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节
摄政王[年下] 作者:白衣若雪
第20节
程谨之想了下:“一个半个月了,四十天消息全无。我们在外面打仗,失联是有的,皇上你别担心。”
萧祁昱缓慢的摇头:“我担心的是别的,北羌好战部落也不过两个,两个加起来不过十万,可他们已出兵十五万,这意味着北羌大可汗已经默许与我大梁结敌了。”
程谨之点了下头:“皇上,既已开战,双方便再无交情可言。”
萧祁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他不知道怎么跟程谨之说,毕竟那只是他心中的想法,程谨之却已经猜出来了:“皇上,你是怀疑别的吗?”
萧祁昱看了看东边京师的方向道:“这也只是我的怀疑,北羌换了打法,以往他们以攻城、抢掠粮食为主,而如今他们集中兵力攻击我们的部队,且知道我的身份,那就是朝中出现了叛徒。”
说叛徒还是好听的,怕是出事了,萧祁昱不想多疑,可事实就是这么摆着。
程谨之看他心情沉重,安慰他:“皇上,瑜王爷他手握兵权,定能守住京师的。”
萧祁昱点了下头,他知道他说的对,沈郁手中有三十万大军,除了这北羌的十万,还有二十万,京师有三万卫兵,一万禁卫营,他自己护卫队有五千,秦家军也有两万驻扎京师,其余各地兵力也不在少数,倘若京师有危机,他能够应付的过来,可就怕在他不知道奸细是谁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此时的萧祁昱只担心沈郁不知道谁是叛徒,他还不知道萧璟已经攻打到京师了。
沈郁在没有虎符,调不动兵,当兵力只剩下三万时,根本不是贺云与萧璟八万兵马的对手,所以他们只能保全实力,守住这最后一座城池。
萧璟在经过了两月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京师,看着京师那高高的城墙,他笑了下,侧头看贺云:“贺将军,你有多久没有来过京师了。”
贺云脸上没有表情:“回王爷的话,末将有一年没有来了。”
萧璟笑了下:“本王却是六年没有来过了。”
六年前的沈郁将他从高高的准太子位上拉下来,发配燕南,六年了,他在那个破败的地方呆了整整六年,这六年他每一天都想着重新踏入这个京城,这是他的京城啊!
第31章
璟王萧祁恒坐在高头大马上,并不是第一排,他在中间防卫最好的地方,抬头看着城墙上站着的人,尽管城墙非常高,但那身形他记得,应该是化成火他都记得!沈郁,沈家最受宠的小王爷,比他这个皇长子还要受宠,他见了他还得叫他一声皇叔,尽管他们年纪相仿,尽管他是皇长子,可谁让沈世奎是摄政王呢,手握大权,连他父皇都忌惮于他。
那时候他父皇杀不了他父亲,于是他便只能讨好他,跟在他身后不惜掉架子的喊他皇叔,喊了那么多年啊。可惜沈郁从没有放进眼里。
萧璟眼神带着一丝冷嘲的恨意,他知道沈郁并不喜欢他,在那么寥寥几个皇子中,他是唯一一个能够堪当大任的皇帝候选人,可他依然没有特意的对过他,当然沈郁也没有得罪他,他很会做人,也很聪明,知道他自己是摄政王的身份,是一个异姓王,所以每次见了他都会很恭敬的称呼他,可他越尊敬,他便越明白这个人是防备着他的。
璟王嘴角微微勾了下,好一个沈郁啊,他以为那个时候他的尊敬是因为忌惮他是大皇子,是未来的皇帝呢,哈哈,萧璟想着那一年的场景,眼中火花四起,这么多年,他忍辱负重,终于有了今天。
不知道他当年踢走自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还会卷土重来呢?这一刻是不是很后悔没有将他赶尽杀绝呢,哈哈,这真要感谢他那仁慈的三弟了。
萧璟想着萧祁昱冷笑了几声,他不知道沈郁是何眼光,就算他看不上自己,也不可能看得上萧祁昱,当年的三皇子?哈,他是个屁,他父皇都不屑看的人,一个空有傲气、什么都不是的狗罢了,一个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宫女生的孩子,想不到竟然登的上皇位,真是闪瞎了他的眼。
哈哈,不过宫女生的终究是宫女生,登不上大雅之堂就是登不上大雅之堂,这么多年的傀儡皇帝也够他恶心的了吧?他那么骄傲清高,却是人家手中的傀儡,真是报应!萧璟想着当初拉拢他的时候,萧祁昱冷漠的模样,就觉得今日非常痛快,哈哈。
孤傲不逊所以远走边关,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哈哈,就让他死在边关吧。至于沈郁,南诏边关战火起,北羌亦崛起,沙撒十万铁骑,虎狼相饲,亲军背叛、袖手旁观,四面楚歌,他倒是要看看他能撑多久!
看着城墙上的沈郁,萧璟满腔愤恨一点点儿平静下来,终于直面沈郁了,他终于等到今天了。
萧璟这么看着沈郁,沈郁也往下看他,眼神没有萧璟那么恨,大概是南诏边关的大战已经让他的心境平缓下来,每日的战报都让他如临战场,所以萧璟兵临城下的那一天,他没有怎么慌,他同秦正一同站在城墙上往下看,城墙太高,萧璟的模样看不太清,他坐在中后方,一个刀剑伤不到的地方,他旁边的人应该就是贺云了。
秦正把千里眼给他:“王爷你看,他们兵马人数是八万多,这一路他们征收了不少新兵。”他们打的旗号是‘清君侧’,而且还是由大皇子发出的,大皇子说沈郁把揽大权,逼迫皇上一次又一次的离京,老百姓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所以他们的造谣,在所过之地引起了轩然大波,引发了百姓的愤怒,不少的热血少年加入了清君侧的队伍里,于是他们一路北上,讨伐奸臣的大旗一路打了京师。
这些秦正没有说出来,可他就算不说,沈郁也知道,那些谣言早已传到了他耳朵里了,秦正看着他脸色平静就越发的担心,他这个小舅子以前的脾气是很厉害的,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的,可是他在这些日子里却是越来越平静了,这让他无从劝他。
沈郁看他:“姐夫,给我传话器。”
萧璟已经到了城下,他总要说句话,沈郁拿着传话器道:“城下叛军听着,此为大梁京师,尔等此时放下武器,本王念在你们跟错了人,既往不咎!”
萧璟听着他的话攥紧了缰绳,他竟然连提他都没有,而是直呼叛军!这让他心头之火怒起:“大胆奸臣沈郁!见了本王还不下跪!见了王者之师,还不打开城门!本王当念你主动投降,从轻发落!”
下面士兵把枪敲在地上,几万人,难得齐刷,难得响亮,确有王者之师的派头,沈郁等着他们耍完威风后拿起传话器:“一个谋朝篡位的逆贼还有脸提王师,任何人、哪怕五岁小儿都知道,驾临宫门前自当卸下兵器,而尔等逆贼、叛贼无视王法,威迫城下,寡不廉耻,事到如今还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而大胆叛逆萧璟,身为皇子,无视国法,勾结外敌,引发大梁祸患,还不以死谢天下!”
萧璟知道他厉害,已经知道他勾结外敌了,于是他把怒意强压了下去,向城墙之上使劲的喊道:“沈郁,不要以为你一张好嘴能将天下人蒙蔽,你蒙蔽的了你的权臣,你蒙蔽不了天下百姓!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么多年,你身为辅政王,却从没有做点儿好事,你结党营私,大逆不道,把揽权臣,残害忠良,致使朝纲不正,百姓水深火热,你才是最大的祸害,你一日不除,大梁永无宁日!”
“除掉摄政王!还我大梁江山!”“除奸臣!清君侧!还我万里河山!”几万人的呼声足以震天,士气仿佛浑然一体!
秦正听的目眦尽裂,萧璟勾结外敌大逆不道还好意思说王爷!简直是岂有此理!
小福子更是气急,他平日里脾气是最好的,可他最容不得别人说他王爷的不好,他恨声道“王爷,让我去杀了他!”
沈郁摆了摆手:“不必上他的当,我们只要守住城就行了!我们的城墙固若金汤,他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的,进不来也只好在城下骂战了。”
可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去!秦正使劲拍了一把城墙:“王八蛋!”
沈郁再次拿起了传话筒:“萧璟,你口口声声保你大梁江山,可大梁值此危难之际,南诏十万大军进犯边关,北羌十万贼寇侵犯疆土,你身为大皇子,皇上亲封的璟王殿下,他许你燕南重要领土,是要你守卫边关,可你呢,你不仅不截杀南诏,反而带兵逼进京师,用心何在,我想即便我不说,天下百姓也看在眼里!
城下的众将士,我再问问你们,大梁外忧内患时,你们兵刃不对外敌,反而对着自己人,是何目的!是男儿者当以保卫祖国、保卫家园,保护家人,为值得保护的人而战,我想问问城下的你们,真的愿意拿着兵刃对自己人下手吗!你们真的愿意对着城内数万无辜的百姓动手吗!他们里面没有你们的亲人吗!”
他这一番话下去铿锵有力,借着传话器,传遍了每一个角落,下面站着的几万新兵立时有些惊乱,他们是萧璟一路招收而来的,一路毫无阻碍的进了京,还以为是王者之师,所向睥睨,可万万没有听说边关危机啊!南诏离他们太远了,这一路消息又封锁,所以他们一面倒的听信了萧璟,萧璟说皇上被困于京。
萧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了,沈郁还能将他的军心扰乱,登时大怒,扭回头朝那几万新兵喊道:“不要听他胡说!他囚禁皇上于京师里,又勾结外敌,是想要篡位!你们若是不信,你让他让皇上出来!”
萧璟朝城墙上大喊:“你让皇上出来给我看看!你若是没有软禁皇上,就让我们看看皇上!谁都知道你手握兵权,大梁江山几十万兵马,若是没有你密谋勾结外敌,他们怎敢侵犯我大梁!我大梁一百余年稳固如山,为什么你只上任五年就到处祸乱!”
沈郁脸色阴沉,萧祁昱这次去边关乃是秘密行动,为了不让敌人知道他去边关,为了不让百姓慌乱,并没有大张旗鼓,所以他此刻就算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萧璟就知道他说不出,所以冷笑道:“你现在无话可说了吧!将士们,听我号令,攻城!誓死攻破城墙,救出皇上!”
沈郁看着下面的萧璟眼底阴沉,他不再说什么,早就知道,萧璟既然能够攻打到这里,就不会再轻易的回去,他也知道这个人自小就有一副狠辣的心,为达目的不惜一切。
他发配他燕南,只许他屯兵两万,可他还是能够以这种方式走到这里,他现在真的后悔当年没有杀了他了。
萧璟也恨不得杀了他,所以双方终于开始了火拼。
萧璟挥了下手,于是嘹亮的号角声响起来了,攻城的部队冲上来了,沈郁站在城墙上没有动。
京师的城墙是最厚重的,这上面的防御工事也是最强的,重排弩、连□□,攻城机全都集中在了城墙上,一排排冰冷的武器对准着下面情绪激动的士兵。
他们一路很顺畅的来了京师,没有人阻拦,每路过一个城池,他们都关紧城门,龟缩城内,连抵抗都不曾,让他们以为沈郁的人马也不过如此了,所以此刻他们才真正见识了沈家军的厉害,真正见识了京师布防的厉害,千年首都是没有那么容易被攻破的。
秦正站在指挥台上冷静的看着他们,在他们举着盾牌进入两百步时,他挥了下手:“所有投石车,方向正前,放!”
“噼啪噼啪”的机关发动声连续不断,犹如鸟群突然从空中飞过,无数的巨石带着凄厉的风声从天而降,雷霆般的落到了密集的攻击方阵中。
前来攻城的士兵躲闪不及,也没有任何的盾牌能够抵挡住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攻城器,大片大片的被砸成了肉酱,鲜血飞溅。
这种突如其来的伤亡给他们的打击是巨大的,眼看自己的同伴死的如此惨烈,他们害怕了,
他们是萧璟一路征收来的的兵,热血,满腔热情,所以充当了攻城的先锋队,而攻城的先锋队本来就是送死的,死的这么惨烈对于他们来说本能的生出了恐惧,他们歇斯底里的叫着,丢下了手里的盾牌,排列整齐的盾牌在投石的密集打击下四分五裂,他们纷纷的向后的逃窜着,然而后退已经没有路了。
后面万箭齐发,只要是回头跑的人都无一例外被自己的□□队给射死,被自己的军官砍杀,‘后退者死!’这几个血染的大字在士兵们的心中终于扎下了根。贺云看着萧璟眉头微微的皱了下,那虽然不是他的士兵,可他看着也心疼。
萧璟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看着他笑了下:“老弟,做大事者必须要心狠手辣,老弟你前面就做的很好啊。”
手不刃血的把沈家军五千士兵都烧了,这样的人他喜欢,够狠够绝情,这世上成大事者都是如此。
贺云听着他的话脸扭曲了下,可也无法说什么,他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再也无后退的路了。
萧璟也不容许他有后退的想法,他安抚似的说:“老弟,你看纵览历史想想,成大事者无一不是老弟这般手段决绝的人,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皆是如此,秦始皇焚书坑儒,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哪一个不是鲜血累累,也正因为他们够狠,所以才成了一代皇尊。”
贺云看着他点了下头:“王爷说的是,贺云当为王爷身先士卒。”
萧璟笑了下:“好。”
随着他们两个人的说话,士兵们又一次的开始攻城了,这一次攻的狠,因为再也没有退路了,后退是死,前进更是死,厚重的京师要塞巍峨矗立,落石箭矢有如狂风暴雨,冲垮了一波又一波冲上来的士兵,一层又一层的尸体堆成了山,血水汩汩的流成了河,把整个护城河的水都染红了。
然而进攻一直都没有停,在萧璟的残酷手腕下,这几万攻城的士兵冒着生死一次次的上来,凭着这种决绝的进攻,他们也终于到了城下,攻城机,登云梯全都架好了。
沈郁遥遥的看着萧璟,几年不见,萧璟出息了,越发的残暴了,哦可以叫铁血手腕。
在萧璟的铁血手腕下,终于轮到他们艰难守城了。
攻城难,守城也难,刀剑无眼,炮火连天,整个城池都在摇晃,城墙上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守军伏尸喋血,墙上满是血淋淋的手印,空中箭矢横飞,传令兵在城头上奔来奔去,呼叫声此起彼伏,投石车、强弓发射的声音连续不断,箭矢、巨石,滚油迎面浇下去,爬上城来的士兵变成了一团火,惨叫声震的人耳膜作痛。
再怎么惨烈也终有爬上来的士兵,爬上来一个便是一场厮杀,防卫的压力一刻比一刻艰难,双方咬牙切齿,鲜血横飞,到处都是刀光剑影,惨叫声接连不断。
战火之时,时间格外的漫长,对于双方士兵皆如此,太阳终于在众士兵的期盼下,在萧璟的五次进攻之后缓慢的落山了,萧璟的部队后撤了,第一天攻城要的就是士气,士气越高伤亡越重,他得重新回去整军了。
夜晚到了,上下漆黑一片,城墙上的灯光也不足以照亮大地,整个京师进入了黑暗中,寒冬的冷气在这一刻毫无顾忌的奔赴而来,把城墙上的鲜血都冻住了,沈郁现在才顾得上打了个寒战,他在观战台站了一个下午,因为不知道怎么打仗,所以只能站着看,站了一个下午,手脚都冻僵了,小福子给他披了件衣服:“王爷,我们回去吧。”
秦正这一会儿已经安排好了守夜值班的士兵,也对他说:“王爷,你回去吧,这里我守着,不会有事的。”
沈郁点了下头,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站着没有太大的用处,他沉默不语的下城墙,又沉默不语的回宫,护卫队这一次什么都不用干,只陪他回宫就可以,因为街上太冷清了,这才是守城的第一天,城内已经如此荒凉。
一旦开战死伤的不仅仅是人,还是人心,京师的百姓听着这一声声重鼓心都慌了,他们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战火,京师怎么可能有战火呢?
他们在城内慌了手脚,要不是沈郁关闭了所有的城门,他们都要跑了,在战火来临的这一刻,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沈郁管不了他们只有下死了命令,所有人不得出城,凡是靠近城门者死!京师城门共有四处,每一处都重兵把守。
秦正对于他下的这个命令没有说什么,这种关头也是无奈之举,他们三万守军根本不是八万人的对手,如今只有死守城门才能有一线生机。
所以此刻沈郁没有在意,他缓步走在街上,没有上轿子,他就是想走走,回到宫里也睡不着,还不如这么走走呢,他不知道赫连现在到了哪儿了,已经一个半月了,算算来回路程也到了,可现在还是杳无信息。
沈郁知道这种打仗的时候要找到萧祁昱太难了,他一定是出城打仗了,萧璟既然敢凭两万兵马并打到这里,那北羌一定与他勾结在一起了,一定知道他去边关了,所有的兵力都会对着他。
沈郁拢了下披风,觉得自己的手脚僵硬,他在寒冷的街上呼出了一口白气,没有人听见他说什么,也不能听见,因为他说的是但愿萧祁昱福大命大,这是多么不恭敬的一句话啊。
沈郁想完了边关的萧祁昱,再去想南诏的顾飞,顾飞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南诏,他当时为了他的安全把他送到了南诏,可现在南诏与大梁开战了,那他一定不好过了。他的腿应该好了吧,只要好了,那一时半会儿就没有人能伤着他,不过也不一定,这个小孩好抱打不平,两国开战,他一定不会安稳的待着的。
沈郁深吸了口气,再去想想萧珩,萧珩目前是最安稳的,前几天还收到过他的信,可沈郁心里也并不舒畅,因为若有一天他与恭王爷开战,那么该怎么处置萧珩呢?萧珩纵然不喜欢恭王爷,可也毕竟是他的父亲。
沈郁冷冷的看着地上的月光,他多么希望恭王爷是安分守己的,可心中冰凉,那是一种本能的预感,恭王爷不会安分守己的,从那一盆‘天逸荷’就能够想得到,大皇子一直与他有着联系。
所以,现在他已经将恭王爷监视起来了,而这些他无法告诉萧珩。
沈郁冷冷清清的走着,他的心在这一个夜里碎成了好几瓣,没有一瓣让他安心的。
第32章
顾飞如他所想的那样,已经投军了,投到了他原本最不屑的大梁军队里,曾经他是被官兵到处追杀的匪首,他的大哥、二哥,他西山的家人全都死在官兵的手中,可在南诏的日子里,他才想念大梁,当南诏与大梁开战的时候,他目睹了其中的惨烈。
他并没有深入南诏,就在边关的小镇上,所以首当其冲,南诏十万大军,而大梁只有五万守军,力量悬殊,大梁的这五万守军是沈家军,纪律严明,整齐有素,可就是再厉害也不是两倍人马的对手。
边关小镇很快被战乱搅的天翻地覆,顾飞在看着一个又一个大梁士兵被砍杀后,他再也忍不住拔出了刀,他在边镇住着的日子,跟这些士兵也混熟了,他不懂南诏语言,是这里的小士兵教他说的,他虽然是士兵,可他们都是大梁人啊。
就这样,他投军了,在他救下的士兵的引导下投军了,他救的这个士兵年纪跟他一般大,可已经在边关好多年了,他笑着告诉顾飞,他出生在这里,父母祖辈守在这里,于是他生来也成了士兵,当一个士兵很好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由衷的说的,因为大梁对他们这些士兵们的待遇很好,尤其是沈家军,更是待遇优良,能够当上士兵就意味着有了铁饭碗。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这么些年没有过战争了,他们大梁同南诏的关系非常好,一百多年未曾有过战争,谁想到说打就打。
他也不喜欢打仗,可他的父母都战死了,现在轮到他了。吃了这么多年的皇粮,总要为国家献一份力量。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都是亮的,就是这双明亮的眼睛打动了顾飞,顾飞不再恨大梁的士兵,他们都是好样的,在国难面前,个人的恩怨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顾飞的武艺很好,很快便被收编进了部队,这一次他不再是卧底,他是真正的大梁士兵了,顾飞坐在高高的山上,看着天上的一轮月亮笑了下,王爷,我也成了你的士兵了,不知道你现在好不好,我不能回去见你,就替你保卫这一方河山吧。
看他笑的温柔,小士兵问他:“顾大哥,你笑什么呢?”这些日子顾飞的武艺已经征服了众人,他跟他做邻居这么久都不知道他武功高强,明明刚来的时候腿还是瘸的呢,他给他请的大夫都摇着头叹息呢。
顾飞看他上来也笑了下:“梁越。”
梁越把饭给他:“吃吧,吃了早点儿休息,明天早上怕是还有一场恶战要打。”顾飞笑了下:“嗯,谢谢你了。”
梁越往他身边一坐:“太客气了,你都救了我一命呢。”
顾飞不在意的笑了下:“你就别整天念叨了,你是我的兄弟呢。”
梁越拍了下他的肩膀:“就是这么个理,你也不要再跟我说谢谢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后半夜我们俩还要当值呢。”
顾飞点了下头,他们守卫的地方是边境最高的这个高地上,因为高,所以易守难攻,兵力相对的少,他们兵员都是倒班的,幸好南诏边境的天气不冷,他们的粮草也还充足,装备也齐全,如梁越说的那样,他们沈家军物资充足,待遇非常之好。顾飞咬着肉干,咬着咬着就笑了,王爷对自己人真的很好。
他吃完了饭心境已经平和了,他也就钻进营帐里睡了,他会好好的守住这个边境。
萧珩此刻又收到了沈郁的一封信,沈郁信里依然是很安稳的,于是他也就放心了,西陵在最西边,隔着京师太远了,他不能随时回去看他,也只能从这一封信里知道他好不好了,看到沈郁抱怨小福子给他酿的酒辣,他笑出了声,还是个酒鬼。
珩王妃坐在一边绣一方帕子,看他笑问道:“王爷有什么高兴的事吗?”萧珩点了下头:“京师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珩王妃也温和的笑了:“那就好。”她说完又低下头去绣花,他们现在脱离京师了,所有的一切都要节约了,不是奉银不够花,而是她的夫君花银子大手大脚,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萧珩看她低着脸,面色温柔,于是也坐下来帮她整理绣线,并发着一百零八次誓言:“我保证不乱买东西了。”珩王妃笑笑并不在意,她在这里过的很快乐。
萧祁昱此刻已经与陆琪、沈家军与哀牢山北边的塔河沙漠汇合了,陆琪追铁勒残部至此,沈将军也是如此,铁勒的三支部队分别把他们引倒了这里。
进入了这片塔河沙漠后,铁勒的残部就不见了,跟藏在了风沙里了一样,毫无踪迹了,陆琪不甘心,凭着自己的十万大军在这里已经兜了好几天圈子了,直到碰到沈家军后才明白,他们是被人耍了,陆琪气的直骂娘,可没有骂出几句,风沙就灌满了他的嘴。
沈将军也很着急,不仅没有阻杀敌军,反而被他们引到此处,真的是奇耻大辱,他们此刻还有兵马、还有粮草,所以也并没有太急,只是气。
两军又兜了几天圈子,还是找不到出路,陆琪坐在地上看沈将军:“我们与城里失去联系了?沈将军你呢?”
沈将军自然也是,不仅与城内失去了联系,连皇上都失去了联系,陆琪深吸了口气:“点燃烽火!”
沈将军一惊:“这是万不得已下才能使用的联络方式。”一点燃烽火就意味着他们输了,会引起战士慌乱。
陆琪点头:“我知道,可这该死的大漠,我们转不出去啊,倘若皇上他们从外面进来接我们,我们就能走出去。”
沈将军看着他不知道说点什么,他知道陆琪说的对,他只是对他这种坦诚的性格佩服,他不在意他陆家军如此丢人。陆琪又摸了把头:“快点儿吧,我也是等着将军你来了才想这么弄的,本来不想点的,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总不能困死在这里吧。我也想一刀刀砍死那些该死的家伙,可是那些该死的王八蛋只知道逃,他娘的,真是晦气。”
沈将军终于点头了,他知道陆琪说的对,他们不熟悉沙漠作战,在这里兜圈子很容易遭受伏击。
于是就这样,三军终于汇合了,萧祁昱看到完好无损的沈家军跟陆家军心中有些激动,他怕他们也如他这样遭受伏击,可看他们都很好后,他心中终于松了口气:“沈将军!陆将军!”
沈将军、陆琪看见他也很激动,三军汇合,三方人马全都抱在了一起。沈将军先看到了萧祁昱的军队:“皇上,你们是遇到伏兵了吗?”
萧祁昱嗯了声:“在扎姆谷遇到了铁勒埋伏的伏兵。沈将军、陆将军你们呢?”
两人各自说了说自己的情况,最终明白了什么原因后,陆琪破口大骂:“想不到那些直肠子的羌贼竟然知道用战术了,真是草他娘的!”
沈将军也气的骂了几声,但他很快道:“皇上,那我们便快点儿回城吧,铁勒既然敢用这种战术,那冒锋一定会杀回去的。他是想引开我们。”
然而正当他们整军回城时,听到了天边隆隆的声音,那是一种非常大的雷,沉闷的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样,陆琪本能的骂道:“都什么时候了,大冬天的打什么雷啊!”
然而很快他便骂不出来,天边真的如同沙漠狂风一样,从天边卷来滚滚黄沙,其气焰之大遮天蔽日。
周烈惊到:“那是……是暴风沙吗?”他们研究过沙漠作战,可是再大的风暴也不会成这个样子,黑色的跟从地狱卷来的一样,等他们渐渐的靠近,沈将军终于喃喃了声:“这不是沙暴,是重骑军!”
萧祁昱看他:“沙撒重骑军?”他像是要找个人否定一样,然而沈将军看着他点头:“皇上你也知道他们?”萧祁昱沉沉的看着天边,他怎么不知道呢,沙撒重骑军威名扫了整片西北边界呢,沙撒的领土不都是靠这一队重骑军横征北站抢掠而来的吗?
他看着这一片黑压压的部队,心中也渐渐的沉了下去,他时刻预防着北羌与沙撒的勾结,就是因为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他研究过这一队重骑军,从他们夸张的领土来看,就知道他们所经之地从不失败,所向无敌。
他的沉默让陆琪不解,他现在满心的兴奋,被北羌的那支贼军耍了好几天,已经是满腔怒火了,现在来个人让他们出出气,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陆琪大声道:“皇上!我们怕他们做什么!杀过去,片甲不留!”
萧祁昱本能的道:“不行,你可知道这是沙撒重骑军!从他们这奔来的样子看,军队数目不少于八万!”
陆琪切了声:“皇上,我们有十七万大军呢!我们不怕他们!我们就算踏也踏死他们了!”
萧祁昱这一会儿才看了一下他们的军队,陆家军同沈家军是他们大梁的精良兵,这么一段时间他们自主的正好队伍了,整整齐齐的站在他的后方,陆琪向他道:“皇上。我们陆家军轻骑军五万!步兵五万!沈家军也有轻骑军两万,步兵三万,还有皇上你的也有一万轻骑军啊!我们不怕他!”
他的眼里是凌厉的战气,在这一刻深深的感染了萧祁昱,萧祁昱看向其他的将领,他们的眼中皆是这种不畏的精神,沈将军、周烈、秦川、周烈等人看着他凝重的脸色,跪地道:“皇上,我们愿作先锋军!”
萧祁昱隐忍在身体里的热血在这一刻沸腾了,他日夜盼着彻底摧毁北羌,或许还曾想过要连同在背后支持北羌的沙撒一起灭了。
而现在机会来了。
他看着滚滚而来的沙撒重骑军,眼里都成了红的,他想现在他们已经到了眼前了,如果在他们眼前跑,就太丢人了。而且他们跑的再快也有跑不动的步兵。
萧祁昱想了种种理由,其实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想打,已经打了那么多场仗,赢过、输过,敌人在他心中只成了一个符号,杀!
沙撒铁骑在靠近萧祁昱的部队前却停下了,在相隔几里的地方停下了,他们像是悠闲的站着看风景一样,排列好了所有队伍,一起看星星。
为首的将士是人高马大的,足足高出他旁边的冒锋一头去。
萧祁昱拿着千里镜看:“沈将军,你认识这个人是谁吗?是亚顿吗?”亚顿是沙撒王牌军的首领,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这个就是他了。
沈将军也看了眼:“皇上,我也只是听说过他,年龄四十有三,任沙撒皇牌军将领十余年,打过百余次仗,赢的居多,在沙撒国有不败将军之称,他身高八尺,鹰眼鹰鼻,手段阴狠,最常用的兵器是一把长剑,剑柄刻一金蛇。”
他说的非常仔细,同萧祁昱了解的差不多,不过这些细节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也差不多确定身份了,因为他身边的冒锋在气急说着什么,而这个人只说了几句,冒锋就闭嘴了,尽管气的脸红脖子粗。
冒锋是北羌的主站首领,同铁勒相辅相成,在北羌主战派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而沙撒若是跟他们勾结在一起的话,也应当给予这位将领足够的尊重,而这个人如此高傲,那一定就是所向睥睨的亚顿了,也只有亚顿才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冒锋是在问他为什么已经冲到眼前了却停下了,为什么不一鼓作气踏平他们,可这个该死亚顿却在这最好的时候停下了,让他奔出去后又回来,真是该死!
他费尽心血,折损那么多的士兵才将他们引出来,大梁的守军梁督军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他龟缩在厚厚的城墙之后,就是不肯出来,这让他们的威力无处施展。
三十里的城墙挡住了他们嗜血的脚步,而今日,他终于将他们骗出来了,终于可以不用一年又一年的跟他们耗下去,终于可以踏平北疆,直取中原。可这个该死的亚顿却不急不躁的,仿佛不管他的事一样。
他们这是联合在一起了啊!有什么事都应该一起商议,一起做决定,可这个人仗着自己的队伍倚老卖老!
亚顿看着冒锋气成这样轻蔑的笑:“冒锋将军,胜利已经近在眼前,何必那么着急呢?反正他们已经跑不了了不是吗?”
冒锋看着他那张薄薄的嘴唇气的不想理他,打前锋都是他们打的,引诱大梁兵出来也是他们,他现在却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也不怕被噎死!
可尽管这样,冒锋还是得听他的,因为他还得仰仗他的这八万铁骑。果然亚顿说:“冒锋将军,大梁的主要兵力都在这里了,我可以跟你保证这些人一个都不会剩下,那么冒锋将军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冒锋斜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一个都不剩?”
亚顿摸着剑柄轻笑:“冒锋将军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在一边看着,不用你的兵上,你只管看着就好。”
他遥遥的看着萧祁昱的部队,胸有成竹,萧祈昱的军队数目是众多,但他毫不畏惧,如果躲躲藏藏跟自己打游击战的话,还真难以对付,但是如果要打起野战来,他们不配。大梁的军队不配,这么多年龟缩在城内,战斗力早已不是当年横征暴敛的时候了。
安逸是一个军队最大的敌人,他们二十多年不曾有过大战,所有的战术都会生疏,所有的刀枪都会生锈,他们将会在他们的铁蹄下丧命,那一声声脆弱凄惨的呼喊,将成为他们胜利的号声。
而自己的士兵是纪律严明、久经战火的,英勇无比,充满着侵略的血性,全都是最有经验的老兵,他们这几年横征西战,打垮了周围的小属国,参加过无数的战争,历经无数次的沙场鏖战,所以他相信这支虎豹之师,自己就足以将大梁的军队一扫而空了。
更何况自己还有北羌的辅助呢,他跟北羌互为辅助军队,共同的利益将他们联合起来,内有接应,外有强兵,他们一定可以胜利的。
陆琪看着他们不动了奇怪了下:“这孙子不会是被我们的人数吓住了吧?”
萧祁昱摇了下头:“不会的,他们既然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就是知道我们的兵马人数了,断不会后退的!”
陆琪拍了下马屁股:“那我们冲!”
已经开始下雪了,天越来越昏暗,两军耗在这里尤为冰冷,与其这样还不如冲呢!
萧祁昱知道这种情况,他再一次的看了下战场,压下了心中的疑虑,使劲的挥了下手:“好,我们冲!陆将军左翼,沈将军右翼!剩下的随我来!”
大梁一二六年十二月三日,中午,大梁与沙撒两军的主力开始了第一战,天空下着小雪,千军万马在飘扬的雪花中若隐若现,战线如同长蛇般蜿蜒动荡。
左翼陆家军首先发动了猛攻,迎着迎面的风雪,十万大军开始缓慢地向前移动,无数披甲戴盔的士兵挥舞着武器冲向了战场,喊声惊天动地,黑压压的列队如同潮水似的涌向战场,鼓声震动,号角齐鸣,他们的人数众多,足足是亚顿的两倍人马,而这种人数的优势让他们心里优越,喊声震天。
一鼓作气,谁先冲锋谁先赢,这个道理一直都是陆琪的理念,所以他指挥着全军冲了上去。
然而亚顿的部队巍然不动,相比起陆家军的嚣张喧嚣,他们的阵营,森然站立,暴风将旗帜吹的猎猎作响,嘀嗒嘀嗒的马蹄声接连不断,传令兵奔走于各个方阵之间发布着口令:扎稳阵脚,做好准备!
前排的步兵听命的蹲下,将盾牌和长矛托深深的□□泥沙土里,建起了厚厚的盾墙。组成一字摆开的防御阵势,在后面的八千弓箭兵分成六列纵队,表情冷峻。
等他们冲上前时,弓箭手一儿的发箭,于是这络泽不断的箭一批批的将他们射杀在半路上,上冲的人如同被风吹拂的麦浪一样,一的低下去,然而后面再换一批,他们在最开始的冲锋中有着无穷的不怕死的精神,然而这不怕死的精神很快就让重骑军踏灭了。
在他们没有爬起来时,那一队黑压压的重骑军如同暴风一样席卷而来!沙漠是他们的主战场,在这里他们畅通无阻,在这里他们砍杀尽兴,大梁的兵在他们手里如同是嫩生生的娃娃,在他们想要出招前已经被他们砍于马下。
他们已经杀至,他们不畏死,以密集队列猛攻防御阵势的一头,于是势如破竹地嵌入了这个他们排练良久以为毫无破绽的阵营中,如同龙卷风一样狂暴的旋转着,向左右扩散,于是整齐的整列顿时如同决堤的堤坝,陆家军步兵惊慌失措,纷纷向后逃跑,却大片大片的被沙撒重骑兵砍杀,就像秋风扫落叶,一片片的倒下了。
右翼沈家军看到陆家军惨烈至此,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想要挽回些什么,可是他们的遭遇并没有比陆家军好多少,冲入陆家军中的人数只不过是十万铁骑军的一小部分,于是他们也被卷进了整个战场。
沙撒重骑兵对他们进行了可怕的圈围,被打的散乱如水的败兵呼天抢地的大喊。这是一幅怎样的人间惨境,从没有败成这样的周烈手都抖了:“皇上!”
萧祁昱并没有比他好到哪儿去,脸色惨重,他只听过沙撒重骑军的厉害,可没有想到如此的厉害。
可再厉害他们也逃不走了,这种情况下也不能逃,他不能让沈家军与陆家军毁在这里。他知道这一次是他指挥失误,是他太傲,在打了那么几次胜仗之后就飘飘然了,以为自己是沙撒重骑军的对手了。
萧祁昱握着缰绳的手都是僵硬的,他喉咙里堵得咯咯响,仿佛风雪全都灌倒了他的嗓子里一样。
周烈已经急道:“皇上,让我上吧!”
秦川也喊道:“皇上,让我们轻骑军上!我们不怕他!”
萧祁昱终于将满嗓子的血腥味咽了下去,他开了口:“好!周烈左翼,秦川右翼,无论如何都要顶住。”
程谨之看着他:“皇上,那我呢!”
萧祁昱看着他笑:“程将军随我杀入阵中!”程谨之狠狠的拍了下马:“好,虎翼、龙翼随我冲进去!”
他在短短的时间内想清楚了,知道前方是漩涡,冲进去只会没命,可也要冲,因为龙卷风不会只席卷一个地方,当吞灭了陆家军与沈家军后就轮到他们了,与其让他们一个个的吞并,不如一起上,噎也要噎死他们!
当他们冲进包围圈之后,便感受到了其中的惨烈声,在外面时不能亲身感受,现在才身临其境,感其身受,如果亚顿的重骑兵是如雷霆的冲击,那他么则是雷霆之下的遭殃品。
重骑军重甲在身,人高马大,他们所有的攻击对他们都毫无伤害。
沙撒骑兵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数十万步兵在这重踏之下如雨打过的麦苗,整个战场响彻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陆琪就这么看着,已经愤怒的灵魂出窍了。他一直在京师生活,就这一年在边关,然后打仗从来没有败过,特别是这些日子,北羌贼子一步步败退,他就以为他们也不过如此,可今日才知道这一队沙撒的铁骑军有多厉害。
萧祁昱一刀劈过,鲜血喷溅在他脸上,他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一个带铁甲的头颅滚了下去,萧祁昱喊他:“陆少将,带着你的兵马从我后方冲出去,这里我顶着!”
陆琪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我不走!这些该死的王八蛋!我不相信他们没有弱点!该死的!”
萧祁昱又劈死一个,回头看他:“好!”他这一声喊得嘶哑,陆琪不知道怎么的觉得他这是认同了他的观点,他大喊了一声,冲进了包围圈里:“杀!”
他是从没有见过这么样的大战,是没有见过这么强的敌人,可他从小就是蛮横的,只有他强,只有他欺负别人,从没有别人敢欺负他的,陆琪满眼充血的杀了进去。
战血磨忠魂,英雄出少年,在经过了这一场血战之后的陆琪成长了,从一个没有经过沙场的血战的少年长成了一名真正的战士。
砍人已经砍的手臂发麻,重骑军重甲在身,一身盔甲仿佛穿不透一样,唯有脖颈是他们的弱点,然而这队重骑军全都是人高马大的,相比起砍他们的脖子太累了,然而砍马腿更累,这就加剧了他们的作战的艰难。
刀刃砍在盔甲上震的手臂发软,有无数的士兵因为这样刀刃掉到了地上,然后被他们毫不留情的砍翻在地。
然而经过了无数血的教训后,他们也终于知道了应对的方法,□□挑脖子,绊马腿,重骑军一倒下就会连累其他的骑兵,于是也短暂性的缓和了战场,大梁士兵在经过了最开始的慌乱之后,他们缓过来了,顶住了沙撒骑军最猛烈的攻击,夜幕也终于缓缓的降下来了。
两军终于歇战了,大梁军队败退十里扎营。沙撒重骑军没有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第33章
所有士兵都歪歪倒倒的坐在沙地上,有好长时间反应不过来,他们的心还想着刚才的那场血战,手现在还是抖的,刀上的血还往下滴呢,寒风还没有将血迹凝固。
他们的副将、统兵此刻也都默默的坐着,没有了战前号令的威武模样了,整个营地只剩下了风雪的呼号声。
萧祁昱没有坐着,他站着看这些人,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他们都不会有反应,事实摆在眼前,沙撒重骑军的威力已经将他们吓住了。
程谨之看着他们这样急的不得了,这才是第一天啊,还在沙漠中呢。他看着萧祁昱希望他能说点儿什么,他知道把所有的希望压到萧祁昱一人身上太残酷,萧祁昱是他们这些将领里最小的一个,可没有办法,谁让他是皇上呢。
萧祁昱知道他的想法,所有人都可以绝望,他不能。
萧祁昱不再管士兵,不去演说也不去安慰他们,他开始下着各种命令,所有虎翼、羽翼、狮翼部队统领集合所有的小旗、中旗、大旗、营将、团将、师将,各自回到自己的部队去统计伤亡的情况,赶紧报上来。
各旗、各营、各团、各师今夜连夜召集自己的部队,召唤队伍里失散的士兵,有别的散兵在自己队伍里的可以将他编入自己队伍里,各营将领可以便宜行事,从后补军队里挑选合适的士兵加入补充,务必要整军待发的状态;最后医疗兵要连夜将伤员送到后方医治,无比保证他们的就医。
将领们听到他的命令后,终于都行动起来,大概午夜时分,根据各营报告结果统计出来了,沈家军五万剩三万,陆家军十万剩八万,萧祁昱剩一万两千人,整合起来共十二万人。
短短的几个时辰损失五万余人,这还是大梁的主力军,沈家军与陆家军所有精兵都在这里了。
沈将军等人脸色发白,程谨之、周烈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们亲亲苦苦经营起来的五万人现在只剩一万多点儿了。
周烈先急了:“皇上,要不我们撤军吧?撤回城内,总比这样死伤无数的好。”
萧祁昱摇了摇头:“撤不了了。我们现在已经是溃军之势,倘若下令后撤,那就真的成了一盘散沙,那样等亚顿的铁骑踏过来,我们会败的更惨,毫无还手之力。”
更重要的是,当他们这些主力军全面阵亡后,这十万铁骑将会毫无阻碍的冲进城内,进而进驻中原,直取京师,所以他们不能后退。
沈将军也点头道:“皇上说的是,我们不能后退。”
周烈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已经知道沙撒重骑军的厉害了,通过这一仗才明白为什么沙撒能够纵横大陆,他们的士兵身经百战且以战斗为乐趣,骨子里带着嗜血好杀的因子,这种情况下,他们大梁士兵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沈将军道:“周将军先不要急,我们首先要想好我们的退路,我们要走出沙漠去。皇上,你们知道怎么出去吧。”
萧祁昱嗯了声:“谨之,把我们的地图拿出来。”
那份地图展开后,几个人趴在桌上看,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了,厚厚的营帐都挡不住风,风灯被吹的摇摇晃晃,照在地图上便明明暗暗,这一夜账里的灯竟然没有灭过,一直到天亮。
大漠的早上亮的非常早,而雪花也没有停,还一直在下,然而这并没有阻碍两军打仗。亚顿并不急于消灭萧祁昱,在他眼中,萧祁昱已经是囊中之物了,所以他享受着这个猫捉老鼠一样的过程。
这一天也如此,萧祁昱的部队被他们打的毫无秩序,混战成一团,这边打了那边跑,连御敌的能力都没了,直到天色黑下来,他们狼狈的后退十里扎营。
看着他们狼狈的哭爹喊娘的退出,亚顿笑了下:“冒锋将军,这就是你说的把你打退二十里的大梁军队?”
冒锋气的要命:“我是中了他们的埋伏,施展不开!你要小心他们的诡计!”
亚顿笑了:“我不会的,我盼着他们逃呢。”
只要一逃那就是一盘散沙,正适合他们铁蹄踏过去!像是雄鹰扑进惊慌失措的兔子群里,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不过了。
冒锋看他这么胸有成竹,不屑理他了,他心中也暗藏着嫉妒,嫉妒这一队皇牌军的强悍、正规,他们北羌的士兵比起他们也不缺勇气,不缺血性,可就是没有这种正规,冒锋咬着牙想着这几个字,他们的军队缺少正规的管理,缺少这种整体的气势,所以当遇到萧祁昱的埋伏之后,他们也如散沙一样,溃不成军!
冒锋看着现在溃不成军的大梁军队,狠狠的笑了,想不到萧祁昱也有这一天!他现在也不着急了,他就看着萧祁昱被自己急死,不是被他们打死的,而是生生急死的。
第二天,大梁军队再次兵败,后退十里;
第三天,混战,亚顿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击退十里;
第四天,混战,沙撒重骑军胜,大梁军队后退五里;
第五天,依然是近身混战,依然是沙撒重骑军获胜,他们成功的再次把大梁的一队轻骑兵给冲散了,轻骑兵就是轻骑兵,跑的就是快。
第六天,萧祁昱还是没有跑,他还是不死心的让他们的士兵往上冲,明知道冲上来没有什么用,可他们还是攻上来了,跟小孩过家家似的打,打打就跑,这边打了,跑!重骑军还没有想去追他们的,他们的右翼又攻上来了,于是他们再掉头去攻打这一队,反正就是不会让大梁的军队有任何可乘之机的,他们打的不就是偷袭战吗?跟个东窜西逃的老鼠似的,真想把他们一窝踩扁了,可是就是想想,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没有把他们全窝端了,还跟着他们跑了一整天。
一天一天又一天,每一天都是这样,都是由一开始的壁垒分明变成混乱一团,两军在混乱中打得尘土飞扬,鸡飞狗跳,一直到太阳下山。
萧祈昱站在一截残垣断壁下,他站不太稳了,只能找个东西靠着,靠稳了后他遥看着天边,已经是斜阳了,大漠里的斜阳看着格外的灿烂,无遮无掩的染红了半边天,对照着地上的残垣断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平白的让人觉得惨烈。
刚刚结束一战,不管是活着的士兵还是半死不活的,都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没有人说话,于是整个战场上只听见受伤的吸气声,以及战马的嘶鸣声,那战马比人要惨,断了腿的基本上无活路了,全都杀了吃。
战马嘶鸣,哀声戚戚,萧祁昱当没看见一样,面上表情平静,冷漠的近乎于无动于衷,他已经看惯了这种惨烈,短短的两个月,征战却已经二十七起,特别是最近的这些天,一天一战,跟吃饭一样频繁,已经习惯了。
心是血染的,面是麻木的,身体是笔直的,一杆□□让他总是站的刚硬,这样的萧祁昱已经跟死神差不多了。
众士兵看他还是站着的,心中就有安心。
萧祁昱也知道他们什么想法,所以努力让自己撑着墙站的笔直。斜阳虽然如血,可照着这大漠里却没有一点儿温度,他后背靠着的那截断壁也是冰冷的,萧祁昱不自觉的颤了下,他的后腰伤还是疼,伤口应该是挣开了,也幸好是疼,让他的精神看起来还好。
他冷静的吩咐程谨之去扎营:“让医务病照顾下受伤的士兵,务必把所有士兵都安排好,还有去看一下陆家军跟沈家军。”
程谨之抱拳道:“皇上放心,我已经安排扎营了。所有伤兵都已经安全转移到后方。陆家军跟沈家军也全都在休整了。”
这是萧祁昱每一次战后都会叮嘱的事,他没有扔下那些伤病,尽管他们已经没了战斗力,程谨之想说扔下他们吧,可对着萧祁昱他说不出来,萧祁昱一张脸冷的跟冰一样,可从没有丢下他们过。这种话他都不好意思讲出口。
程谨之叹了口气看见周烈也过来了,他是去清点这一次的损失存亡了,程谨之想着那些伤亡数字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他看见萧祁昱站直了一点儿,声音倒还是平静的:“周将军,这一次情况如何?”
周烈把记录本给他,回答他:“回皇上,这一仗我们歼敌三千!”
他是咬着牙说的,显然后面他还没说完,萧祁昱不看记录本只等着他说,周烈咬了咬牙才道:“我们损失三千一百人,其中伤员一千。”也就是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这几天他们都是这种结果。
萧祁昱短暂的嗯了声,沙撒重骑军不是那么好打的,他心里早就有底了。
可周烈是个急性子,他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天,今天再也忍不住问:“皇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他斟酌了个好词:“才能一举歼灭他们!”
萧祁昱心口微拧了下,但他很快就把他压下去了,他比任何人都着急,可他必须要忍着,在总进攻之前只能这种打法,必须要麻痹敌军,他告诉周烈:“快了。”
周烈不解:“皇上,什么快了?”
萧祁昱冷声道:“快到进攻的时候了。周将军你是先锋队,必须要沉住气,一定要撑住。”
周烈嗯了声:“皇上,我是能撑住的,可我们的士兵撑不住啊!”
萧祁昱厉声道:“撑不住也要撑!”
周烈还没有听他说过这么决绝的话,一时间被他镇住了,萧祁昱吼完那一嗓子后跟他点了下头:“周将军、程将军进营帐开会。”
他说完没有再看他么俩,径自往营帐走,他知道他现在的脾气很不好,他现在,心跟在煎锅中一样,每一天的斜阳都让他备受煎熬,斜阳意味着一天又过去了。
萧祁昱使劲的吸了口气,他不能跟周烈解释什么,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遭遇沙撒重骑军是他没有想到,可出城打仗是必须的,他从没有否认他出城打仗是错的,北羌的这种大举进攻不是躲在城中就能守过去的。失哀牢山的时候就明白了。
现在这种情况也跟那个时候一样,仗从来都没有好打的,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撑,撑到万无一失的那一刻。
萧祁昱最后看了一眼斜阳,转身往指挥营走,那里沈将军、陆少将都等着了,他不去想京师,也不去想沈郁,仿佛多想一下就再也见不到他了,那真是太不吉利了。
周烈看着程谨之,眼神很迷茫,程谨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原谅皇上,他心里不好受。”
周烈点头:“我知道,我就是……”
他说不出什么感觉,其实就是心太乱太急了,这种焦急,直到他看到萧祁昱摘下头盔来时没了,萧祁昱日日跟他们一起杀敌,全身武装,这一刻他摘下头盔,他才发现他两鬓的华发。
那张脸还是年轻的,无论怎么冰冷都是一张年轻的脸,哦,他今年才二十一岁,周烈像是突然间想起他的年纪,这么些日子他都忘了。才二十一岁,可他两鬓的头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染上了风霜。
周烈心里难受,他终于低下了头,程谨之也看了一眼萧祁昱后便不再看他,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萧祁昱心中想法的,他心中对京师的牵挂,对这十几万大军的焦虑,看着这一日日的惨战,他的内心比谁都苦,仅仅七天啊。
第36章
萧祁昱却不知道他们俩已经原谅他了,他大踏步的进营帐,进去就听见陆琪在骂人:“我操他祖宗,我操他八辈祖宗!”
他傍边的何军师小声的安慰他:“回将军的话,他们都没有祖宗的,那些沙贼都是野生野养的……”这也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讲笑话给他听,陆琪气的一把撤下了头上的头盔,又骂了句:“我操他娘!”
何继云说:“这个可以,他们都有娘……”
萧祁昱听着他们俩的话也忍不住笑了,陆琪的这种性格还是真少见,少见的没心没肺,天不怕地不怕。
沈将军见他来站了起来:“皇上!”
萧祁昱招呼他们坐下:“沈将军,陆将军,我们接着商议明天的进攻方案。”
沈将军点了下头:“好。”
看见周烈跟程谨之也进来了,于是他站到了地图前:“沈将军,我们明天的打法还是要这么打,你带领沈家军黄旗队从这边出发,迎击敌人右翼,而陆少将你则要在沈将军发出号令时,即可领兵从左翼攻入,明天务必退到这个位置上。今天晚上,轻骑军从这个位置出发,形成两翼……”
他一旦投入到战役中,就旁若无人了,沈将军坐在一边看着他,觉得有些欣慰,应该让他们督军看看,其实萧祁昱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差,至少这一战他已经足够的担当了,当时败得那么惨,可他已迅速恢复,甚至还能够这么冷静的做出决断,且决断还是对的,这就证明他是这一方面的人才。
也许别的将领感觉不出来,可他知道萧祁昱的作战方案是对的,从战场上看,失败的全是他们大梁的军队,可是从人数伤亡上看,这七天的伤亡数都没有第一天那么多,甚至连十分之一都没有,明明沙撒铁骑队将他们打的败退三十里了,可就是无法将他们彻底击垮。
不仅无法将他们击垮,还被他们大梁军队骚扰的无法安稳,那种看着他们就在眼前却无法灭掉的心情,想必亚顿的士兵心中也暴躁了,而最为重要的是,疲于奔波对于沙撒重骑军来说非常的累,他们没有轻骑军那么灵活,这么几天下来他们的锐气一定在一点点儿耗尽,尽管他们也很累,可在双方力量悬殊的战场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沈将军能够觉察到的,亚顿也觉察到了,他的士兵更是深有体会,那种混乱的看似毫无秩序的打法竟然将他们累成这样。
大梁的军队好似不再害怕他们,他们像孩子似的乐于奔波在这个战场上,东打一头,西打一头,每一次的出现都像是恰到好处,损失不大却能牵着他们的鼻子走,让他们团团转。
冒锋看着冷着脸的亚顿笑:“现在不知道是谁溜谁呢?”
亚顿冷笑,这种雕虫小技,他还看不进眼里去,这种打法于他们也没用,他们更累,要想拖死他们,他们还不够格,他就看着萧祁昱能够撑多久。
亚顿的眼睛是毒辣的,心思更加的硬,在双方胶粘的时刻,心硬是一个将领最应该要具备的品质。
萧祁昱他们如他所想的那样,打的很累,可任何的付出都会有收获,他们几个一夜夜趴在地图上想办法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已经把三军融合在了一起。
这种打法需要强大的指挥能力,需要每一个营的配合,需要每一个将领的支持,(这一仗之后,萧祁昱不再是旁观者,他终于将所有的将领联合在了一起,从这一仗开始,他们是一个整体了,从此不再分沈家军、陆家军、御林军了。尽管这是在他们遭遇了重创之后才整合的,可总算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这也为以后他们的胜利打下了基础。这是后话。)
这种打法需要研究地形,亚顿大概想不到,他们的每一次后退都在向着一个方向退,尽管狼狈逃跑的时候杂乱无章,可大方向没有错,他们在一步步的向他们有利的地方撤退。
除了这些他们还需要揣摩亚顿的心理,料敌先机,预测他们的军队突击动向,安排伏兵,以极快的速度重整溃散的部队,将它们重新投入战场,这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可就算再累,他们的付出依然是值得的,比起第一天的主打、遭受重创的时候,这种打法要好得多。
这种好法在于大梁的后勤非常的足,无论是粮草供应还是医疗,都非常的优越,在两军进入长期战以后,后勤方面优势开始凸显出来,一到晚上,在阵地的后方响起了巨大的喧嚣和车水马龙声音,大片大片的火把一直蔓延到大地的尽头,伤员被传送到大后方,没有一个被丢下,无数的士兵心中是温暖的。
他们一次次的受伤,然后一次次爬起来,沐浴战火,鲜血洗礼,已经置生死于心外,这一种精神让他们在沙撒军前坚强挺拔,丝毫不见一点儿害怕。他们屡战屡败,但无论受到多么沉重的打击,只要有一个晚上的休息,他们马上能恢复元气,而且力量大增,跑的越发的快了。
而沙撒军虽然获胜,但几千的伤亡总是有的,比起第一天,他们的数目悬殊,后面的日子里,双方的伤亡比例已经极大的接近了。
大梁还有一个优势,他们的兵马众多,曾经在亚顿眼里那些不堪一击、多也没有用的士兵发挥了作用,他们人多,便可养精蓄锐的轮番上阵,而他们只有十万铁骑,这十万人中还有三万是步兵,而冒锋的人更少,本来他就是来监军的,并没有想着要出力。
所以现在会战整整十天得不到休息的沙撒士兵越打越疲惫,甚至开始衰退,虽然每天还是威风八面的横冲直撞,所向披靡,但是他们的攻势却日渐衰落。
无数的大梁士兵在实战中得到了经验,他们在最残酷的环境下,适应了每天的败仗,练就了良好的心态,萧祁昱的镇静、沈将军的稳重、陆将军的勇猛,周将军的果敢,秦将军的高超技艺,以及程将军的聪慧,这些都感染着他们,他们相信在这些将军带领下胜利一定是属于自己的。
历时十天,亚顿再也忍不住了,在他的怒火达到顶端的时候,他强硬的发动千军进攻了,他这一辈子还没有被人这么的儿戏过。
他甚至没有将萧祁昱后方的那几块碍事的石头放在眼里,残垣断壁而已。
等他们冲进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叫八卦阵,当年诸葛亮凭这一招平分天下,八卦阵从表面上没有威力,可只有进来之后,他们才发现所有的空间位置都变的狭窄,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没有了广阔沙场。此为后话。
八万出战的队伍中全都是沙撒王牌军,是亚顿一手创建的士兵,在听着亚顿进攻命令的这一刻,他们全都精神抖擞起来。前面的那些日子他们太憋屈了,明明有着天下最强悍的兵马却被人这么牵着鼻子打,实在太窝囊!
所以他们在这一刻激动万分,可再激动,他们也是井然有序的,八万多的士兵在金蛇旗帜下整齐地展开,人马众多,却不混乱,一切井井有条,士兵们的整军队列还是那样整齐有素,干脆利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赏心悦目。
萧祁昱从千里眼里看过来,倘若双方不是敌人,他也会为这样一个军队而佩服,持续了十多天的会战,双方军队都一定疲惫不堪,因为他们的军队也如此。所以看到他们这么快的整军待发,便知道他们的顽强。
沈将军放下起千里眼脸色有些凝重:“皇上,这一仗我们依然是苦战啊。”
萧祁昱点了下头:“我知道。”如果亚顿今天再不进攻,他们也撑不住了,从今日看亚顿的整军就知道,这样一个军队,这种打法再打半月他们也能撑住,因为他们有一个顽强的军魂。
幸好,亚顿撑不住了。
萧祁昱回头看着自己的将士们:“将士们,今天是我们与沙撒敌军最后一次大战的日子。”
最后一次?将士们都愣了下,萧祁昱笑道:“今日一战,绝不后退!我们要将他们永远的杀死在这片荒漠里!让他们有生之年永不敢进犯!”
如果是第一次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仓惶出战,那么今天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决一死战!因为无路可退了。
这句话在他们打了这么多天的憋屈战里犹如一声惊雷,太难得了,也太艰难了。
周烈等人大喜,兴奋之情无言以表,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喜欢这种真枪实战的大战。
呜呜的号角声吹响了,所有将士开始布置他们的方阵,这一次他们就守在这里等着亚顿杀过来。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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