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节
网配圈撕逼指南 作者:星海拾贝
第12节
庄晓杰的脑袋好似霜打的茄子垂得低低的,半晌忍气吞声道:“我无法理解你的脑洞,就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我连你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喜欢你?”
潇潇雨歇明亮的声音立刻像穿透密云的光线照射而来。
“我叫潇雨,潇潇雨歇的潇,潇潇雨歇的雨!”
细细的雨丝在空中飘悠飞扬,似柳絮似芦花,薄雾般笼罩着街景,气氛空濛。庄晓杰下班后信步拐入左近的公园散心,公园里有一片荷塘,此时到处是蓬蓬勃勃的绿,间或有一两朵刚打花苞的荷花,像粉粉的珍珠一样憨态可掬。他随手掐了一张荷叶,把玩那厚实肥美的半方绿,指望用它驱除烦躁。如果天晴或许有效,可此刻正在下雨,看到那纱幕般意态潇潇的雨势,他自动联想起潇潇雨歇的名字。
他应该是在一场春雨中降生的,那不急不密,轻歌曼舞的雨造就他温柔冲淡的性情,平和大度又坚毅果敢,默默守护珍视之人,润物细无声。被这样的人喜欢应该是幸福而幸运的,可惜他明珠暗投,爱上了一个凉薄的冷血动物……
停停停!我今天是不是程序出错,同情倒罢了,怎么自黑起来了,还把那小子脑补得那么苏,就他那傻逼哪儿配得上这诗情画意的名字,顶多是一盒包装华丽的五仁月饼,下场仍是滞销!
庄晓杰回到家,将摘来的荷叶撕碎泡在开水里,洒上白糖做成清凉可口的饮料,剩下的放进汤锅,和白米粥一起煮沸,整个房间便满溢清香。他吃完这顿提神醒脑的晚餐,稍微找回一点改造困局的主观能动性,随即召来狗尾巴草商议政务。
“尾巴,我想给潇潇雨歇找个小受,你觉得兰亭怎么样?他只比潇潇雨歇大一两岁,长相顺眼又是个守身如玉的处男,新锅配新铲,蛮登对的。我前几天见他在微博诚招男友,条件只写了忠厚老实四个字,那不正好是为潇潇雨歇量身定制的吗?你跟他俩的交情都不错,去撮合一下,成了我重重有赏。”
狗尾巴草吓得四蹄抽筋,回过来的全是错别字。
“哒哒你是不是封了。”
“是啊,我想把你们这群妖怪统统封印掉!潇潇雨歇现在变本加厉骚扰我,不赶快找个人接手,我会被他逼死的!”
“那也不能这样啊,太伤人了。”
“我这叫为他好,给他找个般配的对象省得他成天到晚异想天开。”
“你怎么知道他和兰亭般配。”
“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啊,潇潇雨歇是个贱攻,喜欢傲娇小受,兰亭就够傲够娇的,不正合他口味?而且他俩一个白羊一个水瓶,星座速配指数高达90,只要有人牵线,保证一拍即合。”
庄晓杰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他目前就是个走投无路的推销员,但求买卖能成,哪管鬼话连篇。
狗尾巴草迟迟不回复,大概在想对策,半小时后发来一份数百字的奏折。
“大大,我发誓效忠你,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义不容辞。这次这个命令我虽然有异议,可是如果你坚持,我也会照办,但有必要先向你预见一下后果。潇潇那边就不说了,他对你一往情深,你递包老鼠药过去他也会津津有味吃光,可兰亭不一样啊。你也知道他很傲娇,自尊心更是超强。现在圈子里都以为你和潇潇是一对,你让我去说媒,他肯定要问我原因,我总不能说我想拆散你和潇潇,引逗他做小三啊,那样他准会二话不说拉黑我。可是如果我说是你指示我这么干的,问题就更严重了。就算我用你和潇潇感情不和导致分手做借口,兰亭也会认为你把自己不要的东西扔给他,这对他是极大的轻蔑和侮辱。以他的脾气,不找你当面撕逼,也会在微博含蓄的挂你一回,然后把你塞进黑名单,向圈里广而告之再不跟你合作。他只是个2万粉的小粉红,可在网配的人缘好,形象也一直很正面,要是被外人知道你进了他的黑名单,那些人会怎么想你看你呢?你要给潇潇找对象我不反对,但兰亭确实不是合适的人选,不如你再物色物色,有适当的目标再跟我说,我会尽力安排的。”
这小内围久经庄晓杰折磨,终于练出了阴奉阳违的技能,回话逻辑严密立场堂皇,庄晓杰眼看自己将被设计成昏君暴君,只好忍住脾气叫她滚蛋。
百无聊赖之际,他无意识的点开2区,果然又见自己的新黑帖,还是栋翻了三页的小高层。
总归无事,不如参观一下黑子们的新语录。
他点进帖子,前面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调调,论理一百层内就会弃楼。可83层冒出一个鸡血黑,不停挑起话题引导黑子们人参他,用词下流含义恶毒,好像跟三更弦断有杀父夺妻之仇,看口气估计是个内围。
庄晓杰一边琢磨此人是谁,一边滑动页面,看到200楼时又出现诡异的回复。
“九鸢你个贱人菊花瘙痒找jb去,别特么跑到大庭广众下发、浪,这里没人看得起你那被爆成向日葵的烂菊花!”
这位200哥穿着“九鸢你屁、眼炸了”的固马,不堪入目的人参犹如平地一声雷,指向还如此清晰,不说帖子里的看客,连庄晓杰也是悚然一惊。
“天哪,哪里来的不明生物,嘴脏成这样。”
“你开天眼了,凭什么鉴定上面的回复是九鸢?”
“三更粉脸大如盆,真以为你家三更是天皇巨星啊,人家九鸢都懒得理你好吗?”
……………………
面对围攻,“九鸢你屁、眼炸了”毫无怯意,隔了十几楼再度回复:“你们谁有我熟悉九鸢?他放个屁我都能闻出是什么颜色,打个字我都能猜到是用哪跟手指打的。我叫你一声九贱人你敢答应吗?麻痹,一个千人艹万人日的整容货,去韩国怎么不多带点卖屁股赚来的钱,把你那丑到不能见人的心也好好整一整呢?成天就知道算计这个抹黑那个,以为把别人都黑成坏蛋就能显出你是颗好蛋?没脸没皮,玛丽戈壁!”
口水仗就此打响,有“九鸢你屁、眼炸了”引领风骚,本次骂战风格低俗至极,敏感词汇一再出现,几乎全是奔着人的下三路出招,相比之下三字经也成了文明用语。庄晓杰以为这是黑子反装忠来拉仇恨,准备穿上马甲去揭穿,页面下方又滑出一条来自此人的旗帜鲜明的声明。
“九鸢你黑别人我不管,敢黑我的弦弦,我就跟你死磕到底!”
“我的弦弦”、“我的弦弦”、“我的弦弦”……
一个声音在庄晓杰耳边念起这四个字,毛骨悚然的回音不断冲击他的大脑灰质层,令他动心怵目。
多么熟悉的配方,多么醒目的画风,八成是他!
庄晓杰仿佛晒干的枣子缩成一团,双腿不由自主哆嗦,期望另外那两成可能性才是真的。
他不是退圈了吗?不是去美国找真爱了吗?难道又回来了?
独自疑神疑鬼很不明智,他花了几分钟镇定心神,决定亲自确认真伪,拉开扣扣好友名单,在“秦广陵”的头像上点击两下。
发出“在吗?”三个字符后,他凝神屏息注视屏幕,急促的心跳声奏出紧张惊悚的bg,将安静的房间变成阴森的坟场,他是亡命的掘墓人,守着千年古坟进退维谷。
“不要活过来,不要活过来,不要活过来……”
法力不济的人,驱鬼符也能念成招魂咒,那灰色的头像突然闪电般亮了,对话框里弹出一组鲜花、红心和“iloveyou”构成的动画,接下来是一条语音。
“弦弦,想死我了!”
刚刚在虚幻中恐吓庄晓杰的声音真真实实传入耳中,他就像目睹吸血僵尸破土而出,惊叫着逃离电脑,本能的寻找冲、锋、枪,好来一场摧枯拉朽的扫射。
老秦你安心去吧,别来找我啊!!!!!!
☆、第59章 归来(2)
不知过了多久,他战栗着逃出幻境,发现那老冤家只是不断发来语音呼叫,并不能像贞子那样爬出屏幕,总算拍着胸口恢复冷静,上前挨个点开语音盒子。
“弦弦,你过得还好吗?我真的很想你啊,怕你还生我的气不敢主动联系你,不过我一直都在默默关注你,你后来发的剧我每部都听的,你过生日我还注册小号给你送祝福呢。”
“弦弦,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找我?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有事你说话,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哈哈哈。”
“弦弦,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圈子里又有人找你麻烦,你放心,那些贱人婊我见一次骂一次,谁敢动你我就找谁拼命!”
“弦弦,你怎么不理我啊,上厕所去了?回来记得敲我一下,我会一直等你的。”
四年不见,秦广陵的声音美貌不减,语气也依然神经,庄晓杰相信他对自己十分友善,可一个疯子的友善总教人不安。回想当年的交往,这人作天作地让他的心累到瘫痪,退圈消失本是他们“友情”的善终,老实待在记忆棺材里逢年过节还能享受他三柱清香,这会儿突然还魂,是要变成厉鬼回来作祟吗?
在没做好心理建设前他不敢接待这位“前夫”,飞快关闭扣扣,连同微博微信一道下线,可惜防线并未堵死,不久他的手机在沙发上跳起摇摆舞,是一个来自厦门的陌生号码。无巧不成书,庄晓杰认识的人里只有砖佳是厦门人,今天早上又恰恰跟他约好晚上聊剧,庄晓杰便把这当成砖佳的来电,毫无防备的接听了。
“喂。”
“弦弦!你没换手机号啊!太好啦!”
秦广陵的声音从电脑穿越到手机,发出博得头彩的兴奋欢呼。庄晓杰两眼发直,倒退两步,直耸耸陷进沙发里,短短的一刹那,冷汗已顺着脊柱滑落。
“弦弦弦弦,你在吗?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我突然打电话吓到你了,哈哈,我也只想试试这个号码还能不能打通,我换过好几次手机,以前那些人的号码都弄丢了,只有你的一直留着。”
秦广陵无比亲热的呼唤着,深情款款又热忱急切,俨然远游归来的丈夫呼唤久别的爱妻,过去他们也是这种山大王与压寨夫人的相处模式,但时过境迁,再让庄晓杰虚与委蛇的配合他,还真有点挑战演技。
他不断做着深呼吸,思索从前跟秦广陵的对话方式,慢慢收起慌乱,盛出甜甜的笑。
“老秦,怎么是你啊,还真吓了我一跳呢。”
解语花般温柔知性的声音惹得秦广陵心花怒发,兴冲冲说:“对不起啊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我就是太想念你了,刚才看你在扣扣上戳我,我高兴得差点晕过去,哈哈哈。”
庄晓杰含蓄的笑了笑:“我在2区看到一个黑我的帖子,里面有个人说话口气很像你,我猜你可能回来了,就想看看你的扣扣能不能戳活。”
“什么黑帖?弦弦!我可从来没有黑过你啊,这点可以对天发誓!”
秦广陵向来智硬,理解力也十分堪忧,跟他讲话必须把事情说得一清二楚,否则准起误会。
“我没说你黑我啊,是看有人在那帖子里骂九鸢,画风跟你很相似。”
“哦哦,那个就是我!哈哈哈。弦弦,我跟你说那帖子绝对是九鸢那个老贱人开的,我太熟悉他的画风了,还有他黑你那些话,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恩,他讨厌我也不是一两天了,可你也没必要骂他呀,这种人无视就好了,何必把自己降到跟他相同的档次。”
“哈哈哈,我没你有涵养啊,而且看到他骂你比我自己挨骂还难受,非骂回来不可。”
秦广陵彰显完男友力,态度更加亲热,不避嫌的问:“对了,你在干嘛呢?刚才我在扣扣上使劲敲你你都不回话,是不是在厕所里上大号啊?”
庄晓杰干笑两声,用反问转移尴尬。
“老秦,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
“我大前年就回来了,先去了成都,后到了深圳,现在在厦门一家地产公司当营销经理。”秦广陵答问后马上补充强调,“我刚到美国四个月就跟eric分手了,之后一直单着,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对他那段轰轰烈烈的跨国恋庄晓杰一开始便预料到结局,秦广陵这人太随心所欲,爱得简单,分得随便,喜欢的时候“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你是牙膏我是刷,早早晚晚来抽、插”,不喜欢了就是“如果你真的要走,把我的钞票还给我,在你身上也没有用,我可以还给我妈妈”。正常人没法忍受他的思维和习性,此生注定是堕入红尘的浪子,只有神一般伟大的爱能拯救他。庄晓杰也希望这个神快点出现,免得放他为祸人间。
“你条件那么好,干嘛不再找一个呀。”
“嗨,不想找了,看来看去都没一个合适的。”
“合不合适相处以后再说啊,爱情像鞋子总要穿上才知道合不合脚,你不能因为几次失败的尝试就裹足不前,那样会孤独终老的。”
“嘿嘿,弦弦,你还是这么善解人意呀。”
“哪有啊,提建议是做朋友的本分嘛。”
庄晓杰是个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本性傲慢冷漠,但非常善于逢场作戏,用春天般的温暖笼络对他有用的人,让对方深信他是知疼知热的小天使。秦广陵放在三次元是极品神经病,可当初在网配圈,那是人气爆棚的大攻音,声音美还在其次,戏感才叫一个冠绝中抓。一配剧便角色附体,与原著高度契合,更能带动跟他搭戏的cv,提升整部剧的质量。
庄晓杰合作过众多攻音,若要来一场客观公正的评比,圈子里攻音5是:有求必应、常偲景、秦广陵、潇潇雨歇和毁嗓以前的息百川。其中有求必应声音条件最好,但演技垫底。常偲景演技高超,音色普通。潇潇雨歇声线戏感都不错,可经验不足尚需磨练。要说配音上先天后天优势都排第一的还数秦广陵,特别是息百川毁嗓后,就更无人能同他一争高下了。正因如此,即便他举止怪异行为出格,曾公然在微博挂出“别粉我,我注定成为你的耻辱”这样嚣张的签名,身后也始终追随着一批死忠粉和海量听剧党,就连那些切齿痛恨他的人,在黑他的时候也会一致避开这点。人人都明白,配音方面秦广陵真金不怕火炼,拿起麦克风那一刻就是网配圈里的独孤求败,谁都压不住。
庄晓杰相宝小能手,能发现砂砾里的珍珠,还会看不见这摆在大路上的金砖?拿来做垫脚石再合适不过。而且老秦这人神经归神经,心地却单纯得很,只要能忍受他发病的状态,哄起来相当容易,别人或许很难办到,但庄晓杰有精分优势,秦广陵情绪一失控,他便分裂出圣母人格来迁就,每每奏效。久之,秦广陵便把他当成奶妈依赖信任,庄晓杰别有所图,也竭力扮演他心中最温柔的白月光,对别人刻薄尖酸,对秦广陵那是软谈丽语,不曾有过半句重话加身。每次结束分裂后稍加回味,都不由得耳根红热,骂自己一句“婊气十足”。
可秦广陵这种身患直男癌的基佬偏偏钟爱“绿茶婊”,时隔四年仍把庄晓杰当做“蓝颜知己”,听他说话仿佛六月里吃到沙瓤的西瓜,甜到心坎里去,从谈话之初起便没完没了不停傻笑。
庄晓杰哄到火候上,顺势试探:“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是不是准备重回网配圈?”
秦广陵也有些扭捏的试探:“你希望我回来吗?”
“这是你的事,干嘛问我。”
庄晓杰脸上挂着蒙娜丽莎的微笑,心里却是罗刹嘴脸。秦广陵这厮之于网配圈就相当于孙悟空之于蟠桃会,没他皆大欢喜,有他昏天黑地。
你要滚就滚彻底,别回来瞎捣乱!
秦广陵自是听不到他的心声,只当是普通娇嗔,以愉快的嘿嘿声做回应:“弦弦,我回国这么久,也想过要不要继续玩网配,但是觉得那圈子里low逼太多,跟他们待一块儿总感觉像同流合污,就不想再回来了。”
“哦,你性子太直,的确不适合这个圈子,无所谓啦,反正自己开心最重要。”
庄晓杰淡定的装着逼,心里天女散花般欣喜,只要这疯子不复出,今晚陪他彻夜谈心也无所谓。
不料秦广陵接下来的话直如一万伏特的高压电劈到他的顶阳骨,不仅黑屏,还将主板硬盘一块儿烧焦。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那天看到你出柜的消息,我马上改主意了。弦弦,你不知道我以前一直暗恋你啊,咱俩一块儿玩的时候我好几次忍不住想追求你,可当时你表现得太直,天天看艾薇刷艳照,还对大奶妹充满执念,我就不敢轻易掰你,怕把你掰断了。这份爱也只好偷偷藏在心底,骗自己说做朋友比做恋人更容易天长地久。现在可好啦,你终于解放天性展露真我,我也终于获得追求你的资格。弦弦,你以前说过想成为网配圈最牛逼的cv,这个梦想我能帮你实现,我回来继续陪你配剧好不好?有我做你的后盾,你一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人的桃花运好比瞎子摸鱼,有可能捞到锦鲤,也有可能碰上鳄鱼。听到这番惊世骇俗的表白,庄晓杰就像被葵花宝典和九阴白骨爪同时击中,气血逆行经脉寸断,迷走神经全部瘫痪,捂住胸扶住墙,挣扎着摸到放在书桌上的藿香正气液,靠这灵丹妙药苟延残喘。手机那边,秦广陵还在发功,唯恐他死得不够快,又使出一记追魂夺命剑。
“弦弦,我这么说你肯定很惊讶吧,其实这些话我酝酿了好久,一直没找到机会表白。而且这些只是我内心想法的十分之一,我还有好多好多心里话想对你说,正好明天星期六,不如这样吧,我马上买张机票,今晚就飞去上海找你,等见了面咱俩再好好叙旧。对!就这么办!”
庄晓杰胆丧魂惊,急忙颤声阻止。
“老秦,别~”
“为什么,你不想见我吗?”
“不……机票太贵……”
“哈哈,这有啥,我坐飞机不一直跟赶公车似的,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去国航官网订票。”
“老秦……”
“顺利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到你家啦,还是原来那个地址对吧?”
“我……我今晚可能通宵加班,明早或许不在家。”
“没事,我去订个酒店,你下了班直接过来,就订半岛酒店吧,离你家近。”说到这儿,秦广陵坏坏的低笑,“我订个特级豪华套房,带桑拿房和冲浪浴缸的,你熬了夜可以过来洗花瓣澡,我再帮你做个精油spa恢复体力。爱你!”
他挂线前使劲ua~了一口,像个吸人魂魄的老妖怪。庄晓杰数着耳边的盲音,觉得那是在为自己的末日做倒计时,真想找根裤腰带出门自挂东南枝。以前常听人说,要解决一件烦恼,就制造一件更大的烦恼来掩盖它。两小时前他还在因潇潇雨歇的纠缠头痛,此时秦广陵这魔头出山,那小冤家瞬间成了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哂。庄晓杰情愿被小冤家缠一辈子,也不要跟老魔头再续前缘,因为和潇潇雨歇搭戏最多只是都市狗血生活剧,跟老秦演对手戏,那就是惊悚穿越玄幻,两者的副本难度不可同日而语啊。
这一夜庄晓杰邪祟缠身似的乍惊乍醒,秦广陵的身影在恐怖梦境和紧张幻觉中来回穿梭,时而骑着白马,时而驾着青云,时而挥舞花束,时而手捧指环,这些雷人画面并非他脑补过度,恰恰是现实中的秦广陵绝对想得到做得出的。点灯告白、跪地求婚、租市中心的led屏发布征婚启事,此类能上新闻的囧事他全部干过,以前庄晓杰只是远远观望便觉每个毛孔都渗出尴尬,往后要是被他强拉着变成新闻当事人,他还不直接去跳黄浦江?
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就不该招惹这尊瘟神!
☆、第60章 叙旧(1)
明天到底还是来了,金灿灿的光照进卧室,洗去夜色残留的青气。庄晓杰飘游的魂魄坐在一辆四轮马车上,拉车的是一群长着雪白双翼的飞马,它们欢叫崩腾着将他送回人间的驱壳,化作白鸽飞走了。
庄晓杰听见鸽群掠过屋顶时留下的哨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三魂只回来了两魂,主管记忆的那个大概迷了路,使他脑子空旷得一如收割后的菜地,明明知道这里曾经种满瓜果蔬菜,可眼下没有丝毫线索提示这些作物的名称种类。这是典型的重度失眠后遗症,也可能是逃避现实的自我暗示,相信很快便能复原。
不久,窗外的鸟群开始集体练嗓,他也被强有力的光线驱赶下床,凭本能走进卫生间,脱下睡衣拧开蓬头,像接受清水灌溉的植物,开始进行当天的晨浴。这对唤醒记忆有奇效,当他一面冲水一面含着牙刷擦拭飞溅到镜子上的小白沫时,迷失的魂儿带着骇人的记忆回归了,他看到自己映在镜中的迷蒙双眼通电似的爆闪,牙刷一不小心狠狠戳到舌根,疼得他嗷嗷直叫。
完了完了!老秦说今早要过来找我,这会儿估计快到了!
他捂住嘴冲出卫生间,赤、裸、着的跑过客厅,像仓皇逃窜的泥鳅在地板上留下长串水痕,用力打开衣柜,扯出就近的一套衣服准备穿上,这才发觉自己还是湿漉漉的,但顾不得找毛巾,直接扯起床单胡乱擦拭一遍,接着手忙脚乱的将身体塞进t恤长裤里。
得在他来之前撤离,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谎称临时去外地出差了。
庄晓杰苦思一夜后仍觉得金蝉脱壳这招最稳当,先抓起手机按关机,再继续拉裤子拉链,匆忙间下、体突然一阵钻心的刺痛,低头一看,可怜的“小小杰”差点卡死在拉链里。他捂住剧痛的要害连蹦带跳,想起刚才忘了穿内裤。狼狈不堪的状态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再联系夜间的种种熬煎,终于像挤压到底的弹簧开始反弹,无比懊恼的自恨:
妈的,我怎么比鬼子进村还恐慌啊,秦广陵再狠能狠得过日本鬼子?我又不是花姑娘,难道他还能强x我?就算他想霸王硬上弓,难道我还打不过他?就算打不过被他ooxx了,难道还会学黄花闺女哭爹喊娘?只当是被恶狗咬伤就好了嘛,顶多事后去看看肛肠科,抹两盒马应龙又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唯一值得顾虑的是那家伙私生活太乱,恐怕有脏病,要是事情真发展到那地步,还得让他戴套……
脑洞大有利有弊,坏处是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好处是把最糟糕的可能性预先设想一遍,通常就能催生出大无畏来。庄晓杰阅遍脑洞,当发现这最坏的结果也并非不可接受后,镇定重新支配了他的感观。于是心跳和动作一齐减速,不像刚才眉毛胡子一把抓,转而井然有序的开展撤离行动。先打包好逃难所需的衣物用品,再关闭家中的水电气阀门,当然还得穿上内裤。
从容拉好长裤拉链,他隔着裤裆揉了揉仍有些隐隐作痛的命根子,拎起背包准备踏上避难之旅。然而手刚搭上大门门把,滴哩哩的门铃声一把撕破平静,也在他镇静的外壳上撞出一条裂缝。森然冷气顺着脊椎骨窜至后脑,麻木一阵连一阵漫上来,连咽喉也丧失吞咽功能,拼命伸长颈项才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而那惊魂的铃声已再次响起。他僵直前倾,右眼珠对准猫眼,内心仿佛倾覆的蚁巢,黑色的紧张感转眼间密密麻麻爬遍全身。
猫眼里镶着一张青年男子的笑脸,他瘦削精悍发型时髦,一双有神的眼睛灵活的转动着,俨然搜索猎物的猫科动物,貌似无害,却又隐约透着股神经质的机警。
秦广陵……他真的来了……
庄晓杰如临大敌的不断后退,不慎踩到自己之前留下的水渍,重心后落来了个龟背摔。他不敢出声,落地时不护别处只紧紧捂嘴,可碰撞声仍清晰的传到门外,秦广陵登时惊觉:“弦弦,弦弦你在家吗?你怎么了?”
这下庄晓杰动也不敢动,紧紧贴住地板,听他用力拍打防盗门。
“弦弦弦弦!刚才是什么声音,你是不是摔倒了?快回答我啊,弦弦!”
一声声呼唤从询问演变成呐喊,如同烈火熬汤,惊慌焦急越煮越浓,可能误以为庄晓杰在家遭遇不测,秦广陵发出最后一阵声嘶力竭的吼叫后开始拼命撞门。庄晓杰记得这人有着188的大高个,并且是资深的散打爱好者,发起疯来力大如牛,眼下结实的铁门被他揍得连连惨叫,虽不至于破门而入,场面也足以惊心动魄。
“弦弦!弦弦!你快出声儿啊!到底怎么了?你有没有受伤啊!”
秦广陵喊着喊着声调走样,听到他琼瑶男主式的哭腔,庄晓杰头疼如锥,俯下身靠冰凉的地砖给脑门降温。
老秦这咋咋呼呼的德行根深蒂固,动不动沉浸在自我编织的戏码里,还老爱扮演悲情男主角,这会儿说不定正把他想象成香消玉殒的朱丽叶,要学罗密欧寻死觅活呢。
果然,片刻后便听见那戏疯子惨嚎。
“弦弦!弦弦!回答我啊!我好不容易才向你表白,还没见面你怎么能离我而去?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弦弦~弦弦~~”
秦广陵甩着鼻涕舔着眼泪呜呜大哭,很快惊动同楼层的几位邻居,庄晓杰听见门外接连传来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的询问声,不一会儿保安大哥也赶来查看。这爬在庄晓杰家门前失声痛哭的外来青年令他们又惊又疑,纷纷上前表示关心。
只听秦广陵急促哭告:“这是我朋友家,我跟他约好今早来看他,可是刚按门铃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怎么喊他都不出声了。”
隔壁张奶奶问保安:“小唐,小庄今早出门了吗?”
保安说:“没呀,我没见他出去啊。”
张奶奶的老伴儿刘老先生又问:“那他昨晚回家了吗?”
保安说:“回了呀,我亲眼看他进的小区大门,然后一直没有出去过。”
张奶奶听了也有些急:“那这孩子应该在家,怎么半天没反应呢?”
又是一阵短促的敲门声,伴随张奶奶苍老的呼喊:“小庄,小庄你在家吗?”,余人很快加入进来,一遍遍催命符似的咬着庄晓杰。他心慌得汗不敢出,双手紧紧揪住发根,忘记这么做将来会有秃顶的风险。
秦广陵见众人的呼叫都如泥牛入海,悲痛中更多出几分绝望,哭着说:“弦弦肯定出事了,我要救他出来。”
一阵往返的奔跑声过后,张奶奶陡然惊恐尖叫:“小伙子,那是消防用的斧头,你别乱动啊!”
秦广陵立意坚决:“我要把门劈开去救人!”
保安严肃阻拦:“情况还没弄清呢,你这叫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秦广陵当即怒吼:“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弦弦要是死了我也马上跟着他死,到时候一失二命,你们看着办!”
他的声音有着不可思议的感染力,疯吼起来极其恐怖,众人都不敢吱声,全靠刘老先生出马安抚。
“年轻人冷静点,我瞧这扇门也不是斧头劈得开的,我们还是报警吧,这儿离派出所近,出警很快的,顶多十分钟警察就过来,到时候他们会想办法开门的。”
扯上110就不是普通闹剧了,庄晓杰装死到极限,一个鹞子翻身惊忙跃起,跌跌撞撞扑向大门拧开门锁。
“我在!我在!”
他窘迫承受聚焦,脸被人们怪异的视线烧得滚烫,不禁难堪得低头躲避。失去防备的一瞬间,秦广陵鼠窜扑来抱住他,庄晓杰大吃一惊,张嘴阻止,浓郁的香水味抢先涌进喉头,呛得他狠狠打喷嚏。秦广陵顺势按住他的后脑勺,用名牌衬衫接收了他的鼻涕眼泪。看清衬衫上的logo后,拜金的他反射性算起经济账:
爱马仕今夏新款,尼玛这干洗费也得一两百啊。
他一分神便没能及时挣扎,反被秦广陵搂得更紧。这神经病像伤心的小孩找回失而复得的心爱玩具,意犹未尽的啼哭着:“弦弦,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吓死我了。”
☆、第61章 叙旧(2)
两个成年男性当众亲密拥抱,在风气相对保守的中国势必惹人侧目,可庄晓杰的诸位邻居们除了摇头叹气,并无多余惊骇之情,说来还是得益于网配生活对庄晓杰的日常影响。
五年前,他以青葱小鲜肉的面貌搬来这个退休老人居多的小区,不多时便被聚居在这里的业余媒婆们盯上。本地户籍、有车有房、长相清秀、工作体面,放到《非诚勿扰》也是个亮灯帝,热衷拉郎配的大妈大婶们自然对其五抢六夺。今天要把自家侄女介绍给他,明天带着孙女的照片登门造访,庄晓杰疲于应付,正烦恼该用什么方法统一回绝,忽然有一天,这帮闲人马大姐集体禁声了。前不久还踩断门槛的老太婆见了他便心虚回避,追问他要生辰八字的老阿姨也好像失忆般绝口不提,除了查气表的大姐,不再有外人扣响他的房门,附近婚介所的宣传单也从他的邮箱和门缝里消失了。庄晓杰既欢喜又莫名,闲暇时思索其中奥义,却难以找出答案,直到有一天在电梯里偶遇张奶奶,得她善意提醒。
“小庄,我孙子这几天在我这儿住,他刚上初二,还不懂事。麻烦你跟你男朋友说一声,晚上办事的时候关上窗户,或者小点儿动静,我怕我孙子听到不太好。”
庄晓杰正堆着笑,乍听之下险些面部抽筋。
“张奶奶,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哪儿来的男朋友啊。”
张奶奶态度越发慈蔼,笑着安抚:“你别不好意思,我们虽然是没什么文化的老人,但长年居住在大城市,不比那小地方的人思想守旧。电视上都说同性恋不是病,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那都是个人选择,只要不危害社会,旁人没资格说三道四。”
“张奶奶,我……”
“瞧你这小模样水灵的,人又聪明乖巧,可得找个会疼人的对象才好。我们这些老邻居心肠都不错,没有那起数黑道白的坏家伙,你们白天可以在小区自由出入没必要躲躲藏藏的,只是夜里稍微注意点,别影响大伙儿休息就好了。”
庄晓杰被这番告解雷得螺旋转体直撞南墙,回家瘫了一整天,终于明白邻居们是听到他夜间录船戏的娇、喘,把他当成一个夜夜不知足的小骚gay了!这误会起初很打击人,可没过几天他便回过味儿来,自己正愁甩不掉恼人的婚介大军,现在基袍加身,等于有了一道天然的阻绝屏障,周围人也不曾给他白眼歧视,将计就计有什么不好?
如今,他在当地已拥有五年gay龄,邻居们早习惯时不时从他家里传出的情、色音符,更不会在意他和男人搂搂抱抱。
张奶奶见秦广陵抱住他大哭,上前责备:“小庄,你怎么不给朋友开门呢?看把人吓的。”
刘老先生也来附和:“是啊,年轻人有问题应该当面好好解决,把人关在外面太不礼貌了,关系再好也得学会互相尊重,否则很难长久。”
其他人纷纷颠头播脑,看样子都以为庄晓杰在跟男友斗气,故意避而不见。庄晓杰五年前选择了免洗攻略,今天也只能将错就错,讪笑着向众人哈腰道歉,听从他们规劝,将秦广陵领进家门。
“弦弦,你干嘛不给我开门啊?”
秦广陵揉着泛红的双眼,发问时嘴唇微微撅起,明显有些怨责的意思。庄晓杰打量他比四年前更光鲜了,原本就是个一表人才的帅哥,再加上大牌傍身,晃眼看还真有点三线小明星的气派。
唉,卿本佳人,何以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小小感叹一下,先找借口哄人。
“我刚才在洗澡,听你按门铃着急出来开门,不小心摔倒了,疼得半天没爬起来。”
秦广陵吃惊:“你当真摔跤啦,摔哪儿了?严不严重?”
见他急吼吼逼上来,庄晓杰侧身避让,故作腼腆的说:“已经好多啦,不太疼了。”
“你真是不小心啊,我听你那一下摔得够狠的,你当时咋不出声儿呢?”
“……我怕你担心。”
“嗨,你这小傻瓜,你一直没动静才要吓死我呢。对了,你说你在洗澡,怎么这会儿又穿得整整齐齐的。”
“你把邻居们都招来了,我肯定要穿好衣服才能开门啊,不然会被笑话死的。”
要说庄晓杰的演剧天赋也是超群轶类,三言两语便描摹出一副娇羞动人的白莲情态,秦广陵先酥了半边,连忙抓耳挠腮赔不是。
“弦弦是我不好,我又大惊小怪了,你别生气别生气。”
庄晓杰笑了笑,用似嗔非嗔的语气应答:“你又不是第一天这样,我早习惯了,先坐吧,我去给你倒水。”
他仪态万方的转身扭进厨房,扶住流理台面向水槽来了个干呕,体内代表正义的人格以审判者的姿态拷问自己:“庄晓杰,你还好意思开口闭口骂别人婊,你现在这个样子才是hkgkg!”
可凡是理智的人无一不会审时度势,与其做烈女大动干戈的开展“抗日战争”,不如拉下身段做一回妓、女,陪皇军唱唱小曲,演演二人转,兴许就能以柔克刚脱离虎口。
庄晓杰于这些问题上向来开通,始终以趋利避害为行为准则,狗尾巴草曾当面感慨以他的性格穿越到任何be虐文里都能死里逃生,他也深以为然。
五分钟后,他端着一杯浓香的咖啡回到客厅,此时秦广陵正蹲在地上擦地板,高高卷起衬衫袖口,膝盖直接着地,比专业保洁工还卖力。他那身行头少说一万起价,自己不心疼,庄晓杰都替他疼,赶忙上去制止。秦广陵坚持擦完最后一片水印,起身将弄脏的双手藏在身后,好像生怕亵渎他似的,一个劲儿傻笑。
“这地板是因为我才弄湿的,我要帮你擦干净。”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啦,看看,衣服都弄皱了。”
“没事没事,嘿嘿,弦弦,你家还是这么干净整洁啊,跟我上次来的时候比都没什么变化,你可真会收拾屋子,女人都没你能持家。”
“切,又笑话我呢,去洗洗手,坐下喝咖啡吧。”
“欸!”
秦广陵飞快窜进厨房,洗完手又飞快窜回来,笑呵呵坐到庄晓杰身边。庄晓杰以取纸巾为掩护,不露痕迹的挪开几公分,将咖啡推到他面前。
“我记得你喝咖啡要加一半奶油,家里没有奶油了,用炼乳代替的,可以吗?”
“可以可以,我这人没那么多讲究。”
秦广陵端起杯子,顾不得吹散热气便使劲灌下一口,接着用赞美琼浆玉露的词汇猛夸这杯价值2块钱的速溶咖啡。庄晓杰后悔事前没准备点泻药,不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加上一点,还怕日军不乖乖缴械?
“弦弦。”
秦广陵不是潇潇雨歇那样的童子鸡,又是个喜欢主动出击的孟浪汉子,见气氛融洽便伺机而动,往庄晓杰这边靠了靠,腆着脸讨好:“弦弦,我这次可是专程为你来的啊。”
庄晓杰稳住阵脚自如微笑:“我知道啊,你昨晚不是说过了么。”
秦广陵激动的抓住他的右手臂:“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我、我是来求你跟我交往的,从昨晚到现在我都紧张得没合眼,人还在飞机上,魂儿已经飞来你身边了。”
这也算解释了庄晓杰整宿做噩梦的原因,夜里害怕就算了,此刻可得保持沉着,初中课本讲过,宋定伯抓鬼靠的是胆儿大,面对妖魔鬼怪,露怯就死定了。
“老秦,你别急啊,我也有话跟你说。”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昨天突然听你说那些话,我也吓了一跳,我一直拿你当好朋友,真没想到你对我……对我有那种意思。”
秦广陵猛拍大腿懊憾不已:“弦弦我跟你说我真的喜欢你很久很久了,要不是以为你是直男,我早向你表白了。”
“我以前确实是直男啊,现在也还喜欢女人。”
“哦?那那个潇潇雨歇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在网配圈跟他出柜了吗?”
“他啊,算个小小的例外吧。”
人哪,不到危机关头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大潜能,这个潜能包罗万象,厚脸皮也是其中之一。要唬住秦广陵,不能不用潇潇雨歇做挡箭牌,谁让他不偏不斜,刚好就在那个点上,换做张三李四,庄晓杰也照用不误。他模仿《卖油郎独占花魁》的故事形式对秦广陵做了一段半真半假的陈述,真的部分都在讲潇潇雨歇如何矢志不渝的迷恋追求他,假的部分是他为这份痴情所感,万年冰山化春水,千年铁树开了花,到底答应跟这小忠犬手拉手共渡鹊桥。
叙述过程中,秦广陵粗长的眉毛不停做着伸展运动,时而嗔目恨齿,时而愣眼巴睁,终于狠狠拍桌打断他。
“弦弦你这样是不对的!怎么能因为同情一个人就去施舍爱呢?我调查过那个潇潇雨歇,他只是个刚毕业两年的穷北漂,没钱没品还傻逼,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配得上你!”
他对潇潇雨歇的评语与庄晓杰不谋而合,得到的却是对方违心的回复。
“老秦,你别这么说他,他是没有出众的优点,可待我的心意真啊,在这个圈子里没人比他对我更好了。”
秦广陵眼角一阵抽搐,庄晓杰吐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化作暴雨梨花针戳进他的心窝,痛心疾首说:“弦弦,你这么说可就太伤我的心了。他待你再好能好得过我?当初我在圈子里时谁敢欺负你?谁欺负你我特么先咬死谁!还记得你配《风雨微茫过太行》的时候不?九鸢和他那帮脑残粉在微博上酸你,还不是我单枪匹马冲出去跟他们火拼,撕得他们丢盔弃甲抱头乱窜,从第一期发剧到第四期完结都夹起尾巴不敢乱放一个屁。事后那部剧的策划跑来感谢我,我直接跟她说不用谢,我不是活雷峰,站出来说话只为给弦弦撑腰,弦弦是我的好兄弟,想整他先得过我这一关。”
秦广陵这人一大优点是说话实在,他举的这个例子庄晓杰印象深刻。大约七年前圈里重制经典老剧《风雨微茫过太行》,他受邀接配主役受。这角色曾被九鸢演绎过,虽然中途坑了,也为其赚足了人气,自是不愿有人来动他的奶酪,发剧伊始便肆无忌惮来挑衅。庄晓杰当时的势力尚不足以与其抗衡,默默开导自己忍气驶得万年船,只敢在背地里偷偷扎九鸢的小人泄恨。交好的圈友们当面热心安慰,却无人站出来替他说过一句公道话,圈内的世态历来如此,庄晓杰也看得平常,没想到第二天接到秦广陵从澳洲打来的越洋电话,开头便问他:“弦弦,我这几天在外面旅行,刚才刷ys看到有人在你那个新剧的剧贴里捣乱,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时庄晓杰才跟他热络没多久,戒心很重,含含糊糊敷衍一通。结果秦广陵真当他是老实孩子被人欺,自个儿跑去翻微博问内围,仔仔细细摸清情况后再次联系他。
“事情我都弄清楚了,是九鸢这看你不顺眼,暗中派脑残粉来黑你。”
庄晓杰以为他八卦嘴碎,装逼应酬:“哦,九鸢是圈子里的聚聚,名下那么多死忠粉,当然想整谁就整谁,我一个小透明哪儿敢跟他对着干啊。”
他表现出委屈求全的哀怨态度,只想收获些同情票,秦广陵听后也不过轻轻回了他三个字:“你等着。”
几小时后当庄晓杰接到报信,赶去剧贴查看时,秦广陵已拼命三郎似的跟黑粉们掐了个天翻地覆,他比庄晓杰成名早,当时的人气也比庄晓杰旺很多,本不是同一级别的cv,因此直到他跳出来打抱不平,圈里人才知道秦广陵已加入三更弦断的亲友团。那次他无视众人劝阻,一意孤行维护庄晓杰,冲冠一怒为蓝颜的壮举被人诟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为后来跟九鸢彻底敌对埋下伏笔。至此之后人人都知道秦广陵是三更弦断的死党,得罪三更弦断就等于他,圈里公然使绊子的家伙由此收声敛形,轻易不敢难为庄晓杰。庄晓杰依靠这把保、护伞躲风避雨,又在“琴弦cp”加持下顺顺利利步入上升期,凭心而论,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秦广陵居功至伟。
迷信的人认为报应轻重取决于作恶深浅,忘恩负义是最缺德的一种,所以庄晓杰再不欣赏秦广陵的为人,也绝不会恩将仇报。但诚如秦广陵本人所言,人不能因为同情施舍爱情,也不能为了报恩以身相许,该撒的谎还得撒,能骗一时是一时。
他尴尬的笑着,尽量以柔婉的语气反驳对方。
“老秦,你也说我是你的好兄弟,对兄弟怎么能有那种心思呢,这不合理啊。”
秦广陵着急:“我不是说了么,我那时以为你是直的,生怕吓着你不敢跟你表白,现在你也弯了,咱们之间的障碍也都扫除了。弦弦,你跟潇潇雨歇分手吧,他不适合你,我才是真正能守护你爱护你的人,咱俩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他见庄晓杰干笑搪塞,又补充:“你自己比比看,我比潇潇雨歇有钱,比他高比他帅,认识你的时间还比他久,就是脱了裤子,那玩意也一定比他粗比他长。良禽择木而栖,你是个聪明人,干嘛放着开宝马的真心爱人不要,跑去跟蹬自行车的钟楼怪人?”
庄晓杰低头微笑:“他长相路人确实没法跟你这个大帅哥比,可也比卡西莫多好看多了呀,而且找对象眼光得放长远,不能像搞419只图眼缘,你说是吧。”
这句话又给了秦广陵致命打击,此人愣了半天,眉眼流露难以言说的悲怆,沮丧道:“弦弦,我知道你嫌弃我,我以前太贪玩,东搞搞西搞搞,不知不觉把自己搞成了淫棍。像你这种洁身自好的男孩子看不起我很正常,我也没脸为自己辩解洗白,可是……可是我对你的心真的日月可鉴啊!这几年追求我的人也不少,但我一个都瞧不上,就觉得这辈子只有你才值得我认真去爱。弦弦,你要是当一辈子直男我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可你明明做了基佬,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我呢?我爱你啊,弦弦~”
他如泣如诉悲悲切切,完全代入狗血虐剧的氛围,庄晓杰背上鸡皮疙瘩一层铺一层,拼命回忆以前配过的剧里渣受们都是如何拒绝炮灰攻的,没等想出对白,秦广陵已连续出击,猛的抓住他的双手哀求。
“弦弦,你要是觉得我以前搞过的人太多,嫌我的jb脏,我也可以让你艹。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做0也没问题啊。我的菊花只被体检中心的大夫碰过,从没长过痔疮还很紧实,干起来一定很爽。”
秦广陵最让庄晓杰惧怕的就是他惊世骇俗的神经病思维,听君一席话,一股来自冥王星的死光以超越相对论的速度贯穿了他周身每一个细胞,将他冻结成一座遥望宇宙深渊的“毛阿伊”。秦广陵显然有备而来,没等他解除石化,又从裤兜里掏出一枚安全套,紧握他的手指,眼神充满献身精神。
“你要是愿意,咱们现在就试试。”
红色带锯齿边的小方形塑料袋仿佛一枚高能手榴弹及时炸醒庄晓杰,狗急能跳墙,人急不能跳窗,秦广陵这厮性格极端,直接翻脸说不定会逼出事来,庄晓杰的视线在他和安全套之间快速移动,大脑的计算速度已接近天河二号,好歹急中生智,拐过这条致命弯道。
“老秦,你怎么能这样呢!”
他大声嗔怪,态度严肃正直,又比真正的愤怒稍微弱了一点,夹着委屈,近似撒娇。
“还记得我以前怎么劝你来着?对待感情要认真稳重,真正的爱是建立在信任与依赖的基础上的,你要获得别人的爱,先要取信于人。正常人需要的是值得信赖的安全感,不是你随随便便掏出的安全套!”
“弦弦,我……”
“口口声声说真爱,到头来还不是用对待炮、友的方式对我?我在你眼中就那么轻浮吗?”
秦广陵听他尾音都有些哽咽了,顿时吓得腹热肠慌,忙把那惹祸的安全套远远丢开,汲汲皇皇求饶认错。
“弦弦,宝贝儿,我错了我错了,我当然知道你是最纯洁最正直的好孩子,不会轻易跟人干那种事。我就是太着急,太想得到你了,你也知道我这人做事没章法,今天一再给你添乱,惹你不开心,我、我该怎么补偿你呢?弦弦,你说我该怎么补偿?要不你打我一顿?来来来,先打我一顿出出气。”
他当真拉起庄晓杰的手往自己脸上扇,庄晓杰轻轻挣开,小声嘟囔:“我怕手疼,才懒得打你呢。”
“对对对,弦弦的手又白又嫩,会被我的老脸磨坏的。不如,你拿皮带抽我,这样就不伤手啦。”
秦广陵话音未落,已松开腰间范思哲的皮带扣,积极主动申请鞭刑。庄晓杰失惊倒怪的缩到沙发一角,惊叫:“老秦你还乱来,再这样我真要生气了!”
秦广陵赶忙坐好,膝盖并列,双手笔直的撑在上面,比等待老板训话的新进员工还恭敬。
“弦弦,我不乱动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再干什么。”
庄晓杰预感再跟他独处一室自己也会被疯病传染,看看壁钟快11点了,便提议出门吃午饭。秦广陵正想请他吃大餐,立即打电话去望江阁订座位。那是位于外滩三号顶楼的高级法式餐厅,被《私家地理》评为“世界上最浪漫的50个地方之一”,也是上海最佳的求婚地点。这家伙八成看过那本杂志,不管庄晓杰如何反对,执意提交预约,千金买一笑的意图非常明显。
☆、第62章 饭局
此去望江阁步行至少30分钟,庄晓杰不想让更多人看到他与秦广陵出双入对,决定亲自开车前往。走到小区停车场,一股旋风迎面偷袭,他躲避不及,右眼被恶风吐出的暗器命中,疼得直掉眼泪。
秦广陵逮到献殷勤的绝好时机,立马果断出手,走上前热情关怀:“弦弦,眼睛进渣滓了?来,我帮你吹一吹。”
说着不顾庄晓杰拒绝,抓住他的肩膀直接按倒在车门上,这欢场老攻吃起豆腐驾轻就熟,庄晓杰欲要缩起脖子躲避,马上被他牢牢捧住两腮。他比秦广陵矮了几公分,体格又远不如对方健壮,近距离便感觉到明显的压迫感,况且右眼剧痛视物艰难,短时间内组织不起有效反抗,到底被人揩了油去。
秦广陵翻开他的右眼睑呼呼吹气,嘴唇几次擦到他的睫毛,庄晓杰心慌缭乱,用力推着他,强笑道:“好了,不疼了。”
那死基佬却得陇望蜀的起了贪念,左手拇指按在他的脸颊上摩挲,右手掌还不老实的滑下去握住他的侧腰,情意绵长的低语:“弦弦真好看,可以亲一下吗?”
庄晓杰知道自己整张脸还属一双眼睛最好看,此刻泪眼婆娑长睫湿润的模样必定香艳撩人,在秦广陵这种荷尔蒙怪兽看来如同春、药,可是他要随地发情也不能随便拿人当充气娃娃使啊。
感觉即将遭受非礼,他毛发尽竖,握紧的拳头已飞到半空,不远处忽然响起几声咳嗽,撞破秦广陵的好事。庄晓杰闪身逃脱他的控制范围,感激的瞥了瞥来人,结果当场震惊。
他的母亲林笑,继母郭婷婷和弟弟庄小豪按从高到矮的顺序并列在五米开外,神情同他一样震惊,方才那几声咳嗽正是郭婷婷发出的,由此可见,他们已完整目睹了这场男男间的亲密接触,内心不知正做何感想。
庄小豪不到9岁,还处在童言无忌的年龄段,纯真提问打破成人们的窘促。
“哥哥,你们在干什么啊?”
庄晓杰笑得嘴角歪斜:“哦,哥哥眼睛进了沙子,他在帮我吹眼睛呢。”
他慌慌失失的忘记给秦广陵按上称谓,庄小豪这孩子教养好,马上向秦广陵道谢,听他非常礼貌的叫自己“叔叔”,秦广陵笑出挫败感,急忙纠正:“弟弟,我只比你哥哥大两岁,你也可以叫我哥哥的。”
谢婷婷见他企图靠近自己的儿子,母鸡躲老鹰似的把庄小豪护到身后,再笑眯眯打圆场:“你好,我是小杰的阿姨,这位是他妈妈。”
秦广陵听完介绍两眼放光,快步趋近向林笑问好。林笑不咸不淡客套几句,转问庄晓杰:“你们准备去哪儿呀?”
母子俩差不多有一年光景不曾照面,隔阂未消更添生疏。庄晓杰讨厌林笑,但当着外人,面子活儿仍要做齐,客气回答:“我们正要出去吃饭,你们来干什么?”
谢婷婷伶俐接话:“小豪明晚要参加少年宫举办的音乐会,你爸爸想让你一块儿去给他加油,叫我们来送入场券。刚好在车站遇到你妈妈,就搭她的便车过来了。”
庄晓杰笑道:“您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干嘛专程跑一趟。”
“小豪怕你不去,非要亲手把入场券交给你。”
庄小豪不等母亲说完已从她提包里翻出音乐会门票,活泼泼跑上前仰头望着庄晓杰:“哥哥,你明天能来看我拉小提琴吗?”
他是庄家的小天使,聪明机灵嘴又甜,庄晓杰这种冷心冷肺的人也耐不住他从小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的亲热撒娇,真心挺疼爱这个弟弟,对他的这类要求都会满口答应。不料秦广陵突然插嘴:“弟弟,你那入场券还有没有多余的?秦哥哥也想去给你加油,能让我也来吗?”
庄小豪悄悄睃一眼庄晓杰的表情,笑容灿烂胜过朝霞。
“哥哥同意你就可以来。”
庄晓杰暗自苦笑,不禁按住小家伙的脑袋揉了两把。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骨肉,腹黑基因也一致啊。
秦广陵大约没料到这小孩子会打太极,哈哈哈大笑一阵,热情邀请几位家属共进午餐。郭婷婷鉴貌辨色,早发现情况不对劲,当下机巧的说:“我就不去了,这几天肠胃病发作,忌口的东西挺多的,这小不点离了我又淘气得不行,也不放他去搅局了。林姐,你跟他们去吧,反正你们娘俩好久不见,今天正好有机会聊一聊。”
这位后妈精明圆滑,人际关系打理得滴水不漏,即便是丈夫的前妻也能相处融洽。林笑这几年事业蒸蒸日上,已攒得好几千万身家,谢婷婷一来想跟她搞好关系伺机捞取好处,二来想让老公专顾自己的亲生儿子,把庄晓杰交给他亲妈去负责,所以总是热心充当他们母子关系的调停人,力求早日达成和同一家亲的共赢局面。
秦广陵也想极力讨好正牌丈母娘,挽住林笑胳膊一再诚邀,并依照北方人的习惯亲亲热热叫起了“妈”,完全无视其余人有多难堪。庄晓杰知道与自己有关的事母亲必然会插手,果见她笑微微点了头,对郭婷婷说:“小郭啊,从这儿回你家不方便,你不如开小杰的车回去,让他们坐我的车去吃饭。”
郭婷婷巴不得如此,她一伸手庄晓杰只好交出车钥匙,心不甘情不愿坐进母亲的马萨拉蒂。秦广陵一路奉承讨好,到了餐厅更像服侍太后一样使出浑身解数来巴结。林笑端出女总裁做派,冷眼瞅他上蹿下跳,始终不动餐具,庄晓杰也没胃口吃东西,装作出神的样子眺望窗外日景,守着两个木头人,秦广陵招数渐穷,很快不自在起来,敛容息气请示。
“妈,您是不是觉得这些菜不合口味?不喜欢咱再点。”
他正要按铃叫人,林笑不疾不徐发问:“小秦,你是哪里人啊?”
秦广陵堆笑:“妈,我是山东人,老家在青岛。”
“哦,青岛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秦广陵实诚人,没听出林笑只是在说场面话,立刻表现出极大热情:“哈哈,是啊,以后欢迎您来青岛做客,我吃住游全包!”
林笑报以礼节性微笑,又问:“你跟我们小杰是怎么认识的?相处多久了?”
秦广陵如实回答:“我们是在网上玩配音认识的,都有七八年了。”
“是一起做广播剧的朋友?”
“啊?妈,您也知道啊。”
“恩,知道那么一丁点,你叫他弦弦,是因为他的id叫三更弦断?”
庄晓杰低头扶额,听林笑的口气明显已窥探过他在二次元的情况,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扒光了绑在木驴上游街示众,羞耻得想砸开窗户往下跳。
秦广陵哪里知道他们之间涌动的暗流,还喜上眉梢自荐:“妈,您知道弦弦的网配id,那一定也听过他配的剧了?他最受欢迎的几部剧都是跟我合作的,推荐您去听一听,我的id跟真名一样,就叫秦广陵。”
林笑莞尔:“你还真够直率啊,就不怕暴露?”
“嗨,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不怕别人查我。”
秦广陵洋洋自夸,脸色忽然一变,有些局促的试探:“妈,您关注了弦弦的二次元,那他最近的动向您一定也清楚了?”
他问得含糊,林笑答得明确,轻轻瞟一瞟黑脸包公似的儿子,诙笑。
“你是说他跟人出柜的事吧?我知道啊,那个潇潇雨歇我也认识,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庄晓杰如同盘子里烤熟的蜗牛,浑身焦酥得每个关节都失灵,更焦心的是他看不懂林笑的招数,只能判断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秦广陵听“准岳母”夸奖情敌,也像黑云压城般蹙迫,拉动椅子朝林笑靠了靠,庄重奏告:“妈,您既然知道这事儿,那我讲话也不用顾虑了。今早我还在劝弦弦,那潇潇雨歇压根配不上他,将来只会拖后腿,绝对给不了他幸福。”
“哦?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我们小杰?”
“我啊,我就是最能给弦弦幸福生活的人。”
“哈哈哈。”
“妈,您别笑,我是认真的。”
“恩,那你说说你都有什么长处?”
“嘿嘿,不是我自夸,我这人长处还真不少,最大的优点就是办事实在,讨厌耍嘴皮子。妈,我早听说上海丈母娘挑女婿要求严格,没点本事也不敢跟您开这个口。您要是同意我跟弦弦结婚,我一定照你们上海的习俗,把该办的事一件不漏全办圆满了。”
林笑微露谐谑,载笑载言:“我以前只想过怎么当婆婆,这丈母娘的要求还真不清楚,你先说说看。”
秦广陵正襟危坐,掰着手指说:“您看,过日子无非是衣食住行这四桩,房子的问题占大头。我在青岛有七套住房四套商铺,回去卖掉几套足够在长宁区买栋100平米以上的高级公寓,一次性全款结算,产权证上只写弦弦一个人的名字。”
第1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