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节
质子 作者:方沫
第14节
凤离天面露苦涩之色,摇头不语,汝南王眼中一动,却已经转头看向皇帝,“皇上,这……”
老皇帝叹了口气,将手上的铜牌丢了出去。
他虽老了,却还没老糊涂,眼前几名大臣为何而来,他心头一清二楚。
汝南王将铜牌捡到手里,目光到处,瞳孔就是一缩,“这……”
一旁的左相和骠骑大将军顿时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汝南王苦笑着,将铜牌也递给了两人。
一时殿上一片寂静。
许久,才听到汝南王说道,“皇上,这事非同小可,却又不可不处理,依微臣所见,还是宣召源王前来,问个究竟才好。”
老皇帝沉默不语,好半响才说道,“两位爱卿的看法呢?”
“臣附议。”
“臣也附议。”左相补充了一句,“谋害太子乃是重罪,不管是否为源王所为,亦或是有人陷害源王,都要请源王来说个究竟才是,兹事体大,决不可随意处理了去。”
凤离天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不发一言。
老皇帝心中微叹,两个儿子对峙的局面,不是他想看到的,却也容不得他不面对。
“传旨……”老皇帝提高了声音,江公公忙恭敬听命,“宣源王……”
话没说完,老皇帝却突然语气一顿,半天说不出话来,就在众人屏息等候的时候,就见老皇帝身子一僵,在殿上众人瞠目结舌中,颓然往一旁倒去。
“皇上!”
江公公离得最近,忙抢步上去,正要将老皇帝扶起,却被迅速上前的凤离天一把将老皇帝扶了个正着,“父皇,你怎么了?”
汝南王几人也慌忙上前来,只见老皇帝面色泛青,口边吐出白沫来,他瘫倒在凤离天怀中,身子抽搐了几下,突然瞪大了眼睛,挣扎着说出几个字来。
“一切,都交给太子……由太子负责……”
好容易说出了这几个字,只见老皇帝身子猛力一挣后,颓然软倒,眼睛却已经闭上,生死不知。
江公公禁不止哀嚎起来。
凤离天心中大震,知道事情不妙,却勉强控制着神智,咆哮道,“哭什么哭!还不快宣太医,宣太医来!”
一时那正殿之上,竟只余了凤离天的怒喝之声。
第47章 安排
江公公浑身乱战,所幸他也是经过世面的人,虽然心慌膝软,还是支持着走了出去,叫了贴身的小太监去宣了太医,然后又将正殿所有伺候的人收在一处,等待一会凤离天的处理。
既然老皇帝晕厥前发了话,之后一切都听太子爷的,那他心中也就有了主心骨。
老练如他,自然明白了今日这事的险恶程度。
没准,这个皇城就要乱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老皇帝已经被送到了正殿后的一间屋子,而凤离天和几位大人都满脸凝重的守在屋里。
“太子爷,老奴已经让人火速去传刘医正过来了,应该马上就到。”
江公公急步上前回话。
凤离天点了点头,太医院随驾的太医居所,就在离正殿不远的一处偏殿内,要过来的话倒是极快,自己几人既然不通医术,但有些事情,该做还是要做的。
“兹事体大,不得走漏风声,你把殿内的人都看好,还有东西也都看管起来,回头刑部的人自会来验看。”
事情虽早晚是瞒不过去的,但在没掌控大局之前,还是不能走漏了风声露了端倪。
江公公忙回到,“太子爷,老奴已经将一干下人都拘起来了,眼下正关押在偏殿,太子爷看下一步怎么处理?”
凤离天眼中冷芒闪过,“等太医来了再说,人先看牢就是,不过小心点分开监禁,不让他们有串供的机会。”
“老奴理会的。”
正说话间,太医院的刘医正就来了,这个念过半百的老头一见到面色泛黑的老皇帝,当下也是脸色剧变,也顾不得和凤离天等人说话,忙扑上去救治起来。
看到刘医正凝重的神色,凤离天心中也是咯噔一声。
“情况不大好。”
刘医正摸完老皇帝的脉,眼中更是一片凝重。
“父皇是怎么回事?是突发急病,还是……”
后面两个字虽没说出来,但人人都明白凤离天要问的是什么。
“是中毒。”刘医正一边说,一边从一旁医箱里拿出一组银针来,“情况紧急,老臣先诊治皇上,详情容后再禀。”
中毒!
果然如此!
几人面色都是一变。
刘医正又忙活了半日,又仔细端详着银针的针尖,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是廖花散的毒!”
“廖花散?这是什么毒?”
“廖花散无色无味,却剧毒无比,就算区区一滴,也会致人死地,但这毒多产于西域,我东钟却并未传播。”说道这里,刘医正语气一顿,“所幸皇上摄入不多,因此才没有当场……只是纵然如此,后果也颇为难测。”
凤离天身子一僵。
“可能救治?”
好半响,他才沉声问道。
“老臣勉力一试,只是……”刘医正也是满心焦急愁绪,作为随行太医,若是皇帝真出了问题,他这项上人头,只怕也算不得稳当,“这毒却着实是霸道,老臣却不敢……”
不敢如何,他虽没说完,在场人却都听得懂。
凤离天深吸口气,“医正全力施为,江公公你全力协助刘医正,一切便宜从事。”
江公公含泪点头。
“太子爷,时间紧急,那老臣就先将毒素控制下来,只是这银针追毒,异常凶险,必须要一个清静的场所,还请太子爷先带人出去,以免影响了诊疗效果。”
凤离天点了点头,“刘医正,请全力施为。”
说罢,一行人就先后走了出来,只留了江公公和刘医正两人在屋内。
“太子,眼下该怎么办?”
看到老皇帝的情况汝南王心中虽然也颇为焦急,但他也觉察出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之处,于是便看向凤离天。
左相和大将军也是一脸的问询之色。
他二人虽然是凤离天派系的人,但到底身份不比汝南王,许多事情要避讳着些,而汝南王身为皇叔,许多事情便好说许多。
“父皇病倒之前,既然亲口说让孤掌握大局,此番情况危急,孤便也不得不慨然为之。”
下面三人自然正颜应是。
凤离天俊面冰冷,他深深吸了口气,“父皇身边防卫严密,却突然中毒,不可不查,左相大人,烦你亲自出面,审查这正殿上下伺候的人,务必要查出毒药是从何而来,若有特殊的情况,许你便宜行事。”
左相在升官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的刑部尚书,对这些刑讯手段,却是极为熟悉的,这事交给他去做,却是再适合不过。
左相领命,“臣定不辱使命。”
老皇帝毒发,下一刻没准便是凤离天上位,左相对凤离天的态度,便比平日还更多了几分恭敬。
凤离天点了点头,又看向大将军。
“蒋大将军,有两事劳烦你去办。”
“请太子爷吩咐。”
凤离天眼神微暗,“一是稳固军中人马,皇上病倒一事,不能久久遮掩,因此兵权稳固异常重要,此点你需看牢了,务必在今日之内,将兵权全数掌握。其次,便是劳烦大将军派人将刑跃虎拿下。”
第一条是蒋大将军早已料到的,但这第二条他却完全没有想到。
“刑跃虎?”蒋大将军眼中微现疑惑之色。
“他已经被源王收买,在山上便欲对我出手,只是被我侥幸逃脱,此番若不拿下此人,必在京中生变,还请大将军多注意此事。”
听了这话,蒋大将军顿时脸色一变。
“这刑跃虎身受皇恩,竟然敢如此武逆犯上,着实可恶,太子爷放心,臣定将这胆大包天之徒擒获而来,给太子爷出了这口恶气。”
凤离天点了点头,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汝南王身上。
“皇叔。”他语气越发郑重,“此次定有一番动乱,皇族之人,便由你去周全了。”
汝南王深吸口气,“太子放心,本王定全力以赴,务必使此次事件,安全过度。”
几人虽没有明言,却都明白这次事情中,背后黑手最有可能是谁。
皇族的力量,虽大部分都支持凤离天,也有那么几个和源王相近的,这番变故,若是源王所为,对方必有后招,因此还是迅速拿过掌控大权为妙,若是大权再手,就算源王再蹦跶,也起不了大波澜。
几人得了命令,匆匆离去。
凤离天缓步出了正殿,看着眼前冷冰冰的广场,深深的吸了口气。
背后的阴暗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隐在柱子背后,若不认真辨认几乎难以看到,“主子,刚才监视源王的黄组来了消息。”
“讲。”
凤离天的声音冷清而干脆。
“一个时辰前,源王派身边的近侍周公公来了正殿,秘密会见了正殿的张公公,两人密谈了一刻钟,周公公才离去。”
凤离天眯了眯眼。
源王昨夜起,应该就把追杀自己当成首要重任,因为若是自己归来,第一个要找人算账的就是他,既然如此,他定然是要想对付自己的对策。
一个时辰前,约莫就是在得知自己没死的第一时间,那时候他做出的应变除了加大人手截杀自己,还派了心腹来这正殿……
答案呼之欲出。
凤离天深深吸了口气。
源王想要他这个太子之位,早已不是秘密,只是自己没想到,源王竟已经到了这样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地步,为了权谋,陷害手足在皇家也不鲜见,但为了自保,下毒毒害生父,却是骇人听闻。
“传令蒋大将军,派人将源王住处封了,并拿下源王,严加看管。”
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天家无亲情,既然凤逐天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就不要怪他这个做哥哥的心狠了。
暗处中的人,应了一声,转眼消失不见。
凤离天又站了片刻,才迈步走进了大殿,寻了个位置坐下,等起了里面的结果来。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当然,这几个时辰也不是枯等,其中好些时候,凤离天都在忙着各种事务。
“禀太子,已经将刑跃虎拿下,现拘在牢中,请问太子爷何时提审?”
“禀太子,汝南王处传来消息,平间王,洛阳侯并富临公等几位王侯,都一力支持太子爷,先正在殿外候见。”
“禀太子,源王负隅顽抗,蒋大将军遵照命令,出动了御林军,现已经将源王困在了一处屋舍之中,源王殿下叫嚣若是有人硬闯,就吻颈自尽,蒋大将军不敢稍动,请太子爷示下。”
林林总总,不一而论。
和几位皇族说完话,又吩咐将刑跃虎严加看管等待日后审问,又对报信的人说道,“强攻便是,凤逐天虚张声势而已,若他真有那般气结,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来人忙匆匆去了。
而左相处,却终于来了消息,但却不是好消息。
“太子爷,老臣有负太子爷,竟一个错眼间,有个奴才就寻了短见,臣着实愧疚。”
左相大人的脸上,满满都是惶恐愧疚。
他刑部出身,审问犯人自然是轻车熟路,十拿九稳,却不想这一次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其中一个老太监,乘人不备的时候,触柱而亡。
凤离天脸色有些难看,勉强安慰道,“那人可是姓张?”
左相点头,“这人姓张,本是安排在殿内伺候茶水的。”
正是因为他是伺候茶水的,左相也是将其当成重要人物,却不想一个疏忽,就酿成如此结果。
“既然如此,左相大人实在不需惶恐。”凤离天缓缓说道,“我已经接到消息,正是源王送了东西给这人,让这人动手,如今事发,他定然是怕大刑苦楚,才如此罢了。”
第48章 动手
“竟真是源王所为……”左相这才恍然,那老太监碰柱而亡之时,他心中就有了些明白,却不想竟然真如他们之前所想。
按说天家隐私,就是个漩涡,若是盲目陷入,只怕要遭受灭顶之灾,但从来富贵险中求,虽然知道这些隐私有被灭口的隐患,但谁又能知道,这不是在为从龙之功打下伏笔呢。
“太子爷打算怎么办?若有用到下官的地方,但请吩咐。”
左相想明白自己的立场,当即便表示起自己的忠心。
他不同别人,身上早打上了凤离天派系的烙印,且说真心,他也不觉得源王真能做出大事来,源王纵然也不算不聪颖,但比起眼前这个主来,手法却嫩的太多。
不说旁的,就这几天的事情来……
只是没想到源王为了自保,竟然做出这般自毁长城的事情来。
老皇帝若在,他就算再落魄,也有个限度,若是当权者的位置上坐的是凤离天……
左相心中微微一晒。
所为自掘坟墓者,莫过于此。
“风雨之秋,事情频发,这段时间朝廷事务还要多劳累左相大人了。”
凤离天轻飘飘的说道。
左相脑中神光一闪,已经明白了过来,忙恭声应是。
让左相离开后,凤离天看了看天色,心中微微一叹,事情还多,看来今日,是去看不了那人了。
云彧自然不知道正殿发生的一切。
他伤势不算重,不过是因为未能及时处理,因此身上便发起了热,所幸不算严重,但看到太医刚开了一副药,就被人匆匆叫走,云彧心中,不免涌上了一抹担心。
“来人。”
没想到应声进来的,竟然是大总管梁相福。
“世子爷有何吩咐?”梁相福眼光毒辣,今日回来后,太子爷和云彧的说话交谈,明显不同以往,这不得不让梁相福在和云彧说话时,更多了几分小心。
“公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以梁相福的消息渠道,自然知道外间发生的事情,自然哪里敢和云彧说,“没有什么事情啊,世子爷为何有此一问?”
云彧微微蹙眉。
“我老觉得不大对,劳烦公公打听一下太子爷的动静,可好?”
梁相福恭敬的应了,又说,“世子爷要不先歇息一会,老奴已经派人去世子爷住处请墨玉小兄弟过来了,回头若有什么消息,老奴自当来禀告。”
云彧头脑中也越发晕眩起来,他从昨夜到今日,又是惊吓又是欢喜,若不是心头有股气支撑着,只怕早晕了过去,闻言便用了药,不多时便陷入了黑甜乡里。
等到醒来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头脑中略略有些昏沉,较之白天却好了许多,但此时偏腹中饥饿难耐,喉咙里也是一团火热。
“世子爷,你醒了?”
是墨玉的声音,随着声音,纱帐外亮起了一团烛火,烛火慢慢靠近,随即便看到了墨玉掀开纱帐的脸。
“什么时辰了?”
话一出口,云彧才发现自己声音暗哑低沉,显然是受了风寒所致。
墨玉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却先将烛台放在一旁,先拢起纱帐,旋即将云彧扶起来靠在软垫上,才说道,“已经是戌时了,世子爷可要先用点东西?”
竟已经是戌时了?
自己竟一睡就睡了大半日,难怪腹中这般饥饿了。
云彧缓缓点了点头,只听到墨玉走到门边吩咐了几声,便传来有人应声离去的声音。
“梁总管都派人来看过几次了,只是我看世子爷睡得香甜,才不让他惊动的。”墨玉一边说,一边将室内其他地方的灯火点燃。
云彧在墨玉的扶持下坐了起来,他这才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房间,这个房间算不的极大,却布置的很是雅致,处处都透露着主人的别具匠心,目光落到东面墙上时,云彧瞳孔便是一缩。
在那里挂着一副美人图,图上正是一个美人在松下抚琴的模样,旁边立了两三人,其中还有一个粉团团一般的小孩子,而画面左下角则有一首诗,云彧目力极好,看的分明那正写着,“辛酉年七月初八温敏携子月下抚琴图”,落款处则是云深居士……
温敏?云深居士?
云彧蹙眉,温敏不是故去先后的封号么?而云深居士,则是这东钟国皇帝私用的字号,若不是端阳王室对东钟研究颇深,却也不容易得知。
如此看来,这里莫非是凤离天的房间不成?
想到此处,门口就响起了叩门的声音,墨玉忙去开了门,却见梁相福领着几个侍者,满脸堆笑的站在门口。
“世子爷可安好?”吩咐下人们将东西摆放在一旁桌上,梁相福点头哈腰的来床前给云彧请安,态度极其恭敬。
云彧温和一笑,“我没什么大碍,倒是太子爷那里可有消息?”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外面一定是沸反盈天的,也不知到底如何了?但按说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也加入其中,皇帝不可能不传唤他回话,他却安然在这里睡到这般模样,这事情却也奇怪。
梁相福刚欲回话,却一眼便瞥见了那雪白尖瘦的下巴,肌肤竟如白玉一般温润,饶是他一个废人,心中也是一凛,忙低下头来,态度更恭敬了几分。
“太子爷传话回来,让世子爷好生将养,其他事情太子爷回来后自会和世子爷讲。”
虽然凤离天传回来的话,只有寥寥几句,但其中一句让云彧居于他的卧室,就让梁相福更加了几分小心,他伺候了太子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子爷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以往就是太子妃最受宠溺的姬妾,可也没有这样被的待遇。
云彧便没有再问,梁相福既然说是凤离天传话回来,那么想来没有什么大碍,他对朝堂的事情完全不熟,加上凤离天的能力,他自然是全心全意相信的。
“辛苦梁公公了。”
他撑着起身,左脚包了纱布木条,自然是极不方便的,幸亏墨玉和梁相福,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搀扶,他才来到了桌子前面。
这餐饭用的却极是舒心,一桌菜肴都是适合云彧口味的南方菜系,加上梁相福伺候人的功力却远不是墨玉可比的,往往一个抬眉间,梁相福就知道云彧想要什么,因此一餐饭下来,云彧却极是惬意。
“梁公公真是极体贴的人,太子爷可真是好福气。”
梁相福忙谦虚,至于他现在基本连凤离天都不会亲自伺候的事情,自然瞒了没说。
饭后不多久,又喝了药上床,等再醒来,室内却已经是一片阳光灿烂。
“墨玉?”
药汤对症心中舒爽,经过这一日夜的将养,云彧身上的热已经完全退去,醒来的他,已经恢复了几分精神。
墨玉昨夜在地上将就了一晚,精神本就差了许多,加上一早回去云彧住处拿了些东西,路上却听到了几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消息,面上就不免带了出来。
“你怎么了?”
伺候云彧穿衣的时候,墨玉也不免出了几处失误,顿时被云彧看了出来。
被主子看着,墨玉心中忐忑了一会,才轻声说道,“世子爷,外面……外面不得了了……”
“哦?”云彧一挑眉,“怎么了?”
“外面乱了,听说是皇上病倒了,还病得不轻,因此太子爷大为震怒,却又派人拘禁了源王,另外还派了骠骑大将军蒋平将刑跃虎将军拿下,择日就要问罪,现在整个离宫,都是人心惶惶的。”
云彧大惊。
怎么他才睡过去一天,事情就变得如此之多?
凤离天要收拾源王和刑跃虎,这个是自然的,对方既然要害凤离天,凤离天自然要报复回去,只是为何老皇帝会突然病倒呢?
“竟有此事!你还听到什么?”
云彧神情中不免多了几分急切,他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担心凤离天,以源王的为人,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只怕也有别的应对手段。
“听到的可多了。”墨玉嘟囔着嘴说道,“有人说,是源王要害太子爷,却不想下毒的时候,阴差阳错的害到了皇上,因此太子爷震怒无比,也又说源王本就要害皇上,却不想太子爷突然回来,因此才失了一着。”
“就这些?”
“当然还有其他,也又说是太子爷等不下去了,才害了皇上意图上位,还企图嫁祸给源王,因此才迅速拿下了源王,就是要杀人灭口呢。”
云彧又听墨玉说了半响,这些流言虽然种种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皇帝病倒后,凤离天掌权了,同时拿下了源王和刑跃虎。
他心中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同时心中也清明起来,既然是已经大权在握,将源王和刑跃虎都擒获,那么这些流言还能到处流传,其中含义就耐人寻味了。
以凤离天的手腕,若要将一个事情瞒的密不透风,再简单不过,而今却是满城风雨,想来定然别有内情。
想通了此节,云彧心中便是一松。
“早膳可好了?”
洗漱完毕后,云彧安心的用了早膳,梁相福自然又是赶过来伺候,昨晚给太子爷传话说了云世子身体情况后,太子爷更是连续派了两人来传话,问询云彧的情况,有此情况,梁相福自然不敢怠慢。
接下来两天,凤离天也一直没回住处,云彧虽颇感空虚,但身子却一天天好了起来,直到回京城的当日,却已经几乎是大好了。
第49章 下场
回到盛京后,云彧才知道,和自己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的凤离天,在公事上面的手段,竟然如此狠厉。
刑跃虎翌日便被斩首,一家老小也跟着获罪,男子发配边疆为奴,女人入贱籍发卖,可怜一个堂堂大将,一步行差踏错,便落得全盘皆输的下场。
不过云彧听闻这消息后,除了叹息两声外,便没有了别的动静。
在朝为官本就凶险,既然盼望着从龙之功荣华富贵,那么也要有一足踏空后万劫不复的心理准备,他的家人虽然可怜,但既然享受了之前当家者大权在握时带来的各种优渥生活,那么落难时的艰辛,自然也该一同承担。
除了刑跃虎后,朝廷上也颇有一番动荡,经历了次洗牌后,许多原本源王派系的官员,都被一一挪了位置,有的是明升暗贬,也有的是直接被罢黜,一时之间,落难者自不必说,就连那些幸存者,也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如往常般嚣张。
至于源王,暂时被软禁在了源王府,一干衣食用度都由凤离天派了专人料理,而宫中的淑妃娘娘,则被责令亲自伺候老皇帝病体,不过三五日功夫,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也便形容憔悴。
倒不是凤离天有意为难,只是宫中之人惯会拜高踩低,其淑妃每每想着日后的生活和圈禁的儿子,心中不免悲切,很快也就体现在了自己身上。
盛京的凄风惨雨,云彧或是知晓,或是不知晓,这些事情,他并不放在心上。
慢慢将养好的他,又开始扑在了修书上。
修书原本只是为了讨好老皇帝,为了让其撤军的无奈之举,然而这一段日子来,云彧却觉得,在自己喜好的方面努力,那种喜悦让他从内心觉得愉悦。
因此再去翰林院的日子,云彧便觉得百般惬意起来。
加上凤离天时不时宣召其到东宫议事,两人正值情浓之时,更是觉得生活无一点不畅快,除开偶尔怀念端阳亲人,云彧竟有些乐不思蜀起来。
这一日,云彧结束了上午的工作,正准备回质子府,刚走到翰林院前门,迎面就来了一个太监。
“世子爷安好,奴才奉慕阳公主之名,请世子爷进宫一叙。”
左右便有人好奇的目光看来。
慕阳公主在老皇帝病倒后,依旧荣宠不减,因此最近更有好几家达官贵人,都起了用家中男子尚公主的想法,只是公主一向矜贵,从不对谁家男儿假以辞色,因此一定到竟是慕阳公主派人来接云彧,许多人便竖起了耳朵。
云彧却没理会那些,他近来听到的流言蜚语,可不算少,因此只沉吟了一下,便应了下来。
和公主在回京后,两人也见过两三次面,而见面之后,多数是云彧开解慕阳公主,老皇帝病倒,最伤心的却是慕阳公主。
几次交流下来,加上之前的缘分,两人也算说的上话了。
“公主近日如何?”
云彧认得来人,正是慕阳公主宫内得力的总管孙公公,因此也颇为平和的问道。
“公主安好,只是念着世子爷,今日见天色甚好,因此请世子爷到宫女赏花。”孙公公微笑说道,他经事多了,心中早看明白了云彧和太子的事情,也知道慕阳和云彧之间并无私情,因此每每慕阳公主邀请云彧到宫中说话,从不阻拦。
要知从云彧的眼睛,一看就知对方是个干净剔透的,并不同那些心事腌臜的人,和他说话,极是轻松,且近日宫中事多,慕阳也尝尝郁结,茶饭不思,但每每有云彧前往,心情都要开怀许多,因此今日一见慕阳公主又有些郁郁寡欢,孙公公便忙给慕阳进言,请云彧宫中一行。
恰好慕阳亲手养得一盆绣球开的灿烂,因此便也动了心思,便有了翰林院门口这一幕。
“公主果然是信人,那就劳烦公公了。”
云彧想起之前和慕阳的戏言,轻轻一笑,回头嘱咐了两句,让墨玉先回府,自己便上了马车,而凤离天派来保护他安全的两人,也驱马跟了上来。
在车上和孙公公闲聊了两句,便到了宫门处,云彧依例下了车。
看了那两名侍卫一眼,见对方微微点头,云彧方才放心的跟随那孙公公进了宫墙。
自从几次遇险后,对云彧身边的防卫,凤离天便加多了人手,因此安全上便是大大增加了保障,特别是现在宫内几乎是由凤离天一手把握,就算遵守宫内不可随意携带随从的规定,云彧的安全也没之前那般让人担心了。
慕阳公主的居处,是在皇城的东南角,一路过去颇要走些时辰。
“公主近日越发清减了,等会世子爷见了,还请说些宽慰的话才好。”孙公公眼中暗藏忧色。。
按说皇帝病倒,自有妃嫔们照应,公主们每日过去请安即可,但慕阳公主却并不如其他公主般,每日只是点卯,她实实在在的亲手伺候老皇帝,竟比许多妃子还更用心。
进来皇帝情况愈发不妙,慕阳公主日益悬心,竟快到茶饭不思的地步,让孙公公暗自心痛不已,他看着慕阳长大的,那番情谊,却又与一般的下人不同。
“我理会的,公公放心。”
云彧点头,两人便行便说几句闲话,不多时便到了御花园旁,从御花园取道,不到一刻钟便能到公主的临仙殿,两人正要从御花园穿过去,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了叫声。
“孙公公,请留步。”
孙公公一回头,见是乾元殿伺候皇帝的一位公公,想起一事,足下便是一慢,而那位公公也已经赶了上来,他见了云彧,先是一愣,才给云彧行了礼,表情却又有些遮遮掩掩的说道,“孙公公,昨日我托你办的事……”
云彧虽不谙世事,却也不是看不懂别人眼色的,见两人说话,便往前迈了几步,假装看风景,却避了开去。
那边孙公公瞥了一眼云彧,也拉扯着那人不着痕迹的退开了几步。
云彧假装打量花卉,不自觉又往前走了几步,却隐约听到风中传来几句话。
“安排好了……这次的歌谣……”
“源王那里安好……皇上目前安好,我看这次太子……”
乍闻凤离天之名,云彧悚然一惊,他忙抬起头来,却看见在前方不远处的山石里阴影里,有两个人正面对面站着说话,只是有一人被遮了七八分,看不大分明,但另一人,却隐约有几分熟悉。
那人……似乎是淑妃手下的管事嬷嬷……
这些话里,几次提起了太子来,莫非竟是在议论如何对付凤离天不成?
这一下云彧不自觉的打起了精神,脚下也不知不觉的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山石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侧耳仔细倾听。
那两人却丝毫未曾发觉,依旧小声交谈着,他们的态度极谨慎,说话同时也不忘打量周围,幸亏云彧这个角度有好几层花木遮挡,一时两人并未发现。
“等到源王出来……我看太子……弑父囚弟……”
“肃宁侯已经应了老大人……等到……”
园里风大,加上距离依旧有好几十步,因此虽然云彧又近了一些,还是没听太清楚,但就这听到的只言片语,他心中也不由的砰砰乱跳。
这些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云彧心中着急,眼下可怎么办才好?若是再往前,只怕那两人就会发现自己,但若是不往前,偏又听不真切,一时心中纠结万分。
关乎凤离天的事情,对云彧而言,都是大事。
云彧咬了咬牙,算了,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冒险一搏。
却不想正在此时,他背后有细微脚步声响起,随之而起的,却是孙公公的声音,“世子爷,劳您久候了,我们从这边走吧。”
云彧懊恼不已,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只能转回身去,温和笑着说道,“不忙,孙公公说完话了?。”
“昨日一个故人帮我找点东西,本来也不算很急,偏他热心,巴巴的过来了,这才劳世子久候了。”孙公公打着哈哈,“公主只怕等急了,世子爷请吧。”
两人相携离去后,不多时,假山后转出来两人。
“竟然被他听了去,燕嬷嬷,这可怎么办?”其中一个年级稍小的女子,脸色惶恐的问道。
“不慌。”另一名女子却正是淑妃身旁的燕嬷嬷,她脸色冷厉,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恐慌,“他隔的远,应该没听到什么,不过也不可懈怠,你速速回去告诉大人,事情要加快了。”
那女子忙点了点头,掉头慌忙而去。
留下燕嬷嬷,眸色深沉的看着云彧两人离开的地方,脸色却晦暗无比。
云彧,你一个小小的质子,竟敢掺杂到东钟皇位争斗中,还帮着那凤离天陷害源王,我却要看到,等到那人的命令传到你面前时,你却是什么样的表情!
凤离天的账,我们要算,你的账,却也不能便宜了你去。
第50章 赏花
临仙殿面积不算大,布置却极为精细,花木葱郁奇香氤氲,远非一般宫殿可比。这里本是前朝一位宠妃的住处,后来宠妃升为太妃后,便一直闲置下来,直到老皇帝溺爱慕阳公主,见其喜凉怕热,便赐下这处宫殿供其居住,这一行为,在当时也引起了许多妃嫔的红眼,只是碍于老皇帝,纷纷是敢怒不敢言。
“公主安好。”云彧进了正殿,依例行礼。
慕阳见他进来,眼中涌起一抹欢喜,旋即又故意板起脸来。
“世子爷好大的架子,这一去半月,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若不是今日我派了人去请,只怕更是把我忘到脑袋后头去了吧。”
说完还故意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来。
云彧不由失笑,心中便有些软软的。
概因慕阳这个样子,着实太像自己幼弟发脾气时的模样了。
“在下错了,还请公主责罚。”
说吧,还装模作样的长鞠一礼。
慕阳忍不住就要笑出来,好容易端住了,拿眼去瞄云彧。
“算了,改日你替我做赋一首,我便饶了你,不然就算是太子哥哥来求情,我也是不依的。”
云彧的才华,这段日子越发出名了,之前他的许多作品,都是藏而未发,后来他的诗集在一次偶然机会中,被凤离天发现后,命人传扬了开来,于是敬佩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在京中的声望,也更是越发高涨。
云彧本不喜如此,但凤离天却说,要让自己心爱的人,享受应有的尊崇和敬佩,看到他当时认真的眼睛,云彧便由他去了。
因为他心头隐隐也有些在意,凤离天身份尊贵,自己若要能和他站在一起,那就必须有自身相应的价值。
虽说文学上的清高地位,远比不上真正的权势够分量,但在云彧私心,能和凤离天近上一分,便更好上一分。
“便依公主所言,云彧倾尽所能便是了。”
听了云彧的答案,慕阳才欢喜的笑了。
“我就知道云世子够意思,不比太子哥哥,最近忙的都看不到人影,完全不来看我,真是可恶。”
听了这话,云彧眸中微微一顿,旋即才轻笑说道,“太子国事缠身,公主也要体恤一二才是。”
凤离天有多繁忙,慕阳心中自然明白,闻言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不由自主的吐了吐舌头,“好了,先不说这些,走,我们去看我养的花去。”
说起来也奇怪,身份矜贵如慕阳公主,若要天下的奇花异草,何种不得,却偏偏喜欢平凡如紫阳花这种花卉。
她兴致勃勃的亲手养了好几株,还下了严令,不许旁人插手,只是令虽下了,她却又没有那份照料的心,纵然是紫阳这般好养的植物,竟然都被她养死了好几株。
就连目前养活的这些,都是她宫中的嬷嬷,瞒住了她偷偷照应,才好容易开花的。
“看,这株紫阳我最喜欢,颜色粉嫩,最是娇俏,而这一株最神奇,最早的时候本事浅紫色,也不知为何,竟慢慢变成了黄色,甚是奇怪……”
娇嫩的少女在花丛中巧笑倩兮,云彧嘴角也渐渐有了弧度,这一切极是美好,若是那人也在……
正想着,身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旋即是一群宫人下跪请安的声音。
“给太子爷请安。”
云彧忙回过头去,却看到不远处凤离天正大步向他们走来,凤离天今日也是一身玄黑衣袍,越发显得尊贵威严,他此刻面上一片冷凛,伴着浓浓的威严只有在看向云彧时,眼中闪过一抹火热,云彧脸上不由一热,随即也深深一礼。
“见过太子爷。”
第1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