立即提着刀就朝她杀来。苏景守在墨璟肆身边，与那人交手两招之后竟然就被震退，墨璟肆眼神一凛，一把将令牌捞了揣在怀中，同时拉过旁侧的椅子，朝来人扔过去。

    只听啪嚓一声响，那椅子已经被一刀斩得粉碎，墨璟肆徒手与来人相搏，苏景从旁助阵，尽管来人修为颇高，却依旧不是墨璟肆的对手，来来去去百余招过后，墨璟肆一掌打在来人胸口，掌风将他脸上一层面巾掀飞，那男子第一时间用衣袖挡住脸颊，迎着苏景的攻击上去，硬受了一击之后翻窗而出，迅速逃离。

    墨璟肆脸上挂着冷笑，目光清冷地看着窗外，尽管只是端端一瞥，墨璟肆依旧认出了此人的身份，竟然就是今日傍晚在轩辕晨面前咄咄相逼的薛朝瑞。

    “师姐，他跑了。”

    苏景趴在床边，外边茫茫的夜色中，早已不见了人影。

    “哼……跑了又能怎样？”墨璟肆拂了拂衣袖，转身朝屋外走，“他们嚣张不了几日了。”

    闻言，苏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跟在墨璟肆身后离开了云临客栈。墨璟肆回到总督府的时候，轩辕晨正好从牢房出来，让墨璟肆意外的是，轩辕晨脸上有些颓然，她快步走到轩辕晨面前，轻轻扶住她的肩膀，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

    轩辕晨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发白：

    “那两个人死了，不知被何人下了药，死相相当凄惨，短短几个时辰，竟然连尸体都已经溃烂了，甚至有黑色的虫子在他们的血肉里钻来钻去……”

    “什么！”

    墨璟肆瞪大了眼睛，轩辕晨口中所说的这些话，让墨璟肆心头猛地一惊，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由心而起，她双手抓住轩辕晨的肩膀，大声道：

    “晨儿，你现在立即将牢房封锁起来，不准里面的人出来，也不准任何人进去！快！必须立即下令！！”

    轩辕晨一头雾水地看着墨璟肆，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如此急切，墨璟肆深深吸了一口气，嘴唇泛白地对她说：

    “这样的手法，极有可能是异族人……那些黑色的虫子，只要沾染了，便会像我爹说的那样，变成……尸兵。”

    墨璟肆的话让轩辕晨的脸色在原本苍白的基础上又多了一分青紫，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墨璟肆拍了拍轩辕晨的肩膀，道：

    “刚才我在云临客栈看到了薛朝瑞，你该明白我的意思，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们要与咱们鱼死网破了。”

    对于墨璟肆所言，轩辕晨自己也能猜到，她抿紧了唇，异族之人竟然就在她的身边，这让她感觉多多少少有些心寒。墨璟肆又从怀里掏出那块令牌，轩辕晨接过令牌，看着令牌侧边刻着的“炎”字，蓦地笑了。

    炎铮，她倒是没想到炎铮竟然手里还有这么大筹码，异族人，嗬……轩辕晨与墨璟肆分两路，墨璟肆前往墨轩羽和药青叶的住处，将发现异族人线索的消息告诉墨轩羽三人，苏景去寻竹音和药群书，而轩辕晨，则拟了一纸令书，缉拿炎铮和薛朝瑞。

    正当此时，消失已久的秦封钰出现在轩辕晨身边，轩辕晨没有抬头，依旧埋头执笔，只轻声问了一句：

    “查到了什么？”

    “炎铮数日前曾与一个黑衣人接触过，那日军营突遭袭击，也是黑衣人一手安排，我追查那黑衣人的时候，曾与其数次交手，却一次都未曾将其制服，我发现他自己早已受了很重的内伤，应该就是那日战场上驱使邪灵的男人，没想到事过之后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却是隐匿在暗处，借炎铮之手引起风海军中内乱，若是任由发展，云阳必然横插一手。”

    “你现在就去替我将炎铮拿下，另外派两个皇字之境高手出面，将薛朝瑞捉拿了。”

    秦封钰领命退去，轩辕晨又拟了一纸令书，下令封锁牢区，派了五个皇字之境高手助阵，不许任何人进入牢区，也不准任何人从里面出来，哪怕只是看守牢房的衙役。

    她紧紧蹙着眉头，用力揉了揉眉心，那些衙役遭受的都只是无妄之灾，但她却没有丝毫办法，倘若不牺牲这些人，万一城中的百姓被那黑色的虫子沾染了，便是异常难以抑制地灾难。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纸上写下最后一句话：

    “天明之前，火烧牢区。”

    ☆、第五十八章 猝不及防

    墨轩羽和药青叶接到墨璟肆向她们汇报的消息，立即赶到牢区，此刻东平城的大牢已经戒严，数百士兵将府衙的大牢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进出。

    见状，墨轩羽对墨璟肆道：

    “肆儿，你去将晨儿叫来，我要到牢里去看看。”

    墨璟肆依照墨轩羽的吩咐找到轩辕晨，将墨轩羽的想法告诉她，轩辕晨惊讶地瞪大眼睛：

    “可是牢区里面很危险！”

    “你放心吧，我爹以前就见过很多异族人，对他们的手段也十分了解，她之所以想去牢里，除了想验证下毒之人的确是异族外，也想将无辜受累的人救出来。”

    听墨璟肆说完，轩辕晨沉吟了几息之后点头道：

    “好。”

    待墨璟肆与轩辕晨一起回到牢区，轩辕晨下令放墨轩羽进去，同时自己也跟在墨轩羽身后，准备一起到牢房里面去。旁侧的皇字之境强者见了，立即阻止她，道：

    “殿下不可！这牢区里面太过危险，殿下莫要以身试险！”

    轩辕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大牢入口：

    “我是风海太子，本应护佑我风海的百姓，这件事关乎牢中衙役的生死，作为太子却在百姓的庇佑下活着，我如何面对风海先皇？”

    那皇字之境强者被轩辕晨浑身凌然正气震慑住，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出阻止的话来。轩辕晨迈步从他身边擦过，墨璟肆与药青叶说了一声，然后就跟在轩辕晨身后，也进了牢区，药青叶和墨璟伍留在外面，防止突发状况的发生。

    墨轩羽进入牢区之后，简单扫过前排几个空着的牢房，然后快步朝内部走，牢中的衙役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见墨轩羽进来了，他们拿起自己的武器堵在墨轩羽面前，道：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墨轩羽的目光扫过面前五个衙役，而后停留在最右侧一人身上，她双眼微眯，突然出手一掌拍在那人胸口，将其打得倒飞出去，猛地撞在旁侧的墙壁上。剩下四个衙役大吃一惊，纷纷拔刀出鞘要与墨轩羽搏上一搏，却在此时，牢房门口传来一声清喝：

    “住手！”

    四个衙役转过头去，见轩辕晨快步走来，四人同时大吃一惊，忙扔下刀剑俯首跪地：

    “太子殿下！”

    轩辕晨没有理会那四人，而是将目光转向墨轩羽，疑惑地扫了一眼那被打得晕过去的衙役，问道：

    “伯父？”

    “毒虫已经蛀穿了他的心脏，没救了。”

    墨轩羽话音落下，那倒在地上的衙役突然浑身抽搐，双眼翻白，痛苦地哀嚎着，不过片刻时间，他的身体迅速浮肿起来，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那衙役的身体表面裂开一条条血口，黑色的虫子从他的胸口钻出来，轩辕晨脸色煞白，而她身后的四个衙役更是惊得背后汗毛倒竖，冷汗涔涔。

    从衙役胸口钻出来的毒虫都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它们暴露在空气里就下意识地开始寻找下一个攻击目标，而越强的气息越容易吸引它们的注意，所以那些毒虫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将墨轩羽锁定为它们下一个目标。

    墨轩羽脚尖轻踩在一把刀的刀柄上，微微用力，那刀就飞跃起来，她伸手接住长刀，挥刀横斩，那黑色的虫子被她锋锐的内力从中划破，纷纷化作黑色的毒水掉落在地上。轩辕晨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些黑色的虫子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这片牢区里，不知多少囚犯身上已经沾染了这种毒虫。

    “你们出去吧。”轩辕晨对身后四名衙役道，“这处大牢已经不需要你们看守了。”

    四个衙役面面相觑，最后纷纷朝轩辕晨磕头行礼，然后争先恐后地朝牢外跑，这时候，地面上碎散的黑色毒水突然滴滴翻涌，竟然又凝聚起来，形成更加细小的蛊虫，轩辕晨大吃一惊，要阻止那四人已经迟了，只见地面上的毒虫猛地跃起来，朝距离最近的一个衙役飞扑过去。

    千钧一发间，翠绿色的光芒猛地从牢房入口处延伸过来，像是一场甘霖降落在久旱的大地上，被光芒照射到的黑色蛊虫突然静止在空中，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分解，完全消散，再没有一点痕迹。墨轩羽和轩辕晨转头朝牢房入口看去，只见墨璟肆站在低矮的楼梯上，她身前立着一头小麋鹿，那麋鹿周身正亮着蒙蒙的青光。

    “爹，晨儿，你们没事吧？”

    墨璟肆两步跳下台阶，朝墨轩羽和轩辕晨跑过来，那四个衙役惊魂未定地从墨璟肆身边跑过去，墨璟肆没有回头看他们，只径直来到墨轩羽两人面前。轩辕晨看看墨璟肆身后跟来的小麋鹿，惊讶道：

    “这小家伙体内竟然含了光明神兽的血统，那个净化也是它的天赋技能。”

    墨轩羽也有些诧异，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墨璟肆身边还有魔兽跟随。墨璟肆自己并不知道小麋鹿竟然还有这般来历，只是她在进入牢区的时候，小麋鹿自己就跑出来了，原来它的天赋技能还能压制着牢区里的毒虫。

    但是小麋鹿虽然有这样的天赋，但是自身的实力却跟不上，所以它只能消灭那些暴露在空气中的毒虫，而那些藏在衙役身上的，它就没有办法处理了。即便如此，小麋鹿这样的天赋对墨轩羽等人的安危算是加了一层保障，墨轩羽轻笑着拍了拍小麋鹿的脑袋，道：

    “你帮了我们大忙！”

    小麋鹿甩了甩脑袋，然后又靠到墨璟肆身边，用自己的脖子在墨璟肆的腰侧蹭来蹭去。

    “走吧，到前面去看看。”

    她们不能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墨轩羽转身朝牢里去，每走过一间牢房，她的脚步就会稍微顿一顿，尚未被毒虫沾染的囚犯，墨轩羽会将他放出来，轩辕晨叹了一口气：

    “你们都走吧。”

    获释的囚犯们彼此对视，而后跪地对墨轩羽三人磕了几个响头，才陆陆续续从牢中出去，而那些没有被放出去的囚犯，他们痛苦地抱着牢房的木门，哀嚎着，请求墨轩羽救救他们。墨轩羽低着头朝前走，她紧抿的唇角让人感到令人绝望的冷漠，但轩辕晨和墨璟肆都知道，她的心里定然不好受。

    如果墨轩羽真的是个冷漠的人，那么她就不会来到这里，但她却没有办法拯救所有人。最后，墨轩羽闭上眼睛，转身往回走：

    “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她的话让轩辕晨和墨璟肆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距离她们最近的一间牢房里，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像是发了疯似的扑向牢门，双手死死抓着门扉，他扬起头，露出凌乱的发丝下面通红的双眼，和青黑的面颊。那疯狂嗜血的模样令人心胆俱寒，他疯狂地撞击牢门，好像下一瞬，牢门就会被他撞开。

    “快走！”

    墨轩羽左右手分别抓住轩辕晨和墨璟肆的衣领，带着她们迅速冲出地牢，小麋鹿紧紧跟在她身后，待小麋鹿一出来，墨轩羽立即让守在外面的士兵将手中的火把扔向地牢，顷刻间，红红的火光冲天而起，整个地牢都笼罩在耀眼的火光里。

    药青叶手里拿着一块发着光的玉牌，她神色焦急地来回走动，见墨轩羽等人出来了，便匆匆迎上来，迫切地抓住墨轩羽的衣袖，急道：

    “羽！允黎出事了！我们要立即回去！”

    墨轩羽闻言猛地一惊，她一把抓住药青叶手中的玉牌，一股灵力直蹿入她的经脉，一幕幕画面飞快地在她眼前闪过，而那些画面里面，大都弥散着鲜血，甚至其中两副画面里，有一个男子脸上沾着血沫，他嘴唇颤抖，嘴里喊着娘亲……

    墨轩羽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坠进了无底的深渊，她握着玉牌的手激烈地颤抖着，药青叶抓住她的手臂，因为玉牌中的画面只有墨轩羽才能看见，而墨轩羽这样的反应更加印证了她心里不祥的猜想：

    “羽……”

    不管如何，墨轩羽自己不能慌了神，她是一家的主心骨，若是墨轩羽都慌了阵脚，事情就更加难解决了。墨璟肆看到墨轩羽的脸色突然惨白，她从未见过墨轩羽露出过如此惊慌的模样，定然是出了大事。过了好一会儿，墨轩羽才回过神来，她死死咬着牙，缓缓吐出一句话：

    “家里出事了……我刚才，看到了璟壹。”

    墨轩羽一句话，让药青叶整颗心都凉了，她们来到无极大陆才不过五日，允黎上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而且事态已经严重到她们不得不立即赶回去。墨璟伍抿了抿唇，她轻轻抓住墨璟肆的手，墨璟肆脸上的神情十分呆滞，她微微张着嘴，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姐姐……”

    墨璟肆闻声回头，她看向墨璟伍的眼神中竟然带上些许哀求，明明早就做好了决定，在听闻家中出事的时候，墨璟肆感觉自己的心痛得快要失去知觉，但她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一句，我要回去。

    ☆、第五十九章 最后抉择

    跟着墨轩羽一起出来的轩辕晨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她看向墨璟肆惨白的面色，心里对墨璟肆感到痛苦的原因也明白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墨璟肆呆滞的面容，胸口疼痛得近乎窒息，但她却无法说什么，她没有任何理由挽留墨璟肆，毕竟世界另一端，是墨璟肆的家人。

    即便墨璟肆选择离开，轩辕晨除了等她回来，就只有，从此忘记这个人。空间的穿梭在典籍上不是没有记载，但那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倘若墨璟肆能够轻易来回，那么她也就不会在无极大陆上彷徨那么多年了。

    身后熊熊的大火将整个牢区笼罩，墨璟肆恍惚的目光中，冲天的火光映照着轩辕晨的面容，她紧抿着唇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轩辕晨的脸，好像下一瞬，轩辕晨的面容就会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似的。墨轩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墨璟肆，却也不知道该作何了，但她们一刻也不能再停留。

    墨轩羽将两指含在嘴里，吹响一个尖利的口哨，只听天边一震，那条金色巨龙从天边由远及近，迅速飞来，墨轩羽看向轩辕晨，道：

    “晨儿，允黎大陆上事态刻不容缓，我们不能在此继续停留，即刻便要离开了。”

    轩辕晨死死咬着牙，她仰着头看墨轩羽和药青叶，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道：

    “伯父伯母，保重。”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金龙已经抵达，它扬着双翅，降落在众人身外的空地上，墨轩羽带着药青叶跳上金龙的背脊，墨璟伍轻轻拍了拍墨璟肆的肩膀，也随着轻越上去。墨璟肆站着没有动，她没有说走，也没有说留，就只默默地看着轩辕晨的脸。

    “晨儿……”

    “我会等你，但我只等十年。”

    墨璟肆刚刚开口，轩辕晨便打断了她的话，轩辕晨的目光也没有避开墨璟肆的，她直直看着墨璟肆的眼睛，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墨璟肆第一次猜不透轩辕晨的心思，轩辕晨的心在这一瞬蒙上了一层轻纱，却将墨璟肆的心也狠狠刺痛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句“我一定会回来。”仿佛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气，轩辕晨看着墨璟肆转身跳上金龙的背，那金色的巨龙长嘶一声，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里是黑漆漆的颜色，透不过一丝光亮，连云层在触碰到那漩涡的瞬间被拉扯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轩辕晨微微仰着头，看着巨龙庞大的身躯一点一点离开地面，朝着天际的漩涡缓缓飞去，她好像看见了墨璟肆一点一点离开她的生命，从此再无交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却在不知不觉间湿润了，墨璟肆没有错，错的是这个疯狂的世界。

    耳边突然嘈杂起来，轩辕晨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连舞霓裳大声的叫喊，她都置若罔闻。数不清的黑衣人突然将牢区包围了，他们像是被放出牢笼的野兽，在风海士兵中疯狂肆虐。轩辕晨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秦封钰满脸是血地守在她面前，在她耳边用力喊着什么，但她却无动于衷。

    秦封钰与四个黑衣人缠斗，舞霓裳，惊雷刑天，以及风海其他皇字之境强者，都被数名黑衣人牵绊住，轩辕晨身旁空出来，炎铮从混乱的人群中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到轩辕晨身边，他低着头看轩辕晨的脸，脸上的笑容狂傲邪肆，满脸志得意满地神情：

    “她们走了，都走了，即便是那个叫墨璟肆的，她也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在你身边，有能力保护你的，只有我。”

    轩辕晨缓缓闭上眼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脑海中回忆墨璟肆的模样，喃喃道：

    “只能依仗外力的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身边？”

    炎铮闻言，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他恼羞成怒，伸手抓向轩辕晨的肩膀，意欲将其强行制住，然而他一动，轩辕晨也动了，她以极快的速度回身一踢，正中炎铮的胸口，将他踢得倒飞出去，在地面上擦出一条白印。

    轩辕晨这一踢用了十成的力道，炎铮狼狈地爬起来，他捂着胸口，一缕血迹从他的嘴角滑落下来，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心里的怒气竟然平息下来。他嘴角带着笑，嘲讽地看着轩辕晨，似乎透过轩辕晨傲气的脸庞已经看到了她跪地乞求的模样。

    “轩辕晨，你会后悔的，我会叫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炎铮从腰间的储物袋里取出小块碎玉，在轩辕晨静默的注视下，他将那块碎玉用力拍进了自己的胸口，只一瞬间，炎铮的气息突然疯长，由普通的师字之境，竟然在转瞬间拔高到到了皇字之境的地步，他勾着嘴笑，一步一步朝轩辕晨走过去：

    “既然不肯在我面前笑，那我只能让你哭，想必哭泣的表情，也很适合你。”

    轩辕晨对炎铮所言充耳不闻，她的目光依旧清冷，哪怕她心里明白，自己此刻可能并非炎铮的对手，但她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意思，无论如何，她即便是站着死，也不会跪着活。炎铮再一次伸手朝她抓来，轩辕晨双眼微眯，她撤步后退，却在这一瞬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她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移动，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将行动锁住了一样，炎铮的手轻易抓住了她的肩膀，轩辕晨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即便是她此刻实力不及炎铮，但也不至于悬殊至此，为什么她竟然连挪步都做不到？

    像是看穿了轩辕晨的惊骇，炎铮哈哈笑了，他咧着嘴笑得邪魅而猖狂：

    “惊讶吗？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动不了？”

    炎铮脸上的笑越放越大，几乎都要勾到耳根去，轩辕晨对他厌恶至极，想要将头扭开，却被炎铮一把抓住下颌。炎铮强行将她的脸掰正，让她的双眼与之对视，从轩辕晨眼中看到自己的样子，让炎铮十分有成就感，他低低笑了：

    “轩辕晨，在你计划怎么对付我的时候，必然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凑近轩辕晨的脸，意欲品尝那尚未有人触及过的柔软唇瓣。轩辕晨从未感到如此痛苦，这种痛苦比起死亡，甚至墨璟肆的离去，更加让她感到绝望，由心而生的屈辱让她想将眼前这个男人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轩辕晨耳边响起了呼呼的风声，她猛地睁大眼睛，只听砰一声巨响，刚刚还近在咫尺的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突然就从她面前消失了，只见眼前洋洋洒洒地散开一蓬烟尘。待烟尘一点一点散开，轩辕晨的心骤然提了起来，她惊愕地瞪圆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那个背影。

    只见墨璟肆一脚踏在炎铮的胸口，将他抵在一面已经烧得焦黑的墙上，左手一拳，打落炎铮两颗门牙，右手一拳，将他的鼻骨震断，一拳接着一拳，雨点般的攻击疯狂落在炎铮脸上，将他自诩为英俊帅气的脸打得面目全非。

    不知道打了多久，墨璟肆没有动用一分灵力，纯粹由着心里喷薄而出的愤怒和狂躁爆发出的力量，以至于她打累了，炎铮还未断气，尽管他已经气息奄奄，随时可能丧命。即便如此，墨璟肆依然不觉解气，她猛地一脚踢在炎铮腿间，这一脚里灌注了十足的灵力，炎铮的命根子算是废了。

    炎铮在墨璟肆猛力狂揍之下已然青紫的脸在墨璟肆这一脚之后，完全扭曲地不见了人样，他只能发出虚弱的声音，甚至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了。嵌在炎铮胸口的碎玉脱落下来，墨璟肆右手一捞，便将其捞入手中，一看之下，她大吃一惊，这块碎玉竟然是刑天之阵的另一块碎片。

    墨璟肆没有多想，第一时间将那碎玉扔进自己的须弥袋中，她抽身后退，任由炎铮的身体如同一个破烂的麻袋，跌落在地上。轩辕晨脸上的神情依旧愣怔，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墨璟肆缓步走到轩辕晨面前，轩辕晨呆滞的模样落在她的眼中，让她心里无端地疼痛起来。

    “晨儿……”

    轻轻唤出轩辕晨的名字，墨璟肆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轩辕晨抱进怀里。轩辕晨伏在墨璟肆怀中，她僵硬的身子一点一点放松，过了很久，她才终于明白过来，这熟悉的体温和拥抱，除了墨璟肆，便再无二人。

    墨璟肆终究没有走，明白了这件事，轩辕晨恍若浮萍般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了地，但她却不敢回应墨璟肆的拥抱，过了好久，她才颤抖着双唇，低声问道：

    “你……为什么没有走？”

    “爹爹，娘亲和小伍儿都回去了，有爹爹在，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她回去，允黎就不会再受难，允黎的百姓，我的所有亲人，他们的守护神是爹爹墨轩羽，但是晨儿……唯一能守护你的那个人，是我。”

    ☆、第六十章 最坏可能

    “唯一能守护你的那个人，是我。”

    墨璟肆的声音干净而清晰，字字叩在轩辕晨的心弦上，将她努力筑起的心防刹那间打得支离破碎。轩辕晨双肩颤抖地伏在墨璟肆怀里，双臂紧紧环住墨璟肆的腰，放下了素来的高傲与清冷，此刻在墨璟肆面前，她就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而已。

    随着打斗逐渐激烈起来，墨璟肆松开环抱着轩辕晨的手，尽管炎铮此刻已经是个废人，但他毕竟活着，在炎铮身后还有异族人蠢蠢欲动。墨璟肆特意留下炎铮的性命，便是要从他口中问出有关异族人的事情，她迈步走到炎铮面前，将他的衣领提起来。

    炎铮脸上已经没了人样，如死狗一般颓唐。秦封钰将四个黑衣人依次解决，舞霓裳也终于脱开身，惊雷刑天二老将围困之人击毙在掌下，城中的事态渐渐明朗起来，闯入城中的黑衣人风头已去，风海的高手将其尽数制服，接下来只要将炎铮关押起来，用尽十八般酷刑审问就行了。

    就在此时，墨璟肆面前的虚空突然破开一道口子，一只手从虚空中伸出来，一把抓住炎铮的肩膀，墨璟肆心头惊骇，忙提着炎铮的身体后撤，谁料那只手突然改抓为推，一掌拍在墨璟肆胸口，墨璟肆被这一掌震得倒退而回，但她依旧死死抓住炎铮，没有让那只手得逞。

    短暂的交手不过瞬息之间，在场其他人才都惊觉，轩辕晨扑到墨璟肆身后，将她飞退的身体接住。墨璟肆目光炯炯，咽下喉头翻涌而起的逆血，眼看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从空间裂开的缝隙里一步踏出来。墨璟肆将炎铮扔向惊雷刑天二老，自己迎着黑衣人攻去，她十分确信，眼前的黑衣人就是前日里那个操作邪灵的人。

    轩辕晨见状，也跟在墨璟肆身后，与墨璟肆配合，秦封钰已经说了此人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其实力必然大打折扣，今日他既然主动出现，那么就势必要将此人拿下。墨璟肆与轩辕晨两人配合，那黑衣人应对起来已有几分吃力，秦封钰见战斗短时间内难以结束，便也加入战局，让黑衣人的压力再涨了一分。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墨璟肆等人与黑衣人的战圈时，一个白影飞快地从惊雷刑天二老身前划过，出手瞬间竟将两位长老同时重伤，那白影轻轻捞起炎铮的身体，对正与墨璟肆两人对打的黑衣人道：

    “多年未见，你已经不济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悲。”

    说完这句话，白衣人脚尖一点，身形拔地而起，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墨璟肆等人大吃一惊，然而再想追已经寻不到方向，况且，依照那人的实力，即便追去了，估计在场之人也没有人能将其留下。乍一看其修为，惊雷刑天二老皆是皇字之境巅峰，却在那人手中一个照面就重伤，想到这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非是圣字之境不能有如此的破坏力。

    那黑衣人在墨璟肆等人的围攻之下本来就心里窝火，如今受白衣人一激，心底的怒气勃勃而出，他从怀里抽出一个卷轴，猛地拉开。距离最近的墨璟肆敏锐地嗅到危险的气息，她忙拉住轩辕晨的胳膊，带着她迅速后退。

    以那卷轴为中心，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骤然扩散，不过瞬息之间，方圆十步之内产生一个灵力的漩涡，即便墨璟肆反应足够快，依旧没能脱离漩涡的牵制。黑衣人在卷轴展开之前就提前划开空间，顷刻之间遁走。

    但凡被这诡异的漩涡扫到的风海士兵，他们在惨叫声中碎成一蓬血肉，而那鲜红的色泽甚至没有来得及散开，就消失在漩涡里。秦封钰也被那巨大的力量狠命纠缠，他眼看着轩辕晨和墨璟肆距离漩涡中心越来越近，心中万分惶恐，但是却连发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墨璟肆感觉自己被一股磅礴的力量不断拉扯，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缓缓向漩涡中间靠近，哪怕她已经拼上了浑身的力气，依旧无法阻止那力量将她一点一点逼向死亡的深渊里。狂躁的风刮过她的脸颊，在她脸上划出一道道细密的伤口，墨璟肆艰难地将眼睛睁大，紧紧抓住轩辕晨的手，不管怎样，都不会再松开。

    轩辕晨回握墨璟肆的手，她的双眼微微眯起来，恍惚的视线里只有墨璟肆的样子，墨璟肆嘶哑地咆哮一声，用力拉扯，将轩辕晨拉入她的怀里，用尽全力拥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凌冽的气流在轩辕晨身上留下的伤口。

    墨璟肆似乎能已经感觉到疯狂翻涌的气流在她手臂上，后背上，划出带血的伤口。漩涡之外的人也都惊恐万状，舞霓裳拨开拥挤的人群冲到漩涡外围，却被惊雷拉住了胳膊，再无法寸进。

    “晨儿！！”

    舞霓裳的声音因为惊骇而嘶哑，但她的呼声却传不进轩辕晨的耳中，太多的伤口，让墨璟肆感觉自己身体似乎已经麻木了，再也感觉不到疼痛。这一刻，她心里唯一的想法，便是死死护住轩辕晨，哪怕真的撑不过，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让轩辕晨受到半点伤害。

    惊雷刑天以及一众皇字之境强者纷纷运转灵力，试图让不断拉扯的灵力风暴停下来，却终究无功而返。墨璟肆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点一点模糊，她唯一能做的是，就是用力抱紧怀中的人，直到她的意识完全湮没在滔滔的灵力风暴中。

    一层淡蓝的色泽悄然覆上墨璟肆的身体，在她们两人一起坠落瞬间，将两人紧紧包裹，肆虐的灵力刀刃却划不开那一层若隐若现的微光。待得一切平息下来，舞霓裳惊恐地发现轩辕晨和墨璟肆都不见了踪迹，那一块寸草不生的空地上，只有秦封钰伤痕累累地倒在那里。

    惊雷刑天二老快步走过去，将秦封钰扶起来，简单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秦封钰伤得非常重，那锋利的灵力之刃直接将他四肢的经脉尽数斩断，包括浑身上下大大小小数千条伤痕，即便是治好了身上的伤，他终究成了一个废人。

    这样的情况让在场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异常沉重，他们都看到了被卷入漩涡中的士兵们的下场，连侥幸存活的秦封钰都变成了这个模样，对于轩辕晨和墨璟肆的情况，他们心里都无法做出太过乐观的猜想。

    舞霓裳无力地双膝跪地，两手掩面，轩辕弘派了那么多高手陪护在轩辕晨左右，却依然出了事，如今轩辕晨和墨璟肆下落不明，凶多吉少，这让她有何颜面回风海复命？舞霓裳双肩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站起身，看向惊雷刑天两位老人，道：

    “二老，殿下是不是还活着？她们去了哪里？”

    惊雷沉默地垂下头，刑天也不发一言，他们无法判断轩辕晨的生死，但是不管是谁，也不能在此刻说出那个最可怕的猜想。舞霓裳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

    “军中之事便交由二老照看，风海大军即日起撤离东平城，回风海驻地去。”

    她说完，又着人备马：

    “我要回风海复命。”

    风海与云阳一战，风海女太子在战场上突然失踪，音讯全无，这个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东域，风海皇宫中，轩辕弘愤怒地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去，他气得双眼通红，密密麻麻布满血丝，那双愤怒至极地眼睛直直地看着大殿中央跪伏的人：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消息？晨儿失踪？凶多吉少？？”

    太过沉重的噩耗摧毁了轩辕弘的气质和风度，他声嘶力竭地质问，咆哮着，轩辕晨是他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孩子，也是他此生最爱之人留给他唯一的念想，突然就听到轩辕晨生死不知的消息，这让他如何接受？

    舞霓裳整个人跪伏在地，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除了向轩辕弘汇报她所知的一切，便再没有多说一句话。不知过了多久，轩辕弘才稍微冷静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额头，蓦地，他猛地抬起头来，问道：

    “这件事是炎家一手造成的？”

    闻言，舞霓裳稍稍抬了抬头，回答道：

    “炎铮只是其中一个引子，最重要的是那些异族人，最后带走炎铮的白衣人，和那个放出卷轴的黑衣人，他们都是异族之人。”

    “异族人……”

    轩辕弘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他目光中透露出彻骨的恨意：

    “派人出去找，哪怕把无极大陆掘地三尺，也要将我的晨儿找到，至于异族之人，哼，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当舞霓裳从金銮殿上出来的时候，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承载了多少压力和痛苦。她恍恍惚惚地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墨璟伍的模样来，舞霓裳苦笑一声，倘若是你，现在会怎么做呢？

    ☆、第一章 西域边城

    炎炎烈日下，空气都因为炽热而形成波动的虚影，特别是斯凯帝国东部边境的荒原，炎热让这片土地上寸草不生，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辽阔无边的沙地，只有在靠近城镇的地方，才有些乱石和野草。

    一个行脚的商队穿过长长的沙漠，他们已经忍受了将近一个月的饥渴，在荒漠之中，水源是十分珍惜的东西。为首之人名叫科恩，他骑在一头双峰骆驼的背上，腰间挂着一个鹿皮的水袋，哪怕烈日当头，他依旧穿了很厚的衣服，只因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每当飓风刮过，风沙都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伤痕。

    他并没有很高的修为，但他有经商的头脑，在他的商队里有两个皇字之境的高手坐镇，他的车队里四阶以上的魔兽皮毛和晶核可以让他享有不尽的金银和财宝。

    车队在烈日下缓缓前行，再走一两个时辰，他们应该就能落脚了，他记得在这片沙漠的外围，有一个小村庄，尽管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就在他心里想着那个小小的村庄如今是什么模样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一个年轻人突然高声喊道：

    “老大！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科恩闻言，驾着骆驼快步走到队伍前边来，果然见乱石地上躺着一个人，他从骆驼上跃下来，走近之后发现躺在地上的是一个女子，她的身上有很多结了痂的伤口，衣服也都被风干的血染成了青黑的色泽。他伸手探了探此女的鼻息，发现她还有救，便让人将空置的木车收拾一间出来，然后着人将她安置在空车里。

    或许这个女子是小镇上哪家人的女儿，若是将人救回去，便是一件好事。

    “走吧，咱们要在天黑之前到前面的村子里落脚。”

    车队在科恩的带领下继续朝前走，待车队完全消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同样在这片乱石荒原的某处，一个昏迷中的人抖动了一下眼睑，眉头轻蹙，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她在睁眼的同时，记忆如潮水般冲刷着她的心，让她惶恐地翻身坐起，大喊一声：

    “晨儿！”

    墨璟肆忍着浑身的伤痛站起身，放眼一望，入眼的尽是荒凉的景象，乍眼看去，哪里有轩辕晨的身影？这一看之下，墨璟肆的心凉了半截，这种感觉，与她多年以前，初初来到无极大陆的时候，是多么相似。她很怕，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她的晨儿了。

    “晨儿！晨儿！晨儿！！”

    她在空荡荡的戈壁滩上来来回回地寻找，直到夜色降临，她才在一串车辙印的旁边，发现了些许血迹。这一发现，让墨璟肆着实松了一口气，地面上的血迹与她身上的血迹成色相同，极有可能是轩辕晨留下的，而她此刻不在这里，要么就是她醒过来，也在寻找自己，要么就是她被人带走了。

    墨璟肆偏头看向地面上的车辙，尽管因为风沙的关系，车辙印已经浅了很多，却依旧能看出是新留下的痕迹，如此看来，轩辕晨被人带走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想到这里，墨璟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管是她自己醒来还是被人救走，她终究是还活着，只要活着，自己终归是能找到她的。

    想明白这些，墨璟肆便不再在此地停留，既然这里有人经过，就说明前方有人居住，她或许可以到城镇或者村庄里去碰碰运气。墨璟肆沿着车辙延伸的方向一直朝前走，她身上有伤，却抵不过心里对轩辕晨的担心，尽管走不快，却片刻也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走了接近两个时辰，墨璟肆终于远远地看见前方有一座小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很快便来到小镇上。或许是因为深夜的缘故，小镇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墨璟肆走在街道上，轻轻敲了一家人的房门，却半晌没见人来。

    她摇了摇头，又继续朝前走，这小镇的路面是用石板铺的，故而从她进入镇上的时候，便失去了那车辙的指引，也就不知道那些车子后来又去了哪里。连续敲了三家农户的房门，都不见人来开门，墨璟肆终于发现不对，明明屋中有人，为何他们不肯为自己开门呢？

    难道这镇上的人竟如此冷漠，墨璟肆抿了抿唇，她现在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甚至连此处到底是不是无极大陆都不能确定，对于这小镇上的人情冷暖，更甚看不透。

    就在她转过身，准备朝着下一家人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墨璟肆立即绷紧了神经，猛地回身，只见她身后不远处，一个身形巨大长相奇怪的大虫子正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而那沙沙的声音，正是从这虫子嘴里发出来的。

    墨璟肆倒吸一口冷气，她现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刚刚醒过来便不停地寻找轩辕晨的下落，此刻又饿又累，竟然在这样的关头，还让她遭遇如此丑陋的大虫子，命运何其不公！

    尽管心里是又惊又怒到了极点，但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还是迅速转身，然后拼尽全部的力气朝着街道另一头疯狂逃蹿。她一动，那大虫子也似乎恍然，几乎在墨璟肆迈步的同时，它也扬起庞大的身体，朝墨璟肆冲过去。

    墨璟肆跑了一小会儿，但她的身体无法再承受如此巨大的负荷，终究还是因为浑身的疼痛而力竭。墨璟肆双手撑着膝盖，呼呼地喘着粗气，她回身一看，那大虫子紧紧追了上来，墨璟肆下意识地后退，却因为双腿虚软而被凸起的石板绊了一下。

    她狼狈的跌在地上，只见那个大虫子长嘶一声，全力朝墨璟肆飞扑过来。墨璟肆抬起双手去挡，两两接触，墨璟肆只感觉自己的双臂撞上了铜浇铁铸的钢板，她的身体在这样的撞击下，猛地朝后飞了数尺，体内一片翻涌，几乎有血要从她的喉头飞扑出来。

    墨璟肆喘息两下，她两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如果再来两次，估计她还没等她找到轩辕晨，她自己先交代在这里了。眼看那大虫子再一次朝她冲过来，赶忙爬起身，从怀里抹出一包药粉，也不知究竟对这虫子有没有用，总之她一把将其扔了出去。

    灵瞳因着上次重创，至今还在修炼空间中养伤，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小麋鹿自身并没有多强的战斗力，故而墨璟肆只能独自对敌。那药粉具有一定的毒性，但凡吸入体内，便会周身麻痹，墨璟肆一边朝前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些白色的药粉扑在虫子身上，让它前行的速度稍稍缓了一些，墨璟肆心头一喜，没想到这药粉竟还有些用处。她又从自己的须弥袋里将自己很早以前调制的药粉一股脑拿了出来，除了那些毒性极强，会在空气中残留很久的药物之外，她全都朝着那巨虫扔过去。

    做完这些，那毒虫的行动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墨璟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脚下却不敢有丝毫停留，忙转过两个街角，远远的跑开了。她知道，仅凭这些药物，是无法将这虫子致命的，她只有尽快逃走，才能保住性命。

    再次转过两个巷口，墨璟肆在一家医馆门前停下脚步，她背靠着木门坐下来，胸口被黑衣人震伤的地方隐隐作痛，此刻因为精疲力尽浑身虚软，这伤势也骤然爆发出来，越来越厉害的疼痛让墨璟肆的额角冷汗涔涔，她咬紧了牙关，却依旧抵不过胸口滔天的痛楚。

    她不敢停留太久，指不定那虫子什么时候就追过来了，墨璟肆这样想着，她扶着木门站起身，准备尽快离开这个小镇，先躲一躲，等天亮了再回来继续寻找轩辕晨。哪成想她刚刚站起来，医馆的大门突然被人拉开一个口子，墨璟肆心里一惊，还未做出反应，里面的人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进房中。

    与此同时，墨璟肆听见屋外沙沙的声响呼啸而过，在医馆外停留了片刻之后，又继续朝前冲，而后缓缓消失。墨璟肆知道那东西已经渐渐远离了自己，但她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她直直地看着眼前长相十分奇怪的人，皱着眉不说话。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老人，这老人有一头金色的头发和一双如同汪洋一般的蓝色眼睛，他脸颊瘦削，背脊有些佝偻，但目光却清亮有神，他看着墨璟肆警惕的模样，却只是微微笑了：

    “孩子，大晚上不要在街上闲逛。”

    老人的话语中带了浓重的口音，墨璟肆险些没有听明白，她惊愕地睁大眼睛，想要说什么，老人却摆了摆手，示意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墨璟肆一头雾水，但还是照着做了，毕竟眼前的老人刚才对自己施以了援手，想必不是坏人。

    待墨璟肆坐好，老人背过身去，在旁侧的柜台里翻找出一个药箱，他拿着药箱来到墨璟肆面前：

    “这些伤不像是刚刚留下的。”

    老人的声音十分沙哑，吐词有些含糊，墨璟肆听着有些费力，她摇了摇头，只随着说了一句“不是”，便再没有说什么。老人并没有介意，他从药箱里取出一块白布，沾了些许药酒，开始清理墨璟肆手背上的伤口。

    ☆、第二章 医师罗格

    老人将墨璟肆身上的伤大致处理了一下，替她看了看伤势，然后拿着药箱走回药柜，取了些药草后回头对墨璟肆道：

    “我去炼制伤药，你可以在医馆中四处看看，但切记莫要出去。”

    说完，他径直进了里间，墨璟肆皱了皱眉，她本还想着去寻轩辕晨，但外面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要找人着实不易，况且还有非常奇怪且凶猛的生物在小镇街道上游荡，想到这里，墨璟肆无奈地侧身斜靠在桌子上，看样子今晚只能暂且留在这里，等天明之后再做打算吧。

    过了小半个时辰，老人从里间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药瓶走到墨璟肆面前，将那药瓶递给墨璟肆：

    “这药用来治你体内的震伤，一日一粒，五日可以痊愈。”

    墨璟肆接过药瓶，俯首向老人道了谢，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锭放在桌上，推到老人面前，道：

    “我身上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好用些银钱与您换这丹药。”

    老人摇头笑了，他没有收墨璟肆给的报酬，沟壑纵横的脸上是慈祥的笑容：

    “我给你治伤仅是举手之劳，这丹药也不是十分珍贵的东西，无需如此计较。”

    说完，他指了指旁侧的楼梯：

    “从这里上去有两间客房，今晚你可以在这里歇息，不管有什么事情，都等天亮了再出去，走的时候不用和我说。”

    老人交代完这几句，转过身准备回里间休息，墨璟肆突然出声将他叫住：

    “老人家！不知您……如何称呼？”

    闻言，老人的步子稍稍缓了缓，回身朝墨璟肆笑了笑：

    “这镇子上的人都叫我罗格，你也可以这么叫。”

    墨璟肆看着罗格的身影消失在帘幕后面，心里感觉有些奇怪，听他那话的意思，他原本应该不叫罗格这个名字，但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墨璟肆耸了耸肩，将桌上的银锭子拿回来，转身上了二楼，来到其中一间客房。

    她轻轻将房门推开，屋子里很暗，陈设很简单，她走到矮几旁，拿起桌上的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原本昏暗的房间终于有了光亮。她起身走到窗边，窗户紧紧关着，旁侧用木条固定起来，轻易是不能推开的。墨璟肆想看一眼窗外，却又想起了罗格的叮嘱，既然窗户是刻意封死的，她也不应该贸然将其打开。

    思索片刻，墨璟肆终究只叹了一口气，然后乖乖地退回来，在床铺上和衣躺下。轩辕晨尚未找到，不知道她的晨儿如今情况如何，她也无法安心修炼，只盼着天色早一点亮起来，她好继续寻找轩辕晨。

    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墨璟肆便从床上跃下来，蹬蹬蹬地下了楼，临出门前她看了一眼里间的帘幕，不见罗格出来，她也依照罗格的话没有去打扰，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知名的小镇仿佛笼着一层灰蒙蒙的面纱，此刻太阳尚未升起，整个小镇都静悄悄的，墨璟肆四下张望，她的视线扫到小镇中央，那里有一座钟楼，从那个地方，应该可以看到整个小镇中的景象。思及此，她脚尖一点，朝着钟楼疾行而去。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墨璟肆便来到钟楼顶上，她站在乌黑的瓦片上，放眼四望。这小镇中的建筑与她以前所见过的都不一样，更像是小时候曾听墨轩羽说起的异域，像罗格那样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人，也是墨轩羽以前与她讲过的异域才有的。

    小镇占地并不大，东面出去是墨璟肆来时经过的那片戈壁，南北两边都有矮山，植被稀少，山上光秃秃的，几乎没有人家，而西面过去有一条山坳，从山坳的方向走可以去到下一个城镇。

    小镇周围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村庄，再远，就看不到了。墨璟肆微微垂着头，思索着从戈壁来的那几辆车会在哪里落脚，从戈壁来到这里驾车也要至少一个时辰，那时天色已经晚了，带走轩辕晨的人必然在这小镇上。

    依照车辙印来看，那个队伍人数该是不少，非是一般人家能收留，极有可能是住在客栈之类的地方。墨璟肆大致看了一下小镇上的房屋，无奈地皱起眉头，她看不出来哪些地方是客栈，如此一来，她只能挨家挨户去找。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墨璟肆一点收获也没有，她心里有些焦急，若是那车队只在这镇上歇一宿，很可能天一亮他们就要离开，若是错过了，再想找到轩辕晨，便是难上加难。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街道上也开始有了人声，起早的小贩架起店铺的小棚子，墨璟肆来到一个小茶铺，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小茶铺开在小镇西边的大门边，这道门是离开小镇的必经之路，墨璟肆找了许久没有收获，又见天已经亮了，干脆出来守在西门，挨个从路过的车队里寻找轩辕晨的气息。

    若是那车队到了傍晚还不曾离开，那么她就继续去那些客栈找，她相信自己无论如何也会将轩辕晨找到。店家拿出一张木板，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些奇怪的文字，他指着木板询问墨璟肆要喝点什么东西，墨璟肆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木板，随口道：

    “一壶清茶。”

    当太阳完全升起来，陆陆续续有人从小镇外来了，又有些人出去，但车队却是一个也没有见着，墨璟肆背脊挺得笔直，店家将茶水端上来，她也没有回头看，眼睛片刻没有离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桌上的茶水凉了一次又一次。

    墨璟肆抿着唇，又等了半个时辰，街道上终于传来了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她一下子站起来，这镇子不大，拥有那么多马匹和车辆的队伍并没有几个。待得那车队缓缓走近，墨璟肆凝神，灵识飞快地从车队上扫过，但让她失望的是，那车队里并没有轩辕晨。

    难道她猜错了？带走轩辕晨的其实不是车队，而是另有其人？意识到这种可能的墨璟肆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重新坐下，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若是今日寻不到轩辕晨，那么最多明日再留一天。

    那车队缓缓离开了小镇，墨璟肆面无表情地等待着下一个途径的队伍，直到傍晚日落时分，她也没有等到。

    墨璟肆懊恼地锤了锤头，待得天色完全黑了，茶铺的店家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依旧坐在桌旁的墨璟肆，神色焦急，拧着眉头催促道：

    “这位客人，天已经黑了，还请快些离开，店铺该关门了。”

    闻言，墨璟肆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街道上来往的人已经少了很多，而剩下的寥寥几人行色都很匆忙，穿着襦裙妇人牵着一个小孩子往家里走，她们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所以有些晚了，那妇人走得很急，小孩子没注意脚下，不慎跌了一跤。

    那妇人慌慌张张地将孩子抱起来，孩子哇哇地哭，妇人却来不及安慰两句，只低低斥责一声，便抱着孩子快步走了。墨璟肆心里疑惑，但看那店家似有发怒的迹象，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这家店铺。

    不一会儿，整个小镇都安静下来，墨璟肆站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望着西边一点一点沉到山下去的夕阳，心里疑惑不解。这个小镇充溢着一种奇怪的气氛，一到了晚上，整个小镇就好像死去了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唯有阳光升起的时候，它才像是活着。

    当太阳完全落到山的下边去，黑漆漆的夜色降临，墨璟肆警觉地听见那沙沙的声响再次响了起来，她猛地回身，果然见昨日晚上那可怖的大虫子由远及近，朝着她疯狂地扑过来。墨璟肆脚步一错，身体侧移两步，那虫子擦着她的肩膀与她错身而过。

    她终于明白了这镇上的人为何如此惧怕黑夜，这小镇上的居民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百姓，像罗格那般会炼药的恐怕全镇也仅有一个。每到夜色降临，这里便成了它的天下，区区四阶魔兽，却在镇上横行无阻，胡作非为。

    墨璟肆半眯着眼看着这条怪虫，昨日她身体伤势严重，再加上体力不支，故而被这虫子追得如此狼狈，今日尽管身上的伤还没好，却不代表她能继续挨打。墨璟肆冷哼一声，将灵力灌注在双拳，不退反进，迎着怪虫冲过去。

    这虫子修为四阶，在墨璟肆眼中不过尔尔，若是身上没有带伤，取它性命也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在墨璟肆与怪虫缠斗的时候，不远处的钟楼上，一个佝偻的身影静静站着，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街道上与怪虫战斗的墨璟肆。

    “黑发黑眸……”

    只听砰一声响，那怪虫倒飞而回，砸在墙上，将一家人的门户砸得粉碎，墨璟肆听见屋中的人惊恐的尖叫声，她迅速跟进房中，抓住怪虫鳞甲的缝隙，将它从屋中拖出来，再狠狠摔落。她将灵力灌注在右手中，以手作刀，一下子将这怪虫劈成两半。

    黄色的晶核从怪虫碎裂的血肉中跌落下来，墨璟肆伸手将其接住，随手扔进须弥袋里。惊魂未定的人家满目惶恐地看着站在血泊中的墨璟肆，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第三章 千年之前

    “已经没事了。”

    墨璟肆扫了他们一眼，也没有处理这怪虫的尸体，就走开了，现在没了这怪虫的困扰，她应该可以趁着夜色将整个小镇都找上一遍，只要轩辕晨还在这个镇子里，她就一定能将她找到。

    晚风轻轻吹过，撩起她额前的缕缕青丝，让那家屋子里的人都看呆了眼。

    前方远远站着一个人影，墨璟肆还未走出街口，她停下步子，目光中有诧异，却又包含些许恍然。只见罗格站在路的尽头，佝偻的背脊在这一刻也挺直了起来，他脸上的神色一如墨璟肆初见他那般慈祥，但墨璟肆心里明白，这个老人并不简单。

    罗格没有开口，墨璟肆也就无话可说，她与罗格遥遥相望，等着他将来意说明。若说一开始的搭救只是凑巧，那么此刻无论如何无法用凑巧或者偶然这样的字眼来解说。罗格的修为绝非那四阶虫子能比拟，但为何他任由那怪虫在小镇上胡作非为，又或者说，那个魔兽，原本就是眼前这个老人带来的。

    “孩子，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终究，还是罗格先开了口，但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语让墨璟肆有些不明白，她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为何他会等她？罗格没有给她解释，他脸上露出一个让墨璟肆看不懂的笑容，好像他的双眼中每一个神情都饱含深意：

    “我知道你在找人，也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此话一出，墨璟肆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她刚到这里不久，也从未与他人说起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而眼前的老人竟然什么都知道了，她努力抑制心里的急切，汹涌的情绪全部掩藏在平静的神色下，她微微仰着头，似乎要从罗格幽深的眼中看出什么：

    “你到底是谁？”

    墨璟肆的双手紧握成拳，夜风吹过她的衣摆，卷起纤弱的沙尘，她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老人，等着他给出回答，她敏锐地感受到空气中有一股潜伏的能量在缓缓流动，将她与罗格两人环绕起来，与外界隔绝。

    一个结界悄无声息地形成，墨璟肆沉了脸色，罗格的实力比她猜测的更加可怖。罗格迈出步子，一步一步地朝墨璟肆走过来，他身边隐隐有一层气流回旋着，这是一种陌生的能量，与她所用的灵力有所不同，也相别于内力。

    “我是斯凯帝国的祭司，早在五年之前，我就来到这座小镇，在这里等待一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

    来自东方的年轻人？墨璟肆诧异地看着罗格，有些不太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

    “这里是无极大陆西域，东域和西域之间横亘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古往今来，未有一人从东域来到西域，而西域，也没有出一个去过东域的勇士，两域之间，没有丝毫往来，在西域有着有关东域的各种传说，但我们从未真正见过那里的人，只知道东方的人都是黑发黑眸。”

    听到这里，墨璟肆轻轻皱起眉头：

    “既然东西域从未有过往来，你又如何知道东域的人是黑发黑眸。”

    “那是因为……”罗格的眸子稍稍一暗，“皇室的文献中有记载，千年以前，无极大陆上连成一片，并没有东西南北中原五地之分，但在一千三百年前，无极大陆上突然出了天大的变故，有异族从异界虚空而来，要将无极大陆纳入他们囊中。”

    “异族之人凶狠残暴，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此间足有百年，无极大陆上生灵涂炭，死伤无数，哀鸿遍野，我们的先祖用百万人的鲜血和祈愿，引苍生的愿力为基石，铸就一个旷古绝今，能逆改天命的阵法……”

    逆改天命……墨璟肆倒吸一口冷气，罗格苍老的神情中透露出追忆和崇敬：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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